春雨城,四季酒樓的包廂內。
十幾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正圍着滿桌子的珍饈美味,大快朵頤着。可唯獨坐在首位上,鷹眼劍眉的少年,皺着眉頭把玩着一顆核桃大的玉球。
“鐵雞哥,你怎麼不吃啊?這麼好吃的菜,我還是第一次吃到。”一個黑瘦的少年扯着一隻雞腿,含糊地說。
被叫做鐵雞的劍眉少年哀嘆道:“只怕這就是咱們的最後一餐了。”
旁邊的圓眼少年,摸了把嘴巴,疑惑地問道:“鐵雞哥,什麼最後一餐?”
鐵雞看着疑惑的衆人,把玉球放在了桌子上,“大眼,小黑,你們對這東西,不好奇嗎?”
衆人眼睛都望向那玉球,只見玉球的顏色在不斷變化着,彷彿裡面有一團霧氣在變幻着顏色。
大眼突然問道:“這不會是傳說中的仙家寶物吧?”
小黑則搖頭道:“怎麼可能,如果是仙家寶物,黑虎怎麼捨得給咱們。”
鐵雞嘆了口氣,“這就是蹊蹺的地方,我覺得黑虎是想讓咱們去送死。以黑虎幫的勢力要搶劫一個商隊,根本用不上咱們,更用不上這東西。所以我覺得那個車隊很可能是給仙人送貨的,所以黑虎把這東西給了咱們,讓咱們打前站,當炮灰。”
衆人聽鐵雞分析的頭頭是道,心中也覺得這件事很是蹊蹺。於是紛紛開口問道:“鐵雞哥,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鐵雞皺着眉頭,心中已經翻江倒海。其實鐵雞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來自於地球。原本他是個社團成員,再一次火拼中不慎身死,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裡。
鐵雞以爲在這個時代的仙人,只不過是神話迷信而已。可今天他看見這玉球時,心裡不禁產生了懷疑。
不過現在形勢比人強,由不得鐵雞在猶豫下去了。他穿越來時,差點在路邊餓死,到現在召集一羣小乞丐,成立春雨城小有名氣的丐幫。鐵雞不想死,更不想讓手下的這羣兄弟死。
鐵雞看着這一張張還帶着稚氣的小臉,心中激起了一股狠勁,“特麼的,黑虎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想讓老子去送死,老子就先送你一程。”
想到此處,鐵雞擺了擺手,一堆小腦袋就湊到了一起。鐵雞低聲說道:“等到了下午動手的時候,咱們就……”
……
春雨城,黑虎幫堂口,聚義廳內。
一羣面色陰沉的彪形大漢,分坐在兩側,各自擦拭着手裡的兵器。在大廳首位,則坐着黑臉男子,正在擦拭着手中的金環鐵背刀,這人正是黑虎幫的幫主黑虎。
“虎哥,把五毒煙羅給小鐵雞他們,是不是太冒險了。那羣小子坑蒙拐騙還行,真動起手來,他們根本不夠砍的。”
說話的人長的長臉獨眼,是黑虎的心腹手下,行事心狠手辣,人稱獨眼狼。
黑虎冷笑一聲,“把五毒煙羅給小鐵雞,就是讓他們去送死。只要五毒煙羅炸開了,咱們就成功了一半。到時候我成爲了長河門的記名弟子,兄弟們就跟着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吧。”
“好!”
一衆大漢興奮地高喊着。
……
春雨城,雲來客棧。
房間內,或坐或站着十名年輕男子。其中九人都是普通的灰色長衫,唯獨一名白麪男子穿着一身青色長衫,看神態便知是衆人之首。
“段師兄,咱們這麼做真的能行嗎?”一個灰衣男子突然問道。
“你放心,我大哥已經告訴我了。蒼鶴派爲了掩人耳目,只僱傭了世俗界的鏢局,最多是幾個外門弟子護送。只要黑虎他們用了五毒煙羅,到時候毒氣蔓延,人畜皆死,沒人會知道是咱們做的,只會以爲是幫派仇殺而已。”穿着一身青衣的段師兄說道。
“只怕那黑虎靠不住。”另一名灰衣男子皺着眉說。
“所以我才叫你們一起來,就是給我幫手。這件事無論成敗,這黑虎都必須的死。”段師兄面露狠色,“而且這洗髓丹到手後,十個人一起分,一起晉級先天。如果出了事兒,誰也別想擺脫關係。”
其餘九名灰衣男子聽了這話,同時站起身來恭敬地說:“我等誓死追隨段師兄。”
……
春雨城外,官道。
“合吾!”
一聲呼喊由遠及近傳來,一路車隊就緩緩地駛了過來。車隊人不多,前前後後不過三輛馬車,十幾個鏢師而已。
車隊最前面的是個騎着棗紅色駿馬的大鬍子,大鬍子手裡舉着一杆大旗,上面寫着:‘威遠鏢局。’
大鬍子揮動了一下手中的大旗,又高喊了一聲,“合吾!”
緊隨其後的馬車裡,有個年輕男子探出頭來,有些不耐煩地問:“怎麼又喊起來了?”
趕車的漢子笑着答道:“公子,這是行規。進廟燒香,見佛磕頭。這馬上就要進春雨城了,老大喊兩嗓子給大家提個醒。”
年輕男子不忿地撇了撇嘴,鑽回了馬車裡。
年輕男子剛鑽進馬車裡,遠處就有個瘦小的小乞丐跑了過來。那小乞丐似乎是在跟人嬉鬧,邊跑邊笑嘻嘻地回頭看。
也正因爲如此,小乞丐沒注意到車隊領頭的大鬍子,結果一不下心就衝到了大鬍子的馬頭前。
大鬍子也是騎術高超,一扯繮繩,那棗紅駿馬就人立而起,避開了小乞丐。可是那小乞丐看着一雙馬蹄從他頭頂略過,當下就被驚得涕泗橫流,失聲痛哭了起來。
這小乞丐一哭,整個車隊都跟着停了下來。就在這時,十幾個小乞丐從遠處跑了過來,把大鬍子團團圍住。其中一個鷹眼劍眉的少年,扶起了正在哭泣的小乞丐,“大眼,怎麼回事兒,是不是這個大鬍子欺負你了?”
大眼也不說話,就是不斷地痛哭。
那大鬍子也是個老江湖,知道這羣小乞丐就是碰瓷的,肯定常用這種伎倆敲詐過路的商隊。
於是,大鬍子灑出一把銅錢,“這是賠個這位小兄弟的,你們拿錢去吃頓好的,就算是給這個小兄弟壓驚了。”
鐵雞橫眉冷眼地看着大鬍子說:“欺負了我兄弟,隨便幾個銅錢就想了事。你也不去春雨城打聽打聽,我雞爺缺你幾個銅錢嗎?”
大鬍子臉色陰沉,“小兄弟,做人不要太過分。”
在馬車裡看熱鬧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直接扔出了一把散碎銀子,“不就是幾兩銀子嗎。錢給你了,快點給我讓開。”
鐵雞看着地上的銀子,對這羣小乞丐點了點頭。這羣小乞丐立即把地上的銀子和銅錢撿了起來,就連剛纔還面連淚水的大眼,也抹去了淚水,去撿地上的銀子。
如果按照計劃,鐵雞這時候就應該扔出五毒煙羅,可是他卻突然喊了一聲,“撤!”
鐵雞一聲令下,這羣小乞丐頓時四散逃離,片刻的功夫就鳥獸盡散了。
早就埋伏在官道兩側的黑虎看到這一幕,不禁暗罵了一聲,“這小雞仔子坑苦我了,等我回了春雨城一定要把他扒皮拆骨。”
旁邊的獨眼狼也是恨得牙根直癢癢,“虎哥,現在怎麼辦?”
黑虎怒氣衝衝地說:“還能怎麼辦,併肩子上,拼死也要拿到那東西。”
黑虎話一說完,便率先舉起他的金環鐵背刀,直接衝了上去。
一時間,官道兩側四五十名虎背熊腰的大漢,舉着各種兵刃就衝了上來。
車隊領頭的大鬍子看見這羣凶神惡煞的大漢,當下一驚,但隨後便冷靜了下來,大喊道:“護住僱主,往前衝!”說完,便把手中大棋的棋面一扯,大棋便成了一柄長槍。
馬車上的年輕男子也是一驚,隨後便拿出佩劍,緊張地觀察着四周。
雖然黑虎一夥人多勢衆,但大多數都是市井無賴出身,功夫不行,拼的就是一股狠勁。威遠鏢局一方雖然人數不佔優勢,但各個都武藝高強。
雖然剛交手時,兩方是勢均力敵。但是時間久了,鏢師們要同時對付三四個人,逐漸便力有不逮。
勝利的天平似乎正在朝着黑虎一方傾斜着,眼看着領隊大鬍子就要被黑虎斬殺時,一直躲在馬車裡的年輕男子竄了出來。只見他手中一柄利劍散發着熠熠寒光,隨便抖了個劍花,便擊飛了七八個大漢。
鏢師們看見這個情景,也是驚訝萬分,沒想到僱主的功夫這麼高。
年輕男子一劍逼開敵手後,竟然將手中利劍拋向空中。衆人頓時驚訝萬分,不明白這公子哥在耍什麼寶。
年輕男子拋出利劍後,便手掐法訣,大喊一聲,“起,飛雲劍,斬!”
年輕男子一聲令下,那利劍就如有靈性一般,隨着年輕男子所指,在天空中飛了一圈,然後就朝着黑虎幫衆人衝了過去。
只見一道寒光閃過,便是一蓬熱血飛灑,一頂頭顱拋飛。
真是十步一殺人,血流成山溪。
在場的所有人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驚訝的長大了嘴巴。過了許久,也不知道誰帶的頭,突然都朝着那年輕男子拜倒下去,高呼着,“神仙,神仙!”
那邊正與大鬍子交鬥正酣的黑虎,頓時面如死灰。而大鬍子常年跑江湖,見識不凡,沒被年輕男子的飛劍吸引過去。他看見黑虎失神,便長槍一挑,直刺過去。
黑虎只覺眼前一道寒光,驚得大喊道:“公子,救我!”
wωw ★TтkΛ n ★¢Ο 黑虎此言一出,樹林中便跳出了十個人。其中九人穿着灰色長衫,爲首的人則是一身青色長衫。
身穿青衫那人冷哼一聲,手掐法訣,背後的長劍竟然也飛了起來,“廢物一個,救你何用。”說完,那柄在空中游走的長劍,便如離弦利箭,朝着黑虎飛去,竟然比大鬍子的長槍還快一步刺死了黑虎。
年輕男子看着青衫人,怒喝道:“段青海,你長河門竟敢搶劫我蒼鶴派的東西?”
段青海冷笑着說:“陸行雲,我只要殺了你,就沒人知道今天的事了。”說完,對着九名灰衣人一擺手,“殺,不留活口!”
段青海一聲令下,九名灰衣人頓時如猛虎入羊羣,不管是鏢師,還是黑虎幫衆,都是一劍刺死。
就連武功最高的大鬍子,也不過是一個照面,就被灰衣人刺穿了胸口。哪怕是會御劍術的陸行雲,最終也飲恨劍下。
段青海得意地從陸行雲懷中拿出一個玉瓶,拔開瓶塞聞了聞,然後點頭說:“沒錯,是洗髓丹,一共十八枚。”
話音未落,段青海便覺得腦後生風,下意識地揮劍格擋了下來。
“叮!”
一聲脆響過後,五色濃霧突然爆發,瞬間瀰漫了整個官道。
“不好,是五毒煙羅!”
“大家快閉住呼吸!”
“不行,五毒煙羅是透過皮膚傳導的。”
“段師兄,快把解藥拿出來!”
在一片嘈雜聲中,樹林間出現了十幾個矮小的身影,正是鐵雞一夥小乞丐。
大眼激動地看着那五色濃霧,“鐵雞哥,你真厲害,竟然把仙人都算計了。”
鐵雞卻面色凝重地說:“這票幹完,春雨城就再也不能待了。等會兒把東西分了,大家就各奔東西吧。”
小黑不明所以地問:“爲什麼要離開春雨城,黑虎死了,咱們又得了仙人的寶貝,以後咱們就是春雨城第一大幫派了。”
其他小乞丐也附和着,“鐵雞哥,我們都不想走。”
鐵雞擺了擺手說:“咱們搶了仙人的寶貝,肯定會遭到仙人的報復。爲了活命,咱們必須分開,永遠離開這裡。你們都記住,剛纔那個仙人說過,他們是蒼鶴派和長河門。以後你們聽到這兩個門派,一定要跑得遠遠的。”
一衆小乞丐雖然不捨,但卻不得不接受現實,氣氛也變得沉悶了起來。
鐵雞看着衆人不捨的樣子,拍着手掌鼓勵道:“兄弟們都精神點,該去搶仙人的寶貝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大眼,將準備好的飛爪拿出來,咱們把那個姓段的釣出來。”
衆人合力,不過片刻的功夫,就把段青海從五色濃霧中,拉了出來。此刻的段青海,面色紫黑,一隻手還掙扎着想從懷裡拿出什麼。
鐵雞一腳踢開了段青海的手,直接從他衣服裡拿出了一個玉瓶,還有一包白色的粉末。
之前,鐵雞一直在樹林中偷看,所以知道玉瓶裡的就是洗髓丹,白色粉末估計就是五毒煙羅的解藥。
鐵雞將白色粉末給了其他小乞丐,讓他們服用解藥後,進入五毒煙羅中搜刮錢財。他自己則將段青海揹負的長劍解了下來,背在了自己身上。
看着段青海兇惡的神情,鐵雞不屑地踢了他一腳,“神仙?狗屁神仙!想弄死你雞爺,這就是你的下場,乖乖地等死吧。”
過了一會兒,小乞丐們將搜刮的錢財湊在了一起,鐵雞將錢財平均分配給了每個人。洗髓丹一共十八顆,每人一顆,餘下三顆則被鐵雞收了起來。
分贓結束之後,鐵雞看着這羣小乞丐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大家都散了吧。不要結伴,各走各的,以後再也不要回來了。”說完,鐵雞就隨意選了一個方向走了。
“鐵雞哥,我會想你的。”
“鐵雞哥,你千萬別忘了我們。”
“鐵雞哥,你永遠是我們老大!”
鐵雞此刻也是心酸,但事已至此,卻又不得不狠下心來。鐵雞回頭怒喝道:“還傻站着幹什麼,都想死嗎?還不快滾!”
鐵雞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其實他不是不想回頭,只是不想讓這羣兄弟看見他臉上的淚水。
離開樹林後,鐵雞在附近的農家順了幾件衣服,換下了身上的乞丐裝。在背上段青海的長劍,此刻的鐵雞也有了幾分少年俠士的樣子。
換好了裝扮後,鐵雞又順了匹馬,也不管什麼方向,就是一路的狂奔。直到傍晚時分,他到了一個小鎮。
雖然是傍晚時分,可這小鎮卻是鑼鼓喧天,大街上擠滿了人,熱鬧的不得了。
鐵雞隨便抓住個中年大叔人問道:“大叔,這怎麼回事兒,大晚上的還這麼熱鬧?”
中年大叔說:“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吧。這是我們鬼洞鎮的風俗,每年的這個時候,都要在夜幕降臨之前祭拜鬼洞。傳說鬼洞裡住這個鬼王,所以每年都要給鬼王送供品,要不然鬼王可是會吃人的。”
這要是以前,鐵雞肯定不信。可是經歷過昨天的事情,他心裡也就多了幾分畏懼。
就在鐵雞想打聽哪有客棧時,卻無意間發現,在不遠處有個手持長劍灰衣人,正在四處張望。
而這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段青海的同夥。
“這傢伙命怎麼這麼硬,中了毒都沒死。”鐵雞暗罵了一聲,隨後小心翼翼地混進了人羣裡。
鐵雞混在人羣中,便跟隨着人流向前走,便琢磨着如何逃跑。可不知不覺間,鐵雞竟然跟着人羣來到了鬼洞。
只見鬼洞周圍掛着各種裝飾,前面還有祭臺,供桌。洞口長滿青苔,沒有半個腳印,洞內則是漆黑一片,似乎真的有鬼王似的。特別是在傍晚時分,光線昏暗,看起來更是格外地嚇人。
一個清瘦的白鬍子老頭,拄着柺棍來到供桌前,鉚足了力氣喊道:“拜鬼王!”
他這一聲不要緊,所有人都朝着鬼洞跪了下去。只有鐵雞沒有跪倒,孤零零地站在人羣中,顯得鶴立雞羣。
“臭小子,我看你往哪兒跑!”
一聲暴喝,驚醒了失神的鐵雞。
鐵雞看着那灰衣人手持利劍,輕輕一躍便是四五丈遠,用不了多久就會殺到面前。
“前有狼,後有虎,往哪兒跑?媽的,拼了,死不死就看運氣了。”想到此處,鐵雞直奔鬼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