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深吸一口氣, 看向被扔在地上的北斗弟子:“這不是我座下的弟子。”
天璣也搖頭:“也不是我座下的弟子。”
水小公子:“難道你們北斗有七星只使喚得動自己座下弟子的規定?”
他既然來鬧了,自然要鬧個底朝天,玉劍一看就不是個能跟人大聲嚷嚷的料, 冉凜是八方堂的人多少還是要看一些北斗派的臉色不敢過分冒犯, 三個人都只能靠他這一把嗓子了。
雲曉也不廢話, 聽完就四個字:“言之有理。”說罷他看向被抓來的那個北斗弟子, 這樣的武功, 肯定是外門的無誤了:“自己說,名字,誰的弟子, 聽的誰的指示去打探的消息。”
雲曉發了話他哪敢不聽,立馬道:“弟子北斗外門李紀, 師從禮教管事趙安居。”
雲曉道:“叫趙安居來。”雲曉直呼其名, 連用職位代稱名字的微末尊重都沒有, 他以前就最討厭北斗劍派的禮教管事,現在都還在膈應着, 明明是劍派,還設了一個天天給人講大道理,說起居規範的職位,如何讓雲曉不膈應。
趙安居來了,看見地上的李紀, 文縐縐的問道:“敢問是發生何事了?”
雲曉問:“你指示的李紀去打探他們三的消息是嗎?”
趙安居斟酌了一會:“話不能這樣說, 但事情確實是這樣的。”
原沂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沒想到趙安居會認。
“我略有聽聞說他們三人聚集在一起要找出所謂的真相, 但玉劍與我北斗劍派有私怨, 肯定會針對我們北斗的人,於是便派我的徒弟去打聽一下消息, 看他們到底意圖如何。”
他如此一說,原沂他們的行爲倒是正好合上他的猜測了。
李紀也馬上道:“我去打探消息,有人給我指了路,說他們正聚在一起,我想過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剛一靠近就被他們抓住了。”
這樣說倒有些像是他們故意設下的陷阱了。
下一句說不好就要被倒打一耙了。
原沂看着禮教管事問道:“你既然是禮教管事,爲何會做出讓徒弟暗中探聽別人消息這種事?你行得正坐得直,怎麼如此憂心我會針對你們?我若無中生有的撞上門來,天璇第一個就不放過我,你這麼憂心做什麼?”
趙安居神色不變:“一時想岔了,忘了有師叔們在爾等不足爲懼。”
原沂認可的點頭:“的確,天塌下來高個子盯着,天璇天璣在你的前面,你懼怕得早了一些。”
水少公子興奮的拍了原沂一把,沒想到玉劍還有這樣的辯才,若無其事的說着這麼兇猛的話,真是帥氣。
趙安居的神色依舊沒有變,但是他額角出汗了。
天璣冷聲道:“光用嘴皮子說有什麼用?你這一字一句說得輕鬆,毀的卻是我們數十年的積累下來的聲譽,拿出證據來,不然你們三人就要對今日的行爲付出代價。”
水小公子的喉結緊張的滾動了一下,他們肯定是沒有證據的:“那你怎麼不拿出你不是兇手的證據來。”水小公子已經有些擔心自己的下場了,他只能想幸好他是混正道的,幸好現在是在盟山上,不會因爲幾句話的衝動就被大卸八塊
天璣怒了,他沒有出手,但是運了掌,雲曉從屋頂上跳了下來,落在天璣與他們的中間。
而該趕來的人此刻也都趕來了,有人叩門,打開門扉,拄着法杖走進來的是承天寺的無我大師。
雲曉笑了,無我這個老頭子來了這事就會變得更讓天璇天璣難熬了:“給大師搬凳子。”
兩列凳子排在檐下,包括天璇天璣在內的人都落了坐,既然坐下了,那麼今天不把事情說出一個結果是不會散的。
無我大師坐在最中央,他是最公正,也是最德高望重的人了,他來主持評判這件事對北斗對原沂他們來說都很公平。
無我大師開口了:“那麼現在水公子的看法是徐遺俠的死與天璇天璣有關,並且他們還勾結了鐵劍山莊,但是並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種說法是嗎?”
水小公子點頭:“是,鐵劍山莊害死了徐遺俠,被滅門了,殺徐遺俠的三個人前幾天也才都死了,這種情況誰能找得出證據來?,現在這個故事裡僅存的兩個人就是坐上的天璇天樞了。”
無我看向其他人:“若是在座各位能憶起有關徐遺俠的事,只要是確鑿無誤的,也是能當做證據的,若是清白,便證其清白,若是有罪,便定其罪責,請大家暢言。”
無蹤劍派的掌門師弟道:“說起徐遺俠我們能有什麼回憶?他喜歡交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我們這些人裡他唯一願意交朋友的就是李大俠了,反正我是沒聽說過天璇天璣和徐遺俠有過什麼交情。”
雲曉撐着額角倚在桌椅扶手上:“不過我倒是記得有一件事,剿殺夜匪各位應該還有印象吧。”
衆人點頭:“略有一點。”
“當時夜匪幫的猖狂是江湖近十年來都沒有的,他們行跡不定,多次剿殺無果,是天璣找到了夜匪藏身的地方,帶着我們一舉殲滅了夜匪,當時我一直都想問,天璣你是如何找到夜匪的藏身之所的?”
天璣道:“自然是偵查到的。”
雲曉問:“如何偵查的?”
天璣道:“機緣巧合下自然就如此了,人活一世,一半命一半運,那時候運氣好又有什麼好說的。”
無相派的長老聽得皺眉:“天璣,這話也說得太含糊了吧。”
他既然花了自己的時間來這裡坐着聽他們扯十多年前的舊賬,肯定要聽個清楚明白才行的。
幾人你來一句我往一句,趙安居突然臉色蒼白的開口:“勿要再爭論了,傷了我北斗派的名聲。”
有人道:“你們都說鐵劍山莊被滅門了,我倒不這樣覺得,鐵劍山莊不是還剩兩個人就在這盟山上嗎?”
雲曉自然也明白他們說的是哪兩個人,開口道:“叫錢剛錢靈過來。”
不一會錢剛錢靈就被帶來了,問及其他的東西他們知道得並不多,錢剛卻主動的說:“今日正道巨頭都聚集在這裡,有件事我想說出來,之前我沒說出這件事,因爲剛開始殺了太多人被武林盟抓住了,所以那些事都嚇忘了,後來再想起來我也沒敢說出來,黎至然來鐵劍山莊的時候,說要一個至寶,只要能拿到那個至寶什麼都好說。”
提到至寶大家都豎起了耳朵:“什麼至寶?”
“滎心劍。”
天璇天璣與趙安居的臉色都更白了,雖然面色還儘量維持着平靜。
有人疑惑的唸叨着:“原來是黎至然要滎心劍才導致的鐵劍山莊與歃血滅風家滿門?”
可是最後黎至然並沒有拿到滎心劍,而是輾轉之下被李夫人千金買下了,若沒記錯的話黎至然不止是天璇的朋友,也是李夫人的朋友。
衆人交換着眼神,神色變得複雜,現在連李夫人都攪進來了,這件事到底要涉及多少人才能看見邊界?
天璣狠狠的盯着錢剛:“你在說謊,滎心劍又不是什麼神兵利器,雖然珍貴,但黎至然花這麼大的代價要滎心做什麼?”
錢剛複述一般的道:“黎至然說,他要用滎心調風水,順陰陽。”
天璣的臉已經徹底白了:“荒唐,荒唐,風水?陰陽?怎會有如此荒唐的理由。”
這場荒唐的爭論並沒有一天結束,他們沒能爭論出結果,也拿不出證據,這種情況本是應該把他們三人全都拖下去廢了武功以示懲戒的,但他們都還好好的。
因爲這裡是盟山,而很多人都已經認同了天璇和天璣存在問題。
無我大師認爲一定要有一個交代才能結束,雲曉則主張着慢慢調查抽絲剝繭一定會水落石出。
有兩個身份地位崇高的人願意花費時間讓這件事進行下去,其他人有什麼理由不順從呢?
今夜,三人都住在了盟主宮中,原沂請一個侍令人給凌夜捎去了口信,在水落石出前他都要住在盟主宮了。
走着出去或躺着出去。
原沂有信心他們能走着出去。
因爲有很多人在幫他們,不僅僅是雲曉,很多很多人。
入夜,陽暢寒酸的小房間裡來了一個人,他來得無聲無息,突然的就出現在了房樑上,陽暢一擡頭,就看見了他常掛在嘴角邊的輕佻笑容。
他躍身跳了下來,盯着陽暢的臉:“從我這兒學的易容術你用得還不錯嘛。”
陽暢向後退了一步,他卻緊逼着靠近陽暢:“美人兒,憑你是救不了玉劍的。”
陽暢抿直了嘴角:“不試怎麼知道。”
“我不想和你爲難,也不想和你作對,但是我的朋友說了要他的命,我得聽話啊。”說着他一把攬住了陽暢的腰:“好久不見你,你也是這個世上我唯一會想的男人了,陪陪我?”
陽暢突然拿出了一塊木牌:“放開我。”
來人看見那塊木牌,輕佻的神色消失了:“他連這個東西都給你了?我和他,你真是把我們臨江仙的人吃得死死的,可惜你看不見我們對你的情誼,只記着一個玉劍。”
陽暢的神色很肅穆:“你什麼都不懂。”
“我怎麼不懂了?因爲我懂所以我才任你這樣肆意妄爲,不然我早收拾了你,你老實些,事情完了我帶你回去。”說罷他便已離去。
只留陽暢捏緊了雙拳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