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復仇一戰

馮水月滿臉不在意的低頭玩着指甲,但一門心思都跑到屋子裡去了。

裡面雜亂的聲音讓人懷疑是不是有兩大夥人在羣戰,不一會連木頭被劈裂,稀里嘩啦掉一地的聲音也來了,其他房間里正在休息的姑娘聽到響動都打開房門探出頭來看,馮水月擡起頭甜甜的對她們一笑,隨意敷衍:“搶姑娘呢,小事情,姐姐們別出來,小心傷到。”

原沂方纔一劍正劈在牆櫃上,抵着葷和尚的朴刀在木櫃上拉扯出巨大的劍痕,傷痕透過木櫃刻在了牆上,劍氣震得碎木飛濺,櫃上供人把玩的瓷器碎落一地,葷和尚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兇惡的眼眸中殺意暴漲,神色猙獰可怕,猛的拔出嵌入牆中的朴刀,突然朴刀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刺來,原沂皺起眉,葷和尚的體態十分不正常,有些扭曲,以練武者的視角來看,這樣出招根本不利於進退,就連小孩都不一定會用出這樣彆扭的招式。

事出反常必有鬼,原沂當即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提防葷和尚的這一刀,葷和尚第一刀未刺中原沂,隨即挪轉右腳,身體隨着這種奇妙的步法變幻身形,從扭曲的形態上借力重回原來的軌道,挾帶着狂冷刀鋒的攝人寒意,葷和尚嘲弄的看着原沂:“你姐還好嗎?”

原沂楞了一瞬間,只一瞬間,葷和尚雙眼緊緊鎖定原沂,身形上的扭曲隨着他的動作回到了正軌上,隨着他的身形矯正,朴刀緊跟着衝向原沂,就着葷和尚手揚起的角度直直的向原沂腦袋劈下來。

“原齊!”宿天鶴倏的站起身。

原沂眼疾手快擋住這一刀,慌忙回防也讓原沂握劍的虎口被震裂,葷和尚毫不停歇乘着順勢連劈幾刀,快速精準的程度遠高於之前,得益於剛纔那種身法的蓄力,一刀刀快如閃電,刀罡交織成牢籠般壓了下來,原沂被壓制着只守難攻連連後退,一劍劍接下葷和尚的猛攻,虎口裂傷猩紅飛濺沾得衣袖斑斑點點血痕。

宿天鶴見原沂顯露敗象,雖知江湖規矩但也拔劍便要上前,忽見原齊退到無處可退時,劍脊貼着葷和尚的刀用了個卸字訣將葷和尚刀上勁力卸掉,將刀鋒引偏了幾寸快劍反擊。宿天鶴驚出了一背的冷汗,噓了一口氣又坐了回去,看來是他小看原齊了,方纔那幾招看似節節敗退,但都屬誘敵深入,葷和尚想以奇招制勝,快攻下必然心有急躁,待到葷和尚沒有多少後續之力時便可反攻制勝。

可原齊何時如此厲害了?月前他也還未有這樣的火候,疑惑在宿天鶴心中一閃而過。

局勢扭轉,原沂趁着這一瞬的機遇快速連刺葷和尚五劍,這一瞬速戰速決將一切塵埃落定,不然這一戰繼續下去不知會生出什麼變故又將局面扭轉。

葷和尚抵擋中揮起朴刀,格擋住原齊的劍同時削落了一塊梨花木,刀刃一轉那塊邊角鋒利的梨花木便直直的朝着蜷縮在角落裡的女人飛去,女人將頭埋在膝蓋上,這一擊若是命中她必然落得個腦漿迸裂的下場,葷和尚提起十分的精神準備着下一刻的來臨。

從一開始原齊這小子就一直在迴避紫心在的地方,顯然,他在乎無辜者,尤其是女人。

原沂神色一正當即掌心一擊將劍推了出去,長劍以細微的角度偏差快速的追在木塊後,刺穿木塊釘入女人腦袋邊半寸遠的位置,長劍脫手的一瞬朴刀攜風帶雷而來,原沂手無半尺鋼刃只得縱身遠退,但朴刀如影隨形跟來,一個不慎便被削去一縷頭髮,若原沂慢半分,這一刀削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又是一刀襲來,原沂肩頭不慎被刺傷,第二刀,當真是難以退避了,朴刀落下時叮的一聲被彈開,一隻酒杯盛着斟滿的美酒落在地上盈盈破碎,朴刀嵌入木架中,葷和尚欲伸手去拔,原沂五指併攏一掌擊向葷和尚的胸口,葷和尚一手剛剛抽出了朴刀,另一手伸來擒原沂的手。

原沂另一手與葷和尚搏鬥,那一掌毫不停頓的拍上葷和尚的胸口,在葷和尚的朴刀將要再次襲來前將他擊退三步。

葷和尚咬緊牙悶哼一聲,隨即喉頭一動,但他脣角蔓延出來的猩紅顏色還是出賣了他。

“原齊接着!”宿天鶴將自己的劍擲給原沂,長劍破空而來,原沂伸手一握分毫不差的將劍握在了手中,輸贏此刻已經定了。

噼...啪...

細微的炸裂聲傳來,幽微的笛聲在炸裂聲中飄蕩,原沂與宿天鶴猛的回頭看向緊閉的門扉,來自門外的笛聲......帶着強大的力量,笛音震的門扉倏開,馮水月橫笛站在門樑下,鬢角的發飛揚在稚嫩光潔的臉龐旁。

她擡眼看向葷和尚,急促的嬌斥:“快走!”

原沂握緊手中的劍轉身衝向葷和尚,今天的機會不能放過。

少女又橫笛,猛的吹出一聲尖銳刺耳的笛音,散落在地的琉璃玉珠急速爆裂,從遠到近如漣漪水浪襲來,宿天鶴此刻是絕沒有再袖手旁觀之理了,抓起酒壺揚手便朝馮水月的長笛擲去,宿天鶴有顆憐香惜玉之心,雖未留手,但卻是朝着笛尾擲去的,未曾朝着馮水月的臉去,只願她能知好歹,明白他的手下留情。

馮水月側身避過這一擊,轉而更用氣力的吹起了笛曲,嘲笑的看着宿天鶴,宿天鶴心中升起不悅,當即再次出手阻止,馮水月這一管橫笛的威力並不亞於葷和尚,宿天鶴連連出招馮水月也不回手只一味避閃,抓住機會便吹響笛音,牽制着原沂與葷和尚的戰局。

嗚咽的笛音入魂,原沂皺起眉,此刻已經有些昏沉了,若是不能速戰速決只怕葷和尚就要抽身逃走了,提起內力抵抗笛音,手中的長劍更快了幾分。

葷和尚已經受了內傷,體內氣血翻騰尚難以平息,馮水月更是在一旁用焦急的眼神催促他快些離開,但若是如此逃離實在難堪,又是一劍橫劈來,葷和尚勉強的擋住,體內真氣更加的紊亂,便知不可再逗留,這小子可不值他以命相搏!這個樑子已經結下了,此仇他來日是定要報的,提起內力別開原沂的長劍,葷和尚步法一動,一招乳燕投林奔着窗口斜飛了出去。

馮水月一直都關注着葷和尚,見他步法一變便知他已經願意離去,當即氣沉丹田,笛音鳴響一聲長嘯,驀地將原沂震得頭腦發昏,眼見葷和尚就要消失在視線中,原沂兀自提劍追襲,長劍揮過將窗扉劈裂。

葷和尚已經消失在了冷清寥落的花樓街巷中,窗扉碎木上躺着一片被長劍削下的暗黃僧袍,雲遮正陽,陰影投落原沂的臉上。

宿天鶴抑已經擒住了馮水月,扣住她肩頭纖細的琵琶骨,馮水心心知自己不是宿天鶴的對手,見葷和尚已經逃走便不再負隅頑抗,她只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睨着宿天鶴,假裝鎮定的說:“你們敢傷着我分毫,武林盟不會放過你們,你們自己掂量掂量。”

原沂收回鍾徽,將宿天鶴的劍遞還給他,道:“這個小丫頭交給我,你快些去救楊峻嶺,折騰這些時刻只怕已經刻不容緩了。”

宿天鶴當即放開馮水月,轉而去盤問紫心是否知道楊峻嶺的下落,紫心戰戰兢兢的道葷和尚交代將楊峻嶺裝在箱子裡扔羊渡口裡,他們來之前剛運出去,宿天鶴二話不過,提起紫心便往外去了。

留在房間裡的只有原沂與馮水月,馮水月倔強的盯着原沂,一副看你敢拿我怎樣的模樣。

“馮水月。”原沂唸了一遍這名字:“聽聞天外樓有兩長老,一稱花奴,一稱月奴,月奴名馮鏡月,姑娘應該是月奴長老的妹妹。”

“哼,你知道又如何。”

“如今正邪大戰,月奴勾結邪道惡僧是爲何?”原沂問得冠冕堂皇。

馮水月當即睜大了雙眼:“你血口噴人!我姐姐豈容你誣陷?”如今正邪之戰已起,若是被扣上與邪道勾結的罪名便是千夫所指永世不得翻身,馮水月頓覺眼前的少年人惡毒非常。

原沂認真的看着馮水月:“你與葷和尚熟識,他作惡多端終有一死,可你姐姐卻是正道肱骨,你如此作爲可知會傷及你姐姐的聲譽?”

馮水月冷哼一聲,已經懂了原沂的打算:“你如此對我說也不過是怕了我姐姐不敢對我出手,所以以言語威嚇我罷了。”

原沂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是嚇不住她的,提劍離去:“有葷和尚的消息來告訴我,否則,你自己考慮後果。”

馮水月怒道:“我怎麼知道你住在哪裡!”叫罷又十分懊悔,如此回答似乎她已經答應了給他傳遞消息一般。

“我叫原沂,武林盟知道我的住址。”

街上人影寥寥,自從江湖之戰開始,老百姓也就少有出門閒逛了,江湖之事本就是江湖了,幾百年前還未有武林盟時,不過是安窯立寨,成綠林盜匪,江湖之爭便是搶奪山頭。

武林盟成爲江湖第一正道勢力後,穩定的長期鎮守江湖,紛爭一起卻顯得如同戰爭中的攻城略地一般。

不過此事無論是正派還是邪派,都不敢將紛爭涉及到百姓,若到了那一步,就不是正與邪的鬥爭了,只怕朝廷也將出面。

到了街頭的黃天齋要了些豌豆黃,玫瑰酥,原沂見蜜餞不錯也給凌夜買了一些,夥計麻利的將油紙包捆好,一面同另一個客人道:“張大哥說得是,我都不敢擱藏心閣那裡過了,昨日縣府大人又去了一趟藏心閣,好說歹說,那個天殺的才答應過兩天就不再掛武林盟的屍體,要我說啊,武林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惹的這些事......嗨,說這幹啥,也沒我們平頭老百姓的事。”

回到居住的地方,宿天鶴還未回來,以宿天鶴的腳程他若是沒救下楊峻嶺此刻應該已經回來,既然沒回來,想來是救下了楊峻嶺還有許多事要料理。

凌夜吃着糕點聽原沂大致說了一下今日他們這一趟的遭遇,聽到葷和尚頓時皺起了眉頭,狠狠捶了一下桌面:“嘖,這滾刀肉,居然讓他跑了。”

聽到最後凌夜驚奇的看着原沂:“你怎麼能威脅小姑娘呢?”

“不知道,道義與原則在我心胸之中。”原沂打開裝着蜜餞的油紙,露出如寶石瑪瑙般的蜜餞果子,“但我沒有剛烈率直的心腸,達到目的比較重要。”

凌夜捻起一顆蜜餞扔進嘴裡:“聖賢書讀多了,生意經看遍了,這樣的心腸倒也不是很奇怪。”

“對了,我有一件事和你說。”凌夜拉起原沂的手朝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