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張獻忠收到了李自成派人送來的書信。
張獻忠看了信後,又叫給景大山幾人傳看,自己則心想,李自成這個傢伙,怎麼就與咱想到一塊兒去了呢?
張獻忠等人又向幾個信使詢問了闖軍的情況,還獲知了楊嗣昌在沙市服毒身亡和陝西三邊總督丁啓睿接任了兵部尚書的消息,然後設酒款待了信使,還給了信使若干銀兩做回去的盤纏,也給李自成帶了一封書信回去,告訴了李自成,四川這邊破四正六隅的情況,但沒有說王家軍也是打算要把戰略目標轉移到逐個消滅官軍的軍事力量上來,而是說,看了李自成的書信後,頗受啓發,一定按照李自成所說的去做,並希望李自成早日攻破北京,推翻朱明王朝,咱們好早點兒推舉皇帝,另外還說,消滅官軍的軍事力量,最好還是闖軍剿滅黃河流域和北方,王家軍剿滅長江流域和南方,這樣分工更加明確,摧毀朱明王朝的軍事基礎,就會更快一些。
張獻忠在信中說“看了李自成的書信後,頗受啓發,一定按照李自成所說的去做”,還說“希望李自成早日攻破北京,推翻朱明王朝,咱們好早點兒推舉皇帝”,李自成會怎麼想?
這就是張獻忠的狡猾之處!
因爲天已轉涼,是行動的時候了,打發走信使以後,張獻忠就打算要儘快開拔了,因爲,李自成的信使知道了王家軍駐紮在城口,張獻忠不想讓李自成知道王家軍的駐地和去向,原本想繼續逐個掃清四川的各地駐軍和基層政權,先孤立成都,再拿下成都的,但李自成的信使來了後,他不想讓李自成看出他是要圖謀四川,也不想讓李自成知道他是在四川轉戰,就有了另外的主意。
當然,信使回到西峽一帶,是需要十多天時間的,自然也就不急於三五幾天,張獻忠還是像往常一樣,先召開大營將領會議,共同商討下一步行動。
闖軍信使走後的第二天,吃過早飯,衆大營將領,都聚到了中軍、也就是城口的縣衙大堂裡,召開軍事戰略商討會議。
等雜役給中將領沏上茶後,張獻忠先介紹了李自成派人送來書信的事情和楊嗣昌病故、丁啓睿接任的消息,然後說:“衆位兄長,衆位兄弟,看來,破了四正六隅以後,在對局勢分析和戰略轉向方面,李自成與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但小弟回信,隱藏了咱們王家軍的真實想法,只說一定要配合李自成的戰略轉向。今天,小弟就先把小弟本人的想法提出來,然後請兄長們和兄弟們討論,最後再來拍板定案,兄長們說怎麼樣?”
“好哇,這樣更省時間呢!”衆將領還能有啥異議?都說這樣安排議程最好。
張獻忠接着說:“小弟原來是這樣想的,只是還沒想成熟,就是咱們趁天氣轉涼了,方便行動了,就從四川的周邊開始,一圈一圈地把各地的縣衙府衙和駐軍盡數消滅了,讓成都成爲一座孤城,最後再拿下成都的,但是,李自成現在已經知道了我們在四川,說老實話,小弟不想然他知道我們的行蹤,更不想讓他老在提防着咱們要圖謀四川,於是小弟就想,咱們先做出一個配合闖軍戰略轉型的樣子,不忙在四川行動。”
張獻忠說到這兒,呷了一口茶,繼續說:“咱們經大寧、巴東、宜都一線,直插湖南石門,拿下石門、津市後,再拿下武陵、桃源,就在武陵過大年,到了明年開春,咱們乾脆拿下它半個湖南和半個江西,要是順利,再朝廣東打一程,這樣,看起來我們就是非常配合闖軍的戰略轉向了,其實,也爲我們日後坐鎮四川,清除了來自南方的官軍威脅,當然,這一大圈的官軍和官府,沒準還有王爺,一路打過來,咱們還會再到葫蘆谷去儲存一輪呢,讓王泗老兄蓋倉庫都搞不贏!”
“哈哈哈哈——!”張獻忠這最後一句隨口一說的話,把全場的將領都惹得哈哈大笑了!
張獻忠也禁不住笑了,問道:“別光笑嘛,兄長們都來說說,這樣做行不行嘛?”
大家心裡都是贊同的,幾乎一齊說:“這樣好啊,我們一腳踩到湖南去,闖軍肯定不知道呢,何況,也確實應該先多消滅些官軍,日後拿下四川,才能消停!”
劉廷舉補充道:“楊嗣昌那廝搞的什麼四正六隅,雖然被我們破了,但也把我們給害苦了!八大王老弟說的在武陵過大年,其實武陵正是楊嗣昌的老家,那咱們就可以再出一口惡氣,去把楊嗣昌老家的宗祠和祖墳都給搗毀了!”
衆將領都一下子興奮了:“好,好哇,這個主意好!他狗日楊胖豬,助紂爲虐,就是要把他楊家這一脈給徹底毀掉!”
張獻忠本來還不知道這個武陵,竟然是楊嗣昌的老家,聽劉廷舉這一說,頑心也上來了,等衆人興奮過後,說:“嗨嗨,這纔是歪打正着喃,那咱們去拿下武陵後,先把楊胖豬的祖墳毀了,把他楊家的宗親抓起來公審,把他楊家的宗祠和所有房產、田產都沒收了,分給當地的百姓,讓他楊家世世代代搜刮百姓的,全都吐出來!”
說到這裡,搖天動和黃龍嘟着嘴巴說:“唉,只可惜,這些好玩的活兒,我們幹不成!八大王老兄,您能讓我們也去嗎?”
張獻忠想,說來是該讓搖黃大隊隨軍鍛鍊鍛鍊,日後好鎮守川東的大巴山屏障,但心裡放心不下葫蘆谷,就猶豫地說:“說來是應該讓你們多鍛鍊鍛鍊,多長些見識,但愚兄有些擔心葫蘆谷啊,那可是咱們日後重建四川的本錢呢!”
搖天動說:“八大王老兄,您看看哈,我們在甘南、陝南和川北招兵買馬時,時間也不短,王泗兄長那兒,還不是沒什麼危險?以前官軍力量還那麼強,都沒發現葫蘆谷,如今官軍恐怕是連大巴山腹地去都不敢去了,何況,王泗老兄武功蓋世,他手下還有呢麼多精兵強將,官軍就算去個幾千萬把人,再加上地形奇特,那還不被王泗老兄給滅了?八大王老兄,現在更比以前還安全得多了呢,您就讓我們隨大軍去吧?啊?”
“是啊是啊,義父,葫蘆谷現在更比消滅了這麼多官軍之前更安全了呢,您就讓搖黃哥哥跟着征戰嘛!”原來,搖黃二人比四個小將大不了幾歲。基本上還是同齡人,娃娃們圖好玩,所以也來求情。
張獻忠一想也是哈,現在,除非秦良玉發現了葫蘆谷,否則,官軍還不是王泗的對手呢,就說:“好吧,那搖黃大隊,就隨軍征戰吧,等到大軍進到川中去了,你們就再次回到大巴山去鎮守東大門!”
戰略方向商定後,張獻忠說:“爲了不讓闖軍再次找到我們,三天後啓程,衆位兄長兄弟這三天都抓緊做好準備,小弟和景兄幾個在這三天裡,除了制定行動計劃,還要再去一趟葫蘆谷,因爲這一次離開了,沒準一年兩年都走不到這裡來,還需去給王泗兄長交代交代。”
於是,全軍就開始準備出征的事項了。
這一次,既然答應了讓搖黃大隊隨軍出征,張獻忠就讓搖黃大隊跟隨先鋒營第八大營一起打前鋒,連同緊隨的第一、第二的兩個大營,共三個大營外加搖黃大隊,爲第一路大軍,等到過了巴東後,先鋒營就直取五鋒,拿下石門,然後等到緊跟在先鋒營後面的第一、第二大營到齊後,分兵同時拿下慈利、臨澧、漕縣並清剿鄉里。在第一路大軍分兵行動時,稍後一點到的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四個大營,爲第二路大軍,一起去拿下武陵並清剿鄉里,然後在武陵紮營。接着,第七、第九兩個大營,爲第三路大軍,跟在第二路大軍後面,越過武陵,分別去拿下桃源和漢壽並清剿鄉里,然後回到武陵。第四路大軍,由第十九、第十八、第十七、第十六四個大營組成,徑直拿下長陽、宜都、鬆滋、公安四縣並清剿鄉里,然後到武陵。最後一路,也就是第五路大軍,由第十五、第十四、第十三、第十二、第十一、共五個大營組成,跟在第一路、第二路和第三路大軍後面,直插到如東鄉一帶,然後分兵同時拿下石首、津市、華容、安鄉和南縣,並清剿鄉里,然後到武陵。至於武陵,第二路大軍拿下武陵時,先抓捕楊嗣昌家的家人和城中惡霸富豪關押起來,給百姓分發錢糧,等到大軍全部到齊後,再來公審楊家人和分配楊家宗祠和大宅,再來搗毀楊家祖墳。
中軍和中軍匠竈樁,就由中軍守禦大隊、匠竈樁護衛大隊守護,第十大營斷後,因爲直到澧縣,中軍後面都還有第五路大軍,所以有第十大營斷後就足夠了。不過,這一次南下,中軍的專門護衛隊伍少,四個小將就仍然隨中軍走。
另外,每一路大軍的戰時指揮,還是老規矩,合作執行任務時,大營將領共同指揮,推舉一人統一協調和最後拍板,分兵執行任務時,自然就是各自指揮了。其次,雖然相隔不遠,但還是規定了各路大軍之間的通聯方式和遇緊急情況飛鴿傳書的方式,以保信息的暢通。
這一切都安排好後,各大營的拔營啓程事項也準備好了,王家軍於一六四一年,崇禎十四年的農曆九月十八這天,先鋒營在前,開始從城口出發,開始南下了。
卻說爲了響應楊閣部的四正六隅十面張網戰略和服從調遣,朝長江北岸幾個要塞派駐了軍隊參加圍堵賊軍的涪陵曹英、石柱的秦良玉和重慶的陳士奇,因爲自己損了兵,就在楊嗣昌兵敗後不久,也獲知了四正六隅被破的消息,但在沒有得到指令的情況下,都沒有任何行動,等到龍文光回到成都後,就向四川各地駐軍發了通令,通報了爲了配合四正六隅十面張網戰略,四川巡撫防區範圍內,已經先後損失了總計接近六個都司的兵力,可謂損失慘重,要求各地駐軍以後只能聽他的調動,不能再輕舉妄動了,務必要保存實力!另外通令全省各駐軍按原有編制招兵補員。
曹英、秦良玉、陳士奇接到龍文光的通令時,張獻忠他們還正在城口休整培訓。
所以,張獻忠的大軍南下時,一路上暢通無阻,而曹英、秦良玉、陳士奇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楊嗣昌的四正六隅被破後,賊軍到哪裡去了,此時自然也不知道賊軍在朝湖南進發。
至於從巴東渡江,對義軍來說,也是故地重遊了,何況船老大們一認出是當年的那支義軍,極積性非常高,從天不見亮到天黑後不能再渡,每天都竭盡全力爲義軍擺渡!當然了,這一次,義軍出手更闊綽,給了每個船老大要掙三年才能掙夠的船錢,還另給船老大、船伕一人二兩銀子的酒肉錢,說是這些天擺渡很累,酒肉要管夠,纔有勁頭兒擺渡。
自然,義軍一過完江,說了聲請衆鄉親爲義軍保密,船老大們都說:“你們不說,我們都會保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