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獻忠,兩萬人的軍隊雖然在休息着,每天晚飯還喝酒吃肉,但因有多路便衣哨探在跟蹤官軍打探動向,有重要消息就會放信鴿送信,所以,官軍到鎮坪撲空,官軍的哨探也在到處打探和詢問義軍的下落,得知官軍追往大寧去了,往大寧追擊,是龍文光的軍隊斷後,等等這些情況,全都在張獻忠的掌握之中!
張獻忠得到這個消息後,就下令:“他們去大寧,那咱們也往大寧走,去看看熱鬧,再逗逗楊胖豬嚎叫幾聲!”
於是,張獻忠帶的兩萬人,就從治平鄉附近的臨時營地拔營,直線朝着大寧急行軍而去。
等到張獻忠軍趕到大寧以北的長桂鄉和天星鄉之間的地帶時,獲前哨探子來報,說此時官軍正在朝着大寧急走,這時候看到的旗幟是“龍”。
由此可見,楊嗣昌軍已經過去了,因他的前線衙門還在大寧,心裡急啊,沒準他已經到了大寧,張獻忠就下令,後勤輜重一路快速往西走,走過文峰鄉、望陽鄉,在望陽鄉以西十來裡找一處山谷紮下營寨,派暗哨在大路口等候作戰隊伍到來,作戰隊伍則加快速度,朝龍文光軍靠攏,他本人則帶上二十九人的突襲隊,用輕功掠行,以先行查看地形和官軍情況。
張獻忠帶着二十九人的頂級高手突襲隊,掠到大驛道經過的山谷西側的山樑上,但見官軍的像無盡長龍一樣的密集隊形,正在朝着大寧急行軍。
這一面山是坡形山,並不陡峭,基本上適合往下衝殺,而山坡上雖然大樹不多,但蒿草灌木茂密,也比較好隱蔽。張獻忠快速看好後,就叫搖黃二人用飄羽輕功去快速傳令各將校、各堂主,各自帶着隊伍,一多半隊伍快速趕到這一面山坡上來埋伏着,一少半隊伍從山樑北頭的岔路缺口趕過去,先隱蔽起來,等官軍過去完了,就從後面包抄擊殺。
兩處義軍都隱蔽好後,就等官軍的隊伍過到只剩下後隊了。
隱蔽在山坡上的張獻忠等人,一直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官軍隊伍。等了不多一會兒,就見到龍文光軍過到只還有不到兩萬人了,而義軍也都到位一會兒了,爲了不驚動已經走在前面的官軍,也不發射響箭,張獻忠就直接高叫:“兄弟們,衝下山去,狠狠地殺!”
就見包括突襲隊在內的六七十個將校,用輕功衝在在最前面,朝官軍衝去,其餘軍士,也都從上往下猛衝,衝到了弓箭射程之內,就邊衝邊射箭!
官軍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和箭矢搞慌了陣腳,但還沒來得及組織反攻,義軍就衝攏了,而將校們已經衝進官軍隊列裡開始大開殺戒了,轉眼之間,兩軍就乒乒乓乓地打殺了起來!
沿山坡一線剛接上手,從後面包抄的義軍也一邊射着箭,一邊朝官軍衝殺過來!
卻說前面的六七十個義軍將校,一衝進官軍羣,就來了個砍瓜切菜,而頂級高手將領們,就專挑騎馬穿軍官服的高手來殺,以免他們傷了自家兄弟!
按理說,這些官軍,已經走到前面的,見到後面還有這麼長一段自家隊伍,應該回過頭來增援纔是,然而,已過了伏擊段的官軍,見到後面的隊伍正在被衝殺,卻反而加快了腳步向前奔跑,將官們就策馬越過隊形,跑到前面去報告龍文光。
自然,官軍就把後面被伏擊的這一萬四五千同伴,給甩在了後面!這對義軍來說,人均攤不到一個來殺,而且又是突襲快殺,何況高手將領們一個人就要殺十幾個幾十個呢!所以,就在官軍將領跑到前面找到龍文光彙報之時,後面就殺完了進入了伏擊段那一萬四五千官兵了!
張獻忠又高叫一聲:“趕緊撤退!朝文峰鄉和望陽鄉跑!”
然後,張獻忠就帶着二十九人突襲隊斷後,朝着文峰鄉跑去了!
張獻忠他們啃一口就跑走的方向,跑在後面官軍自然是看到了,稍後也報告了龍文光
爲了讓官軍能知道義軍跑的方向和路線,張獻忠的軍隊以普通行軍速度,大搖大擺地過了文峰鄉幾裡後,然後才下令加快速度,朝望陽鄉跑。過了望陽鄉約七八里,哨探就把大隊伍接到匠竈樁剛纔找好的隱蔽山谷裡去,這時匠竈樁也纔到一會兒,他們還在砌竈搭鍋呢。於是,義軍就又隱蔽起來紮營休息,等候一直在跟蹤觀察的暗探報告官軍動向。
卻說龍文光,接到後軍來報,心中着着實實大吃了一驚:這張獻忠咋這麼鬼啊?我們在到處找他,卻被他狠咬了一口屁股,害得我又損失了差不多三個衛所!這狗日纔可惡呢!我日他張獻忠的先人闆闆喲!
龍文光氣歸氣,但是跟閣部大人在一起,卻不能擅自做主,就下令軍隊原地休息待命,然後帶上巡撫衙門一干武將,飛馬朝大寧走,必須得首先去報告閣部大人!
再來說楊嗣昌,他帶的三個都司,走的是直線,又是走在前面的,自然是先到了大寧。
在官軍中,到了左良玉和龍文光這種級別,要是單獨帶一支小軍隊,也是會一馬當先的,但大隊伍行進,就總是走在中間或中間偏後一點,頭裡有時是都司總兵一馬當先,一般都是衛所總兵一馬當先。而楊嗣昌,不消說就是走在中間偏後了。
當楊嗣昌的先頭隊伍走攏大寧時,萬分驚訝地發現,這大寧跟鎮坪,所見簡直是一模一樣,城上沒有守兵,城門大開,吊橋放下,儼然一座空城!
先頭衛所總兵和都司總兵,見了此狀,都不敢擅自做主先進城去看看虛實,於是就先分兵往兩邊走,把大寧縣城先包圍起來再說,一切等到閣部大人來做主。
這官軍的官場上,那是官大一級壓死人的,下屬不敢在上司面前輕言意見,更不敢在有上司在場的情況下自作主張,不僅在級別上不敢僭越,要是因自作主張而失敗或失誤,那就更會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只要有上司在,那就一切都需要等到上司來定奪,這樣,龍文光那裡耽誤一陣,先頭隊伍這裡耽誤一陣,就因爲這個時差,楊嗣昌延後獲知了消息,張獻忠的匠竈樁,就已經找好了僻靜山溝,而張獻忠也已走在快到文峰鄉的路段上了!
卻說楊嗣昌剛聽到龍文光報告的消息,馬上又接到他的下屬的報告,都不知道該先理會哪一頭了,但憂心他的兵部前線衙門,沒怎麼權衡,就催馬來到了大寧縣城的北門外,離着一箭之地,立馬站定,但見眼前景象,與在鎮坪城外走近一點兒所看到的景象,並無二致!
這時,楊嗣昌的大腦中,有了一瞬間的空白!稍後片刻,頭腦才恢復了靈光,這才說:“快,快,還是挑選幾十個高手,先進城去看看,再做計較!”
過了約有燃半寸香久,進城去探虛實的高手將領出城過來跪報:“稟閣部大人,城中並無賊軍,百姓大都緊閉門窗,街上冷冷清清,並無生意人氣,城內的臨時衛所軍營,全是屍體,看屍體數量,估計凡留守的軍隊,全部都被殺了,前線衙門盡被搗毀,各類職員沒了蹤影,倒是各屋各室都是屍體!輜重更是沒了蹤影,所存炮彈,也像鎮坪一樣,似被堆積引爆了,大校場中間,被炸出一個大有七八丈方圓的淺坑,炮彈殼飛得遍地皆是,城裡面一派狼藉!”
楊嗣昌聽了,但覺兩眼一黑,頓感天旋地轉,就要倒下馬來!
幸虧身邊的將領們手快,趕緊扶住閣部大人,並小心地把他扶成伏臥在馬背上狀,又輕輕地給他捶背,捶了少許時間,楊嗣昌感覺好多了,就試着運了運內氣,這才感到自己復了元,就坐起身來,趕緊下令:“快去通令左剿總,叫他立刻回兵,快快跟上我們!大寧既然被洗劫了,自然也就不再考慮它了,追敵要緊!通令兩軍,後隊變前隊,沿賊軍逃竄的道路追擊,現在還談不上圍剿,必須要先追上賊軍,纔好佈署圍殲!”
原來,從鎮坪到大寧,說來比從城口到鎮坪還近一點,要是騎馬,要是路直,無需飛奔,一天也能趕到,但山道彎繞多,又是人行,這就另當別論了,所以,儘管昨天是一大早啓程的,但晚上還是在路上宿營了一夜。
官軍的這些行動,都在張獻忠派出的便衣探子的視線裡!
再來說左良玉,按照楊嗣昌的指示,一過白鹿鄉,就分道朝雙陽鄉方向趕去,在楊嗣昌軍到達大寧的當口,左良玉軍就趕到了大寧以東的通城鄉地面。
左良玉派了一些軍士到各村落或各住戶處去打聽,也查看大道痕跡,確知近期並沒有軍隊經過過,就下令在通城鄉地面休息,吃乾糧喝水。
然而,剛剛吃過乾糧,楊嗣昌派的傳令兵就飛馬趕到了,告訴了左良玉,龍文光軍的後隊被張獻忠吃掉了一萬多人,張獻忠狠咬了一口官軍後隊,就收兵朝正西方向跑了!而且,大寧也和鎮坪一樣,徹底被清洗了,楊閣部的兵部前線衙門,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楊閣部命令左帥,趕緊尾隨追上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先追上賊軍,才談得上圍剿!
楊閣部下達了命令,左良玉自然是傳令趕緊啓程,一路向西,朝大寧快跑而去。
在馬背上,左良玉心裡一直在想,咱們官軍自從在城口撲了空,按理說,就已經中了張獻忠的詭計了,後來又追到鎮坪去,結果又撲了一空,而鎮坪還被洗劫了!聞着味兒追到大寧,不僅大寧被洗劫了,官軍的後隊尾巴還被打掉一截,賊軍就又往西跑了!這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啊?張獻忠就算是在牽着官軍跑,他也確實是在這樣幹,但是,張獻忠咬了一口官軍尾巴就趕緊往西跑了,那麼,說鎮坪是張獻忠所剿,倒還說得過去,可這大寧,又是誰來清剿的呢?張獻忠總不可能咬尾巴和剿大寧同時進行啊?難不成張獻忠還有更大的陰謀,就是說,咱們官軍追的,並不是他的全部兵力,而是在分兵行動?他這是要牽着咱們官軍走疲勞了,等找到合適地形,就打咱官軍的伏擊嗎?莫非,咱們追剿張獻忠,到頭來反而被張獻忠追剿了?嗯,從種種跡象來看,肯定是這樣!可是,楊閣部沒有提這一茬,咱左良玉,戴罪之身,又怎麼好向閣部大人提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