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相依,死相隨

雖然小夭和顓頊都不在乎辭舊迎新之力,但小夭想着神農山上太冷清,她打算回神農山去陪顓頊。

馨悅說:“就算你回去了,也就你們兩個人,那麼大個紫金宮,照樣冷冰冰的,還不如讓顓頊過來,我們一起熱熱鬧鬧地賞雪烤肉。”

小夭疑惑地問:“可以嗎?我哥和你哥爲了避嫌,除了那些不得不見面的場合,從不公開見面,上一次還是藉着你們生辰做藉口。”

馨悅道:“沒問題,哥哥都安排好了。顓頊是王子,爲了重修神農山的宮殿才孤零零地留在神農山。我爹不僅是神農族的族長,還是軹邑城主,掌管整個中原的民生,無論哪種身份,他都應該禮節性地款待感謝顓頊。去年爹不在府中,自然什麼都沒做,今年如果爹什麼表示都沒有,纔會奇怪。哥哥讓爹爹出面邀請顓頊來家中小住,一起辭舊迎新,任誰都不會懷疑。”

小夭笑起來:“這樣好,我也不想回神農山,留在城裡才熱鬧好玩。”

數日後,顓頊應小祝融的邀請,來了小祝融府。

馨悅帶顓頊到小住的園子後,很想多待一會兒,可辭舊迎新時,別人都等着過節,最是清閒,唯獨家裡的女主人反倒是最忙的,她只能依依不捨地和顓頊說:“我晚上再來看你,哥哥要明日才能到家。”

小夭在旁邊竊笑,馨悅瞪了小夭一眼,紅着臉離開了。

小夭對顓頊說:“幸虧你沒把金萱和瀟瀟帶來,我看馨悅雖然認可了金萱和瀟瀟跟着你,但畢竟還是緊張這事,看到你沒帶婢女,一下子鬆了口氣,笑得都格外甜。咱們剛遇到馨悅時,她是多麼高傲的一個姑娘啊!好哥哥,你說你怎麼就把人家給馴得服服帖帖了呢?不但心甘情願地跟着你,還心甘情願地看着你左擁右抱。”

顓頊沒理小夭的打趣,盯着她問:“你這段日子開心吧?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要把我完全丟到腦後了?”

小夭心虛地笑:“如果你不來,我肯定乖乖回神農山。”

顓頊哼了一聲,小夭諂媚地說:“不信你去問馨悅,我都和她辭行了,只不過聽完豐隆的安排,才繼續住着。”

顓頊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卻仍有些恨恨地說:“這個塗山Z真是無孔不入!他已經訂下了防風家的人,有什麼資格和豐隆爭?”

小夭斂了笑意,走到顓頊面前坐下:“哥哥!”

顓頊看着她,小夭認真地說:“我說他有資格他就有資格,而且根本沒有爭,他也不用和豐隆爭,我從沒考慮過豐隆。”

顓頊沉默着,面無表情,半晌後,才說道:“據我所知,塗山氏的太夫人很喜歡防風意映,這些年一直把她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儼然已經把她當作未來的族長夫人。對塗山太夫人來說,Z喜歡不喜歡意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意映符合不符合她的要求,她不會同意Z取消婚約,防風氏也不可能放棄和塗山氏的婚約。”

“我知道。”小夭的眉眼中有難掩的惆悵。

顓頊長嘆了口氣:“算了,不談這些不開心的事了,反正日子長着呢,日後再說吧!”

小夭瞪了顓頊一眼:“都是你!”

“好,都是我的錯!”

小夭露了笑意,開始和顓頊雜七雜八地聊着瑣事,小夭把俊帝寫給她的心讀給顓頊聽,因爲小夭告訴了父王她在學箭,所以俊帝對這個問得最多,一再叮囑小夭不要強求,縱然學不好,也不要在意。

顓頊頷首同意:“我也覺得你太執着了,你現在不是孤身流浪的玟小六,你有父王,還有我,再不濟軒轅山上還有個外祖父呢!”

俊帝在信裡提到了小夭和阿唸的終身大事,他自嘲地說,一個女兒估計他想操心,也不會允許他操心,另一個女兒卻是要他操碎心。

小夭不明白父王的意思,顓頊解釋道:“上一次阿念回到五神山後突然鬧着要嫁人,師傅就幫她選夫婿。可每選一個,阿念相處一段日子後,就橫挑鼻子豎挑眼。”

小夭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這個阿唸啊,幸虧有個天下無雙的好父親。小夭對顓頊抱拳,敬佩地說:“你竟然連五神山上都有眼線,厲害厲害!”

顓頊白了小夭一眼:“這需要眼線嗎?我好歹在五神山長大,有一堆兄弟!這是蓐收那混蛋給我訴苦的信裡寫的,他是生怕哪天師傅看上了他。還說,我在時,覺得我是個假惺惺的混蛋,可我離開了,每次他對阿念咬牙切齒時,就會對我甚爲思念。”

小夭大笑起來,顓頊也是滿臉笑意,輕嘆道:“其實,我也蠻想念他們。我是流落異鄉的落魄王子,他們是一羣高辛的貴族子弟,在一起時不是沒有矛盾,甚至惡意的爭鬥,但長大後,回想過去,只記住了年少輕狂,大家一起胡作非爲的快樂,那些不快樂都模糊了。”

小夭微微而笑,當年,顓頊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高辛,也終於順利回到了軒轅,以後不管他多麼懷念在高辛時的日子,以他的身份,都不可能再回到高辛了,就如黃帝從未踏足高辛的土地。五神山只能永遠印在顓頊年少時的記憶中。

傍晚,馨悅來找顓頊和小夭吃飯,小夭用完飯後,自覺地早早離去了,留馨悅和顓頊單獨相處。

第二日,一年的最後一日,豐隆回來了。

晚上,小祝融和他們四人一起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飯。吃完飯,小祝融沒有像以往一樣離去,而是和他們圍爐而坐,詢問着兒子、女兒的生活瑣事,又問了顓頊不少事,小祝融待顓頊的態度很特別,顓頊對小祝融也透着一點異樣。

豐隆、馨悅都知道他們的爺爺神農祝融和軒轅四王子同歸於盡的事,小夭也很清楚四舅舅是爲何而死,但對豐隆和馨悅而言,爺爺實在距離他們太遙遠,他們感受不到那曾經讓無數人拋頭顱、灑熱血的刻骨恨意,對小夭而言,她明白顓頊在幾百年前就已經舍私情擇大義,所以他們三人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察覺。

小夭感慨地想,其實小祝融何嘗不是舍了私情,擇了大義?他成全了中原百姓的安穩生活,捨棄了自己的國仇家恨。也許正因爲顓頊和小祝融做了同樣的選擇,所以他們對彼此都有一份敬重。

新舊交替時,小祝融領着他們四人去樓上看煙花。

城池的四角都有神族的士兵在放特殊製造的煙花。煙花高高地飛上天空,開出美麗的花朵,映得整個天空都好似變成了五彩繽紛的大花園。

街道上有無數百姓在放自己購買的煙花,雖然飛不了多高,可勝在別致有趣,兒童們拿着各種煙花追逐嬉戲,笑鬧聲洋溢在空氣中。

這是一種只有盛世太平,纔會有的歡樂氣象。

馨悅湊在小夭耳畔,低聲說:“我爹對煙花有很特異的情感,每年澤州和軹邑兩城的煙花他都會親自過目,爲了讓煙花足夠美麗,甚至不惜自己拿錢出來。”

小夭默默看着漫天煙花。青丘此刻想必也是如此美麗,Z大概攙扶着奶奶,和衆人一起看着繽紛燦爛、漫天綻放的煙花;而清水鎮外的茫茫大山中,應該是黑暗的,蕭瑟寒風中,士兵們圍着篝火,就這粗劣的烈酒,唱一曲故國的歌謠。相柳大概一身雪白的衣,陪着共工,默默地穿行在黑暗中,從一個營地巡邏到另一個營地。

――――

看完煙花後,小祝融就去休息了,讓他們四人隨意。

四人笑着說再玩一會兒,去了暖閣。

馨悅和小夭在外間一邊打着瞌睡,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顓頊和豐隆則在裡間,一直商議他們的事。

小夭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給她蓋被子,她睜開眼睛,看着她和馨悅依偎着,竟然枕在一個枕頭上睡着了。

馨悅也醒了,含糊地問:“你們談完了?”

顓頊把被子給她們蓋好,低聲說:“沒有,半晌沒聽到你們的說話聲,所以出來看一眼,你們接着睡吧!”

馨悅這段日子累得夠嗆,也真是起不來,閉上眼睛接着睡了。

小夭也閉上了眼睛。

顓頊看她們二人並肩躺着,髮髻蓬鬆,睡顏嬌憨,風情各異,卻相得益彰,真如兩朵水靈靈的嬌花並蒂開着。顓頊心頭急跳了幾下,怔怔看了一瞬,輕撫了小夭的額頭一下,輕手輕腳地走回了內室。

顓頊在小祝融府住了四天,豐隆卻只逗留了一夜,新年第一天的傍晚他就駕馭坐騎趕往赤水。

馨悅對小夭吐舌頭:“沒辦法,每年他都是這樣忙忙碌碌,今年陪了我和爹辭舊迎新,必須趕快趕回去陪爺爺和娘,其實爺爺和娘並不在意。可赤水族裡的那幫老頑固總喜歡指手畫腳,哥哥已經煩透他們了!他們把赤水氏的族長之位看的比天還大,殊不知哥哥並沒多稀罕,反而覺得那些破家規這也不準幹,那也不準幹,顯示了他的手腳。”

顓頊回神農山時,馨悅比小夭還要難過不捨,顓頊的雲輦早消失在天空中,她還呆呆地站着,直到小夭笑出了聲,她才收回目光,嘆了口氣,悵然道:“你別笑我,遲早有你的一日。”

小夭嘆息,已經有了,只不過她更剋制,也更會掩飾。其實,小夭不知道的是,並不是她的掩飾有多麼天衣無縫,而是馨悅壓根兒不相信小夭會看上Z,小夭又有些男兒氣,玩得興起時,和豐隆也照樣哥兒倆好的親密,所以馨悅壓根兒沒往那方面想。

馨悅問小夭:“你對我哥哥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小夭搖頭,笑道:“其實你哥哥對我也沒什麼男女之情。”

馨悅知道小夭是聰明人,老實地承認:“我哥哥的心根本不在女人身上,他對你已經算上心的了。其實,沒感覺也沒什麼,只要不討厭就行,神族間的婚姻有幾個還真恩愛了?只要兩人能像朋友般相處,就是好夫妻。而且我哥和你哥可不一樣,我哥從不對女人上心,你嫁給我哥,不用擔心還會有其他女人來煩你。”馨悅說着,悵然地嘆了口氣。

小夭可不敢接嘴,趕緊傻笑着轉移話題。

――――

小祝融去了軒轅城,向黃帝奏報事務。豐隆在赤水、顓頊在神農山、Z在青丘,偌大的小祝融府只剩下了馨悅和小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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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悅對小夭說:“梅花沒什麼看頭,她們只是找個由頭玩而已,我也是真覺得悶了,咱們去轉轉吧!”

小夭和馨悅不一樣,她曾獨自一人在深山二十幾年,又被九尾狐幽禁過三十年,她雖然喜歡有人陪伴,可她對陪伴對象卻很挑剔,如果不喜歡,寧可自己一個人待着自娛自樂。她懶洋洋地說:“你自己去吧,我在家裡玩射箭。”

馨悅不依,搖着她的胳膊說:“好姐姐,人家帖子上都寫了你,你不去的話,她們肯定在背後嚼舌頭,說我一副輕狂樣子,看似和高辛王姬多麼要好,實際上人家也是一點面子不給。”

小夭知道他們這些人很講究這些,馨悅又向來高傲,的確不好讓她在那些公子小姐中落了面子,小夭笑道:“嫂嫂有命,豈敢不遵?不過,咱們事先說好,我懶得說話,到時候嫂嫂你可要幫我應付他們。”

馨悅又喜又羞,捶了小夭一下:“咱兩將來誰叫誰嫂子還不一定吧!”

小夭和馨悅到梅林,已經有不少人到了。

小夭戴着帷帽、跟着馨悅,馨悅讓她走她就走,馨悅讓她停她就停,馨悅讓她打招呼她就打招呼,雖然沉默少語,可衆人都知道這位高辛王姬十分難請,所以都不介意,只是羨慕馨悅竟然能和她玩得這般好。

小夭看到了那位沐家公子,雖然上次他只是隔着窗戶,看了她一會兒,可小夭自小的經歷,讓她警惕性很高,所以她依舊記得他。

有人在梅林中打起了雪仗,馨悅被她的表姐妹和堂姐妹們拉去加入了戰鬥。

一個少女邊打邊躲,不小心把一個雪球砸到了小夭身上,她不好意思地頻頻道歉,小夭不在意地說:“沒事。”

爲了不再被誤傷,小夭遠離了戰場,在梅林裡隨意地逛着。一路行去,梅花越開越好,因爲一直能聽到少女的笑聲和尖叫聲,小夭覺得自己距離她們並不遙遠,也就一直朝着花色最好的地方走去。

突然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梅林依舊安靜地絢爛着,小夭野獸的本能卻讓她立即停住了腳步,她謹慎地看了一會兒前方,慢慢回身,想沿着自己來時的足跡返回。但是,雪地白茫茫一片,沒有一個腳印。

小夭摘下了帷帽,四處張望,潔白的雪,沒有足印,就好似她是從天而降到這裡。

小夭掌中握了毒藥,看向天空,卻找不到太陽在哪裡,她觀察梅樹,梅樹居然沒有陰面與陽面,小夭無法辨別方向,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被困在了一個陣法中。

不管設陣、還是破陣,都是一門極深的學問,沒有上百年的學習,不可能掌握,小夭在玉山時,年紀小,王母還沒來得及教導她,之後不可能有師傅教導她,所以小夭對陣法幾乎一竅不通。

小夭知道碰上了高手,也許人家壓根兒不會出現,她的毒藥好像用處不大。

小夭雖凝神戒備,卻並不擔心。畢竟她的身後是俊帝和黃帝,沒有人會冒着抄家滅族之險來取她性命。可她也想不透是誰困住了她,往好裡想,也許是她誤入了別人的陣法,等主人發現就會放她出去。

但小夭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判斷錯誤了。

所有的梅樹都開始轉動,他們3伸出枝條抽打纏繞着她,小夭只是憑藉在山裡鍛煉出的猿猴般的敏捷盡力閃避,可是她靈力低微,難以持久。在梅樹的圍攻下,被絆倒了好幾次,每一次,小夭都咬牙站起,繼續奔跑閃避。

突然,從雪裡冒出一隻枯黑的手,抓住了小夭的腳,小夭用匕首去刺那隻手,手鬆開,卻化爲長刺,迅雷不及掩耳地刺穿了小夭的腳掌,將小夭釘在地上。

梅樹的枝條結成了一把巨大的錘頭,向着小夭的頭狠狠砸下。

小夭咬着牙,用力拔出了腳,顧不上腳掌傳來的劇痛,連滾帶爬地逃開,那把錘子砸在地上,濺起漫天雪花。

小夭腳掌上鮮血汩汩地涌着,她嘶聲大喊:“你是誰?你要殺我,就出來,藏頭露尾算什麼?”小夭不想大吼大叫地去威脅,因爲此人既然周密地部署了一切,一定是完全明白後果是什麼。小夭只是想知道誰這麼恨她,寧可面對兩大帝王的憤怒,也要不惜一切殺了她。

沒有人回答她。

這個陣法比當年赤水獻攻擊愚疆的陣法更靈力充沛,除非是像愚疆、赤水獻那樣大荒內的頂尖高手,纔有可能以一人之力設置出這樣的陣法,可小夭真的想不出她幾時和這樣的人結了抄家滅族的仇怨。另一個猜想更可怕,這個陣法不是一個人所設置,而是好幾個人聯合設置推動,居然有很多靈力不弱的人非要她死!

野獸的咆哮聲傳來,兩隻兇惡的怪獸出現在梅林內。這種兇猛的怪獸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必是有精通馴獸的神族在驅策它們。小夭明白了,室友2好幾個人聯合起來要她死!

怪獸聞到了血腥氣,向着小夭慢慢地走來。

小夭一直腳掌剛被刺穿,血仍汩汩地流着,力氣已經耗盡,她根本逃不過兩隻猛獸的襲擊。

小夭坐在雪地上,安靜地盯着怪獸。

怪獸看着柔弱的小夭,居然本能地覺察出了危險,它們微微低下了頭,開始一步步地退後,以野獸的姿態,表示出它們屈服於小夭,沒有進攻的意圖。可是,幾聲尖銳的鳴叫,讓怪獸在主人的脅迫下,昂起了頭,不得不選擇進攻。

一直怪獸撲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小夭竟然將手直接遞進了它的嘴裡,只要它閉攏嘴巴,小夭的胳膊就會被生生地咬斷。

怪獸合嘴,鋒利的牙齒被一把豎立的匕首卡住,小夭握着匕首立即退出了它的嘴,身子一蜷,縮到了怪獸的肚皮下,恰好避開了另一隻怪獸的撲擊。

怪獸高高擡起上半身,雙爪撲下,想用爪子撕裂小夭,小夭只是冷漠地看着它,怪獸雙手往下落時,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遠離,它悲傷地號叫,當雙爪落到地上時,號叫聲戛然而止,身子重重倒下。

另一隻怪獸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同伴,電光石火間,小夭猛地躥出,將匕首狠狠刺進了它的眼睛,再迅速躍開,以剛死掉的的怪獸的屍體作爲暫時的壁壘,避開了另一隻怪獸的攻擊。

怪獸皮糙肉厚,很難下毒,身上唯一容易下毒的地方就是嘴巴和眼睛,所以小夭冒險把手直接伸進怪獸嘴裡下毒,又利用第二隻怪獸看到同伴莫名死去時的呆滯,給它的眼睛下毒。看似沒有費多少工夫,但每個動作都需要恰到好處,否則,她會立即缺胳膊少腿,葬身怪獸腹中。

兩隻怪獸都死了。

小夭雖然活下來了,可是她最後的力氣都用在了剛纔的搏鬥中。

小夭叫道:“你們有本事就繼續啊!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有什麼花招。”

小夭能感受到他們深恨她,否則不可能明明能用身法殺她,卻還驅策怪獸來撕裂她,唯一的解釋是他們都不想她死得太容易,恨不得讓她嚐遍各種痛苦。小夭希望他們多用點法子來折磨她,因爲馨悅不是笨蛋,她應該會覺察不對,只要馨悅覺察出,小夭就有希望躲過今日一劫。

一個男人從梅林深處走來,是那位沐氏的公子。

小夭心中透出絕望,他們不再隱藏身份,說明她已經沒有拖延時間的機會了。

沐公子說道:“我們恨不得讓你嚐遍世間最痛苦的死法,但是,我們更不想你有機會活下去。”

梅林瘋狂地舞動着,從四面八方探出枝丫,小夭已經沒有力氣再逃,梅樹枝條將小夭牢牢捆縛住,吊懸在了半空。

小夭問:“爲什麼?你我從沒見過面,我做過什麼讓你這麼恨我?”

沐公子悲憤地說:“你做過什麼?我全族三百四十七人的性命!”

“是蚩尤滅了你全族,和我有什麼關係?”小夭的身體不自禁地顫抖着。

沐公子大吼道:“蚩尤和你有什麼關係?你不要再裝了!他屠殺了我們所有的親人,今日我們就殺掉他唯一的親人,血祭我們一千零二十二個親人的性命!”

小夭搖頭,叫道:“不!不是的!我和蚩尤沒有關係!我爹是俊帝!”

地上的雪片化作了四把利刃,刺入了小夭的手掌和腳掌,血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觸目驚心。

劇痛從骨肉間漫延開,好似連五臟六腑都要絞碎,小夭卻是一聲未哼,反而一字字平靜地說:“我和蚩尤沒有關係,我爹是俊帝!”

沐公子吼道:“這些血是祭奠詹氏!”

六把利刃,插入了小夭的腿上,鮮血汩汩落下,小夭痛得全身痙攣,她卻依舊未慘叫、未求饒:“我、我爹……是俊帝。”

沐公子叫道:“你不承認也沒有用!這些血是祭奠晉氏!”

三八利刃刺入了小夭的身上,鮮血如水一般流淌着,沐公子說:“這些血是祭奠申氏!”

小夭臉色煞白,斷斷續續地說:“你、你……殺……錯了人。”

沐公子眼中全是淚,對天禱告:“爺爺、爹爹、娘,你們安息吧!”

他揮舞雙手,梅花漫天飛舞,化作了梅花鏢,沐公子,沐公子對小夭說:“這些血是祭奠沐氏!”

鋪天蓋地的梅花鏢向着小夭射去,釘入了小夭的身體。鮮血如雨一般,飄灑在梅林內。

――――

清水鎮外的深山。

屋內,相柳正和義父共工上衣春天的糧草,突然,他站了起來,面色冷凝。

共工詫異地看着他:“怎麼了?”

“我有事離開。”

相柳匆匆丟下一句話,發出一聲長嘯,向外狂奔去,白玉金冠雕還未完全落下,相柳已經飛躍到它背上,向着西北方疾馳而去。

共工和屋內的另一位將軍面面相覷。

――――

神農山,紫金頂。

殿內,顓頊靠躺在榻上,瀟瀟溫順地趴在他膝頭,顓頊一邊無意識地撫着瀟瀟的頭髮,一邊懶洋洋地聽着下屬奏報宮殿整修的情況。

突然,顓頊覺得心慌意亂,好似有些喘不過氣,他不禁推開瀟瀟,站了起來,下屬見他面色不愉,忙告退離去。

瀟瀟恭敬地看着顓頊,以爲他有什麼重要的命令。

顓頊面色茫然,凝神思索,他想起來,當年爹在萬里之外出事時,他也是這般的心慌。顓頊面色大變,對瀟瀟說:“你立即帶人去軹邑找小夭,立即帶她回來見我,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是!”瀟瀟轉身就走。

顓頊在殿內走來走去,突然衝出了殿門,叫道:“來人!我要去軹邑!”

在坐騎上,顓頊仰頭望天,竟然在心裡默默祈求:“爹、娘、姑姑、奶奶、大伯、二伯,求你們,求求你們!”

不管再艱難時,他都告訴他們:“你們不要擔心,我會好好走下去!”可這一次,他求他們,求他所有的親人保佑他唯一的親人!”

――――

青丘,塗山氏府邸。

塗山太夫人的屋子內,Z、意映、篌和篌的夫人藍枚陪着奶奶說話,奶奶對他們四人唸叨:“我活不了幾年了,第一是希望Z兒能趕緊成爲塗山氏的族長,第二是希望你們兄弟和睦,一起守護好塗山氏,第三是希望你們給我生個重孫。若這三件事你們做到了,我就能含笑而終。”

四人都默不作聲,奶奶咳嗽起來,Z和篌趕緊幫奶奶端水拍背,Z道:“奶奶,你不要操心了,安心休養,只要你身體好,一切都會好的。”

太夫人瞪他:“我最操心的就是你,讓你成婚,你不肯;讓你舉行繼位儀式,成爲族長,你也不肯。你到底打算拖到什麼時候?”

正在這時,Z掛在腰上的香囊,突然無緣無故斷開,掉在了地上,Z愣了一愣,俯身去撿,握住香囊,只覺心悸。這藥草香囊是小夭所贈!Z面色驟變,轉身就往外跑,心神慌亂,什麼都忘記了,只一個念頭:小夭,他必須立即找到小夭。

意映和藍枚都驚訝不解,意映叫道:“Z,Z,你去哪兒?”

太夫人道:“肯定是有什麼事要發生,Z兒能感覺到、卻並不真正知道。”

意映和藍枚都疑惑地看着太夫人。太夫人解釋道:“真正繼承了塗山先祖血脈的塗山子弟都會有一種能力,沒有辦法解釋,也說不清楚,但的確存在,他們能模糊地預感到一些重大事情的發生。從上古到現在,塗山氏歷代族長的靈力並不很高,可我們塗山氏一直是最強大的氏族之一,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爲這個能力,它能讓塗山氏趨吉避凶。”太夫人看了一眼篌,望着牆上的九尾狐圖,語重心長地說:“Z兒是命定塗山氏族長!”

藍枚低下了頭,不敢看篌,意映擔憂地看向篌,篌不屑地冷冷一笑。

――――

Z瘋狂地驅策坐騎快點再快點,趕到小祝融府時,小夭不在。

珊瑚詫異地對Z說:“王姬去郊外的梅林了。”

Z趕到梅林時,梅花正開得如火如荼,男男女女散佈在花下,少女們的嬌笑聲飄蕩在梅林內,沒有絲毫危險的氣息。

Z越發心悸,召出小狐,和小狐循着小夭留下的點滴蹤跡,追蹤而去。九尾狐天生善於追蹤和藏匿,Z又對小夭心心念念,不管混雜了多少別人的氣息,只要小夭的一點點氣息,他都能分辨出。

Z有天生靈目,能看透一切迷障和幻化,再叫上識神小狐的幫忙,他一直追蹤到了另外一個山谷。眼前是一個水、木、火三靈結合的陣勢,是個必殺的殺陣。不過滿地是雪,對他卻最有利,Z從地上抓起一團雪,握在掌中,從他的掌間逸出白霧,將他裹住,整個人消失不見。

Z走進陣勢中,聽到男人的悲哭聲,他循着聲音而去,沒有看到男人,卻看到地上的白雪已經全被鮮血染紅,一個血淋淋的人吊在半空中,血肉模糊,難辨男女,可她的面孔異樣的乾淨,粉雕玉琢般的晶瑩,眼睛依舊大大的睜着。

Z啥哪件肝膽俱裂,發出了一聲悲痛得幾乎不是人聲的低呼,飛撲上前,揮手斬斷枝條,抱住了小夭。

Z伸手去探小夭的脈搏,卻感受不到任何跳動。他全身都在發抖,緊緊地摟住小夭,企圖用自己的身體溫暖她冰涼的身體。

他把手放在小夭的後心,不管不顧地給小夭輸入靈力:“小夭,小夭,小夭……”

Z一邊喃喃叫着小夭,一邊去親她。

他親她的臉頰,可是,她的面色依舊像雪一樣白,她不會在爲他臉紅。

他親她的眼睛,可是,她的睫毛再不會像受驚的小蝴蝶般撲扇着蝶翼。

他含住她的脣,輕輕地吮吸,可是小夭的脣緊緊地閉着,冰冷僵硬,她再不會花朵般爲他綻放,讓他感受到世間最極致的芬芳甜蜜。

Z不停地吻着小夭,小夭沒有絲毫迴應。

Z整個身體都在劇顫,他淚如雨下,小夭,小夭,求求你!

不管他輸入多少靈力,她的脈搏依舊沒有跳動。

Z發出悲痛欲絕的叫聲,他的眼淚浸溼了小夭的衣衫。

小夭啊,這世間如果沒有了你,你讓我如何活下去?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離開你!不管有什麼理由,我都不該離開你!

陣勢的最後一步發動,每一朵梅花都變作了火焰,熊熊大火燃燒起來。將一切都焚燬,點滴不留。縱使俊帝和黃帝發怒,也找不到一點證據。

火舌席捲而來,燒着了Z的衣袍,灼痛了他的肌膚,他卻只是把小夭更緊地摟在了懷裡,任憑火舌將他們吞沒。

小夭,我只想做你的葉十七,說好了我要聽你一輩子的話,你不能丟下我!如果你走了,我也要跟隨着你,不管你逃到哪裡,我都會追着你!

――――

顓頊和瀟瀟趕到山谷時,看到整個山谷都是烈火。

顓頊要進去:“小夭在裡面,小夭肯定在裡面!”

瀟瀟拉住他:“殿下,這是個絕殺陣,陣勢已經啓動,你不能冒險進去,我們去救王姬。”

顓頊壓根兒聽不到她說什麼,一邊不管不顧地往裡衝,一邊大叫:“小夭、小夭……”

瀟瀟咬了咬牙,用足靈力,猛地一掌砸在了顓頊的後頸上,顓頊昏倒。

瀟瀟對兩個暗衛下令:“保護好殿下。”

她領着另外四個暗衛衝進了火海,最後的吩咐是:“如果半個時辰後,我們還沒回來,就是已死,你們立即護送殿下回神農山。殿下冷靜下來後,會原諒你們。”

四周都是火,火靈充盈了整個天地,隔絕了其他靈氣,五個暗衛只能依靠自己本身的靈力和火對抗,的確如瀟瀟推測,最多隻能堅持半個時辰。

除了火的紅色,什麼都看不到,他們一邊搜索,一邊叫着:“王姬,王姬……”

時間在流逝,五個暗衛中靈力稍低的已經皮膚變焦,可是他們沒有絲毫懼色,依舊一邊搜索,一邊叫着:“王姬,王姬……”

突然,瀟瀟說:“停!”

五個人靜靜地站着,瀟瀟側耳傾聽了一瞬,指着左方:“那邊!”

五人急速飛奔而去,看到火海中,一個男子緊緊地抱着一個女子,他依舊在不停地給女子輸送靈力,女子的身體沒有被火損傷,他自己卻已經被燒得昏迷。

他們立即圍繞着男子,把火焰隔開,瀟瀟認出是塗山Z,先滅掉他身上的火,下令道:“我帶王姬,鈞亦帶公子Z。”

鈞亦想抱起Z,可Z緊緊地扣着小夭,整個身體就像藤纏着樹一般,他們竟是怎麼分都分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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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瀟不敢再耽誤時間,說道:“先一起吧,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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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修煉木靈的暗衛用自己的兵器化出了木架子,他們把小夭和Z放在架子上,瀟瀟和鈞亦擡起架子,飛速向或海外奔去。

進來時,要找人,只能慢慢走,如今找到了人,他們又都是精通陣法,出去很簡單。

不一會兒,已經到了陣外。

顓頊仍昏迷着。

瀟瀟檢查了下小夭和Z,臉色很難看:“Z公子還活着,王姬卻……已經沒了氣息。”

她手貼在了小夭的後心上,對幾個暗衛下令:“立即回神農山,從現在開始,即使沒有用,我們也要輪換給王姬輸入靈氣。還有,立即去找馨悅小姐,說王姬受了重傷,我們要中原所有最好的醫師,但請她先封鎖消息。”

回到神農山後,顓頊醒過來,他立即跳了起來:“小夭!”

瀟瀟稟奏:“我們已經將王姬從火海中帶回。”她不敢說救,只能說帶回。

顓頊大喜:“小夭在哪裡?”

金萱提心吊膽地領着顓頊去看小夭。

經過幾個暗衛的努力,他們終於分開了Z和小夭,現在小夭平躺在一張特殊的水玉榻上,據說是當年炎帝用來療傷的榻,水玉能匯聚靈氣,護住身體。一個暗衛盤踞坐在榻頭,手掌貼在透明的水玉榻上,在給小夭輸入靈氣。

小夭全身裹得像個糉子,只有臉還露在外面。顓頊的醫師鄞(yin)跪坐在榻尾,看到顓頊,站了起來。

顓頊問道:“小夭如何?”

鄞是個啞巴,自小沉迷醫術,不解人情俗事,完全不懂得回答某些問題要委婉,用手勢直接地回道:“她已經死了。”

顓頊瞪着鄞,如同一隻要擇人而噬的怒獸。鄞第一次覺得畏懼,急忙跪下。

半晌後,顓頊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退下。”

鄞沒有看懂顓頊的脣語,瀟瀟給他打手勢讓他離開,鄞如釋重負,趕緊退了出去。

顓頊坐到小夭身旁,從她的臉一直摸到了腳,臉色陰沉,神情卻異常平靜,簡單地下令:“說!”

瀟瀟立即利落地奏道:“王姬手掌、腳掌都被利刃貫穿,左腳被利刃刺穿了三次,右腿三次,左臂兩次,右臂兩次,腹部三次,身體還被無數飛鏢刺入。這種虐殺方式多用於血債血償的仇殺。最後見到的雖然是火陣,但根據王姬身上的傷,應該還有水靈和木靈的高手,初步推斷,這個陣勢至少由三個人聯合設置。這是一次計劃周詳、佈置周密、目標明確的殺人計劃,非短時間內能完成。殺人者必定有一個和質系男〗閎鮮叮圓拍苡跋旎蛘嚀崆暗彌中〗慊崆胲霸眯〗愫屯跫ビ甕妗!

顓頊的呼吸有些急促,一瞬後,他緩緩說道:“查!查出來後,千萬不要讓他死!”

“是!”瀟瀟轉身走出了殿門。

金萱問:“要派人稟奏俊帝和黃帝殿下嗎?”

顓頊說:“怎麼可能不稟奏兩位陛下?讓軒轅和高辛最好地醫師立即趕來。”

“是。”

金萱退了出去。

小夭沒有一絲生氣,但因爲有靈力源源不絕地輸入,她的身體還是溫暖柔軟的,並沒有冰涼僵硬。雖然感覺不到她的脈搏和呼吸,可顓頊覺得她的心臟仍在微微地跳動。

顓頊輕撫着小夭的頭,說道:“我知道你很堅強,一定會挺過去。小夭,你嘗過被人丟下的痛苦,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不會丟下我。我已經在紫金頂種了鳳凰樹,再過幾十年,它們就會長大,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起看到神農山上也盛開出鳳凰花。”

馨悅帶着中原最好地兩位醫師趕到神農山,看到小夭死絕的樣子,她腿一軟,跌坐在地上,一時間竟然連話都不敢說。

醫師上前檢查小夭,顓頊走過去,扶起了馨悅:“和你無關,他們能計劃這麼周密,不利用你也會利用別人,沒必要因爲別人的錯誤而責怪自己。”

馨悅的眼淚用到了眼眶裡,因覺得溫暖,心更加柔軟,反倒越發愧疚,也就越發很那些竟敢利用她的人,她哽咽道:“我一定會從質媳斫隳搶鎰邢缸凡橄氯ィ∝慘桓黿淮!

顓頊和馨悅都看着醫師,兩位醫師仔細檢查後,相對看了一樣,跪下磕頭:“殿下,我等無能。”語意婉轉,可意思和鄞一模一樣,認爲小夭已經沒有救了。

這兩位醫師的父親都曾跟着炎帝神農氏學習醫術,可以說,是得了炎帝醫術親傳的傳人,他們若說沒救,整個大荒應再無醫師能救小夭。馨悅的眼淚落了下來,怕顓頊傷心,壓抑着不敢哭。

顓頊卻很平靜,揮揮手示意醫師下去,對馨悅說:“小夭不會丟下我,她一定會挺過去。”

馨悅想說社麼,金萱朝她悄悄搖頭,馨悅吞下已經到了嘴邊的話,把帶來的一箱子稀釋靈藥交給顓頊。

顓頊說:“謝謝。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但有件事情你卻能幫我做,也只有你最適合做。”

馨悅道:“我明白,我這就回去,直斫隳搶鏤胰ヅ濤剩惴判模乙歡嵴頁齠四摺!

顓頊說:“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你照顧小夭吧!”

顓頊對金萱說:“你代我送一下馨悅。”

金萱把馨悅送到了殿門外,馨悅說:“剛纔謝謝你。”

金萱行禮:“小姐太客氣了。”

兩個女人本沒有任何關係,可因爲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關係變得微妙。

馨悅問兩個醫師:“王姬可……真死了?”

兩個醫師回道:“已死,五臟雖還有生氣,但那全是靠着源源不斷的靈力在支撐,一旦停止輸入靈力五臟就會死透。”

馨悅猶豫了下,對金萱說:“小夭已死,顓頊卻還不願接受現實,你們盡力寬慰一下他。”

馨悅躍上畢方鳥坐騎,帶着醫師,一行人離開了神農山。

金萱回道殿內,顓頊仍坐在塌旁。

輸靈力的暗衛臉色發白,另一個暗衛立即換下了他。

顓頊問:“Z的傷勢如何?”

金萱回道:“Z公子只是燒傷,鄞醫師說他傷勢並不算嚴重,但他悲痛欲絕,在主動求死,所以一直昏迷不醒。”

顓頊沉默了一瞬,說道:“他還算對得起小夭的另眼相待,用靈藥吊住他的性命,小夭若能熬過來,他自認會醒來。”

顓頊一直守着小夭,一整夜都未離開。

瀟瀟回來時,金萱低聲問:“從昨日下午到現在一直在裡面,要想辦法勸一下嗎?”

瀟瀟搖搖頭:“殿下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不能發怒,不能痛哭,更不能倒下,只能選擇這種方式宣泄。我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突然,守護神農山的護山陣勢發出了尖銳的警告聲,表示有人在硬闖神農山。

負責警戒天上的侍衛們驅策坐騎,向着某個方向飛去。霎時間,冷清了許久的神農山天上地下都是士兵。

瀟瀟拔出了兵器,大聲喝道:“所有人各司其職,不許驚慌。”

金萱退進殿內,守在顓頊身邊。

顓頊輕蔑地一笑:“如果現在真有人想趁這個機會取我性命,我必讓他後悔做了這個決定。”

靈力和陣法撞擊,發出雷鳴一般的轟鳴聲,顓頊笑對金萱說:“來着靈力很高強,可不是一般的刺客,應該不是籍籍無名之輩,我們去會會。”

金萱想勸他,終究忍住了,應道:“是。”在這個男人面前,一切都只能交由他掌控,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服從。

顓頊對幾個暗衛說:“不管發生什麼,你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王姬。”

顓頊帶着金萱走到殿外,看到天空中全是士兵。一個人突破了陣法,向着紫金頂而來,白衣白髮,銀白的面具,長身玉立在白色的大雕上,纖塵不染得就如一片剛凝成的雪,在清晨的朝陽中異常刺目。

顓頊笑道:“原來是老朋友。”

士兵將相柳圍住,相柳用靈力把聲音送到顓頊耳中:“顓頊,你是想小夭活,還是想她死?”

顓頊臉色陰沉,消息一直在封鎖中,除非相柳就是想殺小夭的人,否則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得到消息?”

顓頊怒到極點,反倒笑起來:“讓他下來。”

相柳落在殿前,他走向顓頊,一排侍衛將他隔開。相柳問:“小夭在哪裡?”

“你想要什麼?”顓頊想不通相柳的目的,如果他想要求什麼,那需要保住小夭的命才能交換,而不是殺了小夭,可是梅花谷內設陣的人顯然是想要小夭的命。

相柳也是絕頂聰明的人,立即明白顓頊誤會了他。他道:“不是我做的,昨日下午之前我一直在清水鎮外的大山中,這會兒剛到神農山。”

顓頊相信相柳說的話,因爲相柳想撒謊不用這麼拙劣。顓頊越發困惑:“那你怎麼可能知道小夭有事?”

相柳道:“在清水鎮,軒被小六下了一種怪毒,小六爲了替軒解毒,把毒引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顓頊盯着相柳,擡了擡手:“都退下。”

侍衛全部退下,相柳走到顓頊面前,顓頊轉身向殿內走去:“跟我來。”

相柳看到了小夭,他走過去,坐到水玉塌旁,凝視着無聲無息的小夭。

顓頊看了眼瀟瀟,瀟瀟過去,替換下正在輸靈力的暗衛,殿內的侍者都退了出去。

顓頊問:“那個蠱在你身上?”

“嗯。”

“爲什麼?”顓頊能理解小夭爲了幫他解蠱,不惜禍害另一個人,卻不能理解相柳竟然容忍了小夭這麼做。

相柳淡淡地說:“這是我和小夭之間的事。”

顓頊說:“你來此想幹什麼?爲什麼你剛纔問我想小夭生還是想她死?”

“你把她交給我,我能救活她。”

“什麼叫交給你?難道你不能在這裡救她嗎?”

“不能!”

顓頊苦笑:“你是殺人無數的九命相柳,如果我腦袋還沒糊塗,咱倆應該勢不兩立,你讓我把妹妹交給你,我怎麼可能相信你?”

“你不把她交給我,她只能死。”

顓頊的醫師鄞,師承軒轅和高辛兩邊的宮廷醫師,醫術十分好,他判定了小夭生機已斷。馨悅帶來的兩位醫師是中原最好地醫師,他們也認爲救不了小夭。顓頊相信,即使軒轅和高辛宮廷中最好的醫師趕來,肯定和三位醫師的判斷相同。相柳是唯一認爲小夭還未死的人,顓頊不相信相柳,可他更不能放棄這唯一可能救活小夭的機會,顓頊說:“你讓我考慮一下。”

相柳平靜地說:“她就快沒有時間了。”如果不是有這麼多靈力高強的人不停地給小夭輸靈力,縱使他現在趕到,也不可能了。只能說顓頊奢侈浪費的舉動,爲小夭爭取了一線生機。

“你需要多少時間?我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小夭?”

“不知道,也許一兩年,也許幾十年。”

顓頊在殿內走來走去,面色變來變去,終於他下定了決心:“你帶她走吧!”顓頊盯着相柳,冷聲說:“如果你敢傷害她,我必剷平神農義軍,將你碎屍萬段!”

相柳十分心平氣和,淡然道:“我不傷害她,難道你就會不想剷平神農義軍,不想將我砍成幾段?”死都死了,幾段和萬段有何區別?

顓頊無奈地看着相柳,他有點明白小夭爲什麼能和相柳有交情了,這人雖然混賬,但是混賬得很有意思。

顓頊嘆了口氣,也心平氣和地說:“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

相柳說:“把你所有的好藥都給我。”

顓頊讓金萱把紫金殿中所有的好藥都拿出來,和馨悅帶來的靈藥一起裝好:“夠了嗎?不夠的話我可以再派人去黃帝、俊帝、王母那裡要。”

相柳看着地上的大箱子,嘲道:“足夠了,難怪人人都想要權勢。”

相柳附身,抱起了小夭。

顓頊雖然做了決定,可真看到相柳要帶走小夭,還是禁不住手握成了拳,他對瀟瀟說:“帶他從密道出去,我可不想我妹妹的名字和個魔頭牽扯到一起,我還指望着她嫁個好人家!”

相柳毫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抱着小夭隨着瀟瀟進了密道。

顓頊拿出兩個若木做的傀儡,點入自己的精血,幻化成了兩個人,一個是小夭的模樣,放到水玉榻上。一個是相柳的模樣,顓頊對金萱說:“你送相柳出去吧!”

金萱送相柳出了大殿。

半晌後,瀟瀟回來,奏道:“已經送相柳離開神農山,我派了幾個人暗中跟蹤。”

顓頊說:“不會有用,相柳肯定會甩掉他們。”

瀟瀟沉默不語,奏道:“已送相柳離開。”

顓頊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金萱說道:“殿下,塗山氏的公子還在紫金殿。不可能不給青丘那邊一個交代,可Z公子的情形……處理不好只怕會影響殿下和塗山氏的關係。”

顓頊沉吟了一會兒,說:“馨悅一定已經通知了豐隆,豐隆應該很快會趕到,等他到了,麻煩他吧Z送回青丘。”

――――

半夜裡,豐隆趕到了神農山。

顓頊知道榻上的傀儡瞞不住豐隆,也沒打算瞞豐隆,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豐隆,只是隱下了相柳體內有蠱的事,豐隆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小夭和相柳以前就認識。但相柳本就以心思詭詐、能謀人所不能謀在大荒內聞名,所以豐隆並未深究相柳的出現,只是分析他這麼做的目的。

在小夭的事上,豐隆比顓頊更冷靜理智,他說道:“不管相柳說的話是真是假,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選擇相信他,畢竟只有這樣,還有一線生機。而且,我覺得他真能救小夭,因爲只有救活了小夭,他才能和你或者黃帝談條件。”

從昨日到現在,顓頊終於露出第一絲真心的微笑:“我相信你的判斷。”

豐隆道:“其實這事你本不必告訴我。”

顓頊說:“有些事是私事,的確不方便告訴你,但這事有可能關係大局,你都願意把性命壓在我身上,我豈能不坦誠相待?”

豐隆道:“你難道不是把性命也押到了我身上?你若留在軒轅城徐徐圖之,不是沒有勝算,可你卻來了中原。”

顓頊道:“因爲我要的不僅僅是權勢,一個王座算什麼呢?”

豐隆道:“一個族長算什麼呢?”

顓頊和豐隆相視而笑,顓頊道:“你隨我來,我還要帶你見一個人。”

豐隆看到昏迷的Z,愣住:“這是怎麼回事?”

顓頊道:“我也不知道。我剛纔和你說,我趕到山谷時,已是一片火海,我想衝進去,卻被瀟瀟敲暈了,等我醒來時,瀟瀟已經救回小夭。讓瀟瀟告訴你吧!”

瀟瀟對豐隆簡潔明瞭地說:“我們進入陣勢中搜救王姬,找到王姬時,看到Z公子護着王姬,如果不是Z公子用靈力護住了王姬,王姬的身體只怕早就焚燬,也正是因爲他一直給王姬輸入靈力,王姬才能留一線生機。可以說,其實是Z公子真正救了王姬。當時,Z公子已經昏迷,我們帶着王姬和Z公子回道紫金頂,醫師說Z公子傷勢並不算嚴重,是他自己不願求生,所以不能醒來。”

豐隆滿臉茫然,喃喃道:“Z不是在青丘嗎?怎麼會出現在梅谷中?這倒不重要,反正幸虧他出現,才救了小夭,但他爲什麼不願求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處理Z的事就成,至於兇手……”顓頊冷哼,“就算掘地三尺,我也會把他們都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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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隆護送着Z,星夜趕到了青丘。

豐隆小時曾在塗山府住過十幾年,與Z同吃同住,所以和太夫人十分親近。雖然這次半夜裡突然出現,但僕人們依舊熱情地把他迎了進去,立即去稟奏太夫人。

太夫人年紀大了,本就瞌睡少,這個時候已經醒了,只不過沒起身而已。這會兒她正躺在榻上琢磨Z昨日的異常舉動,不知道他究竟預感到了什麼,只希望不會是禍事,一直沒他的消息,天亮後該派人去找他了。

太夫人聽到婢女說豐隆求見,立即讓婢女扶着坐起:“叫豐隆兒趕緊進來。”

婢女爲難地說:“豐隆公子請太夫人移步過去見他。”

太夫人倒沒介意,一邊穿衣服,一邊說:“豐隆兒不是不知禮數的人,這麼做必定有原因,我們趕緊過去。”

走進豐隆的屋子,太夫人看到了躺在榻上的孫子,身子晃了一晃,豐隆趕緊說:“傷勢不重。”

太夫人平靜下來,坐到塌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豐隆把高辛王姬遇險的事仔細交代了一番,把瀟瀟的話原封不動地重複了一遍,只把相柳的事隱瞞了下來。豐隆說道:“王姬現在生死未卜,兇手還未找到,如今只能看出是Z救了王姬,可爲什麼Z萌生死志,不願求生,我們都不清楚。顓頊王子拜託我把Z送回來,也許Z回到家中,能甦醒過來。”

太夫人立即讓婢女去叫醫師。

醫師趕來,把完脈後,對太夫人回道:“公子的傷沒有大礙,他是哀傷過度,心神驟散,五內俱傷,這病卻是無藥可醫,只能用靈藥保住性命,再設法喚醒公子,慢慢開解他。”

豐隆安慰太夫人:“奶奶不必擔心,我很瞭解Z,他看着柔和善良,卻心性堅韌,一定不會有事。”

太夫人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孫兒。

Z失蹤十年,回來後,不肯說究竟發生了什麼,卻堅決要求取消婚約,太夫人勸不動他,想着先用緩兵之計,表面上說需要時間考慮退婚,暗地裡處處製造機會,誘哄着Z和意映多相處。她想着只要兩人多點機會相處,意映姿容不凡,Z遲早會動情,可沒想到Z竟然直接對意映表明心有所屬,想說服意映取消婚約。她和意映拗不過Z,一再退讓,都同意了Z可以娶那女子,她甚至告訴Z,人娶進了門,他想寵愛哪個女人,隨他意,就算他一次不進意映的房,那也是意映自己沒有本事。Z卻依舊堅持要退婚,太夫人一直想不通原因。現在,終於明白了,如果Z心有所屬的那個女子是王姬,一切就說得通了。

太夫人又氣又傷,恨不得狠狠捶Z一頓,可當務之急,是要保住Z的命。

太夫人思來想去,半晌後,對心腹婢女小魚說:“Z兒的病情不許外泄。”

小魚回道:“奴婢已經在外面設了禁制,除了診病的醫師胡珍,只有豐隆和太夫人知道。”

豐隆說:“我來時很小心,沒有人知道我是帶着Z一起來的。”

太夫人對豐隆說:“我有一事相求。”

豐隆忙起身行禮,恭敬地說道:“奶奶有事儘管吩咐,千萬別和豐隆兒客氣,否則我爺爺該揍我了。”

太夫人扶起豐隆,握着豐隆的手,道:“你把Z兒帶去小祝融府,讓他在小祝融府養傷,我會命靜夜和胡啞,還有剛纔給Z診病的醫師胡珍一塊兒跟去,平日他們會照顧Z兒。”

豐隆立即猜到太夫人是覺得自己畢竟老了,擔憂塗山府中有人會趁這個機會取Z的性命。豐隆說:“奶奶放心,小祝融府的護衛本就很周密,這次出了這樣的事,妹妹一定會把府裡的人看管得更緊。我也會安排幾個死衛保護Z。”

太夫人用力地拍拍豐隆的手:“好、好!”太夫人的眼淚差點要落下,表兄弟像親兄弟,真正的兄弟卻揮劍相向。

太夫人說:“爲了保密,趁着天還沒亮,你趕緊帶Z兒離開吧!”

豐隆應道:“好。奶奶,您保重,我會讓妹妹經常派人給您送消息。”

在太夫人的安排下,豐隆帶着Z從青丘秘密趕回軹邑。

馨悅聽完因由後,把Z安頓在了他早已住慣的木樨園。

除了靜夜、胡啞、醫師胡珍,馨悅還安排了幾個靈力高強的心腹明裡照管花木,暗中保護木樨園,豐隆也留下了幾個赤水氏訓練的死衛保護Z。

回到木樨園,靜夜覺得公子的心緒好像平和了許多,也許太夫人爲了保護公子的舉動,其實在無意中真的救了公子。

只是,每次她一想到胡珍說的話,就覺得害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公子在瞬間悲痛到心神消散,只想求死?

靜夜隱隱猜到原因,暗暗祈禱那位能讓公子再次奏出歡愉琴音的高辛王姬千萬不要出事,否則她真怕公子永不會醒來。

第三章 客從遠方來第十二章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第五章 但感別時久第二章 此身出何處第十三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第八章 忽聞悲風調第六章 似是故人來第十一章 故人心易變第十一章 盛會在何時第四章 生相依,死相隨第十七章 結髮兩不疑第十六章 相逢猶恐是夢中第六章 似是故人來第六章 卻道相思苦第十七章 結髮兩不疑第三章 客從遠方來第九章 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第六章 卻道相思苦第十三章 欲歸道無因第四章 最難歡聚易離別第一章 東風惡,歡情薄第四章 生相依,死相隨第六章 卻道相思苦第一章 青梅賦相思第二章 前路未可知第十六章 相逢猶恐是夢中第八章 式微式微,胡不歸第一章 東風惡,歡情薄第四章 最難歡聚易離別第十四章 此情無計可消除第十三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第十四章 道淒涼,與誰說第十二章 煙水茫,意難忘第一章 東風惡,歡情薄第十四章 道淒涼,與誰說第十五章 思往事,易成傷第十七章 結髮兩不疑第十六章 風不定,人初靜第十一章 滿院春風,惆悵牆東第十七章 結髮兩不疑第八章 多情卻似總無情第八章 忽聞悲風調第十六章 風不定,人初靜第十二章 煙水茫,意難忘第九章 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第一章 青梅賦相思第十三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第十一章 故人心易變第一章 青梅賦相思第一章 人生忽如寄第十一章 故人心易變第十一章 故人心易變第八章 忽聞悲風調第四章 有情終伴青山老第五章 欲將此身寄山河第十四章 追往事,空慘愁顏第十二章 煙水茫,意難忘第十三章 往事未思心未痛第十章 日日思君不見君第十四章 道淒涼,與誰說第五章 但感別時久第九章 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第十六章 風不定,人初靜第四章 有情終伴青山老第五章 兵戈近,空奈何第十七章 結髮兩不疑第十六章 相逢猶恐是夢中第二章 前路未可知第十七章 結髮兩不疑第四章 最難歡聚易離別第一章 人生忽如寄第九章 風回處,寄珍重第二章 此身出何處第二章 風露立中宵第一章 東風惡,歡情薄第四章 有情終伴青山老第十一章 盛會在何時第一章 青梅賦相思第十四章 道淒涼,與誰說第十三章 往事未思心未痛第十五章 心有千千結第五章 欲將此身寄山河第十六章 風不定,人初靜第十六章 相逢猶恐是夢中第五章 但感別時久第七章 天下本一家第十六章 風不定,人初靜第十章 等閒平地起波瀾第十二章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第十四章 道淒涼,與誰說第十六章 風不定,人初靜第三章 歲月靜好與君同第四章 生相依,死相隨第二章 風露立中宵第五章 兵戈近,空奈何第九章 風回處,寄珍重第七章 天下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