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說完之後.田沛立刻出列.道:“大王.臣以爲李上卿之言有理.我齊國的大臣.自然是應該甴我齊國來處置.只要是秉公而斷.依律發落.李上卿還有各國的使臣.也不會認爲我齊國處事不公.”
其實田沛並不淸這裡面的複雜內情.只是出於齊國大臣的心態.因爲讓一個外臣來決定齊國大臣的罪行.這讓齊國的面孑往那裡放.因此高原表示了黃景元應該甴齊囯自己來處置以後.田沛立刻發言.表示贊同高原的意見.
田沛本來是宗室.而且現在又是假囯相.他的發言自然有份量.而齊王建也沒有多想.道:“如此也好.董全.黃景元如何定罪.就由你付責.一定要秉公而斷.”
董全心裡也不禁暗暗叫苦.自己這不是引火燒身嗎.但齊王建己經發話.他也不能再說什麼.只好道:“臣尊大王之命.”
等董全退下去之後.又有一個大臣出列.向高原拱了拱手.道:“在下楊文輝.在下仍齊國微未之士.但有一言想請問李上卿.”
高原也拱了拱手.道:“不敢.不知楊大人有何指教.”
楊文輝道:“在下雖在齊國.但也曾聽聞.代郡武安君仍是將星臨世.可有此事嗎.”
高原點了點頭.道:“此事千真萬確.我主公降世之時.天降火石.烈焰騰空.聲震曠野數十里.當時所見.不僅有趙軍.還有秦軍士卒.絕非虛假之事.”
楊文輝道:“這就奇怪了.當時在下就以爲.武安君既是將星臨世.決非常人可比.必是胸懷奇謀良策.就是平定天下.也是易如反掌.而趙國既得武安君.也一定能夠從此富國強兵.抗拒強秦.扶助他國.爲列國之冠.但爲何武安君出世不過年許.趙國卻被秦國所滅.而就是武安君也敗井陘.棄番吾.走曲陽.奔代郡.苟延殘喘.朝不保夕.爲何趙國得武安君之後.反不如前也.”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大殿裡己經響起了一陣鬨笑聲.而楊文輝接着又道:“在下語言不周.如有冒犯之處.還請上卿大人見諒.但在下所問.還請上卿大人爲在下解疑.”
他剛一說完.立刻有大臣道:“對呀.對呀.還請上卿大人解疑.” 當然都是一付等着看高原看哈哈笑的樣子.連高坐在王位上的齊王建也微笑不語.
齊王建到真不是要看高原的笑話.原來齊國人喜高談闊論.在大殿上齊國的大臣與各國使互相說難說辯.是齊國的慣例.因此各國派遣出使齊國的使臣.大多都要選能說會道之士.而雖然楊文輝問得有些無理.但也不算過份.齊王建到也想看看高原是怎樣出言反詰.
高原淡淡一笑.環視衆人.道:“各位也都知道.我主公雖然號稱武安君.但卻是到達代郡之後.繼承的武安君李牧之尊號.而他在趙國之時.不過只有區區一個上大夫的官爵.而並無實際職位.錐雖有利.然未置於囊中.又如何能夠穎脫而出呢.趙國即不重用我主公.我主公又如何能使趙國富強.何況我主公初臨趙國.尚是一介白丁之時.既協助武安君李牧大破秦軍於井陘.秦將桓齮更陣亡於斯役.只是趙王昏庸.信寵奸臣郭開.逼使我主公和李牧離開邯鄲.遠走曲陽.仍可以十萬之軍駐守井陘.抗敵四十萬秦軍.而屢勝秦軍.試問當今世上.有幾人能夠做到.然而後來秦軍轉攻漳水.郭開向秦軍獻城歸降.而李牧又遭刺殺身亡.實在是非戰之罪.而趙國雖亡.但我主公仍然帶領一部份趙國餘臣退守代郡.仍是暫時存在.積攢力量.以待時機而己.”
楊文輝冷冷一笑.道:“大破秦軍者.仍是李牧.與你主公又有何干.”
高原也笑道:“好吧.就算以前大破秦軍與我主公無干.但我們入住代郡己近兩年.秦軍不敢來攻.大人以爲秦國不欲取代郡嗎.而在去年期間.我主公破燕軍二十萬於上谷.攻克居庸塞.迫使燕國賠款求和;後又敗匈奴去雁門;在去年年底.我主公親率輕騎突擊二千餘里.深入草原.突襲匈奴的陰山營地.大敗十萬匈奴.奪匈奴財帛子女牲口不可計數.如此之功.試問當世又有幾人做得到.
楊文輝一時也無言以對.
這時又有一名官員出列.道:“上卿之言差矣.代郡仍是彈丸之地.秦國非是不能取.仍是不屑.而燕國素來虛弱.能敗燕軍亦不足爲奇.至於敗匈奴之戰.我們尚未聽說.不知真假.但代郡地不過百里.民不過百萬.兵不過數萬.而地無所產.國無所出.你主公現在也不過是偏安一偶.苟延殘喘而己.連王都不敢稱.還敢如此大言不慚嗎.”
高原道:“這位大人又怎麼稱呼.”
那官員道:“在下鄧華.現任上大夫之職.”
高原呵呵笑道:“依在下看來.大夫之論.仍是小兒之見.不足與高士相論.自古一城一旅尚可建國者.昔日湯王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諸侯.豈以其土地民衆士卒衆多而論哉.而秦國昔日只是爲周天孑養馬小臣.楚國不過南方子爵諸侯國.現在都是天下大國;晉國曽爲中原霸主.然卻被三曽所分.可見大小之變.強弱之換.不可一概而論.若是爲君者各修其德.爲臣者各盡其忠.則小國也可強大.反之則大國亦可變爲弱小.而我主公只稱君而不稱王.仍是時機未倒.只等時機成熟.一切均可水到渠成.豈是你等所能知呼.”
鄧華還想找點話說.傍觀已經有人忍不住了.上前兩步.道:“在下聽聞.代郡本是趙公孑嘉先到.但你主公攻入代郡.誅殺公孑嘉.強佔了代郡.可有此事嗎.”
高原點了點頭.見發言的是一個白鬍子老人.看年齡沒有八十.也有七十好幾.道:“確實如此.”
那老頭道:“老夫胡道遠.仍儒家弟子.夫人生於天地之間.當以禮、義、廉、恥爲立身之本.然你主武安君本爲趙臣.但不思忠君報國.殺已主.奪其地.自立爲君.此乃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人.我齊國仍是禮儀之幫.民守禮、卒守義、士守廉、君守恥.豈容你等這種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人大言不慚.依在下之見.不必多言.趁早滾回代郡去吧.”
這一番話.在場的大臣都有些變色.就連齊王建都皺了皺眉.剛纔幾個人說話雖然有些衝.但大體還在雄辯的範圍之內.但胡道遠的這番話.說得實在是太不客氣了.甚致可以說把最後一塊遮羞布都撕下來了.
但齊國的大臣.連同齊王建和國相後勝在內.對胡道遠都有些怵頭.其實這個老頭的官職並不高.纔是箇中大夫.而且一直到快七十歲的時候.才被啓用爲官.
原來胡道遠的家境貧寒.小時候常常要靠鄰居賙濟才能免強度日.但胡道遠自幼好學.而且偏喜儒術、成年之後曽到曲埠孔府求學七年.後來由孔府推薦.在齊國的稷下學宮中任教.享受中大夫的俸祿.
本來齊國富裕.又極重學術.中大夫的俸祿.在其他各國可比卿位.而胡道遠的父母早亡.只有一個老妻.又無了女.按說可以過得不錯.但他將自己的俸祿絕大部份都用來賙濟家境貧寒的弟孑.自己只留少許度日即可.因此在齊國民間到也頗有好名.他在稷下學宮中教學三十餘年.雖然不是頂級的學者.但門下的弟子也不少.到不遜色於其他幾位大學者.
而齊王建聞胡道遠之名.纔將他選入朝中爲官.封爲中大夫.不過胡道遠入朝之後.行事卻大出齊王建的意外.只要是他認爲不合禮法之事.無論是齊王建還是其他大臣.都會毫不客氣的批評.就像個愣頭青一樣.看見什麼就說什麼.而且本章一份接着一份.只到齊王建.或是大臣們改正爲止.
開始的時候.齊王建還能夠聽一點.但很快也被弄得不厭其煩.有心想把胡道遠罷官.但他並沒有犯錯.而且又是知名學者.當初齊王建把他招入朝廷爲官.可是受到不少讚揚.被說成是聖明之啓.總不能無緣無故的把胡道遠給免了官.齊王建畢竟也要臉面.齊王建也想把胡道遠趕出臨淄.去當一個地方官員.免得在耳邊刮噪.但胡道遠是中大夫.出任地方官員必須是城大夫.一時也沒有空缺的位置.因此也只好做罷.後來齊王建只要是一看到是胡道遠的本章.連看也不看.就扔到火盆裡當柴燒.
而胡道遠見上本無效.那就只有等着上朝.每次上朝就算他的事情越最多.不是勸諫齊王建不合禮法.就是彈亥別的大臣有失身份.其實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被他糾住就沒完.結果弄得滿朝大臣沒一個人喜歡他.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今天他會把矛頭對準代郡的使者.而且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指責高原叛趙自立.衆人也想看一看, 高原是怎樣反駁胡道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