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勝的心情非常的好。
之所以這麼好,並不是因爲前幾天趙勝的小妾又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而是因爲此時此刻趙勝手中所拿着的那份文書。
雖然趙勝很想要將面前的這份文書寫着的內容念出來,但是這位趙國相邦畢竟還沒有忘了尊卑,所以先朝着趙丹行了一禮,然後才慢慢的念道:
“諸國割讓土地如下:秦國割讓上郡與河西地;燕國割讓武陽城和汾門城;齊國割讓了莒城和琅琊城;楚國割讓了所有淮北地;韓國割讓了安陵、榆關和林中。所有和約均已由諸國國君簽署完畢,只需大王簽署用印,便可即刻生效。”
隨着趙勝的這一番話,趙國衆人也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地圖,想要看看這一次趙國獲得了多大的好處。
首先,也是最吸引人關注的當然是秦國一口氣割讓的兩郡之地。在割讓了這兩處地盤之中,秦國的關中已經陷入了一個非常危險的情況之中,只需要趙國願意的話,那麼咸陽隨時都是岌岌可危。
除此之外,這還代表着關中平原超過四分之一,接近三分之一的土地落入了趙國的手中。並且河東郡從此由一個邊疆前線演變成了後方,對於河東郡的開發能夠更大規模的進行了。
虞信忍不住笑道:“想不到秦王竟然如此的大方,一口氣就將這麼大一塊地盤給交出來了。”
趙丹微微一笑,並沒有開口說話。他當然知道爲何秦國人會這麼大方,如果說這裡面沒有呂不韋的功勞,趙丹是絕對不信的。
廉頗同樣笑道:“若如此,那麼只需大王給老臣十萬兵馬,那麼老臣就能夠蕩平關中,爲大王掃滅秦國!”
然後再來看燕國。
燕國這一次割讓的是武陽城和汾陰,這實際上也是過去的幾年裡趙國一度從燕國手中奪得,然後又還給了燕國的土地,此次失而復得,倒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好消息。
“燕國人還是很有誠意的。”這是趙丹的點評,也是諸位趙國大臣們的共同意見。
其實燕國能夠割讓武陽城或者汾陰之中的任何一塊,就都已經足夠讓趙國滿意了。
但燕國顯然是被魏國的滅亡和趙國的強勢給嚇到了,所以作出了和秦國人一樣的選擇,那就是主動加大籌碼,讓趙國人找不到挑事的理由。
接下來是齊國。
齊國割讓的並不是西邊和趙國河間地接壤的土地,而是兩座南邊的、和趙國淮北地接壤的城池,莒城和琅琊。
雖然以土地而論,這兩座城池附帶的疆域面積都不大,但是莒城乃是齊國五都之一,琅琊又是當年的越國首都,這兩座城池都是大城,因此趙國君臣們同樣也很滿意。
接下來是楚國。
楚國割讓了全部的淮北地,聽起來似乎非常多,但是趙國君臣們看上去顯然都有些不滿。
只見龐煖皺眉道:“楚國自從這幾年來接連戰敗之後,原本在淮北便不過區區數縣之地,如今楚王元竟然只將這數縣之地割讓給大王,簡直就是不將大王和趙國放在眼裡!”
出席了上午和各國使節會議的鄭朱開口道:“那楚國使者說魏國所佔據的淮北地原本便屬於楚國,因此楚國這一次割讓的淮北地也包括了魏國的淮北地在內,論疆域和人口楚國的讓步都是諸國之冠。”
虞信冷笑道:“簡直豈有此理!魏國既然佔據了大半個淮北地,那麼淮北地就是魏國的。魏國歸附趙國,那麼所有的魏國土地也便是我趙國的。這楚國如此強詞奪理,難道是真的覺得我趙國兵鋒不敢南渡淮河不成?”
趙丹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輕輕的哼了一聲,並沒有做出判斷。
畢竟還有一個國家沒有討論完呢。
這最後一個國家,就是韓國。
韓國這一次割讓的是安陵、榆關和林中。
對於韓國的這種行爲,趙國的大臣們看上去也是很有意見的。
只見李伯道:“這一次韓國人奪取了魏國不少土地,即便是算上如今割讓出來的土地,韓國人仍舊是穩賺不賠的。”
李斯也道:“這韓國人明明打了敗仗,但是卻多了土地和人口,韓王還真是好算盤呢!”
說起來,韓國割讓的土地和人口絕對不算是最少的,但是卻仍舊讓趙國的大臣們十分的不爽。
畢竟這一仗可是趙國和六國一起打的,結果打完了之後其他五國有的滅國有的虧本,結果韓國作爲趙國的敵人反而還賺了?這肯定是讓趙國心裡不舒服的。
所以在短暫的沉默過後,趙國的大臣們就開始聲討起了楚國和韓國,要求將這兩個國家作爲征伐對象,也有人想要先打燕國,更有人覺得齊國也是不錯的選擇。
總而言之,大家各執己見,吵成了一鍋粥。
於是依照先前的規定,這時候就應該要到趙丹來作出裁決了。
但是今天的趙丹只是擺了擺手,道:“此事不急於一時,諸卿儘可回去慢慢思考,等到元旦節之後寡人再召開會議專門討論此事吧。”
片刻之後,幾名趙國大臣們紛紛走出了龍臺正殿之外,廉頗正想要登上自己的馬車離開,突然被虞信給叫住了。
“大將軍,信府上剛釀出一些美酒,不知大將軍可否賞臉一行?”
廉頗楞了一下,隨後發現在虞信的身邊還站着另外一名布衣派的大臣李伯,再往旁邊一看,又發現趙勝和龐煖剛剛登上了同一輛馬車。
於是廉頗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露出了豪邁的笑容:“早就聽說虞卿府上的美酒乃是一絕,今日正好叨擾一番!”
半個時辰之後,布衣派的三巨頭在虞信的府上各自落座,暢飲美酒享用佳餚。
虞信將面前的美酒一飲而盡,也不去管流到鬍鬚上的酒滴,十分滿足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武信君、李卿,大王今日所言,可是大有深意啊。看來這多一人入龍臺之事,恐怕就在元旦節定分曉了。”
所謂的入龍臺,意思就是能夠擁有在龍臺正殿參與會議的資格,也就是成爲新的趙國重臣。
廉頗一聽這話,臉色立刻就變得凝重了起來,道:“此事真的已經確定了?”
虞信點頭道:“若非如此,那麼大王又何必將討論征伐目標的會議放在元旦節之後?”
另外一邊的李伯沉吟片刻,道:“虞卿,以汝之見,吾等應該如何應對這一次的事情?”
要知道新增一名重臣,這對於趙國政壇來說絕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象徵着整個趙國舞臺上各大勢力的重新洗牌和博弈,那可是萬萬輕忽不得的。
畢竟多一個自己人的同時還能夠讓政敵們少一個人,一來一去間就是兩個人,這裡面的厲害關係誰都能夠想清楚,說是關係到派別的興衰也不爲過。
虞信並沒有立刻回答李伯的問題,而是開口朝着廉頗說道:“大將軍,不知道汝和樂乘的談話如何了?”
一說到這裡,廉頗的臉上就閃過了一絲不爽的神情,悶聲道:“樂乘拒絕了。”
“什麼?”虞信和李伯同時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樂乘拒絕了?”
這個拒絕的意思,當然不是拒絕進入龍臺成爲趙國重臣,而是拒絕成爲布衣派之中的一員。
虞信忍不住問道:“這是爲何?”
廉頗悶悶的嘆了一口氣,道:“吾也不知道爲何。”
廉頗的鬱悶是發自內心的,在廉頗看來,樂乘可是自己的老搭檔老部下,自己只要透露出拉攏的意思,那還不是就手到擒來了?
結果這個樂乘倒好,完全沒有把布衣派的拉攏當回事,禮貌無比的拒絕了廉頗。
大廳之中的氣氛頓時就有些凝滯。
足足過了半晌之後,李伯才一拍大腿,道:“吾聽說這樂乘不久之前剛剛和鄭朱結爲兒女親家,莫非……”
虞信這才恍然大悟:“沒錯,當時鄭卿還送過請柬給吾呢,原來這樂乘竟然是站到了鄭卿那一邊去了。但是,他哪裡來的自信能夠保證鄭卿會讓他成功進入龍臺呢?”
布衣派三員重臣面面相覷,都是有些無法理解。
過了片刻之後,廉頗才悶聲道:“現在應該怎麼辦?”
沒有了樂乘的話,那麼布衣派就沒有一個有分量的人選去競爭這個位置了。
虞信嘿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決斷,道:“既然如此,那麼吾覺得,吾等可以推舉李牧進入龍臺!”
“李牧?”
“正是!”虞信沉聲道:“李牧此人久居北地,和朝中諸派別皆無關聯,屬於可以被吾等拉攏的中立人物。而且他深得大王信任又是戰功赫赫,剛剛攻破了咸陽擒下了秦王,聲望一時無兩,若吾等推舉此人進入龍臺,大王應該是會答應的。”
李伯也明白了過來,笑道:“如此一來的話,名額只有一個,給了李牧之後,自然樂乘和劇辛就都統統落選了。”
樂乘和劇辛,現在對於布衣派來說一個是拒絕自己拉攏的傢伙,一個是敵對派別公族派推出來的競爭對手,這兩人同時落選,無疑是布衣派很樂意看到的事情。
廉頗這纔想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道:“既然如此,那便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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