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忌有點醉了。
之所以醉,當然是因爲他喝了太多的酒。
魏無忌其實並不打算喝太多酒的,但問題在於有些酒不是魏無忌想不喝就不喝的。
《詩經·小雅·魚藻之什》的《瓠葉》篇有云:
幡幡瓠葉,採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這裡的“獻”“酢”“酬”乃是這個時代的一種飲酒禮節。
所謂的“獻”就是君主向臣子進酒,酢就是臣子還敬酒給君主,酬就是君主先幹了,然後臣子也跟着一起幹了。
整個獻、酢、酬三爵酒喝下來,這就完成了一次正式的飲酒禮,稱之爲“一獻”。
關於這個“一獻”的次數多少,那也是有規定,分等級的。
魏王圉既然已經稱王,那麼所用飲酒禮等級自然也就和周天子等同,魏無忌作爲魏國相邦,所適用的等級便是周天子之下的諸侯。
天子和諸侯之間的飲酒禮共有“九獻”,依照上面的流程來算,那就是必須要喝三九二十七爵酒,然後才能夠完成這“九獻”之禮。
當然了,像普通君臣的話,通常大家也就意思意思,碰碰杯口就算一次了,可能九獻下來也就喝個幾杯酒,差不多就行了。
但今天魏王圉顯然並不打算讓魏無忌矇混過關,喝起酒來是各種一口悶,讓魏無忌也不得不奉陪到底。
整整九獻完畢之後,喝完了二十七爵酒的魏無忌已經很有些上頭的感覺了,整個人的腦袋都有點昏昏沉沉的。
看着最上首的魏王圉已經直接趴倒在了席上,魏無忌忍不住苦笑一聲,有些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他需要去上一趟廁所。
別說是二十七杯酒了,就是讓一個人連喝二十七杯白開水,那也必須得上廁所啊。
於是在悠揚的音樂聲和歌聲之中,魏無忌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大殿。
雖然說這是陶邑的新王宮而非魏無忌成長的大梁城舊王宮,但是新王宮的修建就是魏無忌牽頭負責的,所以他對於這座新王宮的佈局也並不陌生。
在淡淡的月色下,魏無忌步履有些搖晃的穿行於紅色的長廊之中,一盞盞青銅宮燈掛在長廊兩側,照耀着他的前路,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時左時右。
魏無忌拐過一個彎角,冷不防面前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魏無忌猝不及防,連對面之人的相貌都沒有看清,只感覺一陣香風襲來,就和麪前之人正正好好的撞了個滿懷。
魏無忌被撞得仰天翻倒,下意識的將懷中之人摟住,砰的一聲兩人一上一下重重落地。..
只聽見一聲柔柔的痛呼從懷中傳來,魏無忌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一名容貌豔麗、面帶桃花的年輕宮裝少婦。
“中、中山夫人?”
這中山夫人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被魏王圉納入宮中的那名來自趙國的舞姬,因爲出身中山故地具有中山血脈而被魏王圉封爲中山夫人。
中山夫人顯然也是頗爲驚訝,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魏無忌,眼中清楚的閃過了一絲迷亂的神情,但立刻又變成羞赧。
“信、信陵君……”中山夫人玉齒輕啓,聲音有若呢喃,一雙俏臉漲得通紅,整個人的身子似乎完全失去了力氣,軟綿綿的動也不動。
魏無忌這時候纔回過神來,自己還將這中山夫人摟在懷中,一隻手還放在了某些豐盈挺翹、不可描述的地方呢!
魏無忌這一下子被唬得不輕,酒意瞬間就被完全驅散,趕忙起身將懷中女子扶起,賠禮道歉:“臣酒醉無禮,還請中山夫人恕罪。”
足足過了片刻之後,魏無忌的耳中才傳來了中山夫人的聲音:“信陵君不必告罪,說起來此事亦是、亦是……”
中山夫人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場面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魏無忌擡起頭來看向面前,發現這名中山夫人俏臉生暈,顯然是羞惱已極,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或許是因爲喝酒過多的緣故,魏無忌的心中突然微微一動,覺得這名中山夫人這副含羞帶怯的模樣還真的是——挺美的。
光彩照人的臉頰,眼波流轉的雙眸,豔麗的宮裝下胸前兩座高聳的山峰就近在魏無忌的眼前,極具視覺衝擊力。
再加上這中山夫人那纖細的腰肢和豐盈的臀部,結合鼻間殘留的香味以及手中隱約殘留的美妙觸感,讓魏無忌整個人突然產生了一種極其微妙的感覺。
中山夫人似乎察覺了魏無忌目光之中所蘊含的某些不可明言的意味,猛的一頓足,輕輕啐了一口,掩面轉身而去。
魏無忌楞了一下,好一會才徒然醒悟過來:“吾這是怎麼了,竟然作出如此唐突之事?”
有心想要追上去告罪,但是剛邁開步子又停了下來。
追上去能說什麼?萬一被別人看到了,反而更添誤會。
魏無忌嘆了一口氣,呆立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中山夫人如今可是深得魏王圉的寵愛,要是這件事情被中山夫人告訴魏王圉的話,那麼魏無忌豈不是又在魏王圉的心中多了一道罪名?
足足站了半晌之後,魏無忌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反正即便沒有此事,大王亦是不會容吾,吾又何必自添煩惱?”
蝨子多了不愁嘛!
魏無忌這般寬慰了自己之後,正準備邁步前行,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一物,於是便又停下了腳步。
在魏無忌的面前,一枚碧綠色的玉佩正在靜靜的躺在地上。
魏無忌撿起這枚玉佩,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得出了判斷:“這般式樣和材質,似乎是出自趙國中山故地……莫非是那位中山夫人所遺落?”
一陣腳步聲傳來,魏無忌心中一驚,趕忙收起玉佩。
迎面有幾名宮女走來,見到魏無忌之後慌忙行禮:“見過信陵君。”
魏無忌心中一動,對着行禮後準備離去的宮女們道:“慢着,吾有一事要……”
魏無忌突然停住了話語,對着宮女們擺手道:“無事了,爾等去吧。”
魏無忌原本想要讓這些宮女們將玉佩交還給中山夫人,但是話剛出口才猛然警醒,這玉佩可是中山夫人的貼身之物,這要真交出去的話自己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魏無忌搖了搖頭,有心想要直接將這玉佩拋下,但是不知爲何在思考片刻之後又鬼使神差的將玉佩放入袖中,邁步朝着不遠處的廁所而去。
片刻之後,一臉淡然的魏無忌回到了宴會的現場,纔剛剛落座,一位滿面笑容的魏國大臣就拿着一爵酒出現在了魏無忌的面前。
“信陵君忠心爲國,勞苦功高,段乾子今日在此敬信陵君一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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