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已至。
這一天,邯鄲宮城之中,氣氛十分緊張而嚴肅。
宮殿之中,一陣陣女子的叫聲正在傳出,從聲音之中就可以聽得出來,那名女子正在忍受着極大的痛楚。
趙何雙手負在身後,十分不安的在宮門口來回踱步。
在趙何的身邊,郎中令樂乘全副武裝,煞氣十足。
繆賢站在一旁,雙手握在一起不安搓動,年輕的臉上同樣也是帶着幾絲擔憂和焦急的神色。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主父的身影在宮門口出現。
衆人不敢怠慢,紛紛上前參見。
主父揮了揮手,一把抓住了趙何:“情況如何了?”
趙何帶着幾分無奈的說道:“還在裡面,兒現在也不知道啊。”
突然,從宮殿之中傳來的聲音猛然拔高了幾個級別,趙何心中一驚,也顧不得跟主父說話,直接轉頭朝着宮殿之中看去。
不僅僅是趙何,包括主父在內的所有人都瞬間一驚,露出擔憂神情。
原因也很簡單,因爲年輕的趙國王后如今正在大殿之中生產!
聲音很快就變得低沉下去,然而趙何的心卻一下子提了起來,無數念頭紛至沓來。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在這個時代,生產、尤其是初次生產,對於任何一名女人來說都是一次鬼門關。
限於落後的醫療知識和條件,再加上普遍的營養不足,生產之時殞命的婦人比比皆是。
身爲趙國王后,可以說已經能夠享受到當世最爲優越的條件了,但這並不代表着就一切無憂了。
太后不就是在生產平原君的時候傷了身子,不但其後一直沒有身孕不說,更險些就因此而離世了麼?
從主父臉上的神情來看,顯然所思所想和趙何也相差不多。
這兩名一個決定就可改變整個華夏局勢的父子站在宮殿之前,但卻完全沒有分寸,所做的只能是——等。
主父沉默半晌,開口道:“怎麼沒聲音了?”
宮殿之中已經好一會沒有王后的叫聲傳出了。
趙何苦笑一聲,正想開口說話,突然宮門被打開,一名老婦人走了出來。
趙何認出這婦人正是接生婆之中的一個,趕忙上前。
然而主父卻還比趙何動作更快,人影一晃已經來到了接生婆的面前:“情況如何!”
接生婆喜滋滋的朝着主父和趙何行了一禮:“恭喜主父,賀喜大王,王后方纔誕下一麟兒,母子平安!”
主父和趙何同時長出一口氣。
一股喜悅瞬間充斥着趙何的胸膛,讓他忍不住有種想要放聲大笑的衝動。
於是,下一刻,一股笑聲就響遍了宮門。
寡人,從今天起也是當爹的人了!
……
有人當爹,就有人當兒子。
當兒子這個意思其實有很多種,並不僅限於指純粹的父子關係。
比如說後世網絡上廣爲流傳的“叫爸爸”,就是一種一方對另外一方認慫,服從的行爲。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寡人現在還不能和齊國撕破臉皮,反而還要繼續尊齊國爲盟主?”
宮殿之中,燕王注視着面前的蘇秦,一臉的不爽。
燕國和齊國,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當年,燕王的父親、有名的昏君燕王噲在位的時候,搞出了一個臭名昭著的禪讓,將王位禪讓給了當時的燕國相邦子之,這也就是有名的“子之之亂。”
子之之亂爆發後,燕國內戰不休,燕王噲和當時的燕太子先後身死,當時的齊國國君齊宣王在孟子等人的建議下趁機命大將匡章出兵,以平定子之之亂的藉口伐燕,佔領了燕國全境。
後來是趙主父爲了阻止齊國對燕國的吞併,出兵護送流亡在外的公子姬職回國,同時齊國被燕國人四處的叛亂和游擊戰搞得苦不堪言,南邊又被楚懷王趁機進攻,最終在趙楚兩國的強大壓力下,齊宣王不得不從燕國退兵。
燕王繼位以來,每時每刻都不忘這般深仇大恨,一直想着要向齊國復仇。
現在眼看破齊時機就在眼前,蘇秦卻依舊還要讓燕國裝兒子,這讓燕王如何按捺得住?
這一瞬間,燕王的心中甚至都產生了幾分懷疑。
這個蘇秦,不會是跑到齊國去幾年,被齊國給腐蝕了,想要死心塌地的當齊國臣子了吧?
或許,不應該將他那個弟弟蘇代放去趙國的……
蘇秦並不知道燕王心中的想法,不過燕王既然提問,他自然是要做出回答的。
“回大王,臣以爲如今暫且不加入趙國一邊的四國聯軍,對於大燕纔是最佳的選擇。”
燕王輕輕的哼了一聲,道:“爲何?”
蘇秦正色道:“大王,如今四國伐燕,雖然看上去聲勢浩大,但若細細查之,其實能否破齊,還在兩說。”
燕王顯然有些不以爲然:“齊國雖強,但是四國聯手,破齊綽綽有餘!”
蘇秦道:“聽起來確實如此,但是臣也想請大王想一想,二十年前公孫衍率五國合縱攻秦,聲勢比之現在如何?結果如何?”
燕王聞言,頓時沉默。
二十年前的那一次合縱攻秦,除了燕國之外的其他五國都參加了,但因爲齊楚兩國出兵不出力,導致最後反而被秦國擊潰三晉聯軍,殺死聯軍將近十萬人。
燕王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一次的攻齊也有可能如之前的合縱攻秦那般?”
蘇秦道:“齊國並非秦國,也沒有關中這般易守難攻的地形。可齊國畢竟也是當世霸主,稱霸數十年,底蘊是有的。雖然臣已經盡力拆散齊國的盟友,但世事難料,加上齊國又有匡章這般大將,究竟最後如何,尚且難說。”
燕王臉色有些陰沉。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難道齊國還有翻身的可能嗎?
這顯然是燕王非常難以接受的。
蘇秦看到燕王的臉色,自然便猜出了燕王心中所想,當下便道:“大王,臣有一計,可保大燕在此戰之中無論是齊國獲勝還是聯軍獲勝,都可必定得利!”
燕王身體一震,迫不及待的說道:“那還不快快道來!”
數日之後,一個消息從薊都之中傳出。
趙國使者蘇代在薊都之中被燕王冷遇,最終不歡而散。
齊國使者蘇秦在薊都之中得到燕王的盛情款待,盡興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