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楚懷王一行隨上船,準備渡過漢江。鄭袖牽着楚懷王雙手,珍重再三,又讓子蘭陪同前行,並傳令南陽昭睢率軍到商南保護。幾天後,楚懷王的四駕馬車到了浙川,只見路上一名年近五十的老者站於路中,楚懷王馬車到了近前一看,方知是六年前被他流放到浙川的屈原。楚懷王隨停下車來說:“屈原!大白天你攔着本王的去路,所爲何事?看你這個樣子,還象一個楚國大夫的樣子嗎”?屈原說:“大王!屈原早就不是楚國大夫了”。楚懷王不悅的說:“那你是什麼”?屈原說:“大王!難道你忘了,屈原現在是大王的流放犯”。楚懷王心裡不快的說:“既然如此,你攔着本王的車做什麼?怨恨本王嗎”?
屈原說:“屈原心繫大王安危,聞訊大王要到商邑,與秦國聯姻結盟,特此趕來。大王!秦乃虎狼之國,有併吞天下之心,怎麼可以和它結盟呢?那齊國纔是禮義之邦,纔是可靠的同盟軍。大王要進武關,秦軍豺狼之師,那有信義可談。大王自進虎口,若是秦軍不讓大王**,楚國又怎麼辦呢”?楚懷王聽後,呵呵一笑說:“秦有併吞天下之心,齊、魏、韓、越、蜀不也都有嗎?只不過它們都被本王打敗罷了。齊軍二次夥同魏、韓,掠我江漢,你不是不知道,是敵是友,應該因時、因勢、因地而變。秦、楚兩國,世代姻親,雖然兩虎相爭,必有一拼,但不是現在,你且起來”。正說着,南陽昭睢帶着一萬楚軍騎兵馳到,一行人隨到商南城關鎮的楚軍大營。
楚懷王要進武關,昭睢說:“大王不要進關,我擔心秦設**餌,意圖楚地,秦乃虎狼,沒有信用”。楚懷王說:“你是說:“婚姻是假,**扣本王”?昭睢說:“有什麼理由不能在武關會晤,而要到商邑呢”?楚懷王說:“昔日**棘會盟,昭襄那小子敢孤身前來楚國的鄧州,本王乃一代霸主,卻不敢進秦國的武關,豈不令天下人笑話”。屈原說:“秦乃豺狼,反覆無常,大王怎麼可以相信秦王的鬼話”。站在楚懷王身邊的子蘭拉着楚懷王的手說:“父王!請恕兒子年少無知,軍事國事都不太懂,但人的親情友情還是懂的。就是豺狼,也有子女之情。秦昭襄王的妹妹嫁給我哥,而秦昭襄王又娶我妹妹,這麼說來,秦昭襄王就是父王的女婿,秦昭襄王和我哥便是姻親兄弟。兄弟相殘,只能是敵人得利。楚國要繼續發展,就得打敗魏、韓,北上**河。如果楚軍不能飲馬**河,那還談什麼稱霸中原,統率諸侯呢?以就目前而言,無論是秦,還是楚,都不能以一國之力,擊跨齊、韓、魏的三國聯盟,我相信我未來的妹夫秦昭襄也看得出這點。秦與楚盟,是爲了東出,楚與秦盟,是爲了北進,相得益彰,有什麼不好呢”?
楚懷王聽了開心地說:“兒子!你長大懂事了,告訴父王,是不是你母親講給你聽的”。子蘭說:“父王!兒子覺得母后說的在理”。楚懷王呵呵一笑說:“沒想到教你軍國道理,父王竟不如你母親了”。楚懷王接着說:“昭睢、屈原!你二人保護子蘭回荊州,然後設法護送太子回國”。子蘭說:“父王!兒子今年已經十五歲了,能夠照顧自己,不敢有勞屈原大夫。父王要兒子回去,兒子便跟昭睢叔叔回去。靳上大夫,一路上照顧我父王的事就交給你了”。靳尚說:“王子請放心!老臣一定盡心盡力”。楚懷王說:“屈原!你聽到嗎?連我兒子都不想和你一路同行。本王現在給你個機會,太子子恆現在人在齊都淄博,你和昭睢要想方設法把太子接回荊州。本王很是擔心,楚與秦聯盟,齊湣王會拿我兒子當籌碼。從即日起,本王恢復你大夫之職,你可要好生爲之”。楚懷王對靳尚說:“靳上大夫”!靳尚說:“老臣在”!楚懷王說:“傳令荊都,恢復屈原三閭大夫之職”。
事罷,楚懷王便和靳尚,在三千騎兵的簇擁下進入了武關,直達商邑。秦昭襄王和向壽早在等候迎接,雙方各施國禮,寒喧已畢,秦昭襄王說:“母后有書信一封,請舅舅過目”。楚懷王接過書信拆開一看,上面寫道:“熊槐哥!年小時妹在荊州,常蒙哥教悔和照顧,三十三年前,楚、秦聯姻,威王將我許給惠文王,幾十年來,妹無時不說‘我乃楚人,姓羋名秀,楚王宗親’。秦國上下,無不知曉,乃至秦國史冊典章,也無一不是這樣記載。十五年前,秦、楚大戰,妹心痛死了,常責問夫君惠文王爲何要與楚交惡,爲何要親戚相殘?惠文對我說:‘是楚王命大軍來戰曲沃、函關,又命屈匄率大軍破我武關、商邑,現又兵逼商州、洛南,難不成你要我把秦國都獻給楚王嗎’?哥!是是非非已經成爲過眼浮煙。現在可好了。兩國和親,惠文的小女嫁給哥的兒子頃襄,哥的小女嫁給惠文的兒子昭襄,這是妹最願意看到的事呀!少時,哥常對妹說:‘要舉鼎洛陽,臨觀西周’,這是多麼令人振奮和倍增豪情萬分的話。二十二年前,妹聽到哥擊敗魏惠王,力舉五鼎,頭戴霸王冠,霸王天下,併成爲諸侯盟主,妹打從心眼裡是多麼的高興呀!然而,據妹所知,哥至今未到過西周。現在已經到了商州,爲何不進來長安,遍觀西周,實現平生夙願。自妹出嫁惠文至今三十三年,回荊州只有三次,與哥見面的最後一次是在二十年前。現如今,哥已六十有四,妹也到四十有七的人了,望哥能夠移駕咸陽,與妹一敘,妹與哥臨觀西周,哥與妹同站咸陽宮點將臺,以閱秦軍,妹這一生,死而無憾了。以家教,妹應親臨武關,迎接哥的到來,論國禮,則不合了,還望哥見諒海涵。妹頓首!秦國宣太后羋秀字”。
楚懷王看了羋秀的書信,心中感慨萬分,隨寫令函一份,交與靳尚,令其率三千衛軍騎兵,返回荊州,將令函交與南宮鄭袖,令函上說,他要在咸陽停留些日子,在他回去之前,由南宮王后全權處理國事、政事和軍事,文武百官,後宮王后,均不得違抗。靳尚領命,隨率領三千衛軍騎兵,返回荊州傳令。靳尚率領衛軍騎兵走後,楚懷王便和秦昭襄王並駕齊驅,過商州,走商道,進藍關,到了咸陽。
及至咸陽,羋宣率着秦國的文武官員早在宮門前等侯,一行人等,隨都進了咸陽宮。禮數行罷,宣太后說:“懷王!今日車馬勞頓,先行休息,今晚妹於咸陽宮設筵,請哥嚐嚐西域美酒和塞北佳味。雖然不及哥在荊都的南海魚翅,巫山燕窩,可也別有一番滋味哦”!楚懷王微笑着說:“想不到你還是三十多年前那樣談笑風生”。秦昭襄王說:“舅舅呀!這巫山燕窩我倒吃過,確是上上珍品,可就是太貴了。還是前些年蜀國侯幫我弄來的,就這一小碗,說是要用一匹戰馬才能換到,加上從巫山帶到成都,再過廣元、漢中,來到咸陽,我和我母后一人一小碗,便要用三匹戰馬才能換得到。嘗過後我便不敢要了,你想呀!不出半年,我整個秦國的戰馬就得換光。至於這南海魚翅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舅舅是從哪裡弄到的”?
楚懷王說:“哎!那是蜀國侯掙你三分之二的錢。至於這魚翅就更昂貴,一百套盔甲兵器才換一斤,但確是人間美味,而且還不是想要就能弄得到,弄到了還得有會做的廚子才行,是從南海弄到的”。秦襄王說:“舅舅!這南海在哪?有多遠呀”?楚懷王說:“從荊州去,得走三千里,那是南越人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靳尚是怎麼弄來的”。秦昭襄王說:“舅舅!那你一年換了多少魚翅呀”!楚懷王說:“一百斤,有時還換不到,說南海沒貨,有貨保管不好,又要發黴壞掉”。秦昭襄王說:“舅舅呀!常聽母后說起,她說她這一生就吃過二次,還是你當太子的時候給她的,否則,她一輩子都聞不到,更別說品嚐了”。
楚懷王說:“這樣呀!以後我讓靳尚想辦法多弄一份。有時還真搞不到,一年才搞到二十斤。我先給你十斤,不過,還得有人會烹飪和保管才行”。秦昭襄王說:“這魚翅到底是什麼”?楚懷王說:“這魚翅就是南海的一種不知叫鯊魚還是鯨魚,反正是一種很大的魚下面的魚鰭”。秦昭襄王說:“這南海不是地方名嗎?這魚的鰭又有多大”?楚懷王說:“這南海是大海,就象東海一樣,廣闊無邊,沒有人知道它有多大和多深,這魚鰭數丈長的都有”。
秦昭襄王說:“不是吧!這魚纔多大呀!那片魚鰭就有數丈長嗎”?楚懷王說:“你當南海是渭河呀!聽說這魚的口一張,便把一頭牛給吞下去,還說有些象這座咸陽宮這麼大”。秦昭襄王說:“哇!有這麼大的魚,那裡的人是怎麼抓到它的”?楚懷王說:“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沒聽說過‘南海有鯤,扶搖直上,幾萬裡’嗎?這鯤就是南海的一種會飛的鳥,鳥嘴一叼便把一頭大水牛給叼走”。秦昭襄王說:“有這麼大的鳥,比西北大荒漠的禿鷲還大”?楚懷王呵呵一笑說:“西北大荒漠的禿鷲還沒有它的一隻腳大,見了它充其量只能是一隻小鳥”。這楚懷王、宣太后和秦昭襄王談天說地,一直到深夜,方纔各自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