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將軍!漢軍佔據甕城,兩翼城牆不得靠近!更有頑石如雷,士卒觸之,非死即傷,如今……”
“非死即傷?!”
宋國將軍以前是實權大佬,但是現在,就是個擺設。
倒也不是說戴舉不放權,而是新君登基,這個將軍位子,更多的是榮譽,而非實權。
在上位之前,尤其是子橐蜚“大厥”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戴舉就琢磨過李解的軍制,他認爲,光靠士大夫、國人的日子,可能到頭了。
爲此,戴舉在戴氏內部,以“良賤”爲高低之分,“賤”人立功,就能爲“良”。
整個範圍,從原本的國人、鄉士、大夫,擴大到了外郭之野。
倒不是說戴舉如何的聰明,而是不得已而爲之。
原先的子姓戴氏,損失兩三千精華,換成別的地方世族,早就完蛋了。一蹶不振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就是戴舉撐了下來,通過各種手段,把五服戴氏和戴國的戴氏,統合到了一起。
隨後又進行各種聯姻,加強了戴氏的核心凝聚力、影響力。
最後,就是把全國的貴族們,都拉低到一個水平上,再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打敗他們。
這個拉低水平的方法,就是把成爲“武士”資格擴大化。
整個手法,說穿了就是稀釋,之前所有的一切手段,子橐蜚都背了黑鍋,其中包括“庶子繼承”、“諸子平等”等等成文的律令法度。
當時的宋國宣傳,是說參考了吳威王勾陳的“庶常吉士大法好”,但本質而言,還是戴舉對內的一種平衡。
全國都念他的好,同時又把大貴族們的力量稀釋,再翻雲覆雨,也就容易得多。
戴舉上位前後,針對宋國軍制,是有改變的。
其中就包括“將軍”這個稱呼,列國之中,宋國是頭一個把“將軍”氾濫化的。
原本“將軍”是全國軍隊的總指揮,甚至在政治上,還有國相的一部分職能,但是戴舉上臺前後,整個宋國被分成了三個片區,設“左中右”三個將軍。
左將軍主管丹水東北,右將軍主管睢水西南,中將軍主管都邑郡縣。
三個將軍,一年工資大概在兩千五百石左右,不算福利津貼還有分紅。
之所以說有分紅,是因爲三個將軍,都有“虛封”食邑。
原先貴族都是直接拿封邑,然後回去自己經營,過年之前繳納一筆糧食,第二年稅賦季的時候,再繳納稅賦。
但是現在不一樣,宋國搞了一個“虛封”出來,那麼當左將軍戴挺主持丹水防務的時候,其封邑明面上是在商丘附近。
不過,戴挺並非是商丘附近那塊食邑的封建主,他不存在任何義務,只是從那塊食邑中,拿到食邑提供的“食”。
產多少算多少,三百戶人家,養活一個左將軍,綽綽有餘。
而這一份分紅,在左將軍戴挺卸任或者轉崗之後,就是沒有的。
因爲,此時的三個將軍稱呼,更多的還是榮譽,代表自己能夠從國君的地盤上,吃到福利。
老陰逼戴舉這一系列操作,跟軍事改革完全沒有關係,他分析的從來都只是人心,着眼處,都是人心和利益的交換、算計。
只是誤打誤撞,讓宋軍動員的能力提高了不少,因爲可以抽丁的範圍更大,軍隊主管領導的戰鬥意志也相對較高。
給老陰逼戴舉一點時間,五到十年,不敢說跟吳國硬碰硬,但打個陣地戰也是不慫的。
至於齊國,這種老派軍隊,就不可能是宋軍的對手。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理論上。
老陰逼頭疼的地方,就在於計劃趕不上變化,鬼知道老妖怪勾陳是什麼投胎,色中餓鬼李解又是什麼附體。
青少年時代,滿腦子都是“勾陳至矣”的恐懼;終於成年了,賺錢了,工作了,結果冒出來一個野人李解……
歲月不饒人,步入壯年的戴舉,哪怕再怎麼擺出昂揚鬥志,此刻,站在內城的城頭,他也感覺到現在的狀況,變得越來越不熟悉。
那種無力感,那種完全發揮不出實力來的悲摧,真是……讓人噁心啊。
轟!
咔嚓!
一枚石塊從天而降,輕輕鬆鬆就擊穿了一間房屋。
普通的木製結構,根本防不住這種天降隕石般的打擊。
“這是何神異之術?”
親自前來查探的中將軍戴衝,臉色相當的驚詫,他親眼所見,當真是有頑石從天而降。
而且連續幾枚石塊之後,他陡然發現,那些圓滾滾的石頭,似乎更加厲害一些。
“抵近查探!”
一咬牙,戴衝打算靠近甕城,仔細觀察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果不知道漢人怎麼做到的,又怎麼解決恐懼?
此時敢於正面衝鋒的宋人,已經越來越少,他到了此地,已經聽說過了,之前組織的兩撥衝鋒,那些猛士死得最慘。
不是被頑石砸死的,而是被箭雨射死的。
只從死亡的結果,戴衝就知道,至少最近幾天,漢人不缺箭矢,而且漢人的箭矢,威力非常驚人。
能夠射穿宋國甲士的防禦。
作爲戴舉的心腹,他很清楚族長對南方野人的重視。
族長成爲國君之前,南方野人的實力,也徹徹底底地讓子姓戴氏的明白過來,這麼多年爲什麼族長這麼看重。
智者看得長遠啊,只可惜,宋國上上下下,準備的卻是不夠充分。
“將軍!萬萬不可抵近!那頑石落地尚不可怕,倘使從地上彈起,當真是可怖。再者,附近屋舍,多有漢人挖掘的坑道,倘若不幸被其設伏,後果不堪設想!”
“坑道?!”
戴衝愣了一下,“漢人初到,怎會有坑道?莫不是城中之人所挖?”
“非是國人藏匿財物地窖,之前屬下探得幾處,皆是新鮮泥土,即便長久,也不會超過三個月。”
“……”
這也太陰險了吧!
算算時間,這豈不是就在公子黑耳名聲突然冒出來前後?
再想起展昭投降跑路,戴衝突然道:“漢軍主持之人,莫不是漢使魏羽?”
想到這裡,戴衝立刻道:“若是魏羽,則當咬牙猛攻!少不得,這便是恐嚇之計,薛城漢解,未必就在攻宋途中!”
稍微改變一個要素,性質就是大不相同。
宋國中將軍戴衝,覺得這可能是魏羽的欺詐手段,這個賤人在宋魯齊三國之間,搞出來不少名堂。
現在名聲大噪,是個風頭正勁的人物,可又不得不承認,齊國靈姑戈,宋國展昭,這貨就靠着一根靈巧到不能再靈巧的舌頭,憑藉他的舌技,讓靈姑戈和展昭,紛紛爽得叛逃!
對宋國來說,要是能幹死魏子羽,那簡直就是妙不可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