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村”並沒有大量脫產戰鬥人員,但保安隊還是要養上一個或者兩個隊,雖然很費錢,可這是必要的投入。
以前李村長還是工頭的時候,除了要跟非法討薪的工人互毆之外,時不時還要跟別的工頭交流一下感情,增進一下友誼。
畢竟,難保有別的工頭一不小心就撈過界了呢?對不對?
這時候甲方只要不拉偏架,那全看自己有沒有“道理”!
什麼是“道理”?兄弟多就是“道理”!拳頭大就是“道理”!
一塊工地一片天,打出一片天,生活樂無邊!
平日裡只要有幾個專業看工地的好漢,只要不是老頭兒,關鍵時候,拉一幫小夥伴出來跟別人講道理,有組織沒組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簡單來說一個字:專業。
不過什麼人能脫產做專職保安,也是需要考慮的。
不是死黨、心腹、兄弟……門兒也沒有。
要是沒死黨、心腹、兄弟,那就找個大傻瓜,越傻越好。
如今李工頭變成了李村長,“孤家寡人”一個,找死黨是沒戲了。“下柳”公子巴這尿性也不像是個能打的,雖然公子巴已經再三強調,他做過御手,還曾“持戈”,更參加過魏國的“武卒”考覈。
可除非公子巴把衣服掀起來讓他幹一炮,否則李村長根本不信他。
“雕啊,我能信任你嗎?”
李村長拍了拍沙雕的肩膀,眼神很誠懇地看着自己的小舅子。
明面上,李村長讓看守“大榭”的人是沙旦的兩個叔叔,但挑選的脫產保安,和沙旦的叔叔沒太大關係,年齡都是相對偏小。
理由嘛也很充分,忙時爲農,閒時爲兵,種地這種事情,青少年懂個卵,還得看你們這些老前輩啊。
文盲們聽了很高興,以前輩自居,爽得不行。
文盲少年們也很高興,不用種地,每天訓練還有肉吃,時不時還能跟着“首李”一起出去打獵,好快樂哦。
“昆兄放心,雕甘爲昆兄之犬!”
“……”
嘴巴一歪的李村長頓時覺得文盲們還挺有意思的,動不動就想給人做狗。
但轉念一想,跑姑蘇那裡想要做狗的,那是更多啊。再說了,還有不知道多少“沙野”之人,屬於欲做狗而不可得。
就說眼下“白沙村”幹挺“黑蛟沙”之後吧,想要“舉族”遷徙來“白沙村”的土鱉們不知道有多少。
有點家底的,就尋思着掏錢置換一份物業,不敢說拿到“村籍”,混個“白沙村永久居留權”,還是有希望的。
至於沒家底的呢,賣兒賣女也差不多夠了。
反正“沙野”之人時不時把兒女賣出去,就算是現在已經有點“雍容華貴”的旦,要不是爹媽死得早,大概率就要把旦或者雕送出去一個。
旦是美色,雕是少年,在姑蘇城還是能找到買家的。
只不過爹媽一死,旦就自力更生,還拖着一個弟佬,反而艱難又頑強地留在了“白沙村”,直到撿到了一隻精壯的男人。
完成了交配不說,還進入了懷孕待產的美好階段。
一切順利的話,旦將會從最低賤的一個階層,完成超乎想象的地位跨越。
最重要的是,旦並非是妾,儘管也並沒有人能夠證明她是妻,但在“白沙村”,旦的的確確就是“白沙村”的“夫人”,地位高貴,不輸旁人。
這種地位上的劇烈變化,讓旦的弟弟雕,感受尤爲深刻。
從卑微、窩囊、惶恐不安,經過幾個月的改變,成爲“百沙”各地羨慕的對象,沙雕不是真的沙雕,他不上網,他有自知之明。
這一點,很重要。
“別動不動就說要做狗,做狗,你配嗎?”李村長撇撇嘴,“你咬兩個人給我看看?”
沙雕沒聽懂“姐夫”的話,不過大概也根據幾個詞語猜到了,神情有些頹喪,但還是鄭重道:“雕向昆兄明誓!”
“發誓跟放屁一樣。”
李村長搖搖頭,摸了一條肉乾拍在沙雕的手中,“好好鍛鍊,想要做狗,你還早着呢。”
半大小子,連汪汪叫都沒學會呢,還想着咬人?
不遠處,看到這一切的旦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屋檐下,撫摸着鼓起來的肚子。
等到老公走遠了去視察村裡的事物之後,旦纔看向雕,衝他招招手。
“阿姊。”
到了旦的跟前,雕並沒有湊近,而是在臺階下站着。
“你跟解說了何事?”
“我想幫昆兄……”
“解跟你說了何事?”
“昆兄問我,能否信我。”
“你如何回答?”
旦表情淡然,並沒有責怪或者誇獎的意思,就像是很隨意的問話。但是,不知不覺間,卻讓嫡親弟弟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
雕還是一個少年,“白沙村”的劇烈膨脹,跟他無關,純粹是李解一人之力帶來的結果。
“雕,在解的面前,你不需多言。解問,你答。”
旦說出這句話之後,雕雖然懵懂,但還是“嗯”了一聲,用力地點點頭。
其中的道理,他不需要去認真瞭解,原本強烈的表現慾望,在此時,已經煙消雲散再無蹤影。
“幫我做一事。”
“嗯?是何……是!”
雕原本習慣性地想要問爲什麼,但現在,他直接打住了話頭,而是老老實實認認真真地站在階下,等候着姐姐的吩咐。
“帶上這隻禮盒,前往‘芙蓉’,這是招聘之禮。”
“是!”
隨着肚子越來越大,旦很高興也很擔憂。如果順利生了孩子,這是很高興的事情,她的地位會更加穩固。可是如果出現難產,她知道很多女子因爲難產而死,如果她死了,自己這個弟弟怎麼辦?
這讓旦很擔憂。
那個越國之美色,跟她同樣都是浣紗女的“嬙”,成爲李解的妾之後,也是一種保障。
如果她不在了,那麼,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會照顧自己的弟弟。
更何況,這次前去送上招聘之禮的人,就是自己的弟弟。
這更是一種情分。
雕並不是很懂這其中的關係,但是,常年做工的旦,耳濡目染之下,還是有樣學樣到了不少。
收拾好了招聘之禮,又叫上了幾個脫產訓練的小夥伴,各自手持兵器,就前往“芙蓉”。
因爲是撐船過去,在“白沙村”的碼頭上,從姑蘇返回“白沙村”的公子巴見到沙雕後,好奇問道:“雕往何處?”
“前去‘芙蓉’,送上招聘。”
“噢?”
公子巴微微訝異,跟沙雕招招手,“好走。”
“是。”
目送沙雕幾人撐船離開,公子巴這才感慨道:“‘白沙’鄙陋,卻有女良人,可謂‘在野之女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