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次初見也是驚駭異常,不過可惜也只是一點點而已,在慶次看來,武將單挑可不是看誰長得更高更壯,如果只是個傻大個,空有一身蠻力,那碰到真正的戰士只會死得最早!誰叫你丫長得高大醒目呢!
慶次死死盯着那個緩緩逼上來的身影,冷笑着直接拍馬迎上,手中皆朱長槍掄圓飛轉,蕩起陣陣狂風。急速奔馳的戰馬帶起兩股長長的灰塵,距離越來越近,兩個鬥將很快便在高速接近的途中將彼此的臉龐看得清晰入微。人馬合一的狀態、凝而不發的姿態、堅定不移的眼神,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動作無不顯示着這兩人不相伯仲的決鬥經驗以及自信強大的武技!
“嗖!”淒厲的呼嘯聲中,一點星狀的烏芒以肉眼難及的速度突然出現,並徑直向慶次的胸口處飛射而來。慶次聽聲便知不好,心想如此快的速度,竟還傳出撕扯空氣般的聲音,不用說絕對是重型的標槍,這真是一時大意,沒想到看似莽漢的傢伙居然心思這麼奸詐,要知道在高速衝鋒的戰馬上,騎手如果沒有預先準備根本不可能作出規避動作,更何況這傢伙用的不是弓箭而是重型標槍,那可是擦着就傷、碰着就亡!
慶次雖然反應了過來,但身體已經來不及作出完全的閃躲動作,只能關鍵時刻憑藉戰士的本能勉強判斷了一下標槍將左肩向右稍稍縮了一點,結果還沒縮回就感到唰的一道狂風從臉頰斜下方刮過,讓慶次一剎那冷汗直冒,然而還沒等到恐懼稍爲消退,就感覺到以爲僥倖之下平安無事的左肩處傳來一陣劇痛,撇頭一看,只見應是固定獸頭吞肩的地方,原本的護甲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幾縷暴露在外的破碎綢絲,而一道差不多有三寸長的皮肉翻卷的傷口赫然在目,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混蛋!”尚未交戰就莫名其妙地受了如此重傷,終於激怒了慶次。慶次不再去管那逐漸被鮮紅色侵染的左肩,而是轉過頭用如惡狼般的兇殘目光死死盯住全速逼近的敵將,右手緊握着的皆朱長槍微微顫動,宛如伺機而動的毒蛇正等待着最完美的時機伸出它致命的毒牙給予對手雷霆一擊!
“呔!”兩馬相交,武田鬥將狂吼一聲,雙腿用力一壓,上半身竟霍然立起,手中寬刃大刀劃過一個圓弧積蓄力量之後,雷霆萬鈞地照着慶次胸腹處橫斬而出,誓要將慶次直接腰斬!
慶次感到左肩的力量正飛速流逝,如果與敵將比拼力氣必然吃虧,可這生死一線之時已經不同多想,於是牙關一咬,斷然放棄了對攻,腰部發力奮力後仰,整個身形幾乎瞬間就彎成了一個一字,而就在慶次感受到背心已經捱到馬背的那一刻,一道凌厲的刀風從距他鼻尖不過一寸的地方唰地捲過,刀刃在陽光下反射的光亮刺得慶次雙眼一陣恍惚,差點掉下馬來。
生死時刻,慶次忍住疼痛,左肩奮力抓住馬鞍,右手飄逸地一轉,皆朱長槍倒轉,全力直刺而出,而對準的方向正是……
回馬一槍、兩軍皆驚!
踢踏踢踏……沉重的馬蹄聲迴盪在原野上,背心的疼痛似乎在漸漸消失,武田鬥將向後仰倒,最後看了一眼那陰暗的天空,悶哼了一聲卻再也無法發出聲音,嘩地翻落下馬,重重地落在了草地上,雙瞳中只餘下一片灰白。
慶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堅持着直起身,回頭看了一眼躺在草叢上的武田鬥將,終於長吁了一口氣,只感覺剛纔拼着命爆發的一股勁泄了之後渾身無比痠痛。堅持着勒轉馬頭,
慶次也不去拔仍插在武田鬥將背上的皆朱,而是就這樣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半身浴血、搖搖晃晃地騎着馬向武田足輕方陣的方向,緩緩而去。戰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注視着這位當者辟易的織田悍將的一舉一動。
終於,戰馬停在了武田陣前,
“吾乃織田家伊藤直臣前田利益慶次是也!誰敢再與我一戰!”在無數武田足輕的面前,慶次鼓足殘存的最後一點力氣,無畏地獨自對着整個武田赤色汪洋,放聲吶喊道。
吼聲既出,雄渾激盪,響徹原野,漩渦般的氣流咆哮着席捲八方!諸軍辟易,離慶次較近的武田足輕方陣震撼之下竟然齊齊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甚至連累了整個武田大陣產生了一絲騷亂,勇者一人之威、乃至於斯!不過可惜的是,慶次沒有看到預示着他從此名揚戰國的一刻,因爲體力透支的他早已伏在戰馬上,徹底暈了過去。
武田將軍幕府內,
“此人也是那個伊藤徐曄的直臣嗎?”一個渾厚的嗓音詢問道。
“啓稟主公,正是,此人名叫前田利益,幼名宗兵衛,現年不過21歲,天文十年(即公元1541年)生於尾張海東郡荒子怖的寒村,原是織田部將瀧川一益之兄瀧川益氏之庶男,幼年過繼予前田利久爲養子,因此成爲織田家槍之又左前田利家之侄,此人幼年曾隨其養父利久流浪各國,慶次其間曾在京都參與關白一條兼冬及右大臣西園寺公朝的屋敷活動,學習文學、音樂,又聽學大納言三條公光講解源氏物語及伊勢物語、向名茶道家千利休學者茶道,更學懂亂舞、猿樂、笛吹、太鼓的舞技,且向連歌第一大師紹巴學習連歌、俳句和歌等藝文。慶次於當時又同時向伊勢鬆阪城主古田重然學習騎馬弓箭之術,自命文武相全、十八般武藝皆通。”
“果爲非常之將,武勇世間幾無匹敵!可惜吾家夜叉(原美濃守虎胤)年事已高,否則當可與之一戰,恨不能納此絕世之將爲吾武田家所用啊!”第一個聲音略顯感慨地嘆息道。
“將軍,此人已經重傷,何不趁此將之擒下?”又冒出一個聲音建言道。
“不可胡言!對待此等忠勇之士,怎可行此下作手段,嚴令諸將,不可趁其不備傷其性命,否則嚴懲不貸!”
“遵命,主公!”
“主公,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臨陣鬥將就到此爲止吧!待伊藤軍派人將那忠勇之將接回去之後,我軍就先發制人布魚鱗陣行軍,以試探一下敵軍的情況。”
“是!主公!末將親自監陣”
踢踏踢踏,兩匹伊藤黑甲騎士神情警惕地護衛着中間伏在馬上的慶次,在武田軍陣中此起彼伏響起的一片法螺號聲中緩緩脫離低谷,然後快速返回了伊藤本陣處。而恰在此時,我在接到傳令兵通知說慶次身受重傷的消息後,與半兵衛面色憂慮地急步來到了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