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津田城,天守閣
由於信長的一支大軍始終尾隨着窮追不捨,三好亂黨的殘軍幾乎是人不歇腳、馬不歇鞍地拼命逃向岸和田城,狼狽不堪,不斷有士兵丟盔卸甲脫離大隊成了逃兵,因而根本無法穩住陣腳,組織起防禦,所以一路上不少防守薄弱的三好家城池都是不戰而降,而津田城則是織田大軍兵不血刃接受的最遠的一座也是位於河內國的城,之所以止步於此,是因爲如果再向前進的話,織田家就不得不揹負正面挑釁畠山家的責任了,而事實是信長暫時還不想表現出太強的侵略性,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嗎,叫“悶聲發大財!”,利用局部佔據絕對優勢的兵力一個個剪除周邊的敵人,不得不承認信長的這種戰略方針在現階段是最優秀的方案。
說了這麼多,其實,我真正想表達的是,津田城作爲目前織田家最靠近三好家勢力的城池,儘管是個非常小,非常簡陋的木城,在一定時期內具備了防禦前哨站及監視三好家動向的特殊作用,所以信長格外重視,再三考慮之後決定將池田派了過來,接下來的事就簡單了,這小子好不容易當上城主,而我要帶兵回返大和,恰好順路,所以不容拒絕地被他拉來做客。
城主寢室,
我坐在榻榻米上,面色詭異地環視了一圈房間之後,對着一臉尷尬表情的池田言道:“池田,說實話,我現在真的有點期待你先前拍着胸脯保證的犒勞大軍和我的酒宴了,不知道倉庫裡那隻夠三百足輕吃十天的儲糧、三頭水牛以及兩匹已經老得牙都光了的駑馬,你要怎麼憑空變出一桌豐盛的酒席呢?”說罷我還故意對着他有些促狹地眨了眨眼睛,似在嘲笑。
我的話音一落,池田登時漲紅了臉,一跳而起,神情緊張鬱悶地手舞足蹈着忙不迭地解釋,只是那一貫的口若懸河消失不見,而是換了一副多少有些遮醜意味在其中的語氣面紅耳赤結巴道:“徐曄,這個、這個,;來之前我是真不知道啊!誒,徐曄,你不會認爲我是故意的吧!要是你這麼想的話,可就太傷兄弟的心了,你憑着良心說咱倆是什麼關係呀?那可是貨真價實的一起穿開襠褲一起玩泥巴、一起同榻而枕、抵足而眠、一起騙女孩子的無敵二人組啊!”說話間,那表情當真是要多噁心變態就有多噁心變態。
“去死!誰跟你一起穿開襠褲的?”我一聽,媽的這關係要是再讓他說下去還指不定成了什麼呢?趕緊兩眼一瞪,直接一腳照準了池田小子的臉踹了過去同時怒罵道:“你小子把我忽悠到這尿不拉屎的地方來喝西北風也就算了,還敢裝出這麼噁心的表情!看打!”
池田雖然理虧,但這小子是個從來不肯吃虧的主,一見我的飛腿徑直朝自己最英俊的臉(自認爲)踹來,頓時“勃然大怒”,腰身一扭,躲了過去,然後大喝一聲,飛撲上前,拳打腳踢,整個房間立刻陷入一陣雞飛狗跳之中,什麼花瓶、屏風、紙燈、花盆,四處亂飛,然而肅然立於門外的侍衛卻始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
良久,房間裡狂風暴雨初歇(想歪了的人給我自覺蹲牆角畫圈圈!)
榻榻米上,我扯了扯皺得像老婆婆臉似的衣服,一邊揉着被池田一拳正中有些痠痛的右臉,一邊罵道:“臭小子,居然敢陰我,下次等着瞧!”
池田睜着一對熊貓眼,有氣無力地四肢岔開躺在那裡,揣着粗氣半天才攢足了力氣說道:“媽的,徐曄你也太狠了,我這樣子又是半個月不能見人了!不就是欠了你一頓酒宴嗎?我靠,等你回岐阜,我一定灌死你!”
“切!”我不屑地撇了撇嘴,表示對池田能說不能喝的鄙視,一邊捱了過去伸出手將這傢伙拉了起來,神情無奈道:“好了,臭小子,說吧!這次急着將我拉過來到底有什麼事?別跟我打馬虎眼,我可不相信你小子突然變那麼好心慷慨,真的就是單純爲了請我喝酒!”
“啊,那個,嗯,這個,嘿嘿!”聞聽我的話,池田立刻換了一副欠揍的表情,笑嘻嘻的滿臉諂媚道:“哎呀!徐曄,我就知道瞞不過你的啦。不過,就憑我倆這最鐵的哥們關係,你一定會答應幫忙的,是不是啊?”一邊說,池田一邊急切地搓着手,一副極度猥瑣的樣子。
我不由翻了個白眼,語氣無奈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好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罷,什麼事,居然連你這個大殿身邊的紅人也搞不定?嗯?”
池田聽了,又是興奮卻又有點懊惱地坐回席上,神情鬱悶地言道:“徐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要說築個城、檢個地什麼的政治能力還算有一點,可這帶兵打仗的本事是半點也無,可是大殿這次居然讓我獨擋一面,防禦的還是三好三人衆這樣的沙場宿將,這不是明擺着折騰我嗎?就憑我這點能耐,要是三好大軍真來了,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哎,說真的,如果這次不是大殿親口下的令,我一定以爲是誰想背後算計我,想讓我送死呢!徐曄,我實在沒辦法是兄弟你總不會見死不救吧!我也不是要你解決這個難題,只是想找你借一千精兵,順便借個武將,比如慶次或者鹿之介,如何?”
我始終默不作聲地聽着,直到池田說完,一臉小心地看上去頗有些滑稽地盯着我半天,我才緩緩開口道:“借兵?池田,憑我們之間的關係,這只是一句話的問題而已。”看到池田臉上倏然綻放的笑容,我接着道:“不過,池田,你確定真的要找我借兵,別事後怪我沒提醒你,借兵這件事我勸你最好還是考慮清楚之後再決定的好。”
池田一愣,眼珠子一轉,繼而似乎明白了什麼,立馬湊到我身邊,悄聲問道:“徐曄,我知道你小子腦袋好使,聽你剛纔那話,似乎我這趟差事其中還含着什麼貓膩?不礙事的話,你給我解說解說?”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池田,只看到他渾身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才悠悠然開口道:“你覺得大殿對你的能耐多少了解嗎?”
池田聞言,滿臉黑線道:“徐曄,你耍我呢是吧!這種事還需要問嗎?我和主公可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穿着開襠褲一起長大,對吧?沒問你這個。”我看池田那一臉騷包又準備狂噴口水的得意神情,趕緊打斷他道:“既然你也知道大殿對你的一切瞭如指掌,那麼津田城這樣一個在目前看來充滿危險和重要性不言而喻的戰略要地,你認爲信長會不經過縝密思考就隨便打發你這個臉帶兵都沒帶過幾次的傢伙來這送死甚至連累整個織田家縱深防線陷落嗎?”
這番話一出口,池田終於瞪大了眼睛,半晌才一字一句地問道:“徐曄,你是說主公這樣安排完全是別有用意?”突然,池田的神情劇變,彷彿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臉色一下紅一下黑,簡直像變色龍一樣。我始終淡淡地看着他並沒有繼續言語,過了一會兒,池田用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對着我問道:“徐曄你說實話,主公這樣做是不是打算拿我做誘餌,吸引三好三人衆來攻,趁機佈下天羅地網以期徹底擊敗三好家在近畿的殘存力量?”
我正等着池田自己推理出答案,卻沒想到他猛地冒出這麼一段駭人聽聞的話,頓時讓我面目表情呆滯在了原地。
池田自然將我的反應看在眼裡,內心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想法,於是低着頭坐回位子,滿臉落寞和傷感之色地端起茶杯,眼睛盯着那一縷一縷飄起的煙霧,語氣聽不出喜悲地緩緩言道:“兄長是一個雄才大略的人,我從小就知道。我一直很崇拜兄長(即信長),把他當做我的目標,可惜,我太差了,即便竭盡全力也無法趕上他的腳步。於是,我退而求其次,希望自己能夠有幸成爲他的左膀右臂,無論他想幹什麼,我都會不遺餘力地支持和幫助他,記得當初在尾張時我追隨着兄長四處征戰,直到奪下美濃一國,佔領稻葉山城的時候,我看到兄長那一刻眼中燃燒着的野望,我興奮了,因爲這其中也有我的努力。現在織田家已經奪取了京都,然而我卻再也幫不上什麼忙了,因爲兄長的身邊有了徐曄君、勝家君這樣的猛將,也有了光秀君、長秀君這樣的能吏,而我卻幾乎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廢物。”說到這,池田頓了頓,突然渾身散發出一股無比堅定的氣勢,雙眼炯炯有神地凝視着我接着說道:“只要能夠幫到兄長,我池田勝三郎恆興不惜一切!既然現在是最好的機會,那麼就讓我池田恆興來當這個九死一生的誘餌,助兄長一舉殲滅三好亂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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