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發現櫻園裡多了幾棵新櫻樹後,樑小櫻一直在躑躅崎館住了七天。|/\\|這些天來,她始終在館內細細尋找晴信可能來過的蛛絲馬跡,但遺憾的是,除了那幾棵櫻花樹之外,再沒有別的新發現,她不覺感到有些落寞。
窗外,已下起了雪,她住在冷冷清清的城館中,第一次發覺,原來在這裡過冬也很冷,是沒有晴信陪伴在身邊,纔會連一絲暖氣都感覺不到了嗎?從前,就算天氣再怎麼寒冷,晴信也會陪伴着她坐在玄關前面,靜靜地欣賞雪白的冬櫻,那是種小小的、幸福的情趣。
這天,她交代了志乃幾句,準備去志磨溫泉住些日子。志乃明白,樑小櫻是太過思念晴信,想去從前與晴信共度過的每一個地方重拾回憶,她答應她,會繼續和幾個小姓好好看守甲府。
而到了志磨溫泉之後,令樑小櫻感到意外的是,這裡似乎也沒人管了。溫熱的泉水,仍如從前一樣冒着泡,只是她一個人泡在溫泉中,不能不感到一種莫名的孤獨。守在這裡服侍她的人,是晴信當年的侍女、那個臉上生着塊大胎記的阿尾,阿尾說的話,也和志乃差不多,自從前代主公遇難後,這裡就已經沒人來造訪過。
“夫人,您說的要住前代主公大人那間房,阿尾已經替您整理好了。”
樑小櫻穿上浴衣,在阿尾陪同下,走進當年晴信養病的那間臥室。在這裡,她還記得自己曾經餵過晴信喝藥,教過他練習詠春的腎氣歸元功,兩人也坐在那玄關前面軟語呢噥過。可如今,她鑽進被子裡,把被子捂得嚴嚴實實,都像是沒有一絲溫度,跟別說坐在玄關那裡了。阿尾剛要出去,又被她叫了回來,等攏上了火盆,她還覺得缺了點兒什麼似的,不禁對侍女說:“阿尾,你在這裡多加一張榻榻米,陪陪我吧。”
“啊?夫人,這怎麼可以?阿尾不過是個奴婢……”阿尾顯然有些驚慌失措。 wωw ◆т tκa n ◆¢〇
“都沒有別人在了,還分什麼主子奴婢的?”
樑小櫻起身去握住她的手,讓她到自己身邊坐下。實際上,阿尾並不知道她心裡其實打着算盤,只因爲阿尾的表情,和志乃還是有差別的,她決定套她的話。
“阿尾呀,這幾年看守志磨溫泉,真是辛苦你了。”
“夫人說哪裡話?”阿尾不敢擡頭,直到樑小櫻吩咐,她才擡起頭來。
哼,還說沒鬼?眼神都不對勁,阿尾根本不敢正眼看她,卻在單方面以爲沒被注意到的時候東張西望。
“別這麼客氣嘛,阿尾呀,一個人住在這裡,你不會害怕嗎?”
“害……害怕?”
阿尾臉上的表情一僵,尷尬地笑了笑。
“不會,怎麼會呢?這裡是個好地方,主子們從前都愛來療養的地方,阿尾怎麼會害怕呢?”
樑小櫻故意放低了聲音,陰沉沉地湊到她耳邊說:“真的不會麼?怎麼我來的時候,聽說這裡好像會鬧鬼。”
阿尾頓時被她這話嚇得渾身一顫,“夫人,您……您可千萬別聽外面的人胡說呀,這裡哪裡鬧鬼了?如果鬧鬼的話,我還不早就……”
“不對,泡溫泉的時候,明明就看見了,你猜我看見了什麼?”
樑小櫻繼續編故事。
“我泡溫泉那會兒,天不是剛剛黑嗎?我本來還在養神,卻突然聽到泉池那邊的樹林裡有種怪聲音。我於是趕緊朝那邊望,有個黑影子,飄悠飄悠的,就在一棵櫻花樹周圍晃來晃去,但我一點都不害怕,因爲我覺得,那是晴信的鬼魂……”
“夫人,您一定看錯了,怎麼會……是前代大人呢?”阿尾始終裝作鎮定的模樣,鬢邊卻連汗都已經掉了下來。
“怎麼會不是?”
樑小櫻兩眼睜大,裝作一副望穿秋水的表情。
“我於是輕輕喚了一聲:晴信!你知道那黑影子怎麼了嗎?他明明在晃悠,突然站住了,就在那棵最大的櫻花樹下,他沒有叫我的名字,但櫻花樹上的花卻突然被風吹落好多、好多。原來,是他站在樹下拍手,沒有聲音,但總是在重複着拍手的動作,一、二、三……”
說到這裡,阿尾的眼神更加閃爍不定,這一切,全被樑小櫻看了個清楚。果然,這志磨溫泉有古怪,阿尾的性格,她是很瞭解的,這個侍女雖然服侍了晴信很多年,但從來不會撒謊,尤其是這種不撒謊的人,一撒謊就要露餡兒。
“我越來越覺得,那個影子就是晴信的鬼魂,不然,他怎麼會拍手讓櫻花落下呢?於是,我從泉池裡走出來,走上前去想要牽他的手,可剛一朝那邊走過去,那個影子就不見了,偏偏落下的櫻花瓣,又被一陣風吹上半空。阿尾,你知道嗎?在我們大明國,也有幽靈的傳說,就是那樣的,晴信在這裡,我可以肯定,他就在這裡等着我……”
她忽然兩眼冒光,抓住阿尾的雙肩,像是瘋了一樣,嚇得阿尾冷汗直流,一邊掙扎着,“夫人放開我!請您放開阿尾呀!”
“我不放,不放!你給我把晴信帶來……你必須把他給我帶來,要是我在這裡看不到他,別怪我心狠手辣!我要把你……要把你綁在那棵櫻花樹下,讓你天天夜裡都跟櫻花樹的鬼魂爲伴,直到嚥氣!”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
已經嚇得六神無主的阿尾終於跪倒在樑小櫻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使勁磕頭。
“夫人……這裡沒有鬼魂,前代主公大人他就在這裡……他真的在這裡呀!”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樑小櫻大吃一驚,她原本只是想要試探阿尾,沒料到阿尾竟真說出了這樣的話。
“哼,鬼魂嗎?我就說我都看見了,怎麼會不在?”
“不是鬼魂,夫人……前代主公大人他根本沒有遇難,他還活着,自從那場大戰之後,他就一直隱居在這裡,只有阿尾和北島英雄兩個人知道……”
阿尾吞吞吐吐地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