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聽見卓翼飛對她說的那些話?她想着,心裡很亂、很糾結,越是看見景虎這般冷靜,尤其是在特殊狀況下的冷靜,她越覺得離開他是一種自私,甚至是罪惡。況且,她至今仍不認爲晴信果真已經死去,無形的力量驅使着她,要留在日本找出事實真相,否則,她就算回到中國,恐怕都不能安心。
經過一夜的輾轉反側,樑小櫻用了一段不算長卻也不算短的時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是的,她必須告訴卓翼飛,這不是她一時衝動的決定。
“你真的寧願一輩子待在日本,還是這麼個紛爭不斷的日本?小櫻,這不像你,你聰明一世,不可能糊塗一時。”卓翼飛凝視着她,怔了好久好久,直到她把答案重複了一遍。
“你說得沒錯,阿飛,我不可能糊塗一時,所以,我必須清楚地給你答覆,在沒有親自確定我丈夫晴信已死之前,我說什麼也不能離開日本。也許你會說,和一個歷史人物的愛情,根本一點也不現實,更沒有任何意義,但如果你是我,你也切身經歷過相同的事,你還會那樣勸我嗎?人家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水做的女人,可我的確硬不下心腸,置那樣深刻的感情於不顧,怪只怪感情太深刻了,我相信這一點,你多想想是可以理解的。”她從沒想過要說話打擊她的民國老鄉,縱然卓翼飛一時恐怕難以接受,她認爲他心裡不舒服的時間,可能會比事情拖沓起來再傷他更重要好的多。
卓翼飛仰起頭,長長地嘆了口氣,雖然許久也未再說一句話,他卻已經能確定,即使再給樑小櫻時間,都無法讓她改變主意了。他何嘗不懂感情的深刻?只怕不明白的人反而是樑小櫻自己,若說她對晴信的愛比天高,那他對她的情意又何嘗不像景虎那樣比海更深呢?他不能再隱瞞她,對於感情的自私,就到此爲止,別再拿來當藉口了。
“你的堅持,或許並沒有錯,我想……武田信玄可能真的沒有死。”
“你說什麼?”
她陡然驚得睜大了眼睛。
“阿飛,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能不能清楚一點告訴我?”
卓翼飛顯然是被她出奇的激動嚇到了,回過神才朝四處看了半天,縱然景虎沒在場,他也把她拉到了角落裡,方纔開口。“其實自從那次戰鬥之後,我也在尋找武田信玄的下落,雖然我是出於不想你和他在一起的私心,但我動員了我手下的全部兄弟,連日來都在找,也沒找到他的屍體。至於有傳聞說,他被織田信長捉了去,並且已經砍了頭,可據我所調查到的是,那個被抓去的人根本不是信玄,只是個影武者,後來我手下的兄弟費盡千辛萬苦才抓到一個忍者,得知那人是信玄的三弟。”
“信廉?他代替晴信被捕……被織田信長那個魔頭殺害了?”樑小櫻雙眼發直,她從未見過戰場的信廉,在她的印象中,信廉只不過是個很斯
、很有禮儀風範的小夥子,他怎麼會成了晴信的影武者?又怎麼會被信長所殺?像他那樣的年輕人,人生路不是應該還有很長才對嗎?
“你不要太難過,武田信廉並沒有被殺,只是被織田信長囚禁了很久,地點就在京都,這件事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從京都的手下那裡得知的。”
卓翼飛一面安撫她的情緒,一面繼續說明事實。
“織田信長不僅沒有傷害你丈夫的弟弟一根頭髮,還對他好得很,據說他很欣賞武田信廉的才華和頭腦,希望能將那小子收爲己用,直到現在都不死心。”
“那個魔王會那麼好?”她再次驚訝。
“沒錯,織田信長是魔王,但我們都是瞭解歷史的人,聽你說你更是見過他本人,他的缺點可能多得出奇,有的手段簡直令人髮指,可歷史的這個人,卻的確是爲統一日本做出過最大貢獻的傢伙。我們就算很討厭他,也不能單純地說他十惡不赦,不是嗎?他不是沒有優點,相反他的優點,可能連你丈夫信玄都缺少,更別杉輝虎那樣極端的人了。”
卓翼飛越說越起勁,一時竟忘了這個密室裡還有景虎的存在,冷不防一隻手從後搭他的肩膀,他嚇得險些跳起來。
“唔……輝虎大人,我不是……不是說你那個、那個……”
“你不用這種反應,你說的都是事實。”
景虎的波瀾不驚,連樑小櫻也沒想到。
“沒錯,我是極端,我雖然不清楚你所謂的瞭解歷史是怎麼回事,但我看得出,你對我並沒有什麼偏見。我很早就明白,在很多人眼裡,我的極端讓人覺得不可理喻,可誰都不能否認,我就是靠着這種極端,才能戰無不勝。”
天啊,軍神,簡直太酷了!景虎說出這話時,樑小櫻的思緒,彷彿又回到了第四次川中島會戰的時候,騎着白馬揮着刀直奔晴信而去時……沒錯,現在的他,渾身下透出的就是那帥呆了的氣勢。
“阿飛,就當你剛纔說話得罪了景虎,那麼你就幫我一個忙,動用你手下的那些兄弟,把景虎送回越後,我想明天離開,應該也差不多了。”
“小櫻,你不是要一個人留在京都?”景虎與卓翼飛幾乎在同一時刻道出相同的疑問。
樑小櫻一手搭一個人的肩膀,微笑着點點頭。“你們都不用勸我了,當我知道我的猜測是對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暫時留下,至少得把信廉救出來。否則,織田信長一旦和武田再打仗,就會把信廉當作威脅勝賴的籌碼,勝賴那小子沉不住氣,十之會中敵人的圈套。而另一方面,我希望能在這裡獲知晴信下落的一點線索,我相信,如果我和他離得很近,就一定能彼此感應到對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