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繼續逼近
天正十年(1582)的五月五日,我的大軍到達了那座已經名揚天下的長筱城。雖然當年的那場大戰現在已經是盡人皆知,但實際上主戰場是在野外而非這座城,所以主要建築並沒有遭受到什麼嚴重的破壞。
除了岡崎城外我軍並沒有受到多少像樣的抵抗,面對如此排山倒海的攻勢如果還是全面防守的話,那無異於是自取滅亡。現在德川家康選擇的戰略重點是在田原——浜鬆——久能城一線,北邊這一路看來是想放棄了。
我到達長筱城是在晚上十點半的時候,雖然已經進入夏天但天也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雖然急切地趕了一天路,所有人都希望吃上一頓熱飯,然後舒舒服服睡個好覺,只可惜的是長筱城並不足以容納所有的人,絕大多數部隊還是隻能繼續打起精神去紮營寨。當然,我和我的近衛軍還是住在城堡裡的。
“這裡是誰攻取的?”我騎馬進入城門的時候隨口問到,這裡城門都沒有遭到破壞四下顯得乾乾淨淨。進攻這裡的主將應該算是個非常能幹的人,短短時間裡居然把一切處理得如此妥帖。
“是丹羽殿下在一個時辰前首先進入此城!”櫻井佐吉馬上湊上來回答了我的問題,不過爲了避免我誤會又補充道:“實際上這是一座空城,丹羽部抵達的時候甚至連城門都沒有關!”
“這樣……”我點了點頭心想這樣也不錯,至少晚上不用伴着血腥和焦糊味睡覺了。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這支德川部隊做事相當講究,雖然人員全部撤離並且搬空了庫房,但是並沒有進行那種無意義的破壞。或許在他們心裡我這個“侵略者”遲早還是得滾蛋,就像當年的今川義元和武田信玄一樣,他們纔是三河真正的主人。
真是想不出他們這種執着的信念是從何而來的,而且這樣的一個羣體裡又怎麼會出來德川家康這樣一個異類!
我進入此城唯一一座天守閣的大廳裡時,這裡已經被打掃乾淨。還有六七個侍從在擡、擺着陳設。
“多擺上幾張桌子,再馬上準備一些豐盛些地宴席!”我說着摘下頭盔交給御弁丸。
珊瑚要替我卸去鎧甲,但我卻搖了搖頭。在行軍進入敵境後的任何軍議必須穿鎧甲,哪怕敵軍已經遠遠的逃開了,這對於所有武家(今川義元只怕已經忘記自己是個武家了,所以在後世受到了數不清的嘲笑。)來講都是一種非常嚴格的傳統,只要戰爭沒有正式結束就必須這樣。
“天已經這麼晚了,而且只怕此時諸位殿下也都在忙着。還去召集他們……”鶯雖然這麼說但實際上還是考慮到我的休息。
“明天索性休息一天,提前把事情說好大家也塌實!”我向她示意我沒關係,然後對櫻井佐吉吩咐道:“派人去通知吧,各營紮好後讓諸位殿下到我這裡來用晚膳!”
“稟報主公,蒲生殿下有軍情回稟!”準備像樣的晚飯需要時間,外面的諸位大名也不會來得這麼快。我正在斜臥在靠裡地位置上休息,蒲生氏鄉通報情況的傳令兵卻來了。
“有什麼事?”我坐正了身體,恢復了嚴肅的神情。如果作爲領導者在處理政務時輕漫疏忽,那麼部下也早晚會荒嬉工作。
“德川軍現已全部退出了三河,蒲生殿下28000部隊在田原城進行集結!”傳令兵回答到。
三河平原無險可守。德川家康做做樣子後退入遠江。這確實也是比較穩妥的戰略。而遠江的地利雖然比不上信濃,但是比起三河那是好的太多了,德川家康不可能再這麼輕易放棄了。
“德川軍有什麼新的動向嗎?”德川軍一天都在退卻當中。我還沒有接到忍者送來的全面報告。
“德川軍現重兵集結於浜鬆城周圍,並在其西面至三河國境處佈置了四道防線。據蒲生殿下猜測:德川軍是準備在濱名湖以南的狹長地帶構築工事,並對我軍進行阻擊!”
“你下去休息吧!”我把他打發走了,還需要再想想這邊的具體步驟再通知蒲生氏鄉。
德川家康知道憑藉他自己地力量不可能戰勝我,現在制定下了以拖延爲目地的防守戰略。等到北條軍趕來遠江並不符合我的最佳利益,但這局棋現階段地局部關鍵是在哪兒呢?
在各路大名到達的時候,我已經把這個問題考慮清楚了,其實這個問題並不難,難得只是事先我還以爲德川家康會選擇北路作爲主要的防禦地域。現在既然他選擇的是南路,剩的自然是一目瞭然。就好像把一顆黑子和一顆白子放進盒子裡,拿出一顆黑子問你剩下的是什麼一樣的!
雖然已經是這麼晚了,但我的“邀請”還是得到了積極的響應,最令我想不到的是島津義弘、高山重友和中川清頌他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們地營寨都紮好了沒有。
“大家一路征戰辛苦,我這裡只有便宴招待實在是不恭了!”我擡手止住了大名們的行禮,直接請面前四十幾個身着華麗鎧甲有如木偶的人入席。“因爲臨時準備不及,所以只找到了鯉魚。不過好在還算新鮮,請大家隨便用些!”我指着面前幾個簡單的盤子抱歉的說到。
“不敢。多謝大納言殿下垂賜!”好不容易克服盔甲累贅的衆大名剛剛坐好,聽到這話又立刻向我這面半躬下身子。
“那就請諸位殿下先用餐,其他的我們一會兒再談!”我說着就先端起了碗,就着燒鯉魚和味噌湯淅瀝呼嚕地吃了起來。
我吃東西不能算很慢,但當我放下碗時所有人已經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那裡,並且瞪着大大小小的眼睛盯着我。這並不是一種適合吃飯的環境,儘管剛剛地一碗飯並不足以讓我吃飽。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一整天又是趕路又是打仗居然不餓!
“剛纔接到蒲生殿下傳來的消息,德川軍節節敗退現在已經出了三河!”既然如此我也只得讓侍從們把東西碗碟撤下去,擦擦嘴開始說正事。“正是因爲諸位殿下英勇作戰,才使德川軍望風而逃。此番功業全在諸位,朝廷是不會忘記的!”在一陣輕微的嗡嗡中我又說到。
“全賴大納言殿下義護正道,我等不過是受您感召適逢其會罷了!”尼子義久是出言恭維,其他人不管心裡怎麼想也是一致點頭附和。
“謝諸位殿下的扶持,不過此次行動還遠沒有達到目標!”“喜歌”唱完我又開始闡述“嚴峻”的形勢。“今天雖然在一天之內攻佔了三河一國,並討取本多忠勝、鳥居元忠等名將,但是德川軍的實力並沒有受到嚴重傷害。加之德川家康老謀深算用兵詭詐,大家切不可掉以輕心。我希望諸位殿下能夠助我一臂之力,繼續拿下遠江完成朝廷交付的使命!”
“這怎麼可以呢!”“絕對不能這樣就算了!”我這句試探的話果然達到了效果,不少人都大聲嚷着表示自己的不滿,這些人裡十河存保的聲音尤其的大。
“絕對不能就這樣放過德川!”他揮舞着拳頭憤怒地大叫着,嘴角甚至泛起了白沫。“德川家康狼子野心屢次反叛朝廷,大納言殿下海量寬害他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恩將仇報變本加厲。如果這次這麼簡單就放過了他們,將來您一定會反受其害。這是我等的肺腑之言,大納言殿下一定要三思啊!”
“只要天下安定朝廷政令暢達,我個人的榮辱得失並不重要!”用過了這招“指鹿爲馬”,我的又恢復了嚴肅。“不管對德川家是殺是赦,那都是以後的事,是朝廷的事,下面我們還有仗要打。關於下一階段的方略,哪位殿下有所見教啊!”
“只要等迅速南下與蒲生殿下會合,剿滅德川逆黨旨在彈指之間!”又是十河存保搶着說話,不過不知道也是久經戰陣的他怎麼會出了個這麼低俗的主意。
“此見甚好,別人還有什麼意見嗎?”我只得轉向其他人。
“濱名湖南岸地勢狹窄不利大軍展開,我們去了只怕也起不到什麼效果!”細川藤孝皺了皺眉頭說到。“現在我軍兵分兩路,且兩路人數都要超過德川主力,不如分兵合進,纔會使彼方顧此失彼。現在我軍不妨就此向東,經濱名湖北岸進抵遠江腹地,那時德川軍的防線也將不戰自潰。
老朽建議是否得當,還請大納言閣下裁奪!”
“甚好……”我微笑點頭,這纔是正道。
“細川前輩果然見識非凡,在下剛纔魯莽了!”十河存保立刻說道:“爲了彌補剛纔的疏失,在下請求率本部先發,還請大納言殿下俯允!”
“原來他不傻啊!”這是在場大多數人的想法。
此時德川主力集中於浜鬆城,北線已經沒有多少像樣的部隊,根據今天攻取岡崎的情形來看,用兵穩妥的我也會多路接應力保無失。在這種情況下先發毫無危險就剩下光彩了,自然是塊最大的“肥肉”。最高明的是十河存保先拋出了一個愚蠢之極的主意,然後再借着這個機會爭取先發的任務,實在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在下請求先發!”別人也不是傻子,島津義久說到。
“在下願爲大納言殿下馬前卒!”長宗我部元親也馬上跟了上來。
“好像用不了這麼多的部隊吧!”看着下面躍躍欲試的還大有人在,我這樣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