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新朋友(上)
“嗯?”外面那個年青人的話讓我的心中微微一驚,他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這次出來表面上是我只帶着隨行十幾個人,但實際上我在北九州這一帶的諜報網早就在高速運轉了,要是附近的勢力有什麼異乎尋常的舉動,用不了兩個時辰我就會知道。再說暗中還有不下二十個忍者布成的外圍警戒網,如果要是發覺了有什麼可疑的人,更加不可能沒個反應。要是加藤段藏那樣級別的忍者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那還好理解一些,可怎麼會是他,一個連日本話都說不清楚的歐洲人?
“諸星殿下怎麼會在這裡,趕快滾開!”櫻井佐吉職責所在,站在那裡一把按住年青人的肩膀,阻止他往裡面闖。“你要是再不知道好歹的話,我可就要不客氣了!”
“你在撒謊……對不起,我不想懷疑任何人的品德,但我真有重大的事情需要見到諸星殿下!事情非常重要……”年青人並沒有被櫻井佐吉嚇住,至少我沒有在他那對純淨的藍眼睛裡看到絲毫恐懼。他只是操着舌根子有如繃緊了發條的日語,一遍又一遍地強調(儘管還是沒有說清楚)着自己的理由,並且堅持着想要進來見我。
這個人的歐洲血統是不容置疑的,而且據我判斷應該是中歐一帶的日爾曼人。他穿着一身十分簡樸的短身旅行裝,腳上蹬着一雙半舊的鹿皮靴,背上揹着個大大的揹包,看那風塵僕僕的樣子應該是剛來到這裡。
“你認識他麼?”我向站在身後的哥梅斯問到。
“沒見過,應該是一個剛剛下船的人!”他沒有提出任何一點有建設性的東西,只是把我自己已有的判斷又重複了一遍。
我再次向他臉上看去,在那裡除了坦率真誠什麼也沒有看到,老實說無論是從他的年齡還是表情上看,他都就是一個純情地中學生。不過請不要誤會,我以前身邊的同學裡可沒有這種人。也就是在一些偶爾播出的臺灣電視劇裡纔可以看到。
“混蛋!我說的話你沒有聽懂嗎?”櫻井佐吉終於憤怒了,一把將這個搗亂的傢伙推了出去。論長相櫻井佐吉雖然同樣屬於清秀型,個頭還要比對方矮一些,但畢竟是個職業練武的人。
年青人的體力果然和外貌表現出來的一樣脆弱,櫻井佐吉沒用多大力量就使他連退了四五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地身上沾上了不少土,揹包也散開了,掉出來一些東西。大多是書。
他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收拾起散落的東西,然後背好揹包再次來到了櫻井佐吉的跟前。“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見到諸星殿下!”他依舊用平靜並且真誠的語調要求到。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櫻井佐吉終於被徹底激怒了,伸手準備去拔腰間的佩刀。
“先等一等!”一個還有些稚嫩的聲音叫住了他,虎千代從靠裡的位置上走了出來。“諸星殿下可是大人物,你是憑什麼斷定他在這裡地呢?”他向年青人問到。
“我自然是有根據纔會這樣說地!”年青人並沒有對虎千代的年齡感覺什麼不對,而是非常認真地指着侍從們衣服胸口兩側的諸星丸標誌說到。“我認得這個標記,它是諸星殿下地特徵,只有諸星殿下所在的隊列裡纔會出現這個標誌。所以他一定在這裡!”
“原來是這樣!”聽了他的解釋我險些笑出來。看來他是把日本的家徽和歐洲騎士的盾徽搞混了。日本的家徽在意義上更近似於歐洲的國徽,比如法國的金百合和俄國的雙頭鷹,但一般的歐洲人還是很難想想一個地方貴族地標記。會在大多數時候取代國家整體的標誌。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雖然大多數人都明白了這個年青人莽撞的原因,不過還是由虎千代作出瞭解釋。“雖然這確實是諸星家的標誌,但是作爲一個大家族,有資格帶着這個標記的人就算沒有一萬,八千以上是絕對不成問題的。加上眼下諸星家的大軍正在這附近作戰,你要是見到了連綿十餘里的大營,那麼印着這個標記鋪天蓋地的旗幟一定會把你嚇死!”
“原來是這樣……”年青人在那裡愣了半天,這才明白了自己地錯誤,同時不免顯出了微微的失望。“看來是我誤會了,我對我的失禮向諸位道歉!”他微微躬了一下身。
“你找的是哪位諸星殿下?”看到他有些沮喪的樣子。虎千代忽然又問到。
“諸星殿下……難道還有好幾位嗎?”年青人用極爲困惑的目光看了一下面前的這些人。
“那當然!”虎千代嚴肅而又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如今的諸星家是朝廷十分倚重的大族,人丁也是相當的興旺,因此受封官職的也有幾位,能夠被稱爲‘諸星殿下’可不止一個人。就比是……他!”他忽然一把拉住了一直在邊上嘻笑着看熱鬧的新八郎。“他也姓諸星,是天下聞名的武將並且被朝廷受了官職(不入流),被稱作諸星殿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哦?”新八郎一下子愣住了,不清楚怎麼一下子牽扯上了自己。
шшш▲тtkan▲¢ ○
憑虎千代的力氣自然不可能拉得動他,但是剛纔的幾句話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他的身上。
“他?”年青人很是意外,但還是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除了新八郎之外所有人都覺得這越來越有意思。而且既然虎千代插了進來櫻井佐吉等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不是他!”看了一會之後年青人搖了搖頭。
“怎麼!我就當不得‘諸星殿下’這幾個字嗎?”聽他這麼一說新八郎反而有些不高興了。
“不是這樣的,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年青人第一次出現了局促不安的表情,但這應該只是出於尷尬而非害怕。“我絲毫沒有輕視您的意思,只說您並不是我要找的那位‘諸星殿下’。雖然您的年齡和他非常接近,但和我聽說過的樣貌和氣質有着相當大的差距。我的日語很不熟練,很多時候並不能完全表達清楚真正的意思。我對由此給您造成的傷害表示抱歉,請您原諒!”
聽了他的話很多人都笑了出來,就連我身邊的哥梅斯都發出了嗤嗤的聲音。年青人確實對語法沒有什麼研究,他說的“傷害”是歐洲的概念,而在東方大多數情況應該稱之爲“冒犯”。對一個地位較高的人,而且是新八郎這樣一位武將,使用“傷害”一詞怎麼聽都透着那麼怪異,可面對這樣一個人新八郎只能是彆扭,還沒法對他發作。
“你要找的諸星殿下全稱是什麼?”虎千代繼續問到。其實此時誰都知道這個年青人找的是我了,虎千代是想試探一下他對我瞭解多少。
“應該是叫……叫……”年青人緊皺着眉頭在嘴裡笑聲叨咕這什麼,看樣子就是非常費勁,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發音。“對了,應該是諸星兵部丞清氏殿下!”他終於想起來了。
“諸星兵部丞?”這還真是個有些歷史意義的稱呼,就是我這八個侍從也未許全都知道。被叫作這個稱呼時我頂多只能算是個地區性的武將,這個連日本話都說不利落的年青人,他是怎麼知道我當年這個稱呼的?
“或許我能夠幫你引見,不過我你得先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他的?”虎千代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同尋常,既然能叫出我這個名字應該有些來歷。
“我並不認識諸星殿下!”年青人非常誠實地回答到。“我在啓程來日本之前,我的父親讓我來找他,說是他能夠給我一些幫助!”
“你的父親是誰?”
“梅因赫爾!”
虎千代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因而回頭向裡間的門簾看了一眼。“那……你先和我們一起到旅店裡去吧!”門簾裡依舊是靜悄悄的,虎千代就扭過頭這樣說到。
從葡萄牙商館出來後,我們來到了平戶町東北角的一家極不起眼的客棧,這裡地方雖大但不怎麼上檔次,一座比較寬大的院子看來更適合停放拉貨的大車。不過因爲現在不是銷貨的旺季,所以除了我們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客人。
其實這裡是我手下忍者的一個聯絡點兒,按理說我們是不應該住在這裡的,但出於對我安全的憂慮竹中半兵衛和加藤段藏一再堅持,我也只好勉爲其難地答應下來。
這裡和別處相比絲毫沒有特殊之處的老闆熱情接待了我們,在呈上熱騰騰的飯菜時,悄悄將一封摺疊巧妙的信件交到我手裡後,。我悄悄渺了一眼,是竹中半兵衛轉來的。
“你說你是梅因赫爾的兒子,有什麼憑證嗎?”我將信揣在懷裡後對着那個年青人問到。
“有,當然有!”年青人因爲一直在奔波的關係,可能已經很久沒有像樣的吃過一頓飯了,見到飯菜端上來就伸手立刻準備開動。聽到我這樣問,急忙放下一個已經拿在手裡的飯糰,拉過了那隻大旅行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