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住的愛才是極致的痛,極致的傷,纔是謹煥煉獄般的絕望。
可而今,謹煥的絕望已經成爲了他的絕望,他愛上了他,愛上了要亡他國,滅他族的男人;愛上了囚禁他,強迫他的男人。
可是,即使愛又如何,處於水深火熱中的國與民正在等着他的救贖。
生於亂世,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痛楚和無奈。
希望着,絕望着……
“懷遠,”謹煥輕吻他美麗的雙眼,聲音沉到冰雪中的寒,
“殺了我,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顏約忽然覺得很可笑。
殺了他,如果兩個月之前他會選擇殺了他,可是,現在讓他動手,難不成是讓他把自己的心挖出來嗎。
那已經暖了的心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那是屬於你的,你知道嗎。
換吾心,爲爾心,始知相憶深……
顏約無聲的注視着謹煥,握着落月的手倏地捏緊,
可是,他必須要走,如果只能這樣,那就殺人誅心!
只是誅的誰的心?
劍光冰寒一閃,三尺青峰上已經沾上點點猩紅的血跡。
犀利的劍抵上謹煥的喉嚨,劍氣割破皮膚卻化成耀眼的寒,迷了人眼。
我殺了你,解脫了自己,卻掘了心;不殺你,保全的是心,可是從此就再沒有顏約這人,你又能得到什麼呢?
哐當,落月劍沉沉的落地,狠狠的砸在兩人的心上。
“這次你不殺我,我就再也不會放你走了。”
顏約眼中所有的光輝都散了,那一瞬的疲憊是靈魂的傷痛顏色。
滋養着心是愛情,滋養着全部靈魂的卻是保家衛國的忠,救民於水火的義。心活着,靈魂卻死去了。
“懷遠。”謹煥心痛的厲害,只能溫柔的吻他,拼命的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他。
只是,依然暖不了這個人。
可是,兩個人誰都沒有想到,最終是以什麼樣的姿態分離。
那天之後,顏約再也沒有提出過要回尚國的事情,只是愈加沉默。
錦水的攻勢猛烈,縱然有林耀在前線拼命,依然節節敗退,而謹煥從隱藏在尚國的暗探中得到了可靠消息,尚國朝野對處於前線殺敵的將領林耀很不滿,生xing多疑的尚王被人挑唆,竟然開始懷疑林耀與錦水的關係。
主將被疑,這場戰爭還有什麼懸念。
“陛下,要考慮清楚啊,這可不是小事,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如果吾國出手,其他幾國就會伺機而動,而且尚國對吾國過恨之入骨,怎會輕易接受吾國的援兵。”一大臣跪伏在地,痛心疾首的道。
“況且吾國與錦水從未交惡,爲了一個敵國而得罪兵強馬壯的錦水可不是明智之舉。”另一大臣言之諄諄。
“難道你們認爲錦水的目的僅僅是尚國嗎。”看着地下極力勸阻自己的羣臣,謹煥冷笑。
衆大臣一時無言,冷汗淋漓。
“告訴你們,尚國被攻陷,與錦水相鄰的可就是吾國了,到時兩雄相遇,那就是魚死網破。倒不如現在就阻止錦水的陰謀。”
“寡人心意已決,這件事就不要再議了。”
此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只是,這援兵計劃還未實施便夭折了。
第二日,眉葉城硝煙四起。翼國在邊陲首先向淵國發難。
一時,淵國朝野上下一片震動,從謹煥的父親淵康王時起,五十年來就沒有膽敢首先向淵國宣戰的國家了。
淵國雖然是五國中最好戰的國家,但是它點燃的戰火都燃燒在別國境內。
翼國出其不意的舉動讓全民皆好戰的淵國聞到了讓人興奮的血腥之氣。
“敢犯吾國威嚴者殺無赦!”謹煥站在虎樑高高的城牆上,虎瞳中滿是凜然的殺氣。
";殺——”城下十萬軍隊的喊聲驚天動地。
“末將必將踏碎翼國河山,斬下阮爾語的頭來獻陛下!”
大將軍黃傾威武不凡,辭拜淵王,轉身上馬,拔劍遙指眉葉,高喝一聲:“啓程——”
十萬大軍山嵐海嘯般蔓延前行,帶着摧毀一切的氣勢。
謹煥默立於城牆上,所有人都不知道此時這個掌握生殺大權的君王在想什麼,可是那冷峻的側臉,尖銳的輪廓,無聲的威嚴卻給人十分清冷孤寂的感覺。
許久,謹煥微微動了一下,回頭時發現顏約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這裡太寒,我們回去吧。”他握着顏約冰涼的手,心疼的揉了揉。
顏約忽然感到所謂高處不勝寒也就是如此吧。
一時間,六國之中,竟然有四國陷入戰火。
北遙呈現觀望態度,而唯國處於中立。
淵國與翼國之戰,因爲白虎將軍親自督戰而呈現膠着狀態,雙方均知對方沒有使盡全力,又都清楚,誰第一個暴露自己真正的實力誰就會輸掉整場戰爭,不能操之過急,又不能坐以待斃,戰爭的勝利就取決於高位者的謀略。
在外面戰火紛紜間,謹煥與顏約卻得到一時安逸相處的機會。
多年後,兩人回想起來,那卻是一輩子中最幸福的時光。
只是,安逸轉瞬即逝,尚國前線的噩耗殘的傳來。
兩人之間暫時的寧靜一下子撕破,分離的爭端已現初倪。
";四月初八日夜,林將軍在景遐坡被圍,激戰一晝夜,不幸殉國!";顏約捏着軍中自己的暗探的飛鴻傳書,死死咬着脣,慘烈而絕望的站着。
“莫言——!”
而同時,謹煥的手中也接到一份密函:“尚國上將軍林耀於四月初八日夜,不顧衆將勸阻,一意孤行,派孤軍出城,在景遐坡被尚軍包圍,激戰一晝夜,林將軍一萬人馬全部陣亡,林將軍不幸殉國。”謹煥看完,手微顫。隨後不顧內臣在場,瘋了般向清雲殿跑去。
當謹煥跑進清雲殿時,聽到的就是顏約那聲淒厲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