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顏約度過了難熬的一上午。謹煥並沒有使用絳暮草,而是用了很普通的軟筋散,真是越普通越容易失去警戒性。結果,被謹煥一次得手的他變得有點疑神疑鬼,不管什麼時候,都保持高度的警戒性。
可是,在淵王的宮中,再多的戒備也無濟於事,有了第一次甜頭的謹煥就像嗜血的狼舔到獵物的傷口,怎麼可能停下來,於是,藥繼續下着,手法也越來越隱秘。
如果哪一天實在沒有讓顏約沾到藥,謹煥就直接動武,反正顏約的功力在他之下,打鬥半天后,最終還會得手。
時間就這麼過了半個月,本來對那種事情極度氣憤與無奈的顏約也不像最初那樣反抗到筋疲力竭,而這段時間的得心應手也讓謹煥心情大好。
春節就這麼到了,在這片大陸上,每一國家的春節都有自己不同的習俗,而淵國因爲地處南方,本來在尚國二月纔開的梅花在淵國一月時已經萬樹奼紫嫣紅。由於梅花品種不同,淵人又善於養梅,所以從一月中旬到二月下旬,梅花開近一月有餘,淵國上下暗香浮動。
所以,淵國的春節以賞梅爲特色,吃梅花餅,品梅花香釀成淵國春節獨特的風俗。
今年的春節在一月末,正是淵國特有的梅花品種烏羽玉盛放期。
除夕那日,淵王祭天祭廟,中午纔回到清雲殿,見顏約正站在院中,看那結着沉沉骨朵的骨紅照水,不禁微笑的建議:“懷遠是想賞梅嗎,不過這株梅還要過半荀纔開,我們不如去外面看看。今天除夕,城外應該有賞梅會吧。”
顏約輕輕看謹煥一眼,面上冷冷的,心中着實氣憤,昨夜說什麼過年了,要高興一下,結果,現在腰都還是痠軟的。
知道他是爲昨夜的事生氣,謹煥無聲的笑笑,走到近前,討好的道:“懷遠就可憐可憐寡人這個君王吧,忙了一年,陪寡人出去逛逛,好不好?”
站在一旁的郭宜頓覺得一片烏雲從頭上飄過,他威嚴的不苟言笑的主上,竟然露出那樣討好的笑容,想想剛剛在朝堂上把一羣臣子嚇的戰戰兢兢的冷笑與現在小動物般討好的笑容一對比,生生打個冷戰,他的主上果然非凡人也。
不等顏約同意就冷冷的吩咐道“郭宜準備一下,一刻鐘後寡人要微服出巡。”
然後恢復笑臉,拉起顏約道:“我們得先換衣服。”
顏約無奈的看着謹煥耍賴的行爲,十足的孩子氣,心底不禁有一小塊東西柔軟開來。
虎樑本來就是六國最爲繁華的都城,除夕的大街上,人更是比肩接踵,梅花燈、百結烙,結綵着過年的喜慶,街道兩旁一棵棵紅妝素裹,含苞待放的梅花更添濃郁的節氣。
謹煥和顏約漫步在熙攘的大街上,但是,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擁擠,因爲身邊六個魁梧的漢子,把兩人團團保護在其中,讓他人接近不得。街邊販賣的尋常百姓家的物什更讓兩人目不暇接。
也許是喧鬧的街市、笑靨純朗的百姓,讓顏約幾個月以來,第一次全身心的放鬆下來。
目光一掠,看到讓他好奇的東西,只見熙攘的街邊一年逾古稀的老人神采奕奕的站在一攤子前,而小攤上垂掛着寸長秀工精湛華美的長帕,顏約不禁走進,好奇的拿在手中看。
說是絹帕卻長了許多,說是汗巾卻寬了許多,似錦非錦,似布非布,而且這繡工雖然精湛華美,卻絲毫沒有女子氣息,多數刺繡着歲寒三友,以及一些文雅的事物。
雖然是自己的國家,但是顯然謹煥也被這種東西弄懵了。
老者微微而笑,看着面前兩個貴氣逼人的俊美男子:“兩位公子好眼力,老夫這裡的兵侶做工是沒話說,全虎樑你們都找不到第二家。”
“兵侶?”顏約反覆吟詠着這個奇怪的名字,心底忽的一動,看了一眼旁邊也露出好奇神情的謹煥略帶嘲諷的道:“這十分適合歡公子。”
“爲何適合寡,咳,歡某。”謹煥狐疑的看了看那實在詭異的布條。
“這正是特意爲公子準備的潔身之物。”
“嗯?”謹煥越加疑惑。
賣貨的老者,也奇怪的看着顏約。
顏約微微一笑,轉向老者道:“老丈,麻煩您給這位公子解釋一下這長帕做什麼的?”
“哦——”老者不禁會心一笑:“看來這位公子一定是從外地來的,公子不知虎樑人人好武,佩戴兵器者衆多,這兵器也極不好打理,要天天清洗擦拭,以前到沒什麼,洗完了,隨便找一條布擦一擦就行了,殊不知,前幾年出來個號宛劍居士的雅客,愛劍如命,連擦劍的布都裝飾的精美華麗,這人在江湖中又極具影響,一來二去呢,就出現專爲高雅的武士準備的擦拭兵器的長帕子,又稱兵侶的就是這個了。”
謹煥聽到一半就明白了,顏約是把自己比作那冷冰冰殺人的武器了,也不生氣,笑着道:“既然這樣,那顏兄就送爲兄一條兵侶吧。”
顏約頓覺無奈,知道執拗不過謹煥,波光粼粼的看了他一眼,沉思着。
謹煥被他看的心底顫動不已,原以爲必然得到毫不猶豫的拒絕,竟然得到那一瞥的“含情脈脈”。(純屬謹煥個人的感覺)
誰知,顏約隨後竟然冷靜的道“顏某沒有銀子。”
“呵,”謹煥忍不住笑出聲來,有時懷遠的理智還真是可愛,回頭看了一眼正一臉看戲表情的郭宜。
“小人有。”郭宜立馬諂媚的笑着。
“那懷遠幫寡人挑一條吧。”謹煥貼近顏約的耳際,輕道。
嘆了口氣,顏約犀利的眼掃了一圈貨攤上形形色色的帕子,總感覺大同小異,忽然眼前一亮。
在貨攤的角落中,撿出來一條琥珀色帶着暗紋的兵侶。
“這條。”
謹煥看那兵侶,果然與衆不同,錦繭成衽,阿麗纖靡自不用說,單單那顏色就在滿是緋,素,縹的兵侶中別具一格。那是帶着暗色流光的金珀色,與銀線交織的雲紋瓦當交相輝映,呈現出大氣恢弘的光彩。
老者不禁一怔,“公子真是好眼力。唉,罷!罷!”讚歎一聲,最後又嘆着氣。
謹煥沒有注意老者遺憾的表情,定定看着顏約,道:“爲何挑這條?”
“因爲像你的眼睛。”顏約沉浸在那條帕子獨一無二的光彩中,聲音低柔,說完才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竟然被自己的話震的一怔。顏約自己也不明白爲何會這麼想,只是看到那條帕子的顏色時,腦中浮現的就是謹煥那霸氣的虎瞳。糟糕的是他竟然情不自禁的說出來了,頓時有點懊惱。
而謹煥更是被那話震的全身一顫,虎瞳中跳躍的光芒驚天動地的熱烈。
“懷,懷遠。”他多麼想就這樣把這人擁進自己的懷中,永生也不要分離,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制般一動也不能動。僅僅是這樣的一句話,就讓他喜悅的不能自禁。
“咳,”顏約清咳一聲,白皙的俊顏有一抹尷尬的紅暈浸染出來,“老丈,這條兵侶多少銀兩?”
“不用了,不用了,送你們了。”老者無奈的擺擺手。
“所謂無功不受祿,況且我們和老丈也僅僅是萍水相逢,需要多少銀子,儘管開口。”
看顏約是不給銀兩不能走的架勢,老丈只能開口解釋道:“這條兵侶本不是老夫的貨物,只是有人寄賣在這裡的,寄主說如果有人第一眼就看中這條兵侶就分文不取,送給有緣人了。”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謹煥收拾了情緒,貼在顏約的身邊,連語氣都親暱起來。
“呃?那老丈知道寄主是什麼人嗎?”顏約繼續問道。
老者打量兩人一會,忽然嘆了口氣。
“這條帕子其實不是城裡的繡女織造的,而是虎樑第一名妓,燕飛樓的南霜姑娘的物什。”
兩人均是一怔,沒想到這樣大氣恢弘的錦帕竟然來着煙花之地。
從老者悲哀的語氣中能聽出其中暗含着隱情。
謹煥看顏約一眼,看他剛要繼續打聽,連忙道:“那老丈如果遇到原主人,替我們謝謝這位姑娘。”
然後拉起還在怔忪的顏約疾步離開。
他可不能再讓老丈說下去或者讓懷遠問下去,什麼名妓的,想想讓懷遠接近就危險的很。
(可憐的孩子,完全被假想的情敵控制了)
顏約詫異着被謹煥拽着離開,心中實在不明白這人是怎麼了,不過謹煥異於常人的地方太多,當下也沒注意。
(圓兒:有親反應說忍受不了小受不潔,我哭,好像醉酒那章寫出歧義了,淨央沒有得逞啦,我改了,澄清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