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險谷最後一戰拉開了帷幕。
“孃的!給老子殺,不許後退!”寂真火氣極大,面對昨日凌晨還被他壓制的死死今天反而大舉反攻的尚軍,心想這是什麼打法,送死也不能這麼勇猛。
但,就是這樣一支在屹軍鐵騎下處於明顯弱勢的軍隊,竟然把他們打的丟盔棄甲,前線一片混亂。
“大漢。”突然一股黑色的氣息從身後傳來,幾天未露面的尊瀚突然騎着馬出現在他的面前。
“國師,出關了啊。”寂真看到尊瀚出山,安心的吐了一口氣,眼角瞥到一抹鮮紅的身影,隔絕於世的冷漠氣息,讓人不敢逼視,他知道那正是聞名於世的朱雀將軍顏約。
寂真的心酸澀的抽緊了,慌亂的轉移注意力,野獸般的眼又掃回戰場,蹙起眉。
“看來敵軍是想以突襲爲籌碼,一舉挫敗吾軍的精銳。”尊瀚與寂真並肩的站着,繼續觀察着:“怎麼好像只有尚軍?”
寂真也發現這個問題,:“嗯,剛開始我就發現了,怕是唯軍埋伏在左右,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
尊瀚似乎陰冷的笑了一聲。
“報——”前方的尖兵氣喘吁吁的跑來:“大漢,右側要挺不住了!”
“孃的!告訴慶格爾泰那個狼養的,他要頂不住,以後就別來見老子,否則見一面打一面!”
“諾!”
戰場情勢瞬息萬變,轉眼,前方轟鳴的馬蹄聲,高昂尖銳的兵器碰撞聲漸漸的靠近,濃郁的血腥氣息轟轟烈烈的傳來。
突然,沉默的觀察戰場情勢的尊瀚猛的躍起,高高的站在戰馬的身上,目光越過浴血奮戰的莽莽將士,停留在突然出現的白衣人馬。
“龍虎精騎營!”語氣微變。
躍回馬背,轉身對着身旁的寂真道:“大漢,把你身邊一半親兵以及後方守衛的一半人馬掉到前方五十方位,誓死要攔住那羣銀衣人!決不能讓他們衝破防線。”
然後,轉向旁邊待命的顏約,伸手遙指白色崢嶸的身影,道:“幫主人殺了那個白衣將領。”
顏約領命,騎着馬風馳電掣的向前奔去,像一道紅色的閃電。
處於前鋒的夜歌,青龍白日戟舞的虎虎生威,本應出塵的白衣白馬,經過他的身,卻帶着濃郁的征伐殺氣,宛若刀劍的寒烈。
視生命如草芥,征戰無數的白虎將軍,此時,卻是望眼欲穿的焦灼,他在盼那抹鮮紅能像往常一樣毫無徵兆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即使帶來的是痛徹心扉的冷漠,也比現在於絕望中焦灼的等待要好。
很多年以後,夜歌還清楚的記得那一天的每一個細節,以至於每一個倒在他劍下的人物的表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然而最清晰的一幕卻是在鮮血飛揚間,鐵蹄踐踏下,在尚國飽受欺凌的焦灼土地上,一株早春的小草韌性十足的舒展出第一片蒼綠的葉子。
應該盛着露珠的草尖上,掛着一滴濃郁的暗紅,卻與蒼綠的葉片互映生輝,那是一種慘烈卻執着的生命韌性,那一瞬間夜歌涌出一種由衷的感動。
以至於,再擡頭時,看到忽然侵入自己眼界的鮮豔紅色,眼臉就那樣的盈滿晶瑩,那一刻,純淨的緋色突然充滿天地,是心的顏色,是靈魂的顏色,是生命的顏色……
“碰!”滄瀾出擊,夜歌完全是憑藉直覺擋了一下,喜悅驚呼:“懷遠!”
顏約完全進入了戰鬥的狀態,第一招見阻,第二招極快的跟進。
夜歌邊凝神接招,邊思索要怎麼行動,他出戰的目的就是把顏約引出來,然後帶回去.
現在既然顏約已經出現,那麼就要看他如何行動了.
哼,夜歌突然邪氣的冷笑,也許失去自我意識的人是最好的武器,可是也是最容易失去的武器.
他已經猜到,尊瀚的命令應該是殺了他這類的命令,所以,在尊瀚收回命令之前,顏約的目標只有他,無論他去哪裡,這火紅的戰神都會跟着他,那麼,一切就好辦了
"掩護我!"夜歌對着周圍的精騎營的死士命令,然後調轉馬頭,狠抽了一下坐騎,像後方的營地疾馳.
顏約果然跟着追了上去,一紅一白兩個身影在數萬大軍中撕出一條裂口,如兩條閃電一般飛馳而去.
"哼,"不知何時來到前方督戰的尊瀚發現了夜歌的企圖,肩上的雪鷹尖嘯着盤旋而起,正在追擊中的顏約突然聽到雪鷹高昂的啼叫,猛的調轉馬頭,向後退去.
"攔住他!"夜歌沉聲命令跟隨他的死士,蜿蜒的數十騎兵,立馬截住顏約的退路,激戰起來.
夜歌很快也加入到了戰鬥之中,由於不能傷到顏約,對方的武藝又犀利異常,所以,總是被顏約找到突圍的間隙.
很快,就已經退到兩軍相接的地方,許是特別焦急,夜歌命令圍攻的人加大力度,自己的功力也全力的施展開來,猛的一下,防守嚴密的顏約突然露出巨大的破綻,讓圍攻的夜歌措手不及,一戟打在顏約的後背,雖然,臨時收回幾層力度,還是把顏約打的猛吐出一口鮮血,伏到馬背上.
"懷遠!"夜歌大驚,立馬住手,旁邊的人也驚訝的停手,這是,顏約趁這個機會,突然從馬上一躍而起,飄然的飛離包圍圈.
夜歌待要攔截時,一股黑風比他更快,接住半空中的顏約,然後,兩人一起落到馬上.
是尊瀚!
夜歌心中瞬間染上絕望,可還未放棄,橫戟立馬,全神貫注的盯着尊瀚,想要伺機把顏約再搶回來.
被他傷到的顏約虛弱的伏在尊瀚的胸前,冰冷的容顏冰一般透明.
"你們竟然把我的人偶打傷,不可饒恕。"尊瀚陰冷的聲音彷彿來自於地獄,讓人生出危險的寒意。
伸出枯骨般的手,看似憐惜的撫摸顏約俊美無比的臉頰,並捏起他的下顎,仔細的盯着顏約的空洞的眼,語氣溫柔的可怖:“主人幫你報仇,”
夜歌瞳孔微縮,全身戒備。
“替你殺了他們。”陰森的聲音再次響起,可話音還未落時忽然起了變化,不可置信剎那噤聲,伴隨着利器入肉的聲音。
那一瞬間,夜歌清晰的看到顏約寒涼的眼倏忽激變,空洞的眸子瞬間變深,殺氣鋪天蓋地的瀰漫眼瞳。
變化太快,尊瀚似乎愣了一下,才狂怒的一掌拍向顏約的胸口。
“不——!”夜歌目眥欲裂,那一掌如果真的打在現在虛弱的顏約身上,瞬間就能拍碎心臟,致人於死地。
顏約好像也沒有意識到尊瀚在襲擊後,能突然出手,向後退去時,還是被他掌帶到,只聽到沉重的一聲悶響,顏約像一隻衰敗的殘葉般向下落去。
夜歌即使的接住了他,血紅的眼焦灼的換着他的名字,並極力的把自己的內力傳到他的身上。
鮮血從脣角不斷的溢出,顏約的語氣卻十分冷靜“別,別浪費時機,把他,把他殺了……”
夜歌根本沒有聽他在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道:“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快去!”顏約猛的擡手,扇到夜歌的臉上。
夜歌一愣,顏約虛弱的道:“我還死不了,快……“
夜歌這才轉頭,去看同樣被顏約重傷的尊瀚。
只見尊瀚胸前的傷口的血仍在噴薄而出,可他出手的速度和力度絲毫沒有減弱,一手捂着傷口,一手還在與他的死士戰鬥,而他身後想要增援的屹軍都被他的人馬阻攔,圍攻尊瀚的死士仍然沒有佔到上風。
夜歌知道只有自己出馬才能至尊瀚於死地,但是,顏約他……
顏約無力的癱軟在他的懷中,冰涼的肌膚愈發呈現出接近死亡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