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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四月前後,莊辛回到了楚郢。
然而臨近城門時,他卻看到了一些拖家帶口的逃難流民。
起初莊辛並不在意,畢竟似酈縣、穰縣等漢水以北諸的楚民,也並非全部都投奔了魏國的方城,多多少少還是有人逃往漢水以南,只是數量並不多而已。
可沒想到,待他下了馬車詢問那些逃難而來的難民後,他這才震驚地發現,對方根本不是如他想象從漢水以北的諸城逃亡而來,而是從巫郡、黔中逃亡而來。
其中原因,即秦國名將司馬錯正在進攻巫郡。
得知這件事後,莊辛亦大驚失色,急切問道:“捍關呢?”
他口中的捍關,又稱江關,它位於巫郡西側,是曾經楚國爲了抵擋蜀國而建造的關隘,後來楚國有意染指巴蜀之地,便是從這座捍關出兵。
直到前些年秦國的司馬錯攻佔了巴蜀之地,設立了蜀郡,楚國在秦國的軍隊面前敗退,從此退守捍關,再不踏足巴蜀。
在聽到莊辛的詢問後,難民中有知情者回答道:“秦軍操船沿江河順流而下,先襲巫郡,隨後又攻破了捍關……”
聽聞此言,莊辛心中咯噔一下。
要知道,捍關、巫郡對於楚國的意義,就好比漢水那邊的鄢邑,一旦失守,秦軍便可以順勢攻向黔中、夷陵,最終攻打到楚國的王都——郢。
想到這裡,莊辛顧不得其他,立刻進城,直奔王宮,求見楚王熊橫。
此時,楚王熊橫正在兩名美姬的陪伴下於宮殿內喝酒,與以往嬉戲的態度不同,今日熊橫亦是滿臉憂愁,縱使是美人相伴,亦感覺極爲煩悶。
至於原因,無非也就是國難當頭罷了。
而就當楚王橫正在飲悶酒時,忽聽有侍者來報:“士大夫莊辛求見。”
聽聞此言,楚王橫皺了皺眉,不過待猶豫了一下後,他還是派人召見了莊辛。
片刻後,就見莊辛在兩名侍者的帶領下來到了大殿,朝着楚王橫拱手施禮:“大王。”
“唔。”
楚王熊橫應了一聲,端着酒樽隨口問道:“莊卿有何事求見寡人?”
莊辛看了看楚王身側的兩名美姬,正色說道:“臣有要事啓稟大王,請大王屏退美人!”
熊橫聞言皺着眉頭看了一眼莊辛,若換做在平日,他肯定會發怒,但今日,他確實沒有與美人嬉戲的興致,因此聽了莊辛這話,雖然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揮揮手便示意那兩名美人暫且退下。
見此,莊辛這才說道:“大王,臣聽聞,秦國又遣將領司馬錯兵出巴蜀,攻陷了我國的捍關……”
熊橫聞言輕哼一聲,嘲笑道:“卿今日得知耶?”
一聽這口氣,莊辛便猜到他前幾日不在楚郢的事肯定被眼前這位君王所知,因此猶豫着解釋道:“臣前一陣子去了……”
豈料他還未說完,熊橫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行了,寡人知道你去了鄢邑。雖你擅自離開大郢,但念在你憂心國家的份上,寡人就不責罰你了。……說吧,今日求見寡人,有何要事?”
見此,莊辛先拱手謝過了君王的不罪之恩,旋即反問熊橫道:“大王,今漢水有秦將白起正在謀劃攻取鄢邑,而西邊江水,則有司馬錯攻佔了捍關,我大楚兩面受敵、岌岌可危,然臣見大王猶在此飲酒作樂,莫非已有退敵之策?”
『……喝酒是沒錯,你哪隻眼睛看到寡人在與美人嬉戲?』
熊橫瞥了一眼莊辛,對後者這番說辭很是不滿,他冷冷說道:“此事寡人已交給令尹,令尹會想辦法勸說秦國退兵。”
聽聞此言,莊辛面色微變。
其實他方纔之所以那麼問,就是在等熊橫說一句“寡人亦在爲此犯愁”,如此一來,他就順理成章地獻出“向魏國求援”的建議,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君主已將此事交給了令尹子蘭。
令尹子蘭勸退秦國的辦法,那還用想?十有八九就是對秦國割地乞和!
想到這裡,莊辛急切問道:“大王,不知令尹欲如何勸退秦軍?”
聽了這話,熊橫沉默了片刻,旋即語氣莫名地說道:“當日酈縣遭到秦軍攻擊時,析君景皓便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往秦國,詢問緣由。前幾日,卿不在大郢,穰侯魏冉的回信送到了析君手中,據其所言,秦國此番進攻我大楚,是因憎恨我大楚當初對秦國的背叛,倘若我大楚肯向秦國臣服,恢復舊日秦楚兩國的邦交,魏冉便會與向壽一同代我楚國向秦王求情,使秦軍退兵,日後秦楚兩國再無紛爭。”
『果然!』
莊辛心中暗道一句,旋即試探道:“大王還未答應秦國吧?”
熊橫聞言沉默了片刻,最終如實說道:“昨日寡人與令尹商議後,已寫下了國書,命析君作爲使者前往秦國……”
一聽這話,莊辛面色大變,急聲說道:“請大王速速派人追回使者,否則待此事成爲定局,諸事休矣!”
熊橫皺着眉頭看着莊辛,不解問道:“卿何出此言?”
見眼前這位君主不明白箇中原因,莊辛按捺心中的着急,正色說道:“大王不可聽秦國胡謅,秦國說什麼與我大楚爭一旦之命,事實上並非如此,此番秦國之所以攻打我大楚,是因爲秦國在進攻韓國時遭到魏國的阻擊,且在韓國的伊闕吃了敗仗,使得近十萬秦軍幾乎覆滅,故而與魏韓兩國言和,轉而謀取我大楚,欲脅迫我大楚一共出兵進攻魏韓兩國……”
說到這裡,他拱手拜道:“大王,臣懇請立刻派人召回析君。要解除我大楚今日的禍難,可向魏韓兩國求援,萬萬不可向秦國臣服……”
說着,他見熊橫無動於衷,忍不住有些激動地喊道:“大王!”
“夠了!”
熊橫聞言重重一拍面前的案几,打斷了莊辛的話。
只見他目視着莊辛,在微微吸了口氣後,收斂心中的憤怒,沉聲說道:“卿或有所不知,早在卿前往鄢邑之時,寡人便已派使者前往魏國,懇求魏王派兵救援,但迄今爲止遲遲沒有迴應……據令尹所言,魏楚兩國有水道聯通,若魏國果真有幫助我大楚之意,三十日之內,大郢就能得到喜訊,而如今遲遲沒有收到消息,可見魏國並不打算給予援手,或者說,魏國欲坐視我大楚與秦國拼得兩敗俱傷……既如此,只能暫時向秦國臣服。”
聽聞此言,莊辛連連搖頭,嘆息說道:“大王被令尹所矇蔽了。……雖魏國與我大楚有水道相連,但楚邑與樑邑好歹相距千餘里,再算上魏王得知此事後召集重臣商議的時日,區區三十日怎麼夠?定是子蘭從魏冉那邊私下得了好處,以謊言誆騙大王,爲使大王早早應允臣服於秦國之事……”
話音剛落,忽然殿外走入一名侍者,稟告道:“大王,令尹子蘭求見。”
楚王熊橫看了一眼莊辛,點頭說道:“召。”
僅片刻工夫,便見無論年紀還是長相皆與熊橫有幾分相仿的楚國令尹熊子蘭邁步走入殿內,待瞧見殿內站着莊辛後,子蘭亦不驚詫。
確切地說,子蘭正是因爲聽說莊辛求見楚王,似乎有意商議什麼大事,是故這才匆匆趕來。
在向楚王熊橫這位兄長見過禮後,子蘭笑着對莊辛道:“聽說前一陣子莊大夫在鄢邑助昭雎抵擋秦軍?”
一聽這話,莊辛便知道昭雎並未向楚王熊橫與令尹子蘭透露他那段時間曾拜訪魏國方城的事。
但他也無意跟子蘭解釋什麼,似敷衍般地朝着子蘭行了行禮。
見莊辛如此無禮,子蘭心中亦有些懊惱,但考慮到莊氏一族出了一個叛將莊蹻,子蘭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畢竟叛將莊蹻在楚國有着不小的勢力,無論是楚國朝廷還是令尹子蘭,都想收爲己用,如此自然不能太刻薄地對待莊氏一族的人。
而此時,楚王熊橫則指着莊辛對子蘭說道:“子蘭,莊卿方纔指出,魏國的樑邑距離我大郢有千里之遙,雖一個月未曾得到魏王的回覆,但這並不足以斷定魏國拒絕派兵援助我楚國,你對此有何解釋?”
見兄長臉上有些不悅,子蘭連忙解釋道:“王兄,據臣弟所知,魏王雖說並未當面回絕我大楚的使者,但我大楚的使者多次希望求見魏王然而被魏國以種種藉口搪塞,這卻是不爭的事實。……今秦國又派司馬錯兵出巴蜀,進攻巫郡,兵鋒亦直指大郢,而魏國那邊,卻遲遲沒有給出肯定的回覆,值此國家存亡之時,難道要將希望寄託於遲遲不肯給出回覆的魏國身上麼?”
其實這話倒也沒錯,因此熊橫在聽到弟弟的解釋後,臉上的不渝之色亦褪去了幾分。
而見此,莊辛立刻說道:“大王莫要聽信令尹片面之詞,魏國勢必會出兵援救我大楚!”
聽了這話,子蘭不等熊橫開口,便反問莊辛道:“哦?那麼依莊大夫看來,魏國幾時派出援兵?莫非要等到秦軍攻破鄢邑,佔領黔中、夷陵,致使兩支秦軍兵臨我大郢城下,此時魏軍方珊珊出現,前來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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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辛張了張嘴,竟然無從反駁。
這也難怪,畢竟現如今的魏國,確實就是這種態度,它希望楚國傾盡兵力與秦國鏖戰一番,削弱秦國的力量,然後纔會思考救援楚國的事。
見此,子蘭向楚王熊橫做了一個“你看”的手勢,旋即朝着莊辛冷笑道:“魏國豈會白白救援我大楚?魏遫與田文心中所想,我亦能猜得一二,無非就是希望借我大楚的手削弱楚國,使秦楚兩國做鷸蚌之爭,他魏國好從中獲利。既然如此,我大楚何不暫時順從秦國,設法讓秦國去攻打魏韓兩國呢?”
聽了這話,莊辛淡淡說道:“令尹可知道,一旦我大楚臣服於秦國,就勢必要被捲入秦國對魏韓兩國的戰爭?使我萬萬千千楚國的兒郎,爲秦國的野心付出性命?”
子蘭聞言微微一愣,旋即冷笑道:“莊大夫莫要誤會,縱使最終出現那樣的事,原因亦不在我楚國身上,而是在於魏國,倘若魏王肯發兵援助我大楚,我大楚又何必屈服於秦國呢?”
聽聞此言,莊辛沉聲說道:“那倘若在下有辦法說服魏王出兵救援我大楚呢?”
“唔?”
子蘭微微一愣。
就連楚王熊橫亦不覺有些驚訝,好奇問道:“卿有辦法說服魏王?”
其實莊辛心中並無萬全把握,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一口咬定,畢竟他不能坐視他楚國臣服於秦國,否則,屈原所謀劃的魏韓楚三國合縱就將成爲泡影。
想到這裡,他信誓旦旦地說道:“在下以名爵擔保!請大王速速派人追回析邑,收回那份國書,在下願親赴魏國,說服魏王派兵救援,若事不成,在下願貶爲庶民!”
“這……”
遇事不決的楚王熊橫,不由得轉頭看向子蘭。
子蘭想了想,說道:“王兄,臣弟以爲此事沒有必要……正所謂遠水難救近火,等到莊大夫親赴魏國,說服魏王派兵支援我大楚,恐司馬錯麾下的秦軍已攻破巫郡、黔中,進犯夷陵……夷陵乃先王的陵邑所在,若秦軍攻入此地,大肆爲禍,我等子孫有何顏面哉?且如今,秦國勢強而魏韓兩國勢弱,與其跟魏韓兩國聯合而被秦國個個擊破,不如結歡心於秦國……秦國一直以來對中原之地的富饒垂涎三尺,只要我大楚順從秦國,秦國又豈會棄富饒中原而攻我大楚南蠻之地?”
聽了這話,莊辛氣地鬍鬚亂顫,咬牙說道:“令尹當真欲使我大楚的兒郎爲秦國的野心而犧牲麼?”
子蘭當即反駁道:“難道抗擊秦軍就不會出現死傷麼?死在秦人手中也是死,死在魏韓兩國軍隊手中也死,有何分別?”
“當然有!”
莊辛正色反駁道:“與魏韓兩國合縱,聯合抗擊秦國,此乃弱弱聯合,縱使助魏韓兩國擊敗秦國,魏韓兩國亦無力吞併我大楚;但秦國不同,若今日助秦國重創魏韓兩國,使魏韓兩國被秦國所吞併,則秦國實力愈發強盛,他日我大楚根本無力阻擋!……更何況,與魏韓兩國合縱抗秦,大王仍是一國之君,而與秦國聯合,大王則是藩臣,豈能說沒有分別?!……我大楚的國君,竟淪落到成爲他國的藩臣麼?”
聽了莊辛義正言辭的話,楚王熊橫猶豫不決。
半響後,他對莊辛說道:“不如這樣,我大楚暫時先臣服於秦國,而期間莊卿則前赴魏國說服魏王,倘若魏王肯發兵援救,介時我楚國再聯合魏韓兩國抗擊秦國……”
聽到這麼一番幼稚的話,莊辛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搖搖頭,莊辛苦笑着說道:“大王,可還記得‘六百里商於地之禍’麼?與諸國的邦交,最重要的就是信譽,若我大楚今日臣服秦國,明日又聯合魏韓,國家的信譽何在?大王您的信譽又何在?”
說着,他拱了拱手,正色懇求道:“大王,事不宜遲,請速速派人追回析君,否則秦國得了大王的國書,將之公佈天下,魏韓兩國又豈會再發兵援救?”
話音未落,子蘭在旁勸阻道:“王兄不可!魏韓兩國弱於秦國,未必敢冒着得罪秦國的危險救援我大楚,若介時魏韓兩國不救,則我大楚豈非會被秦國所覆亡?”
“令尹此言大謬!魏王並非昏君,他豈會坐視秦國吞併我大楚?正所謂脣亡齒寒,若我大楚覆亡,下一個亡國的必定是魏韓兩國……因此大王不必猶豫,魏國一定會派援兵!”
“大王……”
“大王……”
“夠了!”
面對莊辛與子蘭的爭吵,楚王熊橫不勝其煩,在喝止了二人後,皺着眉頭說道:“容寡人……再想想。”
一聽這話,莊辛着急地說道:“析君的馬車一日百里,大王此刻稍有猶豫,便追之不及……”
這一番勸諫,聽得楚王熊橫心中煩惱,一怒之下竟拂袖而去,把莊辛與子蘭二人晾在殿內。
見此,莊辛長長嘆了口氣,在深深看了一眼面帶笑容的令尹子蘭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王宮。
考慮到前往秦國送國書的析君景皓是昨日啓程的,本來時間就非常倉促,未必能及時將那份國書追回,而如今楚王熊橫這一猶豫,那自然是更加沒有指望了。
想到此事,莊辛心中煩悶,回到家中後一言不發地飲了幾碗酒,隨後寫了一封書信,準備派人將這封信送到葉邑,交給屈原,好讓屈原得悉,順便讓方城有所防備。
倒不是說莊辛將屈原、蒙仲等人看得比楚國更重,不惜爲此透露機密,而是他心中很清楚,他楚國真正的威脅來自秦國,既不是魏國,也不是韓國,更不是方城。
而如今,他已無力阻止楚國向秦國屈服,那就只能借魏韓兩國的力量來阻止秦國,因此,蒙仲所在的方城就變得尤爲重要——待等日後,假如秦楚兩國果真組織聯軍討伐魏韓兩國,只要宛城的韓驍與方城的蒙仲能阻擋住秦楚兩國聯軍,那麼魏韓兩國就不至於會受到太嚴重的損失,仍能有抵抗秦國的力量,否則,那就是魏韓楚三國被秦國個個擊破的局面。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寫好了這封書信,但莊辛並未立刻派信賴的家僕送往葉邑,他還在等,等楚王熊橫回心轉意。
爲此,他還派了兩名家僕在王宮外守着,看看楚王熊橫是否有派人追回析君景皓。
然而一直等到當日臨近黃昏時,莊辛仍然沒有受到任何消息。
長嘆一聲,他召來那兩名前幾日跟着他一同前往葉邑的家僕,囑咐他們趕在關閉城門前出城,連夜將這封信送到葉邑,交到屈原手中。
那兩名接到主人的囑託,駕馭馬車離開楚郢,馬不停蹄前往方城,在日夜兼程趕了足足十日的路程後,終於再度抵達了方城,將書信交給了屈原。
收到莊辛的書信,看到信中的內容,屈原亦是又急又恨,立刻前往方城,將此事告知蒙仲。
相比較屈原收到這封信時的惱恨與着急,蒙仲倒顯得很鎮定,鎮定地讓公仲侈都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於是公仲侈問蒙仲道:“方城令對此早有預料?”
“不曾。”蒙仲搖了搖頭。
的確,此前他也不知秦國除了派白起攻打楚國以外,還派了司馬錯從另一個方向進攻楚國,因此,當看到楚將昭雎堪堪將白起擋在漢水時,他心中亦暗自鬆了口氣,豈料到事情還會出現變故?
而公仲侈在聽到蒙仲的回答後則更加不解:“既然早前並無預料,得知此等噩耗,方城令爲何卻如此冷靜?”
蒙仲聳了聳肩說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急或不急,於事態又有什麼改變呢?”
公仲侈愣了愣,旋即輕笑着稱讚道:“不愧是莊夫子的高足,單單這份氣度,便是常人所不能及。”
聽了這話,蒙仲無奈地說道:“公仲先生繆讚了,在下只是強顏歡笑而已。”
平心而論,難道蒙仲當真就不着急麼?
怎麼可能!
一旦秦楚兩國組成聯軍,宛地、方城必然是首當其衝遭到秦楚聯軍攻擊的目標,而秦軍單單白起麾下就有六七萬軍隊,再加上秦將司馬錯以及楚國的軍隊,搞不好秦楚聯軍的總兵力會達到二十萬。
而宛方之地纔多少軍隊?
宛城的韓驍那邊僅一軍兵力,而他方城這邊,縱使算上鄭奭與蔡午的軍隊,也堪堪不到三萬,這總共不到四萬的魏韓聯軍,拿什麼去抵擋人數或會達到二十萬的秦楚聯軍?
好在莊辛的這個消息送來的早,在楚國被秦國所迫組建聯軍一同討伐魏韓兩國前,蒙仲還有時間爲這場或將爆發的戰爭提前做一些準備。
比如說,寫封信給大梁,告訴原本想坐視秦國與楚國鷸蚌相爭的魏王遫與魏相田文,告知他們雞已飛、蛋已碎,叫他們速派援兵。
再比如派人告知韓國的暴鳶,順便想辦法從韓國弄一批弩具。
畢竟韓國的弩具,那可是防守的利器。
『看來終究是無法避免與他一戰……』
在派人送出送往大梁的求援書信後,蒙仲來到方城的城牆,遠遠眺望西南方向。
在那個方向,在漢水北側的鄀邑一帶,有秦將白起的軍營。
半個月後,被昭雎阻擋在漢水的秦將白起,亦收到了穰侯魏冉從咸陽送來的書信。
在粗略看罷信中內容後,他的神色亦變得有些微妙。
信中內容很簡單,即穰侯魏冉希望白起協助司馬錯,一同組織秦楚聯軍攻取宛城、方城……
是的,協助司馬錯。
“嘁!”
看到這裡,白起撇了撇嘴,顯得有些不悅。
竟要他白起給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將當副將?
『哼!都怪蒙仲那個混賬,使我在伊闕未能盡全功,否則,司馬錯給我當副將還差不多!』
白起心中暗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