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從一間破落宅院找到當日連晉逃離地道,接近十年過去,地道依然可以順利通行,可見當日修建之時必然廢了不少心思。
選擇挖掘位置同樣有所講究,土質不能太鬆,太鬆容易坍塌,同樣要避開水源,一旦挖到水源地道無法通行。
推開大石鑽出地道,夜色中遠遠看見秦軍陣營,還有掩映在火把光亮下的邯鄲城,通過地道從邯鄲城內進入外城,如此未免令人驚奇,當日連晉負傷正是藉助地道逃走。
“先回邯鄲。”
幾人合力將大石推回距離洞口位置,衆人依次進入,沐塵身形向上雙臂抓住大石凸起位置向內一拉,洞口爲之一暗,火把再次點亮,經過查探完全可以辨別方位。
趙括身形停住,此時所處位置應該就是秦軍中軍大營所在,透過地面隱約可以聽到秦軍陣營戰馬嘶鳴之聲,兵士來回巡視腳步所發出震動。
即便白起再聰明同樣無法猜到這一點。
單說秦軍陣營,一日之間攻下城牆,士氣大振,甚至有人開始想象攻入邯鄲城情形,早聞邯鄲女子貌美,那趙王宮內所藏女子更是各個貌美如花,若是能夠一親芳澤必然此生無悔。
大帳之中,白起、呂不韋一衆將領齊聚,火把點亮,面前放着一張圖,正是邯鄲佈防還有城牆佈置,其中每一處有所標明,城牆所能容納兵士數量,最適合的防守方式還有進攻方法一一列出。
呂不韋早有準備,藉着行商之機暗中命人將各國城池悉數畫出,目的十分明確,他日興兵攻伐行軍圖完全可以成爲大軍的眼睛,當然想要得到這些情報免不了付出一些代價。
如果可以通過一些物質換取利益,進而得到更多的利益,必然有人願意如此,如此也是爲官之道,花費巨大心力財力得到官位,所想的必然不是如何爲百姓做好事,而是如何將自己所付出的東西撈回來然後獲得更多好處。
呂不韋散盡家財輔佐落魄秦國世子,如今子楚繼任爲秦王,呂不韋同樣身居高位,每日所得遠非平日所能比。
呂不韋道:“邯鄲城有內外兩城,其中還有一座王城,乃易守難攻之地,今數月已過,未免時日一長徒生變故,當早日攻克邯鄲,一切還要仰賴諸位將軍。”
呂不韋說完環視衆人,只有幾名將領目光投來,其他衆人低頭不語,呂不韋心裡清楚,只有這幾個是自己以金錢拉攏,其他那些人都是白起心腹,如此已經足夠,從內部瓦解往往最是容易。
白起看在眼裡,“邯鄲城高牆厚,若是強行攻取死傷必然慘重,諸位若是有破城之法大可暢所欲言。”
話音落下,一人站起身形,“君上,攻城之道在於兵力還有威勢,如今我軍完全具備,當一力死攻,不給趙人任何喘息之機,憑藉優勢攻入邯鄲。”
“對,趙人所憑藉不過是弓弩之利,只要攻克城門邯鄲必然舉手可得。”
趙人面對秦軍攻勢所用防禦之法看得清楚,多是以弓弩射擊爲主,一旦秦軍攻上立刻退走,大帳之中多是久經沙場之將,心裡清楚,如此完全暴露一點,趙國兵力不足,城內可近身廝殺兵力有限,所以纔會如此。
白起面色一沉,“趙人經營邯鄲多年,如此高城缺少攻城利器,單憑人力死傷必然是對方數倍,既然無法攻上,何談攻入!”
話音中透出威懾,一衆將領面面相覷,呂不韋發出一聲冷笑,“呂某人倒是有一計,不知是否可行。”
“大人請講!”
呂不韋站起身形,“恰如武安君所言,邯鄲城高牆厚,想要強行攻入所付出代價難以想象,如此最是不智,既然外部強攻不成,索性從內部想想法子。”
“內部?”
衆人不明所以,目光紛紛投來,但見呂不韋面露得意之色,白起道:“大良造便不要賣關子。”
呂不韋笑道:“呂某行商出身,各地俱有商號,恰好邯鄲城內同樣擁有,先前暗中命人潛入邯鄲爲內應。”
一人喜道:“還是大人想的周到,若是能夠裡應外合攻破城門,邯鄲輕易可得!”
“何將軍說的極是,大良造破城之法甚妙。”
兩人都被呂不韋收買,忍不住出來拍拍馬屁,白起不以爲然,“大良造或許忽略一點,那就是趙軍佈防,趙括這個人極爲小心,城門處必然佈置一定兵力,單憑商會人馬未必可以成事。”
呂不韋點頭,“君上所擔心不無道理,商會的人出手必然引起趙軍警覺,即便想要接近同樣不易,只是有一一些人必然可以。”
“哦?”白起眉頭一皺,呂不韋笑道:“趙人。”
“趙人?”
“不錯,就是趙人,趙括如今雖爲趙王,在趙人心中威望甚高,只是大家不要忘了,趙括繼位爲王始終名不正言不順,邯鄲城內依然有不少人忠心已逝慧文王,只是礙於趙括權勢罷了,如果可以將這股勢力收爲己用,邯鄲可得!”
“邯鄲世族!”
白起點頭,“此法倒是可行,本君同樣得到消息,趙括爲王之後大肆剝奪世族勢力還有田地,爲此世族懷恨在心,更是將趙括視爲仇人,只可惜如今兩國刀兵相見,一旦邯鄲城破,世族必然擔心自身利益,如此如何是好?”
呂不韋笑道:“如此最是簡單,恢復世族昔日榮耀,重新推舉趙國新王,秦國此舉不過是無法容忍趙括篡逆之舉,並非是要興兵滅趙。”
“妙,實在是妙。”
呂不韋施禮,“君上盛讚,此法尚缺一個人,一個可以取代趙括的人。”
“趙王丹!”
呂不韋點頭,“這個人看似軟弱無能,確是一把利劍,可以直插趙括要害。”
“那還等什麼!”
秦軍攻入,趙丹躲在角落裡不停發抖,只想過些安穩日子而已,趙穆的叛變令趙丹心酸,曾經最爲真實的溫暖瞬間化作冰冷劍尖,只恨那一劍沒有刺下,如果可以寧願去死,不願再接受這樣折磨。
趙國高高在上的王到如今的逍遙侯,內心苦悶無人知曉,唯有終日求醉,不盼今生,只求來世好好做人,真正做一回男人,不再被人看不起,不再任人欺凌。
“拜見趙王。”
秦軍將領倒也客氣,趙丹連連擺手,“你們必然是認錯了,寡人不是趙王。”
秦軍將領冷笑,“在秦人眼裡趙國永遠只有一個大王,趙括逆行倒施必然爲天下所不容,今秦聯合齊、魏、韓興兵伐趙同樣是行正義之舉,請大王迴歸邯鄲。”
“回邯鄲?”
趙丹站起身形,眼神中盡是不信,幾名隨行內侍上前,一人喜道:“恭喜大王,必然是其他幾位國主得知趙括惡行所以聯合發兵討伐。”
“對,趙括倒行逆施乃是篡逆之賊,上天終究還是公平。”
“這,寡人還可以回邯鄲做大王?”趙丹看着來人,眼中盡是不信。
秦軍將領點頭,“大王纔是名正言順趙國之主,如何不能!”
“這是真的,寡人真的可以!”趙丹面露喜色,自從離開邯鄲終日苦悶,母后一病不起,如今終於可以揚眉吐氣。
“恭喜大王。”幾名內侍跪倒在地,以往跟在趙丹身邊耀武揚威,如今失勢擔心被人報復,索性跟着離開邯鄲,此處如何能與邯鄲富足相比,心裡更是嫉恨趙括。
“好,好,本侯,不,寡人立刻前往邯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