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日國宮門外,此時已是兵臨城下。
“歐陽知,真想不到,原來你的意圖在這。沒想到,真沒想到,最想把朕從皇位上拉下來的不是戚不寐,反倒是你!”蕭瑜笑得猙獰,咬牙切齒道,“到底是朕對你的防備不夠!”
歐陽知笑得像只狐狸,依舊是謙謙有禮、風度翩翩,“蕭瑜,你不會以爲箜鳴國真的想要同羿日國聯姻吧?箜鳴國現下並沒有外患威脅,反倒危險的是羿日國。歲醒國與染玥國聯合,若是雲初夏不撤兵,要想三國滅了羿日國,實在是太簡單了。”
“可你現在終究還是差一步,放箭!”蕭瑜一聲令下,弓箭手迅速聚集在城樓上。箭雨密密麻麻地襲來,樓下人亂成一片。
歐陽知嘴角一咧,迅速揮劍撥箭,“蕭瑜,就讓你先得意一會。城中的兵力大部分都被被派出去對抗歲醒國和染玥國的聯軍了,城中只剩區區幾萬兵馬。”
“你說的不錯,”蕭瑜冷冷一笑,看着樓下歐陽知的軍隊慌亂成一片,“就算是待會你們要攻城,也要看看留下多少兵士纔是。來人,放火彈!”
話音剛落,樓上無數火球自上墜了下來,歐陽知一驚,大喊道,“後退!快往後退!”
“吁吁——”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馬匹就已經受驚,紛紛揚起前蹄,將背後的人狠狠地甩了下來,使勁踩在後麪人的身上,疾馳而去。
一片慘叫聲傳來,歐陽知險險避過火球,等他反應過來,一綹髮梢已是燒焦了。他回頭看去,後方已是軍心大亂。
“來人,攻宮門!”歐陽知深知此時再不攻城,怕是要錯失良機了。
他的話音剛落,立刻就有幾對兵馬,舉着攻城梯靠在牆頭,不畏火球攻擊,奮不顧身向上爬。
蕭瑜見着這幫人不顧性命的架勢,頓時就有些慌了,“快!來人,殺了他們,不能讓他們上來!”
歐陽知已經幾步飛身上了城門,“蕭瑜,現在慌張是不是有些晚了?城裡不過就是個空殼子,還是早些……”
說到此處,歐陽知的話突然頓住了,“這……這怎麼可能……”
他看見羿日國皇宮內,緊靠着城門的地方,整整齊齊地站着一排排肅靜有序的兵士,一眼看不到頭去,黑壓壓的一片。
“箜鳴國國主,末將在此恭候多時了。”青衣的男子站在隊伍最前頭,身上是銀白鎧甲,見着很是英姿颯爽。
說着駱止謙一聲令下,城門一開,兩撥人交戰在一處。
歐陽知哈哈大笑起來,“蕭瑜,我當你唱的是空城計。卻沒想到護國將軍這幾十萬兵馬早就在這等着我了。”
蕭瑜陰險道,“歐陽知,事到如今,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歐陽知負手上前,“那可不一定把?”說時遲那時快,歐陽知已經朝着蕭瑜攻了過去。他的身法極快,蕭瑜心頭大驚,眼前幾個護衛已經轟然倒地。
“蕭瑜,看着,你雖然勝了,可你的命還是捏在朕的手裡。除非你的臣民棄你於不顧,否則這羿日國的江山王座,朕又有何坐不得的?”歐陽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威嚇道。
“糟糕!”駱止謙低罵一聲,趕緊也是隨着歐陽知的腳步上了城樓,“箜鳴國國主,還是快放了皇上吧!不然你也是知道的,你的兵將,現在已是差不多全軍覆沒,已是沒有退路了。”
歐陽知並不看城樓下是什麼戰況,單就聽着淒厲的慘叫聲,他就知道箜鳴國的大軍是如何潰敗的。
“朕從小以來就有這樣的野心,終歸是隻差一步就成功了。羿日國同染玥國位列五大國之首,箜鳴國從來都只有俯首稱臣的份。爲什麼我們就不可以,成爲受人敬仰的強國呢?”歐陽知狠狠掐着蕭瑜的脖子,越掐越緊,“從來成者爲王敗者爲寇,我歐陽知,從來沒有臨陣脫逃的念頭。只是,能拉着羿日國國主一同去死,那也便就無憾了。”
駱止謙心裡着急,就聽蕭華冉驚叫道,“皇兄!”
她穿着一身戎裝,做男兒打扮混在一羣男人中間,手裡舉着的長劍上還沾着敵軍的血,“歐陽知!你簡直是瘋子!快放開皇上!”
歐陽知手下用力,臉色都變得猙獰起來。他一隻手掐住蕭瑜,另一隻手將一把短匕首抵在蕭瑜腰間,“放開他?綺繡公主,你倒是說說,這麼做,朕有什麼好處?但是若是朕幫你殺了這個昏君皇兄,指不定你還可以坐上女皇的位子。”
“住口!皇兄的江山,本宮從未覬覦過!”蕭華冉急火攻心,整個人都有些顫抖,“你若是放了皇兄,我們可以放你走。”
“真的?”歐陽知的疑問剛問出口,就覺得右手手腕一麻,匕首咣噹一聲掉在地上。下一秒已是看到一個人影攻了上來。
歐陽知沒有防備,直接被來人一掌正中心口,登時吐出一口血來。立刻就有一衆士兵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酒仙,今日歐陽知敗在你的手上,也是無話可說。”
斯圖一手拉着蕭瑜,另一隻手還拿着酒壺,惋惜道,“先前我一直敬重箜鳴國國主仁德,不想現在,居然爲了自己的野心,挑起四國爭端來。導致多少百姓流離失所,你自問,真的配當一個好君王麼?”
“我不配當個好君王?”
斯圖將蕭瑜往邊上一推,“當然,至少親民這項,還不如蕭瑜。”
蕭瑜被推了個趔趄,還好被蕭華冉抓住,纔沒摔個狗吃屎。這時候又聽到這話,驚得目瞪口呆,“你……”
斯圖卻並不搭理他,徑直邁下臺階走了。
“帶下去!”駱止謙見蕭瑜沒事,這才安下心來,命人將歐陽知帶下去了。城外還有敵軍,半點耽誤不得,又策馬衝了出去。
“皇兄,方纔可是太危險了。”蕭華冉扶着蕭瑜,心有餘悸得道。“多虧了小皇叔的計策。只是不知道青陽城怎麼樣了。”
一說到展蒼莫,蕭瑜心裡就咯噔一下。他着了歐陽知的道,將晏清潭秘密處死了。不知道他這皇叔回來,知道這事,又會怎麼做。
想到這裡,他猛然搖了下頭,展蒼莫不可能知道晏清潭死了的。他先前的計策不都定的好好的麼,人證物證都在,晏清潭擺明是逃了的。
只是晏清潭入了陰曹地府,還以爲是展蒼莫害的,就算是索命,這裡面也沒有他什麼事。況且,他是不信什麼鬼神之說的。
這麼在心裡寬慰着自己,他的心裡纔算好受不少。
一場大戰,並沒有堅持多久,就以箜鳴國戰敗告終。城內恢復繁榮景象,城外的血腥之氣,卻是久久散不去。自此,箜鳴國正式收入羿日國領土,昔日風光無限的箜鳴國綠祺長公主歐陽香雅,卻是不見了蹤影。
羿日國皇城昏暗的地牢裡,歐陽知蓬頭垢面,沒有一絲以往的國主神采。正看着地上的螞蟻發愣。要知道,他現在可不是什麼國主了,不過是階下囚罷了。
獄卒嫌棄地看他一眼,道,“歐陽知,秦沼王來見你了。”一面又向着後面恭敬道,“秦沼王,歐陽知正是被關押在此處。”
歐陽知伸手撥了撥雜亂的頭髮,擡眼道,“展蒼莫,朕等了那麼久,你終於回來了。”
入眼之處就是一雙錦白的朝雲靴,再往上,是梨白色長衫,再就是那張不羈傲然的臉。是展蒼莫,他再熟悉不過的。
展蒼莫蹲下來,低聲道,“歐陽知,你以前絕不是艱險詭詐之徒,怎麼現在變成這樣的人呢?”
“朕本來不就如此麼?”歐陽知不看他,直接問道,“怎麼?難道秦沼王妃跑了,秦沼王就沒想着去找麼?”
“皇上也是這麼說的,他說晏清潭刺傷了他,並且串通司禮監,在祥龍殿事先挖下地道,逃了。”展蒼莫說着,嘴角扯起一抹笑,“她可真有這樣的本事。”
歐陽知點點頭,“那秦沼王怎麼還有空來尋朕?”
“可是我不信。”展蒼莫一字一頓,一字字清晰地道,“這事,必然跟你有關係,我說的對不對?若是因着尋常理由,皇上是不會動她的,只能是,你提了個什麼條件,他照做了而已。”
歐陽知突然笑了,連連拍手,“秦沼王分析得很精彩,只是,爲何你不去問你的皇侄,反倒跑到這來問朕呢?人是蕭瑜宣召的,或許,失蹤也跟蕭瑜有關。而這些,朕都是不知的。”
“歐陽知,咱們相識這許多年,你的爲人,我還不瞭解麼?事事必留後招。你是想因着這件事,讓我同蕭瑜反目成仇吧?”展蒼莫不以爲然的看着他,就彷彿在看一個雜耍的一般,“但是很可惜,這次你徹徹底底地輸了。一個晏清潭而已,還不足以。因此,你就在這裡安心待着吧!”
歐陽知緊緊抓着身下的乾草,抓得兩手都有些青筋暴起,“朕…徹底輸了……”
展蒼莫一笑,轉身瀟灑地出了天牢,剛走出兩步,突然覺得一股酸澀之意打心裡涌出。他眉頭一皺,當即吩咐道,“傳令寞辭聽風九十九人,全部出動。找!沿着密道找!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