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廂房是縣丞後院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地方,分爲東廂和西廂,男賓住在東廂,女賓住在西廂,並不相鄰。
時辰已過二更,整個廂房內都安靜下來,屋子裡也沒有光亮,薰爐燃着的香沉綿雋雅,有安神良效。牀上傳來平穩輕微的呼吸聲,似是人已睡熟。
一個身影悄然打窗子翻了進來,屏息靠近牀鋪,卻不想在牀前矮階絆了下,一個趔趄,就一頭朝着牀栽了過去。
牀上那人實在忍不住輕笑了聲,靈巧地一個翻身,落地站定,看着黑衣人狼狽不堪地爬起來。
“沒見過你這麼笨的賊!”歡期搖搖頭,語氣中似有嘆息之意。上前衝着膝蓋手肘就是兩腳,那黑衣人叫苦不迭,撲通又趴到地上去了。她手腳利索地將其五花大綁,也沒什麼睡意,想着找個凳子坐下看着他,預備天明再差人投到衙獄裡去。
突然聽見外頭有人大聲喊着,“不好啦!有人把晏姑娘擄走了!”屋裡兩人對看一眼,都是一怔。
大廳裡,此時燈火通明,姚呈在裡頭不停地踱着步子,急得滿頭大汗。展玄昕和商陸住在東廂,隔得遠,聽見外頭的喧囂就趕了過來。
歡期壓着口中塞布不斷嗚咽的黑衣人進來,一把把他推倒在地,自個卻也跪在地上,對着展玄昕,“三少爺,奴婢那時候不知怎的屋子裡進了這個賊,就……就沒聽見小姐屋子裡的動向。願自請責罰。”
展玄昕明顯有些煩躁,也沒理她。商陸見狀將黑衣人口中的布取了下來,黑衣人滿面淚痕,沒有遲疑得,立刻跪着向姚呈的方向挪了過去,“縣主,縣主救我!”
展紅霓很是心神不寧,瞪着姚呈無聲張口問他怎麼回事。姚呈看出了口型大意,苦着臉搖搖頭,表示並不知道。展紅霓一看,心裡咯噔一下。
“縣主,你不覺得該給楓舞山莊一個解釋麼?”展玄昕冷眼看着他,盯得姚呈一個哆嗦。又想起江湖裡的人都是如何傳言楓舞山莊的冷酷嗜血,怎麼就因爲他們救了他一命,就忘了呢?頓時嚇得六神無主。
姚呈也顧不得展紅霓許諾的種種話,她雖是楓舞山莊二小姐,可怎麼看着也不是十分有權勢,甚至還不如晏清潭。這三少爺也難保不拿他開刀。於是磕磕巴巴地腆着臉湊上去,“三少爺,這……這都是二小姐示意的。”
“你別胡說,關我們小姐什麼事!”墨竹護主心切,當即反駁道,卻不想這也恰恰在衆人眼中看着心虛。
“墨竹,住口。”展紅霓嚴厲的斥責了墨竹一句,見着墨竹閉口才上前一步,她深知這事瞞不住,就大方將實情說了出來。
本來只跟姚呈說,晏清潭身邊並沒帶着暗衛,讓他找人夜裡嚇一嚇她而已,豈料姚呈身邊的人如此蠢笨,歡期和晏清潭臨時換了房間不知道倒不要緊,連山莊裡的人睡覺前固定設的紅繩都沒察覺,這才被人抓住留下話柄。
晏清潭現下是被人擄去了,還是因着這個蠢笨的黑衣人無意中助了一把力,這可就嚴重的多。她說到這時,拿眼珠子狠狠剜了黑衣人一眼。
有歡期跟着,晏清潭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現在可就難說了。他們甚至連擄人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只幾個守夜的人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打晏清潭房裡竄了進去,又擄人從牆頭掠走了,可見擄人者武功不俗。
展玄昕默然得聽着,突然道,“我們先回去將這事稟告莊主。”也不管正是黑天,就出門去了,商陸看了一眼,也跟着快步走了。
姚呈慌亂得跟着跑出去,展玄昕躍上馬車,回頭道,“要是人找不回來,還是在梧桐縣縣堂丟的,縣主還是當有負責的準備。”
姚呈立刻惶然間竟抑制不住要下跪,馬車卻是一刻不停地奔了出去。揚起的塵土讓他猛然咳嗽了幾聲。就見着展紅霓咬咬牙,起身運氣幾下腳尖點地追馬車去了,墨竹輕功也不俗,自然尾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