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聞言連連搖頭,臉上滿是惶恐之色:“王上饒命,王上饒命,奴什麼都未做啊!”
侍衛涌上前將她按住,婢女無力掙扎,只能嗚咽着跪倒在地,一旁的那囊氏見狀頓時變了臉色。
木赤贊普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而後垂首冷冷看向跪倒在地的婢女:“事到如今,還不如實交代!”
那婢女含淚辯解:“奴冤枉啊,奴只是奉命在席間侍奉茶水,當真是什麼都未曾做……”
木赤贊普雙眸微眯,眼中迸出冷光來:“既如此,爲何公主喝了你奉上的茶水後便吐血昏迷了?”
“奴當真不知!”婢女連連叫冤,卻交代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
那囊氏瞥了一眼婢女,擡眸瞧向木赤贊普:“王上莫非懷疑這婢女在茶水中下毒不成?”
這婢女乃是她手下人選出來在席間伺候的,方纔又是她親自開口,讓這婢女爲永安公主斟茶。木赤贊普話中之意,可謂不言而喻了。
她心中冷笑,指了指垂首立於一旁的醫官:“宮中醫官方纔已然查過席間茶酒果點,其間並無毒素。這茶水……也是乾淨得很。”
“依我看來——”她看向次妃蔡邦氏,悠悠開口道,“永安公主身子方愈,可次妃卻非要扯着她在席間施術去救什麼神山聖蘭,說不得公主正是因此動了真氣,傷了心脈,這才如此。”
說着,那囊氏環顧殿中諸人:“諸位方纔也瞧見了,公主本不欲動手施術,是次妃強自要求才勉力而爲,施完術後,那臉色可是肉眼可見地難看了許多……”
她話音未落,蔡邦氏便刷地一下變了臉色,那囊氏此言可是將她放火上烤了。
迎着裴攸寒冰般的目光,她心中暗自後悔,早知蕭令姜會突然在席上吐血昏迷,她便是再怎麼忌憚蕭令姜,也不會藉着聖蘭逼她出手,去在王上面前上眼藥的。
殿中之人也不由竊竊私語,王妃說的倒是不無可能。這永安公主到底因何吐血昏迷,到底難說……
對上那囊氏別有深意的眼神,蔡邦氏心中憤懣不已,開口辯道:“宴席乃是王妃所設,席間種種也皆是王妃派人安排,如今永安公主出了事,王妃卻是倒打一耙將事情全都推到我頭上來了。”
“永安公主玄術無雙,又怎會因爲小小施展了術法便至此?我瞧着,就是有人有心暗害!公主先前那次出疹,便與那囊一族脫不了干係,如今這遭,王妃還是問自己做了什麼爲好!”
“哦?次妃這是怪我了?”那囊氏嗤笑一聲,反口問道,“那你又可有證據?”
“我——”蔡邦氏一張俏臉氣得通紅,她張口欲言卻被木赤贊普出聲打斷。
“好了!如此爭辯也毫無意義!公主到底是中毒、施術而傷還是其他原因,王宮醫官看不出,那便再請高人便是。”
“國師術法高深,等他到了便可爲公主診看一二。”他側首看向裴攸,繼續道,“聽聞公主此番和親,大周亦派了醫官玄士隨行,還要勞煩世子也將他們請來爲公主診治……”
裴攸正垂首關注着蕭令姜的狀況,聞言聲音冷冷:“不勞西蕃王上叮囑,本世子早已命人速請醫官玄士來。”
也是,對這永安公主也沒誰能比他們大周人更爲上心,想來她一昏倒,大周那處就立時派人去請了。
木赤贊普被他堵了個沒趣,卻也未曾放在心上,轉而去審問被押到殿上的僕婢。
然而,那些僕婢卻一個個直呼冤枉,皆道自己只是如常備宴,萬萬不敢做謀害永安公主之事。
木赤贊普不悅皺眉,那囊氏提議設宴招待蕭令姜時,他便派人一直監視着,可以肯定的是,那囊氏確欲安排人在席間下毒,甚至還備好了秘藥。只他未曾想過,藥效這般兇猛,叫蕭令姜當場吐血昏迷,而且事後竟連醫官也尋不到下毒的痕跡。
看來這些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木赤贊普揮手吩咐:“帶人去搜查他們的住處,看看可有異樣之處!”
“是!”侍衛們領命便往殿外去。
於此同時,國師陀持以及大周這處幾位醫官玄士也先後到了殿中,簡單拜過木赤贊普後便連忙上前爲蕭令姜診治,先是施術穩住她心脈,而後又喂她服下了解毒藥丸。
只可惜,不知她到底因何致此,便難以對症下藥。
“如何?”見幾人一通忙活過後便湊到一處私語討論,木赤贊普終是忍不住開口。
陀持先開口稟道:“回王上,依臣下及大周幾位玄士瞧,永安公主此番昏迷不醒,倒並非咒術邪法所致。”
“那可是因着身子未愈,又在席間勉力施術受了傷?”正妃那囊氏瞥了眼蔡邦氏問道。
陀持緩緩搖頭:“看着也不似此相……”
“那是爲何?”裴攸眉心緊皺,聲音也愈發冰寒。
一名大周醫官躬身,一臉爲難地道:“公主此症,瞧着倒是頗有些像中毒的樣子……但下官等人方纔也看過公主席間所用之物,其間又並無異樣,實在說不準是何等毒物所致……”
他這處話還未完,便聽得殿外有侍衛高聲稟告:“王上,方纔搜查發現異物!”
木赤贊普聞言一振,肅聲道:“奉上來!”
而後便見侍衛捧着一枚小小的瓷瓶邁入大殿,醫官見狀,取過侍衛掌心之物,小心翼翼地打開瓷瓶嗅了嗅,而後倒出點滴在空盞中。
殿中衆人都緊緊盯着幾人,唯恐錯過一絲一毫。
“可是有毒?”木赤贊普問道。
醫官搖搖頭,老實道:“裡頭裝的就是止咳化痰的凝汁,並無毒素。”
怎會如此?
木赤贊普不由皺眉,看向那侍衛卻見他亦是一臉不解之色。但瓷瓶之中既不是毒物,他也只好作罷,命侍衛們再去細搜。
正在這時,一陣微風從殿外而來,拂過角落裡婢女手中未及撤下的神山聖蘭,殿中重又漾起一股清香。
先前說話的那名大周醫官不由鼻尖微動,順着香味循去,便見盆中聖蘭亭亭玉立。
裴攸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問道:“可有不對?”
“是不大對……”醫官的面色變得愈發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