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居於神宮尊主之位的人,無論是武道還是玄術,必然皆是造詣非凡,更遑論,眼前這位更是潛心修煉了幾十載。
蕭令姜二人方纔便受了些傷,眼下與他又過了十幾招,就漸漸落了下風。
這般下去可不是辦法。
蕭令姜側身避過神宮尊主又一擊,玄力化作風刃,劃破她的左臂,她不由暗暗皺眉。
“阿裴。”她與裴攸交換了個眼神,自己旋即撤身後退,與神宮尊主拉開了距離。
見她似有意避開自己招式,神宮尊主不由皺眉,出招便要繼續向她襲去,可卻偏偏被裴攸攔了個正着。
雖不敵他內息深厚,但裴攸於劍道上的造詣確實鮮有敵手,他拼着受傷之力也要擋住自己,便是神宮尊主也一時擺脫不了他。
趁着這個間隙,蕭令姜從懷中掏出青蓮,往空中一拋,而後雙手迅速捏訣結印。
懸於空中的青蓮頓時寒光大盛,隨着她結印手勢變幻不斷,以青蓮爲中心,迅速結出一道繁複流麗的符印來。
那符印呈圓形,繁複的符紋上流光隱動,似是帶着幾分徹骨的寒氣。它初是三尺見方,隨着蕭令姜手上動作,符印盤旋着越展越寬,而後結成一個符陣,整個浮於大殿上方。
幾乎是符陣方成的那一瞬,殿中的溫度便明顯降低了許多。
神宮尊主見狀眼中一凝,出掌便要擊向正中的青蓮,卻被裴攸揮劍擋了下來。
蕭令姜加快了手上動作,又接連於虛空之中勾出幾道寒冰符,凝於符陣之中。
緊接着,她十指微扣,眼花繚亂間結出複雜的手勢。
“去!”在印勢結成的剎那,她雙掌翻轉,猛地向前一推,冰色流光一閃,浮於空中的符印便似被注入了魂力。
隨着正中的青蓮花瓣肆意舒展,符陣之中竟有雪花漫天而下,落在人身上、臉上冰冷刺骨。
這可是冰魄青蓮呀,本就是世間至寒至靈之物,又養在千年玄冰之中數百年。
以它爲陣眼來結玄冰符陣,能將符陣的效果發揮至極致。
殿中溫度驟降,本就咳喘在身的神宮遵旨再也剋制不住,連聲咳了起來。
他這一咳,手上的攻勢便泄了氣,不僅叫裴攸輕鬆避開了去,甚而反手刺了一劍劃破了他胸前衣衿。
他後退幾步,出掌逼退了裴攸,而後掏出幾道符籙往自己周身地上一擲,此符乃藏炎符,有生火炎熱之效,正與玄冰符陣相剋。
符籙落地的那一瞬,他周身便凝出一道無形的炎熱之牆,恰好消融了從天而降的冰雪寒意。
神宮尊主這才覺得好受了些,他深吸一口氣,壓住胸間的咳喘之意,而後手上也迅速結印,將玄力凝作一道如火的流光,向青蓮攻去。
於他而言,這玄冰符陣並不算複雜,青蓮正處陣眼,只要毀掉正中的那朵蓮花,這陣也便破了。
蕭令姜自然不會讓他如意,幾乎是在他出手的那一瞬,便揮出一道玄力擊擋。
兩道玄力相撞,迸出刺眼的光芒。
神宮尊主正想繼續出手,卻覺周身又是一寒,喉間癢意不由自主地漫了上來。
地上的藏炎符已然成了灰燼,無形的炎熱之牆褪去,自然無物再阻擋冰雪寒意。他不由皺眉,他自知有咳喘的舊疾,到了冬日尤其嚴重,受不得寒涼,因而特意繪了頂級的藏炎符隨身帶着,爲的便是以備不時之需。
然而如今不過幾息,這藏炎符便損毀殆盡,莫非蕭令姜設下的玄冰陣還有旁的玄機?
他蹙眉看向符陣正中的青蓮,那青色的蓮瓣散着瑩瑩的冰晶之色,隨着花瓣舒展,源源不斷的寒意從它身上流瀉而出,溢向整個符陣。
這青蓮絕非凡品!
神宮尊主眉心緊皺,忽而似想到了什麼一般,露出恍然之色:“冰魄青蓮?”
蕭令姜笑着點頭:“尊主果然慧眼。”
“沒想到,這等聖物竟然在你手中。”
傳言中,冰魄青蓮乃是古滇國聖物,只可惜王朝更迭,自滇國覆滅後便徹底失了蹤跡。世人也只當此物不過傳說罷了,再無人提及。
不成想,這傳說中的滇國聖物卻到了蕭令姜手中。如今更是以它爲陣眼,設下玄冰陣來對付自己。
有此物在,自己身上這些藏炎符怕是撐不了多久。
神宮尊主眼眸微眯,雙指併攏在自己身上幾處大穴一點,而後便飛身向陣中的冰魄青蓮而去。
蕭令姜與裴攸見狀,立時飛身而上,將他攔了下來。
若無舊疾牽扯,他一人對付受了傷的蕭令姜與裴攸也算遊刃有餘。但要是犯了咳喘,對付她二人怕是難了。
高手過招,本就是瞬息之差。他但凡因咳喘之意,出手攻勢慢了幾分,便要落於下風。
他雖封了幾處大穴,強行將被寒意勾起的咳喘之意壓下,可如此糾纏下去,這舊疾遲早要壓不出。
神宮尊主心中微轉,便飛身要向地宮外而去。
蕭令姜看出他的打算,袖間飛出一道符籙攻向他後背,趁着神宮尊主躲避之時,她已與裴攸飛身躍至他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神宮尊主眼中一厲,手下攻勢愈急。
“符劍合一。”蕭令姜微擡下巴,向裴攸示意。
裴攸會意,他深吸一口氣,將劍意凝於長劍之上。隨着他揮出長劍,蕭令姜結出的符籙緊隨而上融入劍氣之中。
那一劍,攜着無盡寒意,破空而來,似在虛空之中斬出了一道冰塹。
神宮尊主伸出拂塵去擋,手上拂塵柄卻應聲而斷,而後刺骨的冰寒便順着他的手傳遍四肢百骸,原本被強行壓下的舊疾再也剋制不出,他不由捂着胸猛烈地咳喘起來。
劍氣掀起符陣中的冰雪肆意飛揚,亦捲起一陣寒涼的風,冰徹透骨。
神宮尊主吸了一大口涼氣,更是咳彎了腰。
蕭令姜眸中微涼,正趁此時,她手上捏訣,從袖中拋出幾道符籙,直衝神宮尊主而去。
察覺殺意近前,他連忙勉力伸手阻擋,來勢洶洶的符籙化作灰燼如屑般落地,然而一道流光卻緊隨其後,直直刺入他的胸前。
神宮尊主喉間一甜,鮮紅的血跡從脣角溢了出來,他緩緩低頭,看着胸前的長劍,不由頹然一笑。
他這一輩子自詡從無敵手,到頭來,卻敗在了兩個年輕人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