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呼風喚雨,明鏡高懸
棲霞城上空,風雨狂衝而下,形成一道道利箭。
這些利箭除了將人蟲縣令萬箭穿身,同時還將城門口那些悶頭亂衝的蟲妖,以及滿身觸鬚的怪蟲全部都紛紛釘死。
雨箭的速度極快,威力極強。
有城衛軍被蟲潮衝散,又被怪蟲觸鬚拍打在地,眼看着那森然利齒從怪蟲扭曲的口器中探出,彷彿下一刻便要將他吞噬。
那城衛軍緊張地瞪大眼睛,心臟幾乎都要跳出嗓子眼。
他張着口,喉嚨裡發出驚恐的嗬嗬聲。
不怪他失態!
這些恐怖的怪蟲,連山河鏡的清光掃射都能當成是糖豆般吞吸掉,他們的城衛軍統領修爲在先天二轉巔峰,這在小縣城中已經是第一等的高手——
可是城衛軍統領的武技施放在怪蟲身上,卻彷彿不過是在給它撓癢癢一般!
先天二轉巔峰,接近三轉的攻擊都對怪蟲毫無用處,山河鏡、護城大陣也都形同虛設,普通的城衛軍修爲甚至都未必能達到先天,又如何能夠承受得了這怪蟲一擊?
觸鬚劈打,疾若流星。
那城衛軍“啊”一聲,終於將心中的恐懼大聲地呼喊了出來。
他閉目待死,然而料想中的恐怖時刻卻並未到來。
下一刻,這城衛軍耳邊響起的卻是“嗤嗤嗤”一陣利箭入肉的聲音。他慌忙將眼睛重新睜開,卻在這一刻正正好迎上了怪蟲轟然倒地的一幕。
砰!
怪蟲倒地了,暗綠色的蟲血橫流。
漫天風雨沖刷而下,將城衛軍的身體拍打得冰冷顫抖。
他迎着滿頭滿臉的雨水,卻只見這風雨之中,一隻只怪蟲身中雨箭,次第倒下。
神奇的是,同一場風雨,落到怪蟲與衆蟲妖身上就化成了銳利森寒的雨箭,而落到人族百姓與修士們身上,卻又彷彿僅僅只是普通的雨水。
雨水初初落下時十分冰涼,甚至將這城衛軍凍得渾身顫抖,可在親眼目睹了一隻又一隻怪蟲被雨箭如割草般快速殺死後,他的感官立刻就發生了變化。
他再也不覺得這雨水冰涼了,他甚至覺得這雨水滾燙灼熱,將他的整顆心臟都燙的彷彿是要沸騰起來了一般。
風雨還在城中肆虐,那青空之上,呼風喚雨的騎鵝少女忽然一個俯衝!
她對着人蟲縣令掉落的方向衝了下去,白鵝振翅,在雨中放聲嘯叫,清亮的鵝鳴聲穿透風雨,又分明是透進了此時此刻目睹這一幕的所有生靈心中。
直到白鵝的身影連帶着少女一起落入了城池中心的建築羣中,城門口的人們視線被阻,再也無法見到她的存在,風雨中才有一聲聲驚叫如山呼海嘯般爆發。
“我們……我們得救了?”
“就是這些蟲子!就是這些蟲子吃人害命,快,我要將此蟲碎屍萬段!”
“讓開!讓讓,我也要!”
人潮擁擠,紛紛衝向那些落地的蟲屍。
甚至就連許多城衛軍都在衝擊蟲屍,可是下一刻,那天上忽然便有十來個身材高大,衣袂飄飄的修士憑空出現,從天而降。
這些修士個個氣勢不凡,風雨拍打在他們四周,卻沒有一滴雨水能夠近得了他們的身,自然而然,他們身周便形成了一個宛如真空般的氣場。
這等威勢,立刻使得城門口頭腦發熱的人們腳步停頓,心下驚怔。
卻見這一羣高手落在了衆多蟲屍旁邊,不過一個照面,便如秋風掃落葉般將地上的所有蟲屍都給收入了隨身的儲物囊中。
甚至包括那些在雨水地上凝而不散的暗綠色蟲血,也都被收走了。
打掃完戰場以後,這羣高手一言不發,又飛速騰空而起,然後手持一根根線香,分散着落入了棲霞城中。 城門口,目睹這一切的人們:……
大家幾乎都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對這一幕完全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有人結結巴巴:“這、這……”
想說這是哪裡來的土匪,卻又着實不敢將“土匪”之類的言語真正吐露出口。
也有人擔心宋辭晚,道:“那位、那位騎鵝仙子不知如何了?”
忽地,卻有人道:“那位,那位是第三天驕,宋昭吧?”
“宋昭”二字,便彷彿是一顆巨石,投入了一鍋本就沸騰的熱水之中。
離城數百丈遠的一條小道上,逃得飛快的老苟則仰着頭,吸着氣,做出了肯定的結論:“是宋昭!一定是宋昭!哪有那麼多靈鵝?哪有那麼多高手?這位果然便是宋昭!”
他嘴巴嚼着狗尾巴草停不下來,雙手則忍不住互搓着,臉上、語氣中更有種抑制不住的興奮。
“八百顆元珠沒白花!出雲閣真有東西!”
所以,世上哪有那麼多偶遇呢?
不過是老苟出了錢,算了命,來對了地方,這才遇對了人!
他翻身下了棗紅馬,牽着馬兒躲到路邊的草叢裡,滿懷期盼地等候了起來。
宋辭晚施展呼風喚雨,並放出了三十個四星級道兵,道兵們除了爲她打掃戰場,收取戰利品,還拿着引神靈息香在全城尋找服用蟲丹之人。
引神靈息香這個東西宋辭晚如今有許多,都是之前在垂天之城中收取蟲屍以後,用那些蟲屍碎塊抵賣換取得到的。
數萬支引神靈息香,夠她消耗很久了。
風雨還在城中放肆拍打,宋辭晚落在縣衙大堂前,人蟲縣令方纔從天上掉落,就是落在這片地上。
宋辭晚踩在雨水中,看着地上那隻千瘡百孔的人蟲。
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隻人蟲目前看起來就是仍未死絕的模樣。那些氾濫生長的蟲肢搭在人的軀體之上,縱然折斷無數,可仍然還有不知道多少根垂在人軀兩側,時而微微抖動一下。
這形貌,看起來着實有些可怖。
天地秤接連收到好幾團氣:【神息,古神蟲族殘破變體之恨、恨、恨,三斤四兩,可抵賣。】
【人慾,儒道與金丹雙修的元嬰期尋仙者之混亂、混亂、混亂,二斤一兩,可抵賣。】
……
這些氣居然是神息與人慾交織,可見這地上的人蟲——用人蟲來稱呼它果然沒錯。
它不是完整的蟲,也不是完整的人!
居然還是半人半蟲!
宋辭晚從大白鵝的背上下來,雙足踏在雨水中。行走幾步,忽而擡首。
她的目光望向了縣衙大堂的正上方,那上頭正高掛着一塊匾額,上書:明鏡高懸!
明鏡高懸匾額的更上方,則掛着一面紋路玄奇的銅鏡,那是山河鏡。
山河鏡整體呈現出完整的圓形,鏡框處攀爬的紋路宛如山川墨畫,那鏡面則光潤如水,乍看去一片幽深,雖是明鏡高懸,卻又彷彿什麼也照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