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清濁之變
時光悠悠。
一轉眼,張耀已在清虛宮中潛修十年之久。
十年過去,西南之地的局勢早就穩定,墨淵的產出源源不斷,諸國的聯繫日益加深。
這一日:
“諸位道友慢走。”
張耀在清虛宮門前,送別冥淵老祖和衆多金丹修士。
“老祖留步。”
衆多金丹修士紛紛道別後,便駕馭遁光騰空而起,星流四散而去。
“道友”
張耀看向冥淵老祖,鄭重開口道:
“你恐怕要考慮延壽之事了。”
不過是十年過去,可冥淵老祖竟顯得有幾分老態龍鍾,顯然是壽元將近之兆。
他的壽歲早就超過五百年,甚至比昔年坐化的獨孤天一還要大,只是修爲精湛、才能多活幾十年,但也快要逼近金丹境界十甲子的壽元極限了。
按照最好的狀態估計,冥淵老祖恐怕也只剩二三十年的壽元了。
短短二三十年,顯然不可能供他突破至元嬰境界,那唯一能考慮的就是具備延壽之效的靈丹或者奇珍了。
“哈哈……”
冥淵老祖灑脫一笑,開口道:
“道友放心,我已經派遣我徒兒前往天洲九府,去設法求取延壽靈丹。”
“不過此事除了看財力和人脈之外,機緣運道或許更爲重要,若真是不成、那我也就認命了。”
他說到此處,感慨一聲:
“我這輩子已經足夠精彩,不敢再有奢求了。”
他這一生自少年時代起,永遠是爭強好勝、不肯服輸,爲了一線機緣就敢搏命去賭,遊走在生死邊緣不知多少回。
但剔除了黑煞獸,將他從被折磨了數百年的痛苦煉獄之中解放出來後,又屢遭變故、橫生波折,和唯一的徒弟重逢後才過上了十年的安穩生活。
如今眼看壽限將至,他反倒有了幾分大徹大悟般的心態。
“哎……”
張耀長嘆一聲,心中也難免生出幾分唏噓。
延壽的靈丹和奇珍也分成兩種,一種是儘量彌補元氣消耗、減緩壽元流逝,無法超過本身境界的壽元極限。
這種延壽靈丹是最爲常見的,尤其是對可能會施展禁術、秘法折損壽元的強者來說,甚至算是一種常備的靈丹,只是藥力會逐漸衰減。
第二種延壽的靈丹和奇物,則是真正能增加元氣上限的寶物,可以打破壽元極限。
例如張耀曾經在築基期時,在天寶樓大拍賣會的壓軸環節上、見識過宇文泰煉製的二階極品‘如意真丹’,當時引得一衆築基圓滿的老傢伙瘋狂爭搶。
但別說宇文泰,即便是巔峰期的劉蒼,也煉製不出能爲金丹修士延壽的靈丹。
這種級別的靈丹無一例外都是三階靈丹中的極品,價值之大還要超過尋常的四階靈丹和靈物,非但原材料極其珍稀,恐怕也唯有四階煉丹宗師才能煉製出來。
可想而知:
能對金丹修士生效的延壽靈丹,一旦煉製出來就幾乎不可能外流,所以說比起財力和人脈,反倒是運氣更重要。
“道友珍重。”
張耀送別了冥淵老祖之後,看着他的遁光遠去不見,才轉身回到了宮內。
清虛宮內,方纔熱鬧非凡的正殿如今清冷一片,只剩下盛宴過會的杯盞狼藉,由一些侍從正在匆匆收拾。
“在西南之地坐鎮十年,也差不多該離開了。”
張耀袖袍一展,踱步去了後殿,腦海中還在思索着離開大黎。
他的修行速度本來就很快,又在地底世界得了‘地乳浴身’的大機緣,煉氣吐納的速度可以說是攀上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
短短十年時間,他就走完了通向金丹後期路程的三分之一,遠遠凌駕在正常的天靈根成就的一品金丹之上。
“距離太陰之潮盛會,還剩下不足七年時間。”
“不能再拖了。”
張耀想到此處,便堅定了離開大黎、重返摩尼國的決心。
太陰之潮盛會的日期越來越近,也意味着他和通行羅漢、和澤老祖謀劃的那件大事,也到了迫在眉睫的關頭。
這個時候,他必須回到摩尼國和二人密談商議一番,同時也好好的參悟和嘗試修煉一番《天烏鳴澤功》。
…………
半個月後。
對衆多道官、侍從交代一番後,張耀再度離開了清虛宮,一路向摩尼國而去。
他如今的遁光速度也是今非昔比,耗費了短短數日之後,便跨越了數十萬裡之遙,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摩尼國。
第二次來到摩尼國,張耀就顯得輕車熟路了,直接找上了附近一座大佛寺的主持說明來意,藉助他們的渠道聯繫了摩尼寺。
經過短暫的報備和交接儀式之後:
張耀重新回到了曾經鎮守過的長樂宮,負責鎮壓長樂山之下的魔穴。“清虛道友,久違了!”
“清虛居士,想不到真是你回來了!”
“清虛老祖,真是久仰大名……”
坐鎮長樂宮中不久,便有諸多神念從神遊陣法中傳訊而來,有的是熟絡舊識、有的則是這些年新加入的外來者。
張耀一一應付過後,才收到了一道蒼老而平靜的神念傳訊:
“清虛居士,你平安回來,老僧心中甚慰。”
“多謝羅漢掛念。”
張耀則客客氣氣的迴應了一句。
這一對一答,常人或許也看不出任何異常,但其實已經暗自交換了一道訊息。
張耀的重新歸來,等於是表態繼續支持和參與通行羅漢的計劃,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好消息了。
“呼……”
等通行羅漢的神念退去後,張耀才深呼吸幾口,恢復了心緒平靜。
他並未立刻動手,而是和曾經一樣默默修煉、同時分出一縷心神消磨魔氣,表現的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
如此持續了半個月之後,他才終於感受到周遭始終存在的一種若有若無的窺視感散去了。
“摩尼寺的那羣和尚,還真夠謹慎的……”
張耀眯了眯眼,心中暗自思量着。
鎮壓二十四座魔穴、維持善功制度的陣法是當年的無量祖師親手佈置,以他如今的眼光來看、估計在四階陣法中都是頂尖的存在,而總體規模更是恢弘壯闊之極,是他見過的生平之最。
若不是他的實力今非昔比,恐怕都未必能察覺到暗中的窺探視線,更別提設法規避了。
他心中也清楚,其實他的行跡還是有點可疑的。
如今的他,可不是當年名傳一地的新晉金丹強者,而是威震中原十幾國的西南之主,名聲如雷貫耳的清虛老祖。
他這種身份的大人物,其實完全沒必要再循規蹈矩的遵守什麼善功制度,真想要某樣善功榜上的寶物,以西南之主的身份和摩尼寺高層商議,豈不是更方便?
說到底,摩尼寺的高層對待除了善功制度之外的人和事,也遠遠沒有那麼死板固執。
名義上來說,就連外來的元嬰修士若想要得到善功榜上的寶物,也得老老實實的積攢善功,可現實中何曾出過這種事?那不等於羞辱一位元嬰真人嗎?
摩尼寺的高層真要不知變通,那早就樹敵無數了,可現實是摩尼寺的人脈廣闊非常,連天洲九府內都有交好的宗門世家,顯然是做足了人情工夫的。
“差不多了……”
張耀的念頭微微閃動,當即分出一縷神念,探入身下的特殊空間內。
透過鎮魔井封鎖的濁氣,正絲絲縷縷的在空間內部升騰,張耀則小心翼翼的用神念靠近、纏繞在一縷濁氣上,嘗試將其捉攝。
法力是不能觸碰濁氣的,那隻會導致雙方的劇烈衝突、互相消磨,唯有純粹神念才能捉攝濁氣。
“讓我試試看。”
張耀捉攝住了一縷濁氣,全神貫注、如履薄冰,嘗試將這一縷濁氣渡入自身。
他知道濁氣和靈氣水火不容,所以這一次他將自身的所有法力都壓制到金丹之內,完全按照《天烏鳴澤功》的路數來調動濁氣。
“呼!”
張耀深深呼吸了一口,將這一縷濁氣吞納入體。
濁修是沒有神念一說的,濁修之道的修行之始同樣是從呼吸吐納開始,靠着口鼻臟腑之力來吞納煉化濁氣。
而就在濁氣進入張耀身軀的剎那:
“轟!”
張耀的身軀內部、五臟六腑之間,宛若直接引爆了百萬桶黑火藥,瞬間萬雷轟鳴、千山震盪!
“噗!”
張耀猛然噴出一口鮮血,面色急劇蒼白下去,身上的氣息驟然衰落,身形都搖晃了幾下。
他頭疼欲裂,眼前是天旋地轉般的場景,腦海中感到一陣陣的眩暈,竟是連神魂都遭受了不小的創傷。
“不,不對!!”
他連嘴角血跡都顧不得上,眼中盡是驚怒和疑惑:
“這不可能……”
張耀的腦海中一團亂麻,千百種念頭激烈的碰撞、沉浮。
第一次嘗試修煉《天烏鳴澤功》,他本來做好了應付各種狀況的準備,但偏偏眼前的狀態超出了他的一切預計。
他設想過清濁之氣互不相同的繼續碰撞。
可問題是,清濁之氣的對撞絕不可能如此劇烈,畢竟他才捉攝了那一絲絲的濁氣,總量甚至比不上煉氣境初期的法力!
這一點點的濁氣和靈氣對撞,怎麼可能將他重創?就算是從內部爆發也不可能!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問題,是我不曾瞭解的……”
張耀甚至顧不上調理傷勢,呼吸之間任憑天賦發揮、自主修復臟腑,自己則陷入深深思索之中。
爲什麼?爲什麼清濁之氣的對撞會如此劇烈,甚至會損害神魂?
他往日消磨濁氣的時候,從未遇到過這種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