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入口。
一座佔地廣闊的道宮之中,諸多外來的金丹老祖,此刻也聚在一起議事。
此番墨淵探索,真可謂是一波三折、驚心動魄。
雖說因爲天影上人之事,死了不少金丹修士,但活下來的基本都發了大財,收穫最少的身家都暴漲了兩三倍。
按理說,有了這樣巨大的收穫,來自天南海北的衆多金丹老祖們,也該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可清虛老祖、冥淵老祖的失蹤,以及墨淵和元磁屏障突如其來的變故,卻讓許多人生出了更大的野心和圖謀。
“……黑潮已經徹底的消失了。”
一位高冠長袍的老者,笑呵呵道:
“而在黑潮消失之後,元磁屏障的強度也沒有任何變化,不少道友的擔心可以放下了。”
“如今,第一層元磁屏障,任何一位金丹中期之上的修士全力出手,都能破開;第二層元磁屏障,衆位聯手也能輕易撕裂。”
他越說越是眉飛色舞,難掩喜色:
“從此之後,這墨淵再也不是時隔數百上千年,才能探索一次的險境,而是源源不絕的寶庫!”
“這對在座的諸位道友來說,可都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啊!”
聽到他的話:
衆多金丹修士神色微動,頓時三三兩兩的湊在一塊,神念交流商議起來。
墨淵的第一、第二區間,其實都非常的廣大,加上元磁之力的影響和壓制,並不是短短几天內能搜刮乾淨的。
衆人的一致意見,都是要先搜刮乾淨再說,這也讓衆人之間本該分崩離析的合作,勉強維持了下來。
但對於墨淵的後續處理,衆多金丹修士卻分成了不同的意見。
有的金丹老祖,本身獨來獨往、或者對屬下並不看重,所以對墨淵沒有太大的念想,只是想要撈夠了再走;
但有的金丹修士則惦記上了墨淵本身,甚至萌生了將自家宗門、家族搬遷過來的想法。
沒辦法,墨淵的價值實在太過驚人。
特殊的環境不光催生了海量的奇珍靈物,也是上好的人工培育靈物、靈藥的寶地,完全可以做到細水長流。
墨淵本身確實兇險,但這些危險都是勉強可控的,縱然最危險的黑煞獸,只要黑潮未曾爆發、黑煞獸的數目就不會增加,可以慢慢清理。
一時間:
圍繞着墨淵的主導權問題,諸多金丹修士也是明爭暗鬥,話語間夾槍帶棒、氣氛愈發緊張。
“諸位。”
最終,一位金丹中期的陰水一脈修士,沉聲道:
“衆位是不是忘了什麼?”
“大墨可不是我們的地盤,我們想要在這裡立足的話,首先就得把礙眼的石頭搬開!”
此言一出,衆多金丹修士對視幾眼,都露出了意動之色。
此番探索墨淵,無論是彌天沙之爭、還是焚日天葵之戰,實力強橫的大墨本土派都是最大的贏家。
可如今,他們最強的兩位金丹老祖卻失陷在墨淵中、生死不知,本身就是一塊肥肉,更別提如今還擋了不少人的路!
“那幾人龜縮在離淵派的山門中,倒是不值得放在心上。”
一位金丹修士緩緩道:
“可清虛老祖和冥淵老祖,我們卻不得不考慮。”
“萬一他們只是暫時被困在極深層,過幾天突然回來了呢?到時候恐怕就麻煩了……”
“回來?”
一位金丹女修笑吟吟道:
“這恐怕不太可能了。”
“無論他們是死在那天影上人手中,還是被困在極深層,其實對我們來說都一樣。”
“那第三層元磁屏障的堅固程度,諸位可是親自領教過的,除非他們能修成元嬰境界、否則哪還有回來的指望?”
聽聞此言,衆多金丹修士都笑了出來。
元嬰境界,哪有那麼好突破的?
哪怕墨淵極深層真如傳說中一樣,連四階的靈物、奇珍都不算罕見,那也僅僅是資源方面充裕而已。
想要成就元嬰境界,那天賦、資源、心志、機緣……等等都是缺一不可的,真要靠資源能堆上去,那天洲早該遍地元嬰真人了。
可實際上,任何一位元嬰高人、放在此界的任何地方,都堪稱仙道大修士,連九天盟都要鄭重以待。
“那我們最好儘快動手,不給他們逃脫的機會!”
一位神色沉凝的金丹老祖,開口道:
“雷霆一擊,直搗黃龍!!”
…………
當日。
足足近二十位金丹修士聯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襲離淵派山門。
黑淵上人、九華老祖、影墨宗主等人雖然早有防備,但仍舊被打了個猝不及防。
若非先前在清虛老祖主持下,重新煉造了山門大陣、最近又將戒備提到最高,全力運行陣法,恐怕第一波突襲就要被打破陣法、死傷慘重。
但坐擁如此強橫的陣法,又有多位金丹修士坐鎮,也不過是多爭取了一段時間罷了。
參與圍攻一方的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
察覺到離淵派的山門陣法格外強橫之後,外來的金丹修士一方,立刻分出一半人手去擾亂地氣、截斷地脈,儘可能的削弱陣法根基。
不僅如此,他們還分成兩派、彼此輪換,日日夜夜不停的以神通、法寶攻打,短短半月便將山門大陣打的搖搖欲墜,打的主持大陣的黑淵上人等人四處救火、疲於奔命。
如此苦苦堅持了一個月後,大陣終於被攻破。 大陣被攻破的當日,黑淵上人、九華老祖、影墨宗主等人準備多日的手段爆發——
他們在陣基樞紐各處埋藏了足足十二件法寶,趁着陣法崩潰一股腦的炸開,頓時造成了不小的混亂,甚至還重創了幾位圍攻的金丹修士,便趁着混亂各自逃命。
但即便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大墨本土派一方仍舊是死傷慘重,最終僅僅只有一半的人逃出大墨邊境,此後不知所蹤。
從此之後:
大墨三宗一家的格局,便徹底成爲歷史,修仙界進入了新的時代。
而遠在大黎的真陽老祖,獨孤天一等人,得知大墨修仙界的變故,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失蹤?”
獨孤天一眉頭緊皺,坐在太師椅上,神色陰晴不定。
他的形貌沒有太多變化,但身上氣息隱隱透出一股暮氣,顯然是隨着壽元大限越來越近,連法力氣機都有些鎖不住了。
“誰能想到,這麼一位驚才絕豔的人物,居然就這麼失陷在那墨淵之中。”
獨孤雁坐在他身旁,咂舌道:
“修仙之路,果然是危機四伏啊。”
“還好我修煉的是水火坎離之道,本來還想去看熱鬧呢,幸虧沒去。”
他搖頭晃腦了一陣,忽的反應過來:
“太叔祖,你好像不太高興啊?”
“雖然咱們沒了靠山,但頭上也少了一位太上皇,日後也不必再向那清虛宮進貢,不是件好事嗎?”
“最起碼,也該是各有利弊吧,可我看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哎!”
獨孤天一嘆息一聲,開口道:
“若在其餘時節,這位清虛老祖生死不知,我或許還會高興一下。”
“可如今涼月川中太陰之潮的盛會,眼看就沒有多少年了,他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失蹤了……”
“哦?”
獨孤雁聞言,頓時神色一動:
“太叔祖此言,能否詳解一二?”
獨孤天一看了他一眼,徐徐道:
“上一次太陰之潮盛會,我們幾個還很年輕,剛好趕上了,當時以平都那老傢伙爲首,機緣巧合下獲得了不小好處。”
“可平都老祖,如何能與那人相提並論?我們若跟着他前去,所得好處只怕要勝過往昔十倍!”
“我大概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但你卻肯定能跟在他的身邊沾一沾光的,對伱日後修行是大有裨益,可惜如今估計是要化作泡影了……”
獨孤雁聞言,心念轉動,開口道:
“那位未成金丹時,就能以身爲餌、以秘境設局,一舉坑殺數百位築基修士。”
“此等手段之酷烈、心性之堅定、把握時機的能力之強,都是令人歎爲觀止,這樣的人物,縱然真的身陷絕境、也未必不能拼殺出一條生路來。”
“我卻不相信,他就這麼輕鬆的死了,也許再過幾年、十幾年,他就能衝破墨淵、重新現身呢?”
獨孤天一聞言,輕嘆一聲:
“也只能如此期盼了……”
…………
一個月後。
摩尼國,摩尼寺深處,大覺殿內。
“……我知道了。”
枯坐廣大玉璧之前的老僧,神念波動:
“多謝和澤道友相告。”
“我就是給你提個醒而已。”
和澤老祖的神念,響徹在老僧的腦海中:
“此人素來獨來獨往,沒有留下任何魂燈、命牌之類的確定生死的手段。”
“若他真的橫遭不測,或者被困在那墨淵之中不得離開,你得早做打算、換一個合作者。”
“光憑你我二人,可辦不成那等大事。”
老僧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迴應道:
“一切緣分,皆有天定。”
“我相信清虛居士,一定能安然無恙的回返摩尼。”
和澤老祖聞言,不置可否:
“隨你吧,反正此事的成敗在於你。”
“我醜話說在前頭,若到時候你找不出一個靠譜的人,那我只能恕我不能奉陪到底了。”
聲音落下,他就直接收回了神念。
“阿彌陀佛。”
老僧默唸一聲佛號,眼瞼重新垂下,面色平靜如初,恢復了古井無波的狀態。
就像是什麼都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