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宮正殿。
突如其來的驚變,讓衆人都大吃一驚。
“怎麼回事?!”
冥淵老祖一臉的驚怒之色,身後隱隱有黑光升騰而出,像是有某種東西要脫胎而出。
他來不及多加思索,本能的運轉法力強行壓下,體內氣機衝撞反噬之下,不禁再度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
“師尊!!”
黑淵上人猛然起身,惶然失態,連忙上前:
“您怎麼了?”
“嗡!”
張耀迅速反應過來,眉頭皺起的同時,強橫雄渾的神念第一時間全力外放,掃射道宮周遭。
“好強橫的神念!”
餘下幾位金丹修士,察覺到這股橫掃而過的神念、心中凜然一片的同時,也紛紛探出神念:
“到底怎麼回事?”
“莫非有人暗中偷襲?!”
衆多金丹修士的心念閃爍之際,五六道神念將這座道宮裡裡外外都掃射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沒有修士潛藏的跡象,甚至連法力痕跡都沒有,剛剛冥淵老祖遭受的“莫名攻擊”,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這……”
九華老祖有些拿不準,用眼神向張耀示意。
他有點懷疑,是不是潛藏之人的手段太過高妙,以至於他的神念無法察覺。
張耀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當即微微搖頭——顯然他和這些金丹初期的修士一樣,都沒有任何發現。
“呼、呼……”
主位上的冥淵老祖,深呼吸了兩口後,隨手抹去嘴角的血跡,開口道:
“不用擔心,我沒事。”
他說着,起身向衆人行了一禮,一臉歉意道:
“剛剛是本座的行功出了點小岔子,並非遭人暗施毒手,倒是驚擾了主位、實在抱歉。”
衆多金丹修士聞言,自然是連道不敢,雙方互相客套了幾句後,此事便算揭過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冥淵老祖方纔的狀態不對勁,但他既然沒有要袒露的意思,衆人自然也識趣的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
“師尊……”
唯獨黑淵上人的眼中,還有着一絲濃濃的憂慮,但畢竟場合不同、他也壓下心中的擔憂,沒有再開口。
很快:
神色恢復如初的冥淵老祖,就和衆人接着商議利益分配的一些細節。
直到商量的差不多了之後,由冥淵老祖牽頭,衆人便一塊簽訂了法契,算是正式結爲同盟。
法契的條約內容十分鬆散,除了方纔達成的分配共識之外,主要就是在冥淵之下不能互相攻擊、力所能及必須互助等等。
這份法契的約束期,也只持續在墨淵探索期間,一旦離開墨淵就自動失效。
等到簽下法契,衆人的神色都輕鬆了許多,又辦了一場小型法會宴飲許久,才各自散去。
等回到自家房間之後:
“噗……”
冥淵老祖再也支撐不住,猛然跪倒在地,噴出一口鮮血。
他噴出的鮮血,赫然是漆黑如墨染一般的色澤,形狀質地像是淤泥、漿糊一般,攤在地上化都化不開。
“到底會是誰……”
冥淵老祖緩緩起身,面色陰沉的擦了擦嘴角血跡,拂袖一揮:
“轟!”
地面上燃起黑色陰火,將淤泥般的血液點燃,迅速灼燒的乾乾淨淨,沒有殘留任何味道和痕跡。
他來到寢殿的雲牀上盤膝坐下,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我當年就猜測過,能僥倖從那鬼地方離開的,應該不止我一個。”
“可沒想到,這一次竟真的撞上了,因爲距離太近引起了反應,‘他’應該也有所察覺了……”
冥淵老祖想到此處,神色愈發的陰沉了起來。
“師尊!”
房間外,隔絕陣法被一道神念觸動,傳來了黑淵上人的聲音:
“您沒事吧?”
冥淵老祖眉毛一挑,聽到了徒兒語氣中的擔憂,神色稍緩,神念迴應道:
“我沒事,你安心就是。”
說着,他頓了一下,又額外叮囑道:
“黑潮爆發近在眼前,好好修行、切莫懈怠,說不定這一次就是你的緣法。”
“若是能找到合適的奇珍、靈物,培養出一個金丹徒兒,你也能隨我一塊去天洲。”
“……是,師尊。”
黑淵上人沉默了一下,才恭謹迴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同一時間:
靜室內,張耀盤膝坐着,還在思索着方纔的一幕。
“這個冥淵老祖,很不對勁啊……”
剛纔那一瞬間:
雖說變生肘腋之間,但他還是察覺到了——冥淵老祖的身上,隱約有什麼東西要掙脫出來。
最關鍵的是,那伴隨着黑光升騰而出的氣息,竟給了他一絲絲極其淡薄的熟悉味道。
他來不及仔細琢磨,那種感覺已經一閃而逝,直到法會散場、回到自家房間後,才能靜下心來、覆盤先前的細節和線索。
“這種感覺……”
張耀仔細琢磨了一下,才猛的想到了什麼,恍然驚覺:
“濁氣!!”
“冥淵老祖身上的那股極其淡薄的氣息,很像是濁氣!”
他在摩尼國待了快二十年,日日夜夜消磨濁氣,對地濁之氣可謂是再熟悉不過了。
可冥淵老祖身上的濁氣,和他認知中的似乎也有些不一樣,細節上有些微妙的變化,導致他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這就有意思了……他身上怎麼會有濁氣?莫非他是魔修?”
張耀心中念頭翻涌,不停的猜測着。
離淵派一脈是魔修,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可能性着實不大。
畢竟他一個魔修,縱然遮掩手段再強,但光明正大的開宗立派、甚至跑去天洲九府闖蕩,也着實不可思議。
可世上萬千修行法門中,唯有魔修是能利用濁氣的,如果冥淵老祖不是魔修,又會是什麼?
“看來他身上的秘密不小啊。”
張耀思索了片刻,也並無什麼頭緒。
“還是找個機會,旁側敲擊的問上幾句好了……”
他的腦海中,迸出了這樣的想法。
按理說,能修煉到金丹後期的強者,無一不是天賦、悟性、資源和機緣拉滿的人,有秘密再正常不過了。
只要這冥淵老祖不壞他的事,不妨礙他奪取無間陰土,張耀也懶得管那麼多。
可正值這個節骨眼,大家又簽訂法契結成同盟,如果因爲此事惹來意料之外的麻煩,那張耀就得早做打算了。
“真要到了關鍵時候,大不了撕毀法契,也不能被他牽着鼻子走!”
張耀的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法契這種東西的約束力,也要看具體的等級,冥淵老祖拿出來的法契只是大路貨,並無太強的約束力。
這種低等法契的約束力,也就比虛無縹緲的道心誓言強上一點。
違背法契遭受的反噬,足以讓尋常金丹修士重創,但對於張耀來說不過是灑灑水,他壓根不在乎,否則也不會爽快的簽訂下來。
…………
黑潮爆發在即,每一天都過的很慢。
自從結盟之後,衆位金丹修士一齊在道宮之中修行,經常交流修行經驗、談天論地,關係維持的都不錯。
以冥淵老祖的作風,不太看得上其餘金丹修士,但對於張耀還是另眼相待的。
在張耀的刻意結交之下,兩人的關係倒是進展的很快,時不時便湊在一起相互交情,張耀偶爾想要切磋一二、但都被冥淵老祖拒絕了。
這一日:
張耀和冥淵老祖,在道宮後殿的一座觀景亭中飲酒對談,又一次談到了冥淵老祖的經歷。
“……嘿,天洲也就那樣。”
冥淵老祖飲了一杯酒,搖晃着酒杯,言語中多有不屑:
“初入天洲那些年,確實是令我大爲震撼,頗有高山仰止之感,行事也謹小慎微。”
“可後來我才逐漸發現,天洲本土修士的排外太嚴重了,充斥在方方面面,矛盾根本無法調和。”
“那裡的競爭本來就激烈,我們這些外來者想要出頭,就只能加入三大天宮之類的隱秘組織……”
“三大天宮?”
張耀神色移動,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彙。
天洲的具體情況,其實他通過五行散人劉蒼的記憶也瞭解過,但關於這三大天宮的說法,還是他第一次聽聞。
但冥淵老祖對自身在天洲的經歷,似乎不願意多說,當即就岔開了話題:
“天洲沒什麼可聊的,等清虛道友伱日後自己去過一趟,自然就清楚了。”
“不過我們即將下探的墨淵,倒是很值得聊聊……”
他說着,頓了一下,纔開口道:
“清虛道友,你估計不太清楚。”
“這天底下直通地肺的無底深淵,其實遠不止一兩座,中原、東海、北漠……這些地方都有。”
“但西南邊境的這一座墨淵,卻是名副其實的‘第一深淵’。”
“哦?”
張耀眉毛一挑,示意道:
“那我倒是願聞其詳。”
冥淵老祖放下酒杯,搖頭晃腦道:
“這個消息,我也是去了天洲之後才知道的。”
“世上的無底深淵有很多,具體特徵各不相同,但根據前輩先賢的說法,這一座墨淵應該是最深的。”
“具體有多深,目前還沒人清楚,但據說中古之初,曾有化神真君一口氣潛入了地下十幾萬丈,卻仍舊沒能見底,最終只能無功而返……”
“十幾萬丈?”
張耀聞言,不禁動容不已。
這座墨淵的平常狀態下,金丹修士也很難潛入萬丈之下,而化神真君能一口氣潛入十幾萬丈,那神通法力委實難以想象。
要知道越是深入地下,大地元磁之力就越會翻倍的暴漲,每下潛一萬丈,難度都是天差地別。
“關鍵是那十幾萬丈之下,不知道會有多少舉世罕見的天材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