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將軍!”
顧風棠騎着龍駒衝到裴風面前,看着裴風懷中的裴同,已無氣息。
他不由握起了拳頭,狠狠對着自己臉捶打一拳。
“是本帥的錯啊!”
作爲三軍主帥,裴同戰死與他有着直接關係。
他應該把陸寧傳來的紙條當回事,不說三更天防敵襲,至少躲避開今夜一戰,裴同就不會隕落了。
顧風棠太過於自信自己的作戰實力,裴同更是如此,兩人心裡都沒把陸寧的消息當回事。
這倒不是不信任陸寧,而是人總會有自大糊塗的時候。
實力越強的人,越是如此。
天星樓上。
許豐站在窗戶前,沉眉盯着夜空之上。
一道流星掃過南方而逝,他不由輕輕嘆口氣。
“裴同雖有才能,但內心驕橫,一生沒變啊,又怎麼會聽一個少年人的話?”
“這是屬於他的命劫,不是躲就能避開的!”
洛天城中。
顧風棠讓人準備好玉石棺槨,將裴同屍體放入棺槨中。
三軍默哀片刻。
顧風棠起身,看向裴風沉痛道:“本帥命你帶着裴將軍的遺體,速回京周,順便帶着本帥的罪書,讓陛下悄無聲息的換帥,速來洛天城。”
裴風拿着顧風棠的罪書,面露沉痛之色,帶着黑虎騎百人,連夜從洛天城出發,前往京周而去。
……
京周,裴府。
“爹!!”
一處寬大房間中,牀榻上裴天悲滿頭大汗坐起來。
剛纔他做了一個噩夢,夢到爹爹在戰場上被萬箭射殺,慘死於黑虎之上。
“小公子!”
房間內忽然亮了燈光,有婢女走進房間內,見裴天悲滿頭大汗,便上前關心。
裴天悲喉嚨上下滾動,剛纔的噩夢太真實了,讓他有些分不清楚是真夢,還是爹爹真出事。
“什麼時辰?”
“回小公子,快卯時。”
婢女說道,裴天悲一聽翻身起牀。
穿好飛熊服之後,掛上冬雷刀就要前往鎮魔司。
路過一處閣樓,有一位姿色端正精緻的女子,丫鬟正伺候着梳妝。
“三姐,我上值了!”
裴天悲悶悶不樂的喊一聲,就走了。
“哎!還沒吃早飯……!”
裴三姐喊一聲,走到門口時,發現弟弟已經遠去,那漸遠的背影給她一種很孤獨之感。
鎮魔司。
天機樓內。
陸寧展開着一張紙條,看過之後,不由仰臉閉上了眼睛。
洛天城的戰事,他一直關注着,不到卯時他就起牀來了鎮魔司,在正義殿中坐了片刻,天機樓才傳來消息。
想不到,裴同還是戰死了!
將紙條焚燒後,陸寧大步走出天機樓,朝着皇宮而去。
卯時三刻。
早朝開始。
女帝坐在龍椅之上,有點無精打采,張舉明作爲內閣首輔,彙報着一些事情。
如近些天徹查的官員都有什麼罪過,如鎮國公盛旻炤抵達夜州,與張林所帶領的二十萬銀甲軍周旋。
如北莽王十萬鐵浮屠外加十萬北莽騎兵,與文興所帶領的二十萬銀甲軍周旋。
一早上,陸寧沒有說一句話。
女帝也沒有問。
早朝結束後。
陸寧獨自一人前往永樂宮。
女帝見到他,內心忽然變得不安起來。
因爲鹿娘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看來昨夜洛天城必有戰事。
女帝屏退宮女,只留了白雪和白薇,她看着沉默不語的陸寧,聲顫道:“誰隕落了?”
陸寧眸子微閃,直視女帝道:“陛下聽了莫傷心。”
怎能不傷心?
不論是顧風棠隕落,還是舅舅裴同,她都會傷心無比。
“誰啊!?”
“國舅裴同!”
“朕的舅舅……!”
女帝眼睛瞬間紅了,她沒有哭出聲來,問道:“他們應該得到你的消息,爲什麼……!?”
“可能是命中劫難吧。”陸寧也不太清楚。
按說消息傳到洛天城,顧風棠是一定能看到的,作爲三軍主帥應該避免今夜一戰。
但裴同還是隕落,則只有一個解釋。
命劫,躲不開。
女帝紅着眼,憋着哭聲,快步回了內殿。
白雪和白薇迅速跟上。
片刻,白雪出來道:“陸大人,陛下讓你先回去。”
陸寧深吸口氣。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很多時候並不是一張紙條所能改變戰局,改變某個人的命運。
更多還是看主帥的軍事才能和獨特判斷力。
走出宮殿,陸寧目光深邃的注視着遠方,他好似看到了顧風棠的沮喪模樣。
輕輕嘆口氣,若是牧延爲帥,或許更好一些吧。
經驗:18600萬點
回鎮魔司的路上,陸寧掃一眼天罰圖錄。
一看經驗過1.8億,登時激動一下,金剛神拳終於可以完美了。
接下來只需要積累經驗,讓金雷寺一品神通《金雷佛》完美。
功法:一品金雷佛(750萬/2500萬)
達到初學境界,也就需要不到兩千萬的境界,一天的事。
鎮魔司,正義殿。
陸寧安排好陳虎五人任務之後,一個人悄悄朝着北正司而去。
只見顧無雙安排好任務,王定等人都高興而去。
只有裴天悲一個人獨自走在後面,悶悶不樂。
陸寧眸子微閃,心想要不要告訴裴天悲,他爹已經去世了。
“陸哥……陸大人!”
見到陸寧,裴天悲下意識喊聲陸哥,接着就憨笑着改了口。
陸寧輕笑一聲:“今兒準伱叫我陸哥。”
裴天悲一聽,又咧嘴笑了起來:“陸哥,要上戰場了,你開心嗎?”
陸寧搖頭:“不開心。”
裴天悲撇撇嘴巴道:“要上戰場,我們能並肩殺敵了啊,你怎麼能不開心呢?”
陸寧嘆口氣:“唉!我去不了啊!”
裴天悲一聽:“爲啥啊?是不是鎮魔司,你走不開?”
陸寧看他一眼,點頭道:“是的,我走不開。”
一聽這話,裴天悲登時悶悶不樂:“太可惜了,竟然不能與陸哥一起並肩作戰。”
陸寧笑笑,拍着他肩膀道:“有機會的……”
說着,四下看一眼道:“走,找地兒喝酒去。”
“哈哈哈……我正有此意呢!”
裴天悲一聽,咧嘴大笑了起來。
自從被噩夢驚醒,他內心好像堵了一塊石頭,壓抑的有點喘不過氣。
這種感覺,從小到大,他一共經歷過兩次。
上一次,還是十二年前他爹將他扔在大佛寺,不想今兒又遇到這種情況。
喝酒,唯有痛快喝一頓酒,那種壓抑的感覺就會消失。
兩人沒在醉武樓喝酒,而是拎着酒罈、菜餚來到一處山峰上,尋找一處大石頭,愜意的坐在陰涼處。
喝着酒,吃着肉。
“陸哥,我都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裴天悲笑的像個五歲孩子一樣,笑容燦爛如春光。
陸寧原本想借着酒勁兒,告訴裴天悲他爹爹戰死了。
看到後者笑容如此燦爛,他也就憋住了。
時光總是在人不經意間悄然流逝。
兩人吃吃喝喝,談笑風生。
轉眼一個時辰過去。
裴天悲人醉心不醉,他爬上大石頭,喊道:“喂……老天爺,你能聽到我的呼喊麼?”
“哈哈哈……我裴天悲要上戰場啦,很快,很快我就能持槍殺敵了!”
“那是我畢生的夢想……喂,老天爺,你聽到了嗎?”
“我裴天悲,將來一定能當上大將軍,征戰天下,讓四方來朝……”
“陸哥,是不是啊,我一定能做到的……!”
“對,你一定能做到!”
陸寧站在大石頭下面,微微擡頭看着那意氣風發的少年,目光如此的堅定,聲音擲地有聲,有一瞬間陸寧腦中閃過一個名字,霍去病。
霍去病,十七出徵,十八歲封冠軍侯,二十二歲封狼居胥。
生命雖然短暫,卻璀璨如流星。
影響着華夏曆史兩千餘年。
面前的裴天悲,如今還不到十八週歲,即將要上戰場,與那霍去病一樣的年紀,風華正茂。
陸寧一閃來到大石頭上,與裴天悲並肩而站,說道:“憨子,大將軍可不好當啊,不僅要有勇武,還要有謀略啊!”
裴天悲拍了拍自己腦袋道:“陸哥,你不相信我啊,我有腦子啊!”
陸寧:“……!!”
就怕你這麼說啊!
他看着黑洞洞的西南方道:“憨子,你爹是黑虎騎將主吧?”
裴天悲點頭咧嘴笑道:“對啊陸哥,我爹可厲害了,他一直是我心中最大的偶像!”
聞言,陸寧不由把後面的話憋了回去。
想了想,他道:“若是有一天,你心中最大偶像戰死沙場,你會傷心嗎?”
裴天悲咧嘴笑道:“怎麼可能呢,我心中最大偶像是不可能戰死的,他就如陸哥一樣,英勇神武,永遠不會戰敗,永遠不會戰死!”
……陸寧整的不知道怎麼接話。
他沉吟下道:“我說如果……!”
裴天悲笑道:“陸哥,沒有如果,我軍必勝,我的偶像必能奇虎歸來,繼續守護大周億萬人民。”
聞言,陸寧心裡輕嘆一聲。
最開始認識裴天悲時,後者對江湖,對戰場就非常的執着。
特別是戰場,裴天悲說起來,必然熱血澎湃。
目前裴同戰死的消息。
除了他,也就是女帝、白雪、白薇他們四人知道。
衆人們想聽到消息,肯定要等到裴風帶着裴同的棺槨回到京周。
至少得兩天。
是夜。
陸寧在城南老道觀旁的山坳中,將金剛神拳突破至完美境。
完美境的金剛神拳,從威力上來講,是之前爐火境時百倍之強。
陸寧有信心,不用春秋劍,只憑借完美境的金剛神拳以及二品修爲,能與半步一品的玄陰教主打成平局。
若是動用春秋劍,很可能擊殺玄陰教主。
翌日。
五月十八日。
經驗:2150萬點。
陸寧沒有猶豫,把經驗加在一品神通《金雷佛》上。
一瞬間,他周身金光閃爍,金色雷電滋啦而起,掌心一擡,金雷澎湃。
不僅如此,氣息都增強很多。
掃一眼圖錄。
功法:金雷佛(初學、0/5000萬點)
經驗:400萬點。
達到登堂需要5000萬點經驗,也有是三天時間。
陸寧起牀洗漱,吃點早飯去上早朝,結果今日不上早朝。
他回到鎮魔司查看消息,但沒有給陳虎等人分派任何任務。
因爲他隱隱察覺到,很快,鎮魔司六萬八千鎮魔人就要上戰場。
目前最爲主要的事情,還是訓練馬背上攻伐之術。
畢竟鎮魔人並不太擅長坐在馬背上戰鬥,但這習慣必須要改過來。
陸寧閒來無事,北正司轉轉、南正司、西正司、東正司、中正司都去轉轉,衆人都身披鎧甲,腰間懸掛着重劍、冬雷刀,手中還持着一根精鋼打造的紫黑色長槍。
每個人都勇猛無比。
陸寧在北正司多停留一會兒,顧無雙尋找很多戰術方面的書籍,給上萬鎮魔人講解。
裴天悲咧嘴笑道:“顧大人,不要怪屬下插話,戰場上瞬息萬變,任何戰術都是狗屁,只有隨着環境、戰況、局勢的變化而應萬變,纔是好戰術。”
“真正的軍事天才,不是紙上談兵,而是實戰打出來的!”
“想要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就必須要親臨戰場。”
聞言,顧無雙狠狠瞥裴天悲一眼,你憨子懂什麼?竟胡說八道,前輩們總結的戰術,難道還有錯了?
但不遠處陸寧眸子微亮,盯着裴天悲暗自點頭。
這憨子,看着憨,論道行軍打仗,可是一點不憨啊,還知道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以局勢之變而應萬變。
前輩們的戰術僅供學習與參考,並不一定就能用在戰場上。
同一片戰場,不同的主帥能打出不同的戰術。
然而真正精髓,在於靈活變通。
而不是依葫蘆畫瓢。
顧無雙瞥裴天悲一眼:“誰告訴你的?”
裴天悲撓撓頭笑道:“我師父啊!老和尚……”
顧無雙沒好氣道:“你別說話了,不想聽,一邊練槍法去。”
裴天悲無語瞥撇撇嘴巴:“咋還不相信我呢?”
裴天悲不由騎着烈馬,朝着遠處武場上狂奔而去,一路奔走,一路揮動長槍,槍槍如龍,氣勢如虹。
王定等人詫異的瞥那意氣風發,縱馬狂奔的少年一眼,看着憨,心中還有一股桀驁不馴的憨勁兒。
陸寧笑笑,朝着遠處走去。
當天傍晚。
陸寧將裴天悲單獨叫到正義殿,將鎮魔鐵衣放到裴天悲手中,道:“暫時借你穿了。”
“陸哥,真給我穿啊?”
“穿去吧,上了戰場,切莫辜負了這一身鎮魔鐵衣。”
陸寧拍着裴天悲的肩頭,微笑說道。
聞言,裴天悲興奮不已。
有這一身鎮魔鐵衣,他好似看到自己在戰場上所向無敵的樣子。
嘴巴不由咧到了耳根處,哈哈笑道:“陸哥,我去了。”
……
五月十九日。
正午。
京周城南門,守城將士一臉震驚的看着裴風將軍拉着玉棺槨,帶着百十黑虎騎走進城門。
衆人一臉嚴肅朝着內城而去。
京周街道上,人們看到這一幕,紛紛讓開道路。
不知道玉棺槨中躺着是誰。
但消息很快,傳遍整個京周,乃至皇宮。
女帝正在永樂宮中《天下要略》,聽到消息,立即起身,帶着白雪、白薇、侍衛方學武等人朝着大周門而去。
“陛下!”
見到女帝那一刻,裴風滿臉悲痛的從黑虎翻身而下,對着女帝行禮。
女帝鳳眸紅潤,一步步朝着玉棺槨走去。
不多時,張舉明、施瑞、康郎才、燕國公燕昌、榮國公等一干老臣,紛紛來到大周門口。
“舅舅……!”
女帝摸着玉棺槨,痛哭流涕起來。
張舉明等人沉默着,但眼睛都紅了。
鎮魔司。
北正司的武場上,裴天悲騎着烈馬,縱橫武場,身影矯健如龍,迎來一片掌聲。
不多時,劉巡快馬而來,喊道:“裴千戶,您過來一下!”
“來了!”
裴天悲縱馬躍過十米遠的距離,出現在劉巡面前笑道:“劉百戶,什麼事?”
劉巡臉色難看道:“司正大人喚你,讓你隨着他一起前往皇宮,他在門口等您。”
“好嘞!”
裴天悲二話沒說,提着長槍縱馬而去。
劉巡看着他的背影,面色無比複雜。
顧無雙等人走來,問道:“陸大人叫他什麼事?”
劉巡迴頭看衆人一眼:“你們還沒聽說麼,國舅爺裴尚書,戰死洛天城。”
“什麼??”
聞言,顧無雙等人瞬間驚呆住了。
特別是顧無雙,一把將劉巡從烈馬上抓下來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劉巡滿臉苦笑道:“顧大人,屬下倒是想胡說八道啊,國舅爺的棺槨都拉回皇宮了。”
轟!
顧無雙一聽,整個人踉蹌後退一步。
好似心口被人用大石猛擊一下,難受無比。
她不僅痛心裴同戰死洛天城,同時也無比擔心她爹。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啊?”
……
鎮魔司門口。
裴天悲笑着縱馬而來。
陸寧瞥他一眼:“你怎麼披甲持槍?算了,走吧!”
裴天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鎮魔鐵衣,又看了看手中紫黑長槍,笑笑便隨着陸寧一起快馬朝着皇宮而去。
“陸哥,什麼事啊,如此着急?”
“你叔叔裴風回宮了。”
“是麼,一定是捷報。”
“不是,你喪報。”
“啊!?”
裴天悲吃一驚,心情猛地不好了,問道:“陸哥,誰的喪報啊!?”
wWW ✿ttκǎ n ✿c○ 陸寧沒有答話,快馬直奔皇宮。
裴天悲微微壓了壓眉頭,心情一瞬間壓抑到了極點。
他憋着沒再問話,跟在陸寧身後直奔皇宮。
太極殿前。
女帝吩咐承宣司太監,帶着宮女們開始掛縞素,國舅戰死,屬於國喪,全城皆白。
當陸寧和裴天悲衝來時,在場人不論是女帝、張舉明等人全部身着縞素。
裴天悲一句話沒問,隨着陸寧一起大步走到前方來。
盯着那一尊玉棺槨。
在玉棺槨旁邊,小叔裴風、母親、二哥、三姐全都身着縞素,哭成淚人。
裴天悲再憨也明白了過來。
他竄過陸寧,直奔那玉棺槨而去。
當着女帝的面,就要開棺槨。
“天悲……!”
裴風忙去阻止,棺槨已合上,就不能再開了。
張舉明等人也要攔人。
砰!
手中紫黑色長槍猛地插在大地中,堅硬的玉石地板瞬間被震裂開。
恐怖的真氣如滔天巨浪席捲而開。
他沉喝一聲:“誰敢攔我?”
聲如雷霆。
無人敢攔。
女帝鳳眸微擡,道:“莫攔他,開棺讓他看。”
“女帝姐姐,我自己來!”
裴天悲面無表情,一步到了玉棺槨面前,雙手用力一推。
石棺蓋子轟隆一聲打開。
因爲天氣酷熱,石棺蓋子裡存放着寒冰,一股冷氣翻滾而出。
裴天悲癡癡的盯着石棺中,安靜躺着的裴同,裴同的臉面是蒼白的,不失剛毅。
女帝、裴風、國舅夫人等人趁機也看向石棺中,望着裴同遺體,他們的心情更加悲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剎那間,裴天悲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吼聲。
貫穿九霄雲層,迴盪在天地之間。
這一刻,他從頭到腳都是崩潰的,而在他悲痛的時候,身體中傳出‘咔咔咔’的聲音,好似一道道枷鎖桎梏崩斷。
一股滔天的氣息從其身體中席捲而開。
少年一句話不說,他雙眼血紅,臉紅脖子粗,對着棺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
直到淚水從眼眶中崩出,他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僅是片刻間,一頭黑色長髮以肉眼可見速度變白。
一眨眼間,滿頭白髮。
全場動容。
“啊啊啊……”
直到嗓音嘶啞,再也發出聲音來,他跪在地上,咚咚咚磕着頭。
“爹,爹啊……爲什麼啊……您睜眼啊……”
“啊……咳咳!!”
“悲兒。”
裴夫人見兒子一剎那間白頭,定是傷心萬分,怕傷其肺腑,痛哭一聲撲過去抱住了兒子。
“娘,爹他死了啊!”
裴天悲抱着母親痛哭起來,或許是心中那片天突然崩塌,讓他有種萬念俱灰。
陸寧遠遠地看着,心情無比難受。
更是沒想到裴天悲會因痛苦迅速白頭,腦海中不停閃過那開朗愛笑的少年。
以前笑的有多麼開心,這一刻,他就有多麼的悲痛。
“我要上戰場!”
陸寧正想着,耳邊傳來裴天悲滔天的怒意。
“你不能上戰場!”
就在裴天悲怒氣沖天時,裴風站起來喝道。
裴天悲紅眼盯着裴風:“叔叔,這是爲何?”
裴風沉聲道:“你爹,臨終前的遺言,不准你上戰場。”
轟!
聞言,裴天悲連退數步,但下一刻他就握起拳頭:“不,我要上戰場爲我爹報仇。”
噗通!
他快步來到女帝面前跪下,將石板都給震裂開。
“女帝姐姐,我要上戰場,殺敵爲我爹報仇,我要上戰場,我現在就要去,你快下命令……”
砰!
一記掌刀擊在裴天悲的後頸上,裴天悲愣一下,紅着眼回頭看向陸寧:“陸、陸哥……!”
說着,他腦一暈朝地上倒去。
陸寧一把接住他,將其抱起,看一眼棺槨中裴同遺體,深深鞠躬一禮。
然後抱着裴天悲看女帝一眼,朝着皇宮外走去。
“我陸長安給他作保,請求女帝,允他上戰場。”
“朕,允!”
女帝鳳眸一閃,聲如九天鳳鳴,席捲而開。
“陛下……!”
裴風大驚失色,剛纔女帝都答應了他,不會答應裴天悲上戰場,這一刻,怎麼改變主意了啊!
女帝看向裴風,目光不容置疑道:“裴將軍,朕相信他,給他一次機會。”
聞言,裴風重重嘆口氣。
一日之間,全城縞素。
傍晚時分。
皇宮大周門,一個身穿黃金色戰甲,頭盔上有着面具,只露出一雙目光的牧延,攜帶着六萬八千鎮魔人,前往洛天城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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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天悲醒來時,大軍已經出發。
“陸哥……!”
裴天悲翻身而起,發現陸寧坐在他牀邊,當即道:“大軍呢,大軍走了嗎?”
“走了!”
“啊啊啊啊啊……”
裴天悲怒吼一聲,從牀上翻滾而起。
下一刻就被陸寧給壓住了肩膀。
“急什麼!”
陸寧喝斥他一聲:“你明天傍晚再走。”
“我急着去跟我爹報仇呢!”裴天悲滿臉生氣,在他看來,不是陸寧將他打暈,他肯定跟着大軍一起走了。
陸寧沒好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達到三品修爲?”
裴天悲登時愣住了!
仔細感受一下,發現氣海丹田中真是真元,但經脈斷了。
“我……!”
裴天悲有些發呆,我怎麼達到了三品修爲?
至於裴天悲怎麼達到三品修爲的,陸寧也沒有想明白,或許悟空那老和尚,一直封印着裴天悲的修爲實力吧。
當即從身上摸出一枚丹藥,這枚丹藥是金灰色,秦忠死時,天罰圖錄獎勵的天脈丹。
此丹一共三枚,不僅能修復斷裂的經脈,還能強化經脈,壯大經脈。
裴天悲甦醒,正好可以服食,然後運轉經脈,將經脈壯大。
“服下!”
陸寧將丹藥遞過去。
裴天悲悶着頭也沒有問,直接吞吃了。
“明天上午,你爹葬於大周皇陵,入葬之後,再走也不遲。”陸寧沉聲說道。
聞言,裴天悲纔想起來這事,忙點點頭。
“坐下吧。”
裴天悲坐在盤膝坐在牀上,陸寧在其背後催動真力,幫助裴天悲快速修復經脈,並藉助丹藥淬鍊經脈。
翌日。
全城悲痛,不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富商平民,身披縞素,守在大周門外等着出殯隊伍。
裴同的棺槨從太極殿出發,前往大周皇陵。
能葬入皇陵,守護大周皇陵,可謂是裴家最高榮耀。
加上全城人身披縞素相送,畫面極爲讓人感動。
裴天悲一路上,仍舊悲痛無比,一句話不說。
裴風、佩夫人、裴三姐以及裴天悲的二哥瞥裴天章都是滿臉痛苦。
陸寧、張舉明、康郎才、施瑞等人陪同着女帝一起,送裴同入皇陵。
陣仗肯定沒有明武帝時壯觀,但也是極爲榮耀。
結束後。
裴天悲就亟不可待,片刻都不想在京周皇城呆着。
“入了三品?”
裴風滿臉震驚,昨天時,裴天悲嘶吼,他就覺得裴天悲氣息有問題。
此刻,他仔細注意裴天悲,後者竟然入了上三品?
“叔叔,這下你不用擔心了吧。”裴天悲一手握着長槍,沉眉說道。
裴風深吸口氣,上三品修爲,在在場上的確很強,但也不是無敵。
畢竟戰場上不是比拼個人實力的,而是比拼的整體實力。
你一個人再強,麾下大軍被敵方如割麥子一樣斬殺,最終你還是打不贏別人。
城南門外。
陸寧揹負雙手,看着裴天悲,還有裴風等人。
“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戰場上瞬息萬變,一定要學會審時度勢,以變應萬變。”
“陸哥,我懂的!”
“去吧!”
陸寧擺擺手。
“陸哥,等我凱旋歸來,與你把酒言歡!”
裴天悲大叫一聲,縱馬而去,那一頭如雪的白髮,在背後飛揚。
殘陽如血。
照耀在他獨孤身影上。
彷如披上一身赤金色的戰衣。
一騎絕塵而去。
裴風等人騎着黑虎,在後面緊追不捨。
陸寧搖頭一笑:“等你凱旋歸來,我必提酒相迎。”
陸寧轉身來到城樓上,遠挑着殘陽。
沿着護城牆走動。
如今京周城中,徹底空虛了。
僅有一萬五守城軍,以及皇宮中六千禁軍,加八百多內侍。
還有鎮魔司兩千預備鎮魔人。
安山王要是派十萬將士攻打京周,除了開啓十方絕殺陣,別無他法。
轉到城東門的時候,陸寧的目光落在東聖山脈上,那最高的正天峰。
“夫子院。”
陸寧喃喃一聲,可惜那兵聖快入一品之境,肯定是上不得戰場啊。
但兵聖的弟子可以啊!
“小妹?”
陸寧眼眸微亮,跟着兵聖學習快半年,也不知道小妹水平達到什麼地步?
五月二十一日。
早朝結束。
陸寧單獨找到女帝:“陛下,夜州傳來兩個消息,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不知道陛下想先聽哪個?”
女帝沉眉道:“先說壞消息吧。”
再壞的消息能有國舅爺戰死壞嗎?
她能承受住。
陸寧沉眉道:
“鎮國公的金刀衛與文興的銀甲軍相拒鳳梧山。”
“鎮國公盛旻炤吃了敗仗,受了傷,年老體邁,傷勢不輕,雖然守住鳳梧山,怕是撐不住三天。”
聞言,女帝鳳眸微閃,道:“立即傳令鎮南侯,支援鎮國公,一定要頂住文興的銀甲軍。”
“讓夜州太守餘從安,把夜州還沒降的守城將士,給調往鳳梧山。”
“令讓金刀衛副將仝山暫代主將一職,配合鎮南侯,守住鳳梧山,只要守住就算勝利。”
陸寧一聽點點頭,這安排確實妥當,可見女帝心中還是有主見的。
女帝秀眉一挑道:“不是還有一個好消息麼,是什麼?”
陸寧嘴角微揚:“好消息,來自秋山書院。”
聞言,女帝鳳眸微亮,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秋山書院的消息。
主要也是最近半年一直忙於朝政,加上永山王鼓動亂民一事,焦心不已,倒是忘了秋山書院的齊貴妃。
陸寧道:“秋山書院的齊貴妃,御醫診斷,二十天左右,貴妃娘娘必會臨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