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骸遍佈,升騰起陣陣金屬煙塵。
又是五日,懸掛白骨寶塔的屍骸再次身死,隨着道觀的大門打開,孫陽立的身影走出。
當他第三次復活後,樣貌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顯著的不同便是身軀愈發臃腫。
孫陽立的腦袋縮回腹腔,獨留五官在外。
散發的磷光更甚幾分,形態已經非常接近詭爐,那畸形且圓潤的軀體,如同血肉太陽。
“救我,救我啊……”
他緩步爬下白骨寶塔,嘴裡發出不明所以的呢喃,在場的結丹器修頓感毛骨悚然。
千足真人沒有出手,可見此前只是爲警示衆器修,如今任憑孫陽立在屍堆裡橫衝直撞。
孫陽立瘋狂啃食血肉,很快就有器修被波及到。
器修來自石胎石,藏身於淺層屍堆裡,眼看着孫陽立越來越近,只得硬着頭皮遠離。
孫陽立在見到生人後,第一反應就是靠近對方,用幾乎祈求的口語不斷重複着“救我”。
不過時間流逝後,他的眼神開始變得貪婪起來。
詭爐與詭獸雖然外形不同,但都有着相似的行爲本能。
詭物能通過吞噬修士的心臟增長實力,很快嗜血的本能就佔據上風,孫陽立朝器修撲去。
器修渾身化作岩石狀,抵擋來自磷光的侵蝕。
兩者剛交手,器修便難免落入下風,實在是無孔不入的磷光極其難纏,令他無法招架。
器修也不敢痛下死手。
按照千足真人的說法,每當外界的孫陽立死亡,道觀裡立刻就會有新的孫陽立復甦,並且後者的身軀愈發接近詭爐。
“啊。”
器修慘叫一聲,肩膀上被孫陽立咬掉一大塊血肉。
孫陽立面目猙獰的咀嚼着,渾身的血肉開始不斷增生,脊背處冒出大量色彩斑斕的長蟲。
砰!!
灰澤道士突然現身,腦袋脹大到數倍大小,張開嘴巴後,舌頭化作石柱撞開孫陽立。
“該死的。”
見到石胎石道子出手,同山門的其餘器修不再繼續隱藏。
他們相互配合默契,將孫陽立的腳底化作泥潭,血肉太陽頓時陷進其中,嘴裡連連求饒。
灰澤道士明白要儘快解決戰鬥,免得暴露石胎石的虛實。
他瞥了一眼周遭,靈力運轉到極致,上下顎擴張至半米,沙石金丹出現在眉心的位置。
砰砰砰砰……
一根根石柱從灰澤道士的嘴裡鑽出,根本不等孫陽立有所反應,直接將他徹底包裹起來,任憑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
孫陽立封禁在屍堆的一角,待到下一個五日的循環。
“道子,接下來該怎麼辦?”
“走吧。”
灰澤道士絲毫不顧慮衆多目光的審視,領着同門來到西北角的白骨寶塔,選擇在旁開闢洞穴。
他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率先佔據白骨寶塔,打算後續搞清楚狀況,再嘗試着進入道觀。
孫陽立或許是因爲承受不住蛻變大母的過程,才徹底失控。
千足真人提到過,九區道統天陽爐的道子“落塵道人”,似乎已經化作大母,並順利晉升內門。
落塵道人的實力能排在上品道統前三列,爲何會甘願當做非人的大母,沒人清楚真假。
大部分器修對千足真人的說法半信半疑。
畢竟千足真人作爲金鼎門的競爭對手,又提前來到此處,很可能會隱藏背後的實際情況。
其餘四座白骨寶塔內,陸續走出詭爐化的器修。
不過他們血肉的失控程度不盡相同,甚至有一位依舊保留着靈智,絕望的跪倒在地。
各道子反應不一。
焚目真君選擇佔據白骨寶塔,木道人不動聲色,太焦子雖然對白骨寶塔不感興趣,但未避免失去先機,同樣佔據一座。
唯獨九區的道統從頭到尾只有千足真人出手過,其餘時間一直在暗中窺視着白骨寶塔。
道子紛紛召集同門,儘量保證自身的安全。
三山等待良久,結果遲遲不見李墨的身影,只好硬着頭皮主動放出亂葬焚爐的煙塵。
衆道子表情各異,注意到李墨不見蹤跡,都有些莫名。
焚目真君冷哼一聲,目光死死盯着三山不放,見亂葬焚爐退守到邊緣地帶纔不再理會。
“我看這青天道人,八成想要漁翁得利。”
焚目真君說完便鑽回地底,他的話語只是在點醒所有人,別忘記還有個不知深淺的青天道人。
三山明白亂葬焚爐已經被孤立,臉色難看的示意同門開鑿出地洞,至少先保證安全再說。
他略顯無奈,只希望李墨不要遭遇危險。
一旦李墨出現意外,亂葬焚爐將在金鼎門寸步難行,甚至難免成爲試探白骨寶塔的犧牲品。
三山殊不知,李墨正在幾千米的地底深處。
李墨從未停止向下挖掘,同時也關注着地面的情況,金鼎門已經脫離原本預期的方向。
反正他對大母沒有興趣。
哪怕可以轉移死病,但也代表着與母爐徹底綁定。
陳天罡當子器派宗主時,距離天地劇變應該還有兩三千年,以元嬰期的壽元,說不定真能乘上長生不死的末班車。
李墨懷疑子器派的背後,或許有陳天罡的身影在。
“大母搞不好也是什麼給他人做嫁衣的手段。”
李墨的意識看向造化書,末頁已有四分之一,人皮材質顯得無比真實,還能看到遍佈的毛孔。
只要靠近落淵的底部,特殊頁成型的速度便能顯著提升,只不過周遭的頭顱有點瘮人。
從頭顱表面的痕跡能看出,八千年前的子器派,已經有器修掌握手術,專門負責移植頭顱。
熔爐演變成金屬丹田足足花費近萬年。
很難想象,期間到底有多少器修成爲犧牲品,數以百萬計的頭顱不由令李墨頭皮發麻。
李墨生怕遭遇危險,乾脆放慢挖掘。
他盤腿坐在狹窄的空間裡,混元道體的氣息侵蝕着陳天罡頭顱,右眼則放出光芒維持亮度。
山魈在李墨的身側急得抓耳撓腮。
山魈已經開始煉器,不過因爲自身靈力偏毒屬,只能煉製毒屬相關法器,一直在入門的階段。
李墨發現刺青獸有一點好處。
他無需言傳身教,把關於煉器的內容灌輸山魈腦海即可,甚至能分神控制其身軀,直接讓山魈充分體會何爲煉器。
不過山魈的耐心實在有限,彷彿無法集中注意力一般,幾次煉器都以失敗告終。
“哎……”
李墨嘆了口氣,其實論刺青獸的心性,無疑金蟾更適合煉器。
但奈何山魈擁有接近人類的四肢身軀,待到能充分使用工具,煉器將不再侷限於毒屬法器。
金蟾察覺到李墨的憂慮,頓時生出想要一試的念頭。
李墨把金蟾喚來外界後,剛將煉器相關內容灌輸給金蟾,它就躍躍欲試的吞掉金屬礦石。
僅僅是片刻,金蟾的嘴裡就吐出一團液化金屬靈材。
經過舌頭簡單的塑形後,三足鼎狀的法器胚子便因此成型,山魈不可思議的捶胸頓足。
“不錯,輔助我煉器吧。”
李墨摸了摸金蟾的腦袋,山魈則悶頭繼續琢磨鍊器。
金蟾去除靈材雜質的手段無師自通,光是這點就足以帶來源源不斷的靈石收益。
李墨已經備好屍山八十煉的靈材,毫不猶豫開始後續煉製。
收集齊八十煉的上品靈材費時費力,只能說幸好四海煉器鋪背靠港口,才勉強湊夠一份。
若非屍山能滋生靈材,不然把大量的資源投入進輔助的上品法器中,實屬有點浪費。
世人都感覺,李墨靠着兩間店鋪賺的盆滿鉢滿。
根本不知道,李墨一直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態,甚至連大羅天的後續煉製都不敢奢望。
“屍山的資源足夠後,把八臂脊神經都換成上品法器。”
李墨唯一慶幸的是,本命法器不用刻意煉製,隨着狍鴞吞身的沖刷滋養,寄生在心臟上的大癌彌天已經三十八煉。
他着手煉製屍山,水金屬兩座次峰逐漸坍塌。
野獸羣慌忙撤離,主峰的海拔不斷拔高,不知不覺接近三千米,環境變得生機勃勃起來。
土屬作爲五行之本,負責承載各靈脈再好不過。
屍山的攻擊手段依舊貧瘠,但光靠着無以倫比的重量壓人,都足以使得同境界化作肉糜。
李墨注視着屍山逐漸完善,終於知道西遊記裡的仙神,持有的法寶爲什麼功能非常單一。
法器的作用千奇百怪,但法寶絕對是單方面發揮到極致。
當屍山構成的小世界徹底成型,代表着蛻變爲法寶的可能。
李墨的雙手不停,金蟾也配合着淬鍊靈材,唯獨山魈一副想幫忙卻不敢上前的模樣。
幾日後,屍山的八十煉順利完成。
屍山僅剩兩座山峰,分別是土屬主峰和火屬次峰,距離補齊五行可謂是近在咫尺。
李墨卻皺緊眉頭。
“既然陰屬存在,就必須得有陽屬,否則難免陰陽失衡。”
陽靈根在古代修仙界是變異靈根的一種,特性是呈現炙熱的高溫,卻不具備火焰的燃燒。
但問題在於,後世修仙界的靈氣混濁,陰屬靈氣比較常見,陽屬靈氣幾乎已經絕跡。
似乎只能試試陰極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