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更沒想到這一出,他好不容易得脫牢籠,腦袋剛出洞口,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還沒呼出去,就驟覺有股強勁指風直衝自己右“肩井”大穴,另有一股寒氣激的自己脖頸生寒。
任我行乃是當今武林一等一的大高手,聽聲辨形,便知這人是掌中夾劍,劍中蘊掌,劍氣、指力同時襲體。
而且更加明白這出手之人不但功力非凡,算計更是了得。
此時他身子呈上升之勢,腳下懸空,身子又出了一半,想要退入洞中已然不及。
尤其他出洞之時,雖以雙掌護着頭臉,可洞口就只有幾尺,這當又是肩出洞口的節骨眼,雙臂不能肆意伸展,一身武功施展不出七成。
但他究非凡人,在如此窘況下,也不會束手待斃,神功運轉之間,右手儘可能護住肩頭抵擋長劍,左手反戳對方脈門。
一瞬間,指劍相擊,錚錚連聲,密如連珠。
卓凌風蓄勢待發,長劍迅疾無比,真如驚鴻照影。
電光飛閃間刺、掠、削,極盡變化之能,可長劍一與任我行掌指相觸,只覺一股吸力從長劍直躥上來,不由駭然:“任我行的吸星大法竟然如此厲害?”。
然他內功根底紮實,內力又是道門玄功培植而出,一覺異常,意受丹田,也渾不爲意。
任我行武功非凡,雙手在方寸之間或壓或挑或按,一瞬間變了五六種招式,雖將卓凌風狂風般的攻勢化解,可奪劍、吸功之想純屬奢望。
兩人交手在起落之間,快如電光石火,任我行得了喘息之機,這時卻已完全出洞,腳踏實地。
但沒能擺脫卓凌風攻擊,他的劍尖立即追蹤而至。
卓凌風這一劍輕若柳絮,非但對準任行身上要害,劍鋒在內力鼓盪之下更是散成弧形,縱然有眼睛也看不準落點,更何況任我行還蒙着眼睛,連一絲風聲也聽不見。
任我行右手呼呼呼劈出三掌,左手想要揭下布條,抵抗強敵,就聽桑三娘道:“屋裡有陽光!”
任我行手上倏然而頓,黃鐘公就見卓凌風身子倏然一轉,這一劍寒光抖擻,廣披天地,任我行若不投降,命在頃刻。
可對方武功着實了得,憑着過人的感應,在千鈞一髮之際,身子生生向一旁移了幾分。
饒是如此,任我行肩上“肩井穴”仍是一麻,被卓凌風的凌厲劍氣直衝穴道。
“吸星大法”乃是當世第一等的神功大法,任我行修行多年,功力深厚,全身穴道都可取人內力,一般手段自封不住他的穴道,可卓凌風力凝劍尖,這股劍力就彷彿一個燒紅的刀子,插進了穴道。
任我行身子又痛又麻,真氣當即不繼,這一驚非同小可,想要退步抽身。
只聽“砰、砰、砰、砰、砰”五聲連響,卓凌風五指連彈,都着着實實地擊中了任我行的身體。
任我行再有縱橫天下的武功,心計再是厲害,卻怎麼也想不到,黑白子嘴裡的“女婿”,自家女兒口中的“俠客”,會跟他來這一手。
“咕咚”一聲。
這一代梟雄自是仰天倒了下去。
任我行左肩“中府”、右肋“靈墟”、“章門”前胸“巨闕”、“氣戶”五處大穴,被卓凌風以“彈指神通”奇功封閉,不想倒下也非他所能行了。
這時任盈盈與黑白子等人也都出了地洞,見此情勢,任盈盈花容失色,急喝道:“住手!”情急之下空手徑朝卓凌風撲了過來。
卓凌風也不回身,手臂一撤,長劍震處,“啪啪”兩聲,劍鋒平敲在了任盈盈手腕上。
縱是如此,她手腕也是奇痛徹骨,腳下連退三步方纔止住,但見她面色煞白,嘴脣顫抖,不可置信的望着卓凌風。
也不知她是不願相信卓凌風會對她動手,還是震驚於對方武功。
那就智者見智、仁者見仁了!
江南四友見了這異狀,自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均想這卓凌風到底哪根筋搭錯了弦,怎麼又是打“老丈人”,又是打“媳婦”。
卓凌風側目回頭,對任盈盈輕輕說道:“任大小姐,你可記得當日我答應救你爹之時說的話?”
他聲調平靜,眼神中卻是殺機盡露。
任盈盈驀然想起,‘無論我與你爹是敵是友云云’,當即打了一個寒噤,蛾眉一挑,沉聲道:“伱要我答應什麼事,你說……”
卓凌風沉聲說道:“你求我是一碼事,現在卻是你爹命操我手,這是兩碼事!”
說着走向任我行,一雙眸子冷若井中寒星,幽幽地衝他打量,但見他滿面的鬍鬚都在顫動,內心定然氣壞了,淡淡道:“任教主,我不是成心佔你便宜,你武功了得,除過今天,我也沒有把握制住你。
想要跟你好好談談,也只能這樣了,着實對不起了!”
他知道任我行武功強絕,與方證、左冷禪等人都在伯仲之間,公平相鬥,自己若要戰勝,怎麼也需要在百招之外。
所以卡着他出洞的時機,又乘他視力不及,先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將其制住,也好以利己事。
任我行聽了卓凌風這話,直被氣的臉上肌肉都在微微跳動,嘿嘿冷笑一聲後,說道:“我女兒與江南四友,將你誇的天上有、地上無。
嘿,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卑鄙小人!”
卓凌風一蹙眉尖,神態從容道:“任教主,你既然從任姑娘與江南四友口中知道卓某以前所爲之事。
那從我答應你女兒救你這個武林大魔頭,再到踏入梅莊之時所言所行,就與光明正大毫不沾邊了。
而今只要達成目的,落個卑鄙之名,我也是心甘情願!”
說着長劍一進,就頂在了任我行咽喉處。
任盈盈見他只要再往前輕一推進,父親必然喪命,身法展動,雙手緊緊握住卓凌風持劍之手,杏目圓睜,目光筆直地望向他,顫聲道:“你要殺我爹,爲何又要救我爹?”
江南四友等人見狀,卻要將情況看明白再說,自是無動於衷。
卓凌風真要殺任我行,任盈盈也攔不住,自不理她,冷冷說道:“任教主,你女兒說的很清楚了,我要救你,本意自非殺你,之所以如此,就是要你應我兩件事!”
任盈盈急道:“你說……”
任我行怒道:“盈盈,不要求他,姓任的死則死耳,豈能在旁人逼迫之下答應什麼事!”
任盈盈面色慘白,想起父親的性情,自己找了他十幾年,而今他說這話,卻是不諒如斯!
你死了,是英雄好漢,可我呢?
這卓凌風也是,先讓自己看到了希望,又要親手毀了自己希望,頓時氣塞胸中。
對兩人焦急怨憤之情糾結一片,但覺心頭麻木,四腳痠軟,一時間,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卓凌風森然道:“好,你任大教主何等人物,我還是有所瞭解的。
可我爲了救你,你的老屬下都將消息傳出去了,我馬上將會不容於天下。
桑三娘,是也不是?”
他冷目一瞥坐在牆根的桑三娘。
桑三娘驚道:“鮑長老職位在我之上,這是他做的。”
卓凌風憤然說道:“任教主,你聽到了嗎?”
“況且你女兒處境也是一樣,你不爲她想,還則罷了。你們父女情深,爲對方而死,自是心甘情願。
可我卓凌風與你非親非故,還是大有爲之身,當此時節,你既然不從我,也不得不拿你的人頭,去表明心跡了!”
他一提真氣,長劍白光乍閃,任盈盈全身一震,握住卓凌風手臂的雙手猶似摸到了一塊燒紅的赤炭,再也握不住他的手臂,不由退後一步,胸腹間說不出的難受。
任我行縱然乖戾,聽他提到自己女兒,一瞬間就明白了,只這一事,正道武林且不說,東方不敗又如何能夠放過女兒,不由心中一橫,恨恨道:“你要老夫應你什麼?”
卓凌風暗中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道:“任教主一世之雄,既然得脫牢籠,必要聯繫舊部,奪回日月教教主之位!”
任我行濃眉一挑道:“這還用你說?怎麼?你是要阻止我?”
卓凌風道:“你想多了,我是想說,你日月神教勢力雖然龐大,可魚龍混雜,你若真能奪回教主之位。
要大力整飭教務,將你教中一些惡人、賊匪統統誅除,不說讓你日月教有一絲神性,最起碼不能在魔之一途上肆意狂奔!”
任我行一怔,道:“就這?”
不提他任我行本就有理想有追求,況且這事對於他這個老教主來說,本就是分內之事,哪裡需要卓凌風說?
卓凌風接着道:“當然不止這個,我要你十年之內不得向正道武林啓釁,什麼‘一統江湖、千秋萬代’,想都不要想。”
他想着任我行也活不了多久,有這個約束,再對任盈盈提出條件,日月神教這塊就沒問題了。
至於正道武林,滅了嵩山派,也就大事可定了。
只聽得任我行也打了一個哈哈,淡淡說道:“你當我是秦始皇嗎?
什麼一統江湖、千秋萬代!”
卓凌風正色道:“你現在沒有這想法,以後難免沒有!
我現在要你當着你女兒、還有幾位屬下,對着你神教祖師爺立誓,應了再說。”
任盈盈聽說只是這事,就不是無法化解之仇,遂道:“爹爹,‘千秋萬代,一統江湖’,是東方不敗想出來的玩意兒,他要下屬衆人見到他時,都說這句話,就是他不在跟前,教中兄弟們互相見面之時,也須這麼說。卓凌風肯定怕你也學東方不敗。”
任我行點頭道:“原來如此。千秋萬載,一統江湖,倒想得挺美!
然而又非神仙,哪有千秋萬載的事?
小子,你武功雖高,見識着實太差,你不要我神教與正道啓釁,那你可知正教之中的野心家、僞君子、真小人亦是不少!
而我神教中也有正人君子,縱有些人品行不修,卻還能坦誠相見,光明磊落地爲惡,較之你們正派中人虛僞矯飾,勾心鬥角,卑鄙下作,卻又強得多了。”
他越說聲音越響,道:“那少林武當姑且不說,就說嵩山派左冷禪武功高強,野心勃勃,華山派嶽不羣一副僞君子做派,帶着假面具矇騙世人,積攢武林聲望。
我當年只是沒來得及扯下他的假面具,就遭了暗算,恐怕現在的他,武林威望更高了吧?
一旦他的武功與野心相匹配,他會做什麼,你可知曉?”
卓凌風微微一笑道:“我若不明白這個道理,何苦要你金口一諾?
實不相瞞,我對正道門派的一些作爲也是不以爲然。
我對任教主的才具武功,雖不能說了然於胸,可你有女如此,只憑‘聖姑’能夠讓三山五嶽的豪傑之士甘受驅策,你作爲其父,人品定然響噹噹的。
所以你若能金口許諾,我就信你不會食言反悔。
只此一事,你在我心目中的份量,什麼左冷禪、嶽不羣之流就遠爲不及!”
武林中人素重然諾,尤其以任我行的的名頭,豈有說了不算之理?
原軌跡中,他對令狐沖一個承諾都不願給,雖說無情,何嘗不是重信的表現!
卓凌風對這一點極爲讚賞!
當然,這事要放到說話當放屁的時代,他的一切舉動,非但不能成行,還會被一些大聰明認爲是個笑話!
任我行臉上神色變得甚是怪異,緩緩道:“小子,我明白了,你想要憑藉一己之力,讓整個江湖消除爭鬥,可謂異想天開!
我日月神教足有數萬之衆,正道武林各家各派也是不少,百年來雙方積怨深重,人人想法不一,你武功再高,憑藉個人力量,也是杯水車薪,又能改變是什麼?”
卓凌風見他言下之意,竟有策反自己之心,心下好笑,說道:“任教主,人生在世,若無大志,又與朽木腐草何異?
況且我想要消除的不是江湖爭鬥,而是正魔之間的黨同伐異!”
接着肅容說道:“正魔兩道都有稱雄武林,獨霸江湖之心,可門下卻是良莠不齊,你們這些首腦人物只顧自身雄心壯志,只要他是自己陣營,爲惡之人也當作看不見!
我等都是習武之人,還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可普通的小民百姓,受了任何不公委屈,在你們正魔之間,連個說法都討不到。
在下十歲就流離失所,討飯過程中就險些喪於地痞無賴之手。
因爲我這種人兩頭不靠,誰都能欺負,可要有了靠頭,另一方的人就能視我爲敵,這只是我自己的親身體驗,而這類事不知多少。
名門正派想的不是行俠仗義,而是怎麼與你們魔教做鬥爭。
就說正魔兩道高手不計其數,卻讓一個採花淫賊田伯光,在江湖上聲名大噪!
你們日月教自稱神教,本意也是與人爲善,可哪有絲毫神性,爲何不以行俠仗義爲己任,讓世人稱你們爲神?
反而落了一個魔名?
你們不以爲恥,反覺肆無忌憚即爲瀟灑肆意,殊不知肆意行事就是魔之起始。”
在場之人,除了卓凌風,皆是日月神教中的高手人物,聽了這話如遭雷擊,因爲這就是事實存在的。
卓凌風語氣一緩道:“某雖不才,就是要還江湖本有之面貌。
這也不是想,而是必須!
無論他是哪一道的人,只要爲惡,就該殺;只要行善,就值得人尊敬!
絕不能因爲陣營相對,就視而不見,也不能因爲陣營不同,就不分是非黑白的加以殺戮,這種江湖亂象持續百年,該停了!
這是卓某人要走的路,也是我修的道!”
他這話毫不避諱,直言是非,人人都大爲動容。
他們都是江湖行家,看得出來,卓凌風絕不是沽名釣譽,這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正應了那句“言爲心聲”。
任我行聽他說的義正詞嚴,內心起伏也是很大,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愁苦。
若是不應,豈非阻人之道?
這阻道之仇不共戴天,只怕真要丟掉性命,若自己還在地牢中,死也就死了,可現在都出來了,還有很多恩怨未了,……
但若就此答應,又怕衆人對自己生出藐視之心,一時之間,甚感爲難。
任我行沉忖良久,才眉頭一皺道:“說實話,你說的這兩件事,你若好言相求,我一口就能應允。
但你當着我神教中人,先是偷襲於我,又以長劍指喉,我若應了,日後有何面目執掌神教?”
卓凌風心道:“好言相求?令狐沖救了你,求你不要對付華山派,你都不願意給他一個承諾。後來做了你女婿,你也不聽,你能聽我求懇?這是忽悠誰呢!”
遂道:“任教主,我今日行事不夠光明正大,本就大違我處世之道。在這時,你可千萬別激我,我年輕,真的受不得激!
不信,你問問任大小姐與桑三娘,鮑大楚在我面前充好漢,是什麼下場!”
任我行胸中不由一滯。
就聽卓凌風接着道:“你若應了我,我們皆大歡喜。
不應我,你纔出牢獄,父女重逢,恐怕都是鏡花水月,你自思量!”
任盈盈突然說道:“爹爹,你就應了他吧!現在你還未執掌神教,何苦沒來由地與他頂氣?”
任我行大笑道:“盈盈,卓小子剛纔有句話說的好,大丈夫既不能一展平生之志,活着也沒有什麼意思。
他是丈夫,你爹我難道不是丈夫?
我若重新掌權,第一步必要整頓教務,第二步必然要將正道中人的假面具給他撕下來,這件事若不能成。
我豈不成了朽木?想較而言,我倒願意死在他的劍下,姓卓的,你動手吧!”
要知任我行也是一代梟雄,尤其當着女兒跟幾位老下屬,所言所行,身份攸關。
卓凌風可以說是已把他迫到了不能轉圜的地步,安能就此答應?
任盈盈轉頭看向卓凌風道:“我爹被人囚禁了十二年,他心中憋了很多的火,你這樣逼他,除了逼他死,還有什麼用?”
卓凌風凝視着任盈盈,見她容顏清麗,這時卻有憔悴之色,一雙剪水眸子滿是淚花,眼圈紅漲,顯然在地牢中大哭一場,忽地嘆息一聲,跟着手臂一擡,還劍入鞘。
卓凌風向江南四友一拱手道:“在下今日之所以掩飾目的,欺騙諸位,就是想要讓任教主還武林一個太平!
蓋因卓某知曉日月神教組織嚴密,勢力龐大,任教主其志絕不在東方不敗之下,他一旦掌權,若行善舉,則武林有福,也是萬民之福!
若想行一統江湖之舉,除過今天,誰還能制他得住,所以纔不得不行卑鄙之舉!”
任我行一陣豪笑:“你能這樣說,也是一個好漢子。”
黃鐘公躬身說道:“卓大俠,老朽要跟您賠罪了。您這番倡議,事關萬千江湖之士的性命,當真是仁俠爲懷,不繫榮利,此唯大英雄之本色。
老朽初時不解真意,惡意揣度君子之腹,真是自蠢而不知。”
黑白子等三人一起躬身施禮。
他們真沒想到卓凌風想的這麼遠,他們只以爲他是救自己老岳父,不顧生靈之苦,怎知這大的反轉。
丹青生笑道:“卓大俠,待會我得請你喝我四蒸四釀的葡萄美酒。”
卓凌風也笑道:“只要幾位不認爲我是不自量力就夠了!”
說着又看向任我行,說道:“看樣子,我說不動你,但你也說不動我。
可你有一個好女兒,我若真的殺你,縱然我不殺她,她也會傷心而死!
就看在你女兒的面子上,我再退讓一步。”
卓凌風對任我行極爲了解,又深諳世故,明知對方不會就此答應。
只不過先強逼他一頓,而後再借機退讓,提出一個不傷他面子的方法,再來達成自身目的。
任我行明知他是以退爲進,也只能哼了一聲。
任盈盈卻道:“你說吧!”
卓凌風道:“任大教主聲威直讓江湖爲之色變,卓某也是一鳴驚世之人,你我就再公平比試一場。
時間放在三天之後,屆時你的目力都已正常,身體元氣都調理好了。
你若贏了,我自當爲今日之事向你磕頭賠罪,你若輸了,就得應了我的條件!”
聽了此言,任我行頓感精神大振,豪情萬丈,朗聲笑道:“你這幅仁人心懷,倒讓任某佩服,可我若敗了,你只讓我答應你的條件,你難道不怕我日後找你秋後算賬嗎?”
在他心裡,光明正大的相鬥,絕對不懼世上任何人!
哪怕練了葵花寶典的東方不敗,他雖然不明對方武功進境,心有忌憚,但也談不上一個“怕”字,至於卓凌風,更加不懼。
他雖然數招被制,還不是種種原因所導致,豈能自認技不如人?何懼一個毛頭小子。
卓凌風對這一切早有預料,一個自詡有“通天徹地之能”的狂夫,若是怕了自己,反而奇了。點點頭:“不瞞任教主你說,若說不怕你日月神教的報復,那未免有些矯情。
可我受師父調教,他老人家的心胸,卓某無時或忘,只要你能應我之言,那是武林幸事,也是黎民萬衆之幸事!
更是卓某自己在這世上來過一遭的意義之所在。
至於我自己本是一介武夫,自踏入江湖那天起,就是在刀口舔血,怎麼死實則都是江湖人的宿命,我又何懼之有!”
他侃侃而談,衆人靜靜傾聽,江南四友與桑三娘欽佩不已,面上神情都不禁的流露出來。
任盈盈則是眼放異光,任我行也聽他直言對本教忌諱之心,卻又豪氣干雲,不由胸中一熱,道:“好,我就應了你!
你出身玄門正宗全真教,我也想領教一下你的手段。
我若真的敗了,就一心去整頓本教,轟轟烈烈的做番事業,也讓天下人看看,我日月神教和那些久享盛譽的假道學、僞君子相比,誰纔是真正的名門正派!
但你若敗了,我要你磕頭賠罪,還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罷哈哈大笑。
卓凌風也哈哈大笑,道:“好,好!那就三天以後見高低!”
說着曲指連彈,任我行立覺一股熱流從體內涌入,他吸一口氣,體內被封穴道盡數通暢,一躍而起,口雖未言,心中卻暗暗佩服卓凌風內力醇厚。
黃鐘公道:“那就先請任先生去洗漱一番吧!”
黑白子最是積極,引着任我行去換洗了。
任盈盈對卓凌風盈盈一拜,也轉身走了出去,臨走前提走了桑三娘,顯然她要審問一些事情。
待她走出,卓凌風忽然長嘆一聲。
黃鐘公道:“卓大俠,今日可是將任大小姐得罪狠了,也不知你……”
卓凌風緩緩搖了搖頭,道:“大莊主,這世上怎會有兩全其美之事?
昔日我教祖師與林朝英女俠心中明明互生情愫,奈何兩人討論到武學,就因理念不同,各不相讓,最終沒能走到一起,抱憾而終!
武當張三丰祖師若是聽了郭襄女俠之言,去襄陽城找郭大俠庇護,或許也就沒有武當派了!”
禿筆翁也喟然一嘆道:“是啊,這世上魚與熊掌若能兼得,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爭端悲劇了!”說着飄然出了屋子。
丹青生慨然說道:“卓大俠,我們先去喝酒,管那麼多做甚!”
卓凌風道:“待會吧,大莊主,我想去囚禁任教主的牢房看看,也好知道知道,免得自己以後步了後塵,也算漲個教訓!”
黃鐘公一怔,道:“好,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