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七俠都是一流高手,在江湖上名頭很大,可他們自己都很是慚愧。
守着天下第一的師父,學了幾十年,卻沒學到師父的三四成功夫,從宋遠橋到莫聲谷,只要和江湖一流高手相爭,就沒真正贏過!
殷梨亭更因紀曉芙之死,爲殺楊逍報仇,竟苦心孤詣想出了一招與楊逍同歸於盡的招數“天地同壽”,但這招能否成功,都是未知。
張三丰見此喟然嘆息,俞岱巖則是慚愧,
他們這羣弟子若學到師父一半本事,二師兄不會險些被玄冥神掌送了性命,自己不會被暗算、五弟也不會被謝遜從王盤山島擄走,自然也就不會與殷素素成就好事,害了性命。
俞岱巖殘廢、張翠山自刎,間接原因是殷素素引起,這就致使整個武當山上下對殷素素、天鷹教痛恨切齒。
前段時日,殷離跑到武當山來,打探張無忌消息,結果只一提天鷹教,就被連打帶罵的趕出來了。
故而在俞岱岩心裡,一切都是他們不爭氣,學不來師父的本事,這才引的一系列悲劇。
忽聽張三丰漫聲吟道:“佛曰:‘諸相非相,雲空不空’。
真如爲念之體,念爲真如之用,體用本一,權實不二,幻化空身亦即法身’。
老子云:‘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微’,‘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
“以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天下柔弱莫過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
故而佛門武功以“空”爲極旨,道家武學則自“無滯、無礙”而趨“無分別”,佛道兩家武學入手時雖有不同,到了頂點卻是殊途同歸,原由就在於修心!
試想抽劍斷水,劍來水斷,劍去水流,任你力量再大、速度再快,全都無從着力,這又如何能勝?
我們修心一生,爲的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如此方能不敗!”
張三丰笑語從容,俞岱巖臉色卻越見難看,這東西說來簡單,做到卻難,他覺得師父就沒做到,否則安能被暗算成功?
卓凌風卻聽出這番話包含佛道絕旨,微妙精深,意味深長,暗暗喝彩。
俞岱巖忍不住問道:“既然一切都空了,都無分別了,師父……?”
張三丰低沉一笑:“你是想說,我也有在意的人或事?”
俞岱巖道聲:“不敢!”
張三丰喟然一嘆道:“古往今來,習武之人猶如過江之鯽,可真正能在世上留名的武學高手卻是鳳毛麟角,爲何?”
“不是什麼神功傳承失傳,而是真正的頂尖武學高手是天生的,這是模仿不來的。
因爲武學中的拳腳兵刃不過是小道,想要臻至絕頂,最終講的卻是氣度、是胸襟、是眼光、是智慧、是取捨!”
卓凌風暗暗點頭,想那西毒歐陽鋒雖惡,然則氣度非凡,有所爲有所不爲!
就聽張三丰嘆道:“所以你們七個資質本就不差,用功也不可謂不勤,可最多也就算得上出類拔萃,卻不能登峰造極,皆因心裡放不下的東西太多!”
俞岱巖呆了半晌,說道:“師父,請恕徒兒愚鈍,你不也有在意的,也放不下嗎?”
張三丰淡然道:“我在意的東西自然多,可我該放下的時候,都能捨棄!
昨夜見趙敏之前,老道還想着武當存續之事,然而見了她,我就覺得只要行事無愧於天地,武當是否存續,但也無關緊要了!”
卓凌風與俞岱巖均是一愣。他們還真的不知道張三丰有過這等想法。
但卓凌風卻知道老道在意歸在意,的確能捨下,比如對郭襄的那一抹情念,不由說道:“張真人是說既然實空並生,有無同在,武當是否存續,情念是否斷絕,其實均合自然,既合自然,存與不存,斷與不斷,只在轉念之間,不求偏執則罷!
這就是無滯無礙而至無區別的高深境界!”
張三丰目露讚許,捋須說道:“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又看向俞岱巖道:“別的武學高手你們或許不知,可郭大俠事蹟我沒少跟你們講。
你們只記住了他爲人忠直,處處模仿,卻忘了他心中在意的東西比我等更多,但到了緊要關頭,取捨之時,他什麼都可以舍的下!
就連女兒都可以舍!
可你們七個呢?
各個都將一些東西,牢牢揣在心中,至死不渝!你覺得翠山,他死的值嗎?”
這一席話字字猶如驚雷,震的俞岱巖汗如雨落。
卓凌風更是不由想到,的確,郭靖在意的東西太多,然則取捨之時,卻極爲果斷!
他爲了堅持的信念,舍掉的太多!
而被舍掉的都很重要。
黃蓉他都舍過!
郭襄與之相比,不說微不足道,那也差了份量!
雲房中略略沉寂,張三丰忽地開口道:“岱巖,你如何看待卓小友?”
俞岱巖眉頭微蹙,道:“卓幫主武功超凡,極重恩義,當今武林,不可多見!”
張三丰搖頭道:“你嘴上不說,老道心裡也明白。他與趙敏之事,你從心裡鄙視他,不是真正的男子漢!”
俞岱巖血涌雙頰,心跳無端加劇,張三丰又道:“卓小友如此年歲,武學修爲如此之高,你或許想的是他資質過人,又有明師指導,卻從未考慮過其他。
他爲了尊從本心,能夠舍卻虛名,就這一點,你們一輩子也追及不上。
他爲了護老道,竟然會選擇不戰而逃,換成你們,擁有他此等武功,做的到嗎?
是不是覺得丟了自己高手的名頭?
他爲了趙敏,向你屈身下拜賠禮,渾然不以自己武功高強、一幫之主身份爲依仗,換成你們,又能做到嗎?
殊不知,是非成敗,均爲虛妄,不忘本心,眼空無物,方是成就絕頂高手的根本!
他從心裡對這些虛物,根本不在乎,對任何人任何事,也沒看在眼裡。
所以他可以爲趙敏向你低頭,同樣也能爲趙敏向你拔劍,這一切都在他轉念之間而已!你有這份氣魄嗎?”
卓凌風聽了這話,心生慚愧,長吸一口氣,說道:“真人譽滿天下,無人不敬慕,但對小子如此褒揚,在下卻實在不敢苟同了。”
張三丰朗朗一笑道:“我且問你,我一衆門下若放不下這段仇恨與侮辱,非要殺趙敏,你莫非不會拔劍反抗?”
卓凌風尷尬一笑,撓了撓頭。
這個問題,他還沒去想過,因爲他覺得自己能做通俞岱巖工作。
但若真發生了,貌似不可能!
張三丰微微一笑:“趙敏身爲蒙古郡主,對你傾心一片,如今所行之舉其實與積惡返善一樣,乃大不易爲之事,如非發之於心,實難得其有成。
要知道,這世上無論何種原因,只要迷途知返,深悔前非,那是要以無上智慧、定力,掃淨靈臺,方能做到。”
卓凌風嘆道:“不錯,半生作惡,已成積習,一旦想放下屠刀,那是談何容易,非有極大智慧、定力莫能爲之。”
張三丰微微一笑,忽向窗外瞥了一眼,接道:“所以我們江湖中,若是有人驟然去惡向善,既不能獲得武林正大門戶出身的俠義中人物相信,又開罪了他的同道朋友,造成了兩面受敵之局,非有強大的定力決心,實難忍受。
卓小友表面上是向你祈求原諒,何嘗不是想借你的口,告訴遠橋、無忌、乃至於全武林,這趙敏他是護定了。
而且他代趙敏向你下拜,何嘗不是再代汝陽王向你賠禮。
這也表明了他知道自己與趙敏結合,不但需要面對流言蜚語,衆人指責,還有汝陽王這一關要過。
但他沒將這一切困難險阻,看在眼裡。因爲這些東西,都不如他心中一念愧疚來的重要。
這樣遵循本心,眼中卻又空無一物的人,如何能不成就巔峰、天下無敵?”
張三丰仰天一聲長嘆,接道:“岱巖,你的遭遇,爲師很是痛心,可我等習武之人一身所學,若能有了上好傳人,爲這世間造福,就不枉世間一遭!
你五弟去了十年,你痛苦了十年,莫非還要再痛上十年?
你身殘志堅,爲我武當好好培養弟子,也爲你五弟收上幾個傳人,不但可以讓他不要白來世間一遭,也能重振‘俠’名!
翠山迄今爲止,仍然是我武林正道的恥辱,這是你這個師兄應該爲他做的。
而你的親身經歷,是你其他幾位師兄弟所沒有的,我有些話是有感而發,今天說了不代表日後就能記得,卓小友所言所行亦是如此,你應該一字不拉的傳下去。
我武當三代四代弟子,沒有傑出人才,可五代六代呢,一旦有人能夠悟通其中道理,必能在武學上大放異彩,你就是我武當最大的功臣了,這份重任又舍你其誰?”
說到這裡,張三丰頓了一頓,眼望窗外白雲,幽幽道:“再者翠山夫婦是因對你愧疚不已,才雙雙自刎,無忌從小就知道這個原因。
他現在成了一教之主,你再不調整心境,了卻這樁心事,那孩子孝順,若要爲你堅持討個公道,所謂結盟一心抗元,豈不都是枉然?
你這一念妄動之下,使別人骨肉離散,家破人亡,日後憶念及此,你當如何?”
所謂“一語點醒夢中人”,俞岱巖聽了這話,登時醒覺。
張無忌如今已是明教教主,自己倘若不將這一縷仇恨忘卻,這不就是逼着侄兒報仇嗎?
卓凌風又要護着趙敏,這兩人身份,無不舉足輕重,麾下皆有數萬之衆,一旦相爭,同樣是生靈塗炭,卻讓聯盟抗元之事瞬間化爲泡影,自己豈不成了民族大罪人?
俞岱巖吐出一口長氣,說道:“卓幫主,我枉擔俠名,我遭人暗算,又蒙你相救……我……竟昏了頭,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想不通。
俞某別說武功盡失,但若能夠消弭沒有必要的爭端,讓這世上少些孤兒寡婦,雖死也是無憾!如此也能告慰我五弟在天有靈!”
人雖然殘了,可他有師父、有師兄弟、有徒弟,誰上也沒多少需要他與人動手之事了。
若真能正常行走,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卓凌風見俞岱巖鬚髮皆動,目中重又精光灼灼,大有一股子矯捷剽悍,豪情萬丈之氣,不自禁地代他高興,知道他心結已解,“武當俞三俠”的威風豪氣,重又回到了身上。
卓凌風起身一拜倒地,正色道:“俞三俠此舉,武林同道幸甚、天下蒼生幸甚!”
他雖與趙敏定情,但他驅逐蒙元之志卻是不改,這也是他對趙敏說,世上沒有哪個男人,值得她全心全意付出的原因之所在。
卓凌風更是清楚,張無忌對俞岱巖的遭遇,迄今仍然心懷愧疚,他母親與舅舅畢竟是間接兇手,這工作還得愈岱巖去做,自己不合適。
想那明教中人本就桀驁不馴,這一場結盟之事,還不知會如何發展,張無忌自己心裡若也不痛快,那這盟也就必要結了,大家直接打個昏天黑地算了。
張三丰甚是欣慰,呵呵笑道:“岱巖,我知道你是個有骨氣、有出息的孩子,如今你心結一去,讓老道委實大暢所懷。”
說到這裡,喟然一嘆道:“梨亭也因紀曉芙之死,封閉心神,此番遭了一劫,待他回山,你與他一起養傷,當好好寬慰他纔是!”
說到此處,又不自禁地有些傷感。
殷梨亭因紀曉芙之死,心生執念,張三丰看在眼中,急在心裡,奈何涉及男女之事,實在無法勸誡,此番他既受了傷,讓俞岱巖與他多談談,或許不無益處。
卓凌風心想:“這您老就不用擔心了,娶不了母親,娶女兒也是可以的。”
“弟子義不容辭!”
俞岱巖鄭重回道。
張三丰這些傷感一閃而過,忽地展顏笑道:“卓小友,年輕人在‘色’這一關上最易把持不定,可癡女多遇負心人哪,你可要好好待她喲!否則她若重新做回蒙古郡主,必然玉手染血,讓天下陷入浩劫之中哪!”
卓凌風默默點頭,心裡則想:“趙敏跟周芷若不一樣,我也沒有張無忌的本事,可以一腳踩四船,這你可以放心了!”
張三丰微微一笑道:“好啦,不說這些了,咱們兩人一起給岱巖療傷吧!”說着立起身來,將俞岱巖放在牀上。
卓凌風也知道他與張三丰兩人動手,速度更快,俞岱巖受得痛苦就越少,說道:“俞三俠,請你忍得一時之痛。”
俞岱巖舊傷都已癒合,此刻醫治,須將手腳骨骼重行折斷,再加接續,這痛苦是必然的。
他實不信自己二十年的殘廢能重行痊癒,但想最壞也不過是治療無效,如今心結一去,除死無大事了。只想:“我就當給六弟探路了!”也不多說,只微微一笑,道:“師父,卓幫主,你們放手施爲吧!”
卓凌風解去俞岱巖全身衣服,與張三丰將他斷骨處盡數摸得清楚,兩人雖非張無忌那種醫道大能,可兩人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都練過分筋錯骨的武功,給人接骨純屬小道耳。
卓凌風手指輕拂,點了昏睡穴。
與張三丰目光一觸,兩人同時十指運勁,喀喀喀響聲不絕,將他斷骨已合之處重行一一折斷。俞岱巖雖穴道受點,仍痛得醒了過來。好在張三丰與卓凌風武功之高,當世再難尋出第二人來,手法快如疾風閃電,大骨小骨一加折斷,立即拼到準確部位,敷上黑玉斷續膏,纏了繃帶,夾上木板。
後由張三丰施展金針刺穴之術,卓凌風爲其傳輸真氣,兩下減痛,直到俞岱巖臉上沒了痛苦之色,二人這才收手。
張三丰對卓凌風正色道:“無忌到了,我與岱巖會與他深談,可滅絕師太與丐幫四老這邊,你要多費心!”
卓凌風點了點頭道:“真人,您也歇歇吧!”他見張三丰額上微汗,知道剛纔這一遭,疼在徒弟身,痛在他心,不在多說,出了雲房。
出去之後,就見趙敏俏生生立於門外,一見他出來,眉開眼笑,上前幾步,伸出一手,拉住他的手,說道:“餓了吧?我都等你好久了。”
此刻正是夕陽西墜之時,絢爛的晚霞映在趙敏掛着淚珠的嬌美臉上,有若奇花初胎,明珠照眼,一縷秀髮迎風起舞,眉宇間盡是柔情蜜意。
剎那之間,卓凌風但覺神魂俱醉,心想:“此等女子真讓人慾罷不能,或許她們就是老天創造出來,壞人修行的。這就是劫!”
上前爲她輕輕拭去淚水,柔聲道:“你可知何謂秀色可……”
說到這裡,覺得地方不對,張三丰肯定能聽到,當即閉口不言。
趙敏在門外聽到卓凌風爲了自己與父王,去向武當低頭賠罪,心中感動莫名,情不自禁的流淚不止。
而今又聽他誇自己美貌,心裡越發高興,與他手拉手,邊走邊說道:“別看你出身玄門,天下無敵,可你還不知道利害,這世上沒有餐風露宿的神仙哪!”
她現在與卓凌風,有些感激的話,已經不必再說,反而生份,兩人都故作不知。
卓凌風笑道:“郡主娘娘還是少誇兩句,什麼天下無敵,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那是我說的嗎?”
趙敏笑道:“張真人慧眼識人,卓幫主年紀輕輕,已如此不凡,今天或許還差點火候,來日必然天下無敵!”
卓凌風嘆道:“你就使勁給我吹吧,小心把我哪天吹走了,你可別後悔!”
“咯咯……”
趙敏笑聲一斂,忽道:“我的武功高,還是她的武功高?”小嘴一噘,一派小女兒的嬌憨情態。
卓凌風狐疑道:“誰?”
趙敏白來他了一眼,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卓凌風心下恍然,她應該再拿自己跟盈盈比,笑笑不語。
趙敏面露委屈,嘆了一口氣道:“我這後來者,不如人家也是應該的!”
卓凌風很是尷尬道:“別吃味了,以你的聰明才智,想學武功又有何難,何必在這裡將我。”
趙敏見了他臉上神情,忍不住“撲哧”一笑,道:“可我練來練去,也不臻上流,鹿師父說,一切精妙武學都是內力爲根基,那是急不來的。”
卓凌風淡淡一笑道:“那是你未遇明師之前,絕頂高手不是人能教出來的,將你培養成所謂一流高手,卻也難不住我!”
趙敏喜道:“好,那小女子也就卻之不恭了,給你做上幾天徒弟,正好檢驗一下,卓大幫主,是不是吹牛了!”
卓凌風見她這麼可愛,哈哈大笑。
兩人說笑間,便回了屋子。
吃過午飯,卓凌風就準備將九陰真經中的“易筋鍛骨章”傳授給趙敏。
趙敏卻道:“這武功你只教了我一人嗎?”
卓凌風道:“那是自然,我豈能隨便傳授人武功?”
趙敏搖了搖頭:“那我不學了!”
卓凌風很是奇怪道:“這門內功最適合你學了,只要真正練成了,我再傳你一手輕功、劍法,當世女傑咱不能當個第一,當個第二還是沒問題的”
趙敏俏臉微紅,低頭低語道:“誰稀罕當第二啊,要當就要當第一。”
卓凌風心想:“第一可難了,古墓派那位深淺如何,我都不知道呢!”
突然間,心念一轉,笑道:“啊,我知道啦,你是要學跟盈盈一樣的武功,還要將她給比下去,是不是?”
“盈盈?這是她的名字嗎?”
趙敏扁了扁嘴,低聲道:“你才明白啊,可說好了,我若被你區別對待,你把我寵壞了,將來,將來我見了她,收拾她,你可別怪我!”
卓凌風心下一酸,嘆道:“你不要去想她了,我這輩子能不能見到她,都是未知了。”
趙敏慢慢擡起頭來,顫聲道:“你說什麼?她死了?”
“死?”
卓凌風眼圈微紅,嘆道:“誰知道呢,可少年子弟江湖老,誰又能逃的過呢!
唉,以後我再跟你說她的事吧!”
趙敏見此,柳眉一豎,怒道:“好啊你,害的我一直不停的想,到底應該怎麼對付她,既要讓她知道厲害,還要你不爲難……”
她見卓凌風面露哀傷,以爲那個盈盈已經死了,大發嬌嗔,捶打卓凌風胸口不迭,讓他不要去想傷心之事。
卓凌風見其這幅女兒嬌態,體會到了她的用意,不由的喜愛無極,暢懷大笑。
趙敏卻是氣道:“你笑什麼?我倒是看錯了人,原來你也會騙人!”
卓凌風抓住她的玉手,笑道:“我早就說過,你看錯了人,但是現在可沒機會反悔了!”
兩人又說笑幾句。
卓凌風便爲趙敏傳授內功,他將手掌貼住趙敏背後與小腹,控制自己內力沿着趙敏經脈運行,又一邊傳授口訣心法。
趙敏聰明過人,記憶力超羣,又只覺體內忽暖忽涼,一忽兒工夫,就覺得體內真氣充盈,讓人好不舒服。
趙敏知道他的妻子“死了”,已是歡喜,自己又得了神功心法,更是喜上添喜,滿臉微笑,卓凌風見她歡喜,亦覺不勝喜樂。
二人親暱談笑,又教授武學,真不知光陰之逝,轉眼就過了兩日一夜。
這日卓凌風正在武當山頂的一片空地上,教授趙敏輕功,忽聽遠處一陣腳步聲響起,循聲看了過去。
趙敏也很是疑惑,這時正值黃昏,只見一個身穿綠衫的女子輕飄飄走了過來。
她衣衫飄動,身法輕盈,出步甚小,行走卻極迅捷,頃刻間便到了兩人尋丈處。
女子清麗秀雅,姿容甚美,正是兩人的老相識周芷若。
趙敏冷哼一聲:“你來這裡做什麼?”
周芷若也不理她,對着卓凌風微微一笑:“卓少俠,我師父請你快去三清殿,明教的人已經到了,雙方動上手了。”
她一笑春風融雪、秋水生暈,眉梢眼角均是透出一絲柔弱。
趙敏見了,不知爲何,心中暗生警惕:“這女子嬌滴滴的,風郎心又軟,我可得小心了!我比不上死人也就罷了,不丟人,若被活人搶了,我趙敏也不要做人了!”
卓凌風怎知趙敏一瞬間,轉了怎樣的念頭,眉頭微蹙,問道:“張無忌呢?”
他知道張無忌若在,絕對不會打起來。
周芷若說道:“我們收到丐幫傳來的消息,張教主便帶着明教一衆高手馬不停蹄趕來增援,可快到武當山下時,他憂心如焚,擔心武當安危,嫌馬太慢,便棄馬而走了。
張教主輕功太高,就連韋一笑也只跟了幾十裡便跟不上了,我們這些人自然跟不上,等我們上山進觀來,明教中的周顛與丐幫掌棒龍頭見面就吵了起來,沒兩句話就動上手了。我師父說你在這裡,就讓我來請你過去!”
說着轉身就走。
卓凌風與趙敏對望一眼,趙敏腳下一點,身子向前急彈而出,筆直飛去,在空中接連翻了兩個筋斗,不知不覺間竟早已追在周芷若前面,輕輕落地,姿式美妙。
卓凌風與周芷若均是一呆。
卓凌風是見其美,周芷若則是見其快。
趙敏回過頭來,問道:“在武當動手,誰挑的事?”
話一出口,當即喜笑顏開,原來就這一下她身法之快,也全然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她現在只修習了《易筋鍛骨章》第一段,就有如此長進,四段練成,那會是怎樣,如何能不高興?
周芷若卻是眉頭微蹙,足尖點地,腳下加勁奔出,說道:“說不來!”
她在趙敏手裡吃虧,覺得只是中了暗算,自忖容貌武功均不弱於對方,怎料趙敏輕功精妙一至於斯,當即起了爭勝之心。
趙敏更是求之不得,跟了上去。
周芷若說話甚慢,語氣悠然:“總之一方罵卑鄙無恥,一個罵縮頭烏龜,後面的話更是不堪入耳,我學不來。
丐幫傳功長老與楊左使勸阻各方,結果也捱了一頓罵,他們就大打出手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奔出了數十丈。
周芷若從小修習峨眉心法,根底紮實,輕功也很是了得,但趙敏以前身手不弱,又得卓凌風盡心指導三天,練了易筋鍛骨之術,也是身輕如燕。
兩人身法展動,風吹衣衫,腳下卻是點塵不驚,真是翩若驚鴻。
卓凌風身形晃動,追上二人,見趙敏臉有憂色,問道:“你在想什麼?”
趙敏輕輕一笑,道:“我想你這位卓大幫主和人張教主,究竟誰更厲害!”
卓凌風也笑道:“你這樣聰明,你倒是猜猜看!”
“我也想知道!”
周芷若面露笑意,不緊不慢道:“這個答案,所有人都想知道,明教一衆高手也不例外,他們聽說了你的事蹟,都想向你挑戰呢!”
趙敏本來笑逐顏開,聽了周芷若這話,眉尖微蹙,忖道:“這姓周的竟然能聽懂我的言外之意,大是勁敵啊。”
卓凌風笑道:“聽你們這意思,雙方都是故意的?”
趙敏哼道:“丐幫天下第一大幫,明教的人來了,他們豈能不知?
但都不向你稟報,這不就是要先斬後奏嗎!無論是他們被人打,還是他們打了人,幫主教主總得要個交代纔是。”
周芷若又搶着道:“是啊,張教主一路上都在誇你,明教衆人覺得自家教主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又不敢反駁他!
對你卻很不服氣,都憋了一肚子氣,要找你撒一撒呢!”
卓凌風呵呵一笑,再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