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涼、雲兩州是盛京北方屏障,更是兵源及養馬之地,三州互爲依仗,才能保我大周實力不減,積蓄力量在亂世中完成一統九州的偉略!”
姜時戎立於殿中,義正詞嚴、有理有據,“然三州地域太廣,如若同時防守,力量未免過於分散,臣建議抽調回兩州的部份力量,於盛京城外駐守,起到拱衛京師的作用。
“離省立於莽原西北,數十萬精銳大軍,兵強馬壯,實力雄厚,安莽王入五劫鬼仙,戰力不俗,可引離省兵馬入涼,爲大周鎮守涼州,牽制莽州!”
……
“抽調涼雲兩州的力量歸京,引離省兵馬入涼?”
“此策確有施行的可能,只是這樣一來,安莽王與離省所要面臨的壓力與危險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正如武侯所言,降臨中州的勢力太多,相互掣肘,短期內相互廝殺征伐的可能性不大,但涼州……”
衆臣聞言,心中思緒翻涌。
引離入涼,確實能極大的緩解大周所要面臨的壓力,但對於姜離和安莽城數十萬大軍而言,結局註定慘烈。
就算能堅持到最後,數十萬兵馬只怕也要十不存一。
可除此以外,現今的大周已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姜離,你意下如何?”
景皇司馬屹沒有直接表態,面色沉靜的認真注視姜離,似乎想從後者的神情中看出一些變化與端倪。
“聖上,亂世已至,爲今古黎民蒼生,安莽城願出兵涼莽,鎮壓降臨在兩州的中古宗門!”
姜離領命應下,沒有任何的遲疑與思量。
早在姜時戎提出此策之前,他就已經預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景皇看似問詢的態度,也只是演給滿殿文武大臣的一種姿態罷了。
安莽城與他自身的實力,提升迅猛驚人,早就帶給景皇不小的壓力,對安莽城和他的忌憚與戒心,與日俱增。
加之他與姜時戎之間的矛盾,早已到了無法化解的程度,除去他與安莽城,才能令大周內部保持平衡與穩定。
但北伐中,姜離功勳赫赫,在民衆與軍隊中的威望一時無兩,甚至已經超過了姜時戎。
景皇縱然如何忌憚,也沒有太多可用的手段與方法來遏制姜離,削減他的勢力。
而以守護大周和黎民百姓的名義,命姜離率軍入涼莽二州作戰,卻是一舉兩得之選。
無論成功與否,姜離與安莽城的力量都會被大大削減,乃至全部戰死覆滅。
爲國捐軀,景皇自然不會在一個死人身上吝嗇榮譽與傳頌。
在史冊上濃墨重彩的樹立一位死去的蓋世英雄,遠比容忍一個逐漸不受控制的藩王容易的多。
而同樣,姜離也正需要一個恰當的理由,可以驅兵入涼、入莽,光明正大的攻城略地,掌控兩州。
涼州、莽州鼎器在手,氣運加持,他身在兩州,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在所有人看來危險重重、慘烈殘酷的道路,對於姜離來說,卻是一片坦途。
但他真正掌控涼莽之地,得到鼎器的完全認可,再加上瓊鯊海域,他一人就已經斬獲了三道超脫九州世界的資格。
一旦九州天道規則壓制完全消除,他就可以第一時間突破境界,成爲造物主層次的頂級存在。
天罡三十六道神通,除卻斡旋造化、顛倒陰陽、移星換斗、迴天返日、逆知未來、隔垣洞見等大神通暫時無法修行外,其餘所有神通都能完全掌握,甚至發揮出這些天罡神通的真正威能。
“姜離,你沒有令朕失望,不愧是我大周第一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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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皇讚許點頭,只是眸光中隱蔽的閃過一抹詫色。
他料定姜離一定會應下此事,卻沒有想到他答應的如此自然隨意,似乎並沒有將降臨在涼莽涼州的古族,放在心上。
果然年少得志,就算是姜離,也不可避免的產生自傲輕狂的情緒。
如此倒是省去了一番算計與言辭。
“姜離聽旨,自今日起朕封你爲涼莽征討大將軍,統領涼莽兩州一切軍政大權,直至今古亂世結束,大周重掌中州之地!”
景皇司馬屹張開手掌,自有司禮、尚寶、印綬三位大太監呈上筆墨、錦帛、玉璽。
他手持御筆直接在大殿中寫下御旨,蓋印後與虎符一同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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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刻起,姜離已然擁有調用涼州一切軍隊物資的權力,甚至可以自行頒佈臨時法令,取代大週一切律法在涼州的效力。
說是權傾朝野、割據半國也不爲過。
但滿朝上下,卻無一人生出羨慕與嫉妒的心思。
執掌兩州之地,看似權柄無雙,實則是一座慘烈絕望的血肉磨盤。
只怕用不了多久,安莽城的四十萬大軍就要戰死一半,屍骨無存的。
“衆卿,此我大周生死存亡之劫,雖幸有姜時戎、姜離父子二人力挽狂瀾,暫解三州之禍,但能否真正渡過此劫,破而後生,還要仰望所有大周臣子、將領、軍士……”
景皇面向滿殿文武,又接連傳下一道道旨意,調動全國軍力、物力部署,直到傍晚時分,方纔下旨散朝,只留下姜時戎一人,於御書房密商軍機要事。
“安莽王,此去涼州你務必要萬分小心,寧可寸功不立,也不要貿然貪進,中古宗門深不可測,其中也有等階之分的!”
出了大殿,千軍候柳洪烈第一時間追上姜離,憂慮重重,充滿擔憂之色。
他曾在殿上主動請纓,欲與姜離一同入涼作戰征伐,卻被景皇司馬屹以盛京安危爲由,命他留守京城。
“多謝千軍候關心,姜離記下了!”
“聖上不准我離開盛京,軍伍與朝臣之中,雖然接連不斷有人突破武聖、鬼仙之境,但都被委以重任,只有你安莽一部作戰兩州,孤立無援,壓力實在太大了!”
柳洪烈重重嘆氣道:“我已決定讓清疏隨你一同入莽,她在荒古神塔也有不小收穫,剛剛渡過四重雷劫,應該對你有所幫助!”
“此舉萬萬不可!”
姜離聞言,卻是連忙搖頭。
柳清疏陰神中有一道被封印的六階鬼仙主念,隨着大世降臨,天道變化,甦醒的機率一定會大大增加。
而涼州古族衆多,實力高深,兇險惡鬥必然會接連不斷,一旦陰神受到衝擊,驚動了柳清疏陰神中的主念,只怕會立時甦醒,吞沒她的陰神。
姜離而今只有五劫鬼仙的境界,只怕難以化解這種危險。
“安莽王,我如何不知道清疏陰神中的隱患,但她知道你要率軍入莽,必然會主動跟隨的,我的話她未必會聽!”柳洪烈苦笑道。
“千軍候,請幫我轉達清疏,讓她暫留盛京潛心修行,什麼時候渡過五次雷劫,再來尋我不遲!”姜離想了想道:“到了那個時候,我應該也已經渡過第六次雷劫,或有可能幫她解決陰神沉眠的那枚主念!”
“只能如此了!”
柳洪烈點頭,兩人走出皇庭,柳洪烈尚有軍務在身,向姜離告辭後,匆匆離開。
姜離則直接向着盛京城外而去,到了他這般境界,一步百里也只是尋常。
只一步就已經走出了盛京,他回頭仰望雲空,心中微微一動,雲空之上,一道赤金色劍影一閃而逝。
正是欽天監地聽天視大陣中的那柄皇天神劍,分出劍芒可斬三劫以下一切神靈、鬼仙。
“好鋒利的氣機,以我現在的境界依然有些捉摸不透此劍的威能,其品階之高,或不比縛神索低!”
姜離感應皇天劍的氣機,微微驚訝。
皇天劍乃是文廟浩然之氣與大周皇朝氣運融合煉成的曠世神劍,更有一具來自東墟古蹟的神秘劍胚,一同被熔鍊其中。
其分出的一道劍芒就能直接滅殺三劫以下一切神靈、鬼仙,
而且皇天劍看似聽從地聽天視大陣的控制,可天視地聽陣控制的並不是皇天劍本身,而是包裹在神秘劍胚外、由浩然文氣和皇朝氣運凝聚而成的“劍鞘”。
欽天監每一次引動皇天劍,其實“劍鞘”在運轉,露出一道縫隙,皇天劍胚的一絲劍意,以浩然之氣和大周氣運附着,形成劍幕殺敵。
姜離修復地聽天視法陣時,與皇天劍內的神秘劍意溝通,更凝出新的劍鞘,引動皇天劍滅殺在雲端之上窺探的六階鬼仙。
足可見皇天劍的真正威能。
“皇天劍,替我守護柳清疏的陰神!”
姜離閉目,與皇天劍進行溝通,在其劍身內留下了柳若汐的一道氣機以及自己的意念。
雖不能完全催動皇天劍的力量,但只要柳若汐不離開盛京,就算沉眠在她陰神內的那枚主念存活,也能引來皇天劍的一些力量,鎮住主念一些時間。
姜離若有感應,也可以立時返回盛京,藉助皇天劍之力幫助柳若汐滅掉前世主念。
“希望柳若汐能夠等到我進階六階鬼仙,屆時就算沒有皇天劍,我也可以直接進入她的陰神,滅掉那枚念頭!”
姜離這才放心下來,腳步一邁就出現在了映月山莊之內。
月色朦朧,湖水如鏡,月光穿過湖心涼亭上的孔洞,在湖面中倒映出九輪銀盤。
湖畔上,人影如電,交錯比拼,滾滾如織血氣衝蕩翻涌,幾乎籠罩了整座山莊,遠遠望去,彷彿有烈火燃燒一般。
五百名獫狁重騎與百名重甲步兵,正趁着夜幕在錘鍊肉身、磨礪武技。
獫狁首領呼延谷盤坐在一旁,舉起手中酒囊猛灌了一口烈酒,望着這些如狼似虎的雄壯漢子,欣慰之餘,又有一些煩悶的情緒。
此次隨主上重返盛京已經有了一些時日,久離浩蕩的茫茫荒原,讓他有一種久困樊籠之感。
獫狁,身而爲戰,只有於荒野中縱馬馳騁、揮刀劈斬、迎陣衝殺,才得真正的自在暢意。
“呼延谷,窩在這方寸之地,是否有些按捺不住縱馬飛馳的衝動了!”
身旁虛空微微波動,姜離悄無聲息的出現。
一段時間不見,五百獫狁重騎與重甲步兵的實力境界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幾乎人人都跨越了一個大境。
天道規則的壓制減緩,不僅對那些困在武聖、鬼仙門檻的高手有用。
低階武夫、道者,也一樣受益匪淺。
“呼延谷拜見主上!”
“獫狁拜見主上!”
……
呼延谷與一衆安莽軍士見到姜離出現,都是一喜,連忙停止一切跪地叩拜。
“都起來吧,去收拾收拾行李物品,我們天一亮就離開盛京,返回安莽!”
姜離輕聲命令。
衆安莽軍士聞言,喜色更濃,立時跳起呼的一下就衝回各自的屋舍,原本寂靜的山莊立時熱鬧了起來。
很多正在睡覺的獫狁老幼婦孺,也都被叫醒,燈光自一處處木窗中透了出來。
“王上,可是遇到了什麼緊急的事情?”呼延谷有些警惕的問道。
“天道規則改變,亂世已至,中古宗門接連現世,九州都已陷入未知而劇烈的動盪之中!”
姜離緩聲道:“我已得景皇旨意,統領涼州、莽州軍政大權,要率軍入涼莽作戰,呼延谷,大戰將起了!”
“大戰將起!”
呼延谷聞言,臉上不見任何懼色與緊張的情緒,反而異常的激動興奮。
涼州,前秦故土。
也是獫狁的真正家鄉。
百年前,前秦覆滅,獫狁遠遷莽原,自此開啓了接近百年的流離生涯,獫狁一族更是百不存一,瀕臨滅族。
若非得遇主上,只怕早就在北伐中受到殃及,徹底消失在歷史長河了。
現今,主上獲得率軍直入涼州作戰的機會,獫狁也擁有了再次豎起九州第一騎射的大旗,重拾祖先失去的榮光。
“獫狁誓死追隨主上,願成爲主上手中最鋒利無畏的刀箭,爲主上開疆拓土,征伐天下,橫掃九州!”
呼延谷激動下跪,心中嚮往不已。
哪怕只是披甲持弓,衝入涼州直接戰死,此生也是無憾了。
主上雖未細說,但大周司馬皇族何其陰險多智,之前對主上及安莽忌憚戒備,現在一反常態,委以重任,其中顯然有難以想象的兇險危機。
可那又如何,只要跟隨主上,一切兇險危機都將成爲安莽壯大的契機。
橫掃九州,指日可待。
安莽,戰無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