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侍!”
“祖靈!”
姜離望着試煉之地深處的十一道身影,心中浮現出鄔藏對試煉之地的一些介紹。
所謂試煉之地,其實就是山神磨鍊、考驗、選拔祖庭勇士候選者的空間。
候選者通過與僵魁的不斷搏殺,增長勇氣與武技戰力。
進入秘境的三次機會中,必須成功戰平一頭飛僵,才能擁有成爲祖庭勇士的資格。
而後前往北方祈靈之地,與山神溝通、得到認可,並獲得山神賜福,成爲駕馭異獸的強大勇士。
姜離面前的這八十一頭僵魁,其中四十頭都是普通魁人的屍骸所化。
魁族中,雖然只有祖庭勇士擁有死後保留屍骸的資格。
但極北酷寒、環境惡劣、危機四伏,一些魁人因爲意外情況和突發遭遇,死在荒野之外,被冰雪覆蓋掩埋,難以尋覓,隨着時間推移也會演化爲僵。
在每千年一次的“清理”過程中,魁首也會保留一些血脈獨特、肉身強大的僵魁,成爲磨礪祖庭勇士候選者的陪練。
這些精銳僵魁,都擁有神變境巔峰宗師的力量與戰力。
若連它們都無法戰勝,還有什麼底氣去參拜山神!
至於更高一級的飛僵,纔是真正意義上的返祖魁人。
它們生前都是祖庭勇士,巔峰武聖級別的肉身,死後化僵,力量與速度會比生前更加強大。
但因爲記憶喪失、靈智下降,前世武道造詣盡失,只能依靠本能廝殺,實際戰力又會比生前略低一些,相當於高階武聖之上的水準。
進入試煉之地的祖庭勇士候選者,能在飛僵的全力進攻下堅持三十招不敗,就算通過了初步考驗。
至於飛僵之後的另外兩種魁僵,實力更是驚人。
形態特徵與巖獬近乎一致的銀髮魁僵,生前都曾是一代魁族首領,實力接近半步人仙。
任何一名祖庭勇士都可以對它們發起挑戰,只要能與之戰平,堅持三十息的時間,就擁有繼任下一代魁首的資格。
而位於試煉之地最深處祭壇上的幼童,來歷更加神秘,即便是鄔藏,也知之甚少。
只知道這個看似三歲孩童般的存在,被每一代魁首尊稱爲祖靈。
強如魁首,也不敢對其發起挑戰。
它坐鎮於試煉之地中,更是一種未知的象徵。
“咴”
追風在九息服氣的運行下,肉身漸漸無礙,瞪着飛僵,一臉的不甘!
“它的實力接近高階武聖,境界遠高於你,若非你體內融合巖魁血脈,肉身強悍,怕早就被它一巴掌打死了!”
姜離拍了拍追風龐大的身軀,向着飛僵走去。
“嘶哈”
然而他剛剛自幾座祭壇旁走過,上面站立的精銳僵魁就毫無預料的撲出,鋒利的手爪狠狠向着姜離撕來,一爪落下,鐵柱也要撕碎捏爆。
然而姜離只是隨意揮手,強大的力量就直接把精銳僵魁全部掀飛出去。
撲通,撲通
幾頭精銳僵魁重重摔落在地,不住翻滾,身體骨骼不知斷了多少。
但它們毫無痛覺,第一時間躍起,卻並沒有繼續攻擊姜離。
“嘶哈!”
僵魁們發出長長的嘆息,孤寂、困惑中又有解脫的意蘊。
堅若鋼鐵的身軀寸寸瓦解,最後化爲飛灰,被一股不明的力量捲起,不知飄向何處,消失不見。
不遠處的空間微微波動,幾頭新的精銳僵魁憑空出現,接替那些瓦解消失的僵魁,重新站上祭壇。
姜離繼續前行,周圍祭壇上的精銳僵魁,不再對他發起進攻,如雕塑一般呆呆站立,彷彿對姜離的動作,毫無察覺。
直到姜離走到了飛僵祭壇所在的區域。
站立在地面的那頭飛僵,黃銅色的眸子猛地一閃,沒有以逸待勞的靜立,直接暴衝了過來。
飛僵身形刷的一下消失不見,下一瞬間,一雙巨爪卻從姜離的背後抓下,像是憑空出現一樣,直到落在姜離脊背上,也看不清它移動的軌跡。
巨爪撕扯後背,一下就撕破了衣衫與軀體,抓扯成一條條。
沒有鮮血噴濺,也無骨肉內臟散落,姜離的軀身便嘭的一下化爲泡沫。
“好驚人的攻速!”
五米外,姜離的身影憑空出現,卻是在飛僵進攻的瞬間,逆行血氣激發虛步,挪移了開來。
身後一絲涼意涌入,姜離背部衣衫露出一道裂痕,若是再遲上一點,真要被飛僵抓碎肉身了。
“嘶哈”
飛僵一擊落空,目光也是一滯,看着消散不見的虛影泡沫頓了頓,高大身軀一晃,再次撲殺。
肉身劃破空氣,速度之快,形成了一道道弧光,爪子凌空一劃,更在身前切割出五道長長的氣流。
“讓我試一試你的戰力!”
姜離一步跨出,舉拳迎上,雙拳對雙爪,發出轟轟轟的巨響,好似兩座鋼鐵大山撞在了一起。
自進階神變境以來,姜離遇到的對手,不是比他弱上很多,根本沒有機會施展全力,就是實力超然如姜時戎,無法憑藉武脈戰力正面抗衡。
勢均力敵的對手,幾乎沒有。
這也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姜離對武脈功法、招式的進一步掌握、感悟、總結、凝練、反思。
飛僵雖無思想、一切皆憑本能戰鬥,但生前肌肉積下的諸多記憶,卻能在本能的驅動下,不經意的自然施展。
加之堪比戴峰武聖的超強體魄,不畏生死、更無痛覺,是最好的試煉對象。
兩者剛一接觸,就全力以赴,爆發出兇猛攻勢,瞬息間就是千百招打出。
姜離腦海中,無數武脈功夫、招式不斷浮現,一一在手掌間施展而出。
更不時散出真氣凝聚出刀、劍、槍、棍、鞭等諸多兵器,施展刀勢、劍招、槍影、棍意、鞭法……
“咴!”
追風站在一旁,看的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不一會就頭腦昏沉,視線中只有兩團虛影重重疊疊,寒光電光閃爍不停。
它長嘶一聲,連忙轉身,離開試煉之地。
這裡等級太高,並不適合它練級。
“轟”
姜離拳印一出,錯過飛僵的爪印,轟擊在胸膛,直接將其打飛出數千米,撞擊在試煉之地的空間壁壘上。
飛僵長嘆一口氣,身軀還未落地,便也寸寸瓦解化灰。
僵族雖強,但畢竟不是永恆之身,連續高強度的進攻,很快就耗盡了體內的僵力。
肉身在與姜離的碰撞轟擊下,也早就難以爲繼。
“再來,再來!”
姜離身形一轉,沒有任何停頓,就接連向着另一座飛僵祭壇衝去。
“嘶哈!”
祭壇上,飛僵察覺到有人靠近,猛地睜開黃瞳,兇戾、陰暗的眸光一閃,雙翅一振,撲殺向姜離。
大戰再起。
試煉空間,巨聲轟鳴、風聲呼嘯,響徹不停。
一頭頭飛僵在姜離的猛攻下,不斷瓦解消散。
數之不清的武脈功法、招式傾瀉一般的打出,在碰撞間,運轉自如。
一些微不可察的頓挫與滯塞,不斷被修正、打磨、彌補、完善。
姜離的武脈意境,也變得更加透徹、深遠、完美,腦海通明,心胸開闊。
一切都變得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垂手可得一般。
彷彿是暗室讀書,忽有明燈亮起,一切真意奧義,都清晰浮現眼前。
“真氣化形,十倍感悟、十倍磨鍊、十倍收穫!”
姜離大喝一聲,一道道真氣化形飛出,撲向十座飛僵祭壇,隨意而動,一同施展功法、招式。
他的神念也彷彿分化開來,同時操控感悟十道真氣化形。
道法修行,未入奪舍,念頭無法分化。
但姜離一心十一用,卻比一般的奪舍陰魂,更加隨心所欲。
分神操控十道真氣化形,也是對神念與精神的一種修煉與強化。
霎時間,試煉之地,聲勢更駭。
“嗯?”
一道微不可察的輕咦聲,也在這時響起。
試煉之地最深處的祭壇上,一個身形乾瘦的幼童盤膝而坐,面色蠟黃無光,仿若蠟像,更生機全無。
頭頂的髮絲,似乎也因爲肉身的乾枯、營養失衡,幾乎全部掉光,只有稀稀疏疏的一些枯黃髮絲,趴在頭頂。
但不知何時,蠟黃幼童的一雙眼睛,卻緩緩睜開一條縫隙,漆黑如墨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滴溜溜的亂動,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似乎是對姜離與真氣化形十分感興趣,幼童眼皮動了動,想睜的更大一些,一道灰濛濛的光線,卻自上方的雲空垂落。
“哼”
蠟黃幼童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但旋即眼皮閉合,再無任何異象顯現。
彷彿剛纔的一切都從沒發生過一樣。
而試煉之地中部,戰鬥仍在不斷持續。一頭頭飛僵被滅,又不斷有的新的飛僵自虛空中走出,填補空隙。
不知過了幾時,一道真氣化形手持長棍凌空劈下,將一頭飛僵直接打爆。
試煉空間內卻再無新的飛僵出現,填補空當了。
“難道飛僵都被用光了!”
姜離攻勢一緩,向後退去,十道真氣化形也紛紛迴歸體內。
而失去了戰鬥對象的飛僵,身形一閃,重新歸位。
三十座飛僵祭壇上,只剩下了十七頭飛僵站立,其中十頭肉身或多或少,都有損傷和裂痕出現。
“飛僵的戰力已經無法滿足我試煉所需,縱然全部戰滅,也收穫甚微!”
姜離不知道魁族一脈在數千年中積累了多少頭飛僵,但他進入試煉之地後,至少戰碎了一百頭飛僵。
對於僵族而言,只怕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目光越過剩餘的飛僵,姜離看向十道銀髮僵魁,他運起九息服氣,恢復肉身、精神全面狀態,而後腳步一縱,向着最近的一頭銀髮魁僵衝去。
“呼”
巨大的冰晶祭壇上,銀髮魁僵忽的睜開雙眼,一股恐怖氣勢立時飆出,仿若萬里汪洋、擎天巨浪,轟的衝來砸下。
姜離掠動的身形也猛地一窒,自銀髮僵魁身上散發的這種勢,近乎實質,猛地衝壓而來,竟然形成了真正的力量,差一點把姜離掀飛出去。
一隻手掌更不知何時拍出,直接擊中姜離胸膛,恐怖力量沿着肉身一路狂摧,姜離倒飛,全身筋骨、血肉不斷崩碎。
“來得好,這纔是我需要的壓力!”
姜離全身劇痛,心中卻是暢意大笑。
九息服氣激發,瞬息全面狀態恢復,姜離於半空猛地一轉,卸去附着在身上的力量,再次衝向銀髮魁僵。
這一次他激發了荒天怒人境,肉身力量雙倍增幅。
對面的銀髮僵魁也邁步走下祭壇,一隻手臂擡起,迎向姜離。
轟
雙方手臂交擊,都是猛地一震,銀髮僵魁身體微頓,姜離卻再次倒飛出去。
不過這一次,沒有太過狼狽,只倒退了數十米,就直接穩住了身形。
“半步人仙的力量五倍以上於我,究極地境四倍增幅,應該足夠用了!”
姜離大笑一聲,體內氣血再次激盪,究極地境激發,他縱身而上,與銀髮僵魁展開拼死一般的搏殺。
銀髮僵魁肉身強悍,速度力量幾乎都達到了人仙之下的某種極限,穩穩壓制姜離。
任何一道攻勢擊中,都會給姜離造成巨大的威脅與損傷。
稍不留意,就可能被擊碎骨骼、肌肉、內臟,形成致命損傷。
在這種時刻都處於生死一線的狀態下,姜離精神高度集中,不斷躲避銀髮僵魁的兇猛恐怖攻擊。
血脈之力也被全部激活,肉身感知籠罩一方,心神與意識都與一方空間完全契合。
他自踏入武脈時起,一路走來奇遇不斷,掌握的武脈功法、招式足有千部,等級都是不凡,精妙無比。
在對戰同境甚至低境的武夫時,這些功法、招式接連不斷的打出,力與勢不斷疊加,如大海波浪一浪強過一浪,層層疊加,越積越猛。
可在面對肉身強度、力量、速度都遠高自己好幾個層次的銀髮僵魁時,功法的運力凝聚技巧、招式的精妙鬼神攻擊,都難以起到作用。
姜離在銀髮僵魁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殺下,抵擋許久,才能尋找到可以反擊的空隙。
循序漸進的功法運力,循序漸進的招式攻擊,都如同雞肋。
他需要的是如《煌天殺伐大術》一般的武技,將一部功法或招式的全部奧義捏碎,投入熔爐,鍛出雜質,所有精華全部融合爲一,化爲一道招式。
一招勝百招、千招。
“煌天殺伐大術再厲害,也不是我的東西,我要戰勝姜時戎,就要創造出比煌天殺伐大術更加強大的招式!”
姜離眸光微凝,真氣化刀。
腦海中一部刀法率先浮現,正是他初入武道所學的絕刀八式殘篇。
風雷火電、十翼春秋、大象希聲!
三式刀法在他腦海同時施展,精神意志忽的散開,自四面八方同時觀摩。
刀法像是零件一般,嘭的一聲全部散開,所有奧義浮出。
姜離精神如線,在這些奧義中不斷穿梭,穿針引線,最終融合爲一。
“絕刀問天!”
姜離手腕一轉,猛然踏步向前,血氣精神氣勢熔鍊在一起,有一種絕天滅地、獨孤桀驁、敢向蒼天問真意的凌然氣韻。
手中真氣長刀,爆發出貫通天地的鋒寒,一刀劈出天地色變,萬物寂滅。
真氣長刀落下,更將銀髮僵魁劈來的手爪,直接劈砍回去、
長刀與僵魁碰撞,轟然破碎,卻在僵魁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
“成了!”
姜離眸光一亮,心中升起無限信心。
絕刀三式融合爲一,他晉升武聖的契機已然出現。
腦海中一部拳法浮現,招式勢大而開朗,拳打一線,奔放豪邁,氣勢有餘,卻內蘊不足。
正是自大周太祖一百零八式大衍神拳簡化而來的太祖長拳,也是姜離修習的第一部武技。
他腦海神臺中,三十二式太祖長拳也分解開來,化爲無數零散的招式。
盤帝遺骨微光閃爍,垂落下一道道光線,竟自這些拆分的招式之間,不斷遊移,漸漸衍化出一些新的虛影,加入其中。
旋即,姜離的血氣、精神、氣勢轟的衝來,直接包裹,騰騰燃燒熔鍊,最後煉出一物。
“凡塵滾滾,命運、權勢、地位、領土、臣民……世間一切皆如洪流!”
“世如洪流,我卻要逆流而上,逆推洪流,執掌洪流!”
“洪流神拳!”
姜離大喝一聲,又是一拳打出,滾滾拳勢激盪,彷彿裹挾世間一切。
勢若洪流,不可逆轉,翻手爲雲,覆手化雨,瞬息變化,改朝換代!
嘭
銀髮僵魁面對洪流,通天般的氣勢竟也被壓迫下去,身形暴退數十米。
雙足深陷大地,勾勒出兩道長長的溝壑。
“赤霄滄瀾!”
“無妄天衡!”
“碧海潮生!”
“真武十絕!”
“萬象皆空!”
……
姜離身影如幕,一部部武脈功法、招式,在他腦海中分解熔鍊,凝練出一招招蘊含功法招式全部精華、奧義的殺伐之術。
去除糟粕、凝練精華,更有姜離拳意精神與盤帝遺骨對招式的衍化與創新。
他全身氣血澎湃,精神旺盛,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拔高。
真氣、血液如大江大海一般奔流運轉,沖刷肉身的每一粒微粒。
血液越來越熱、越來越燙,像是熔漿熔爐,在對他肉身進行一種脫胎換骨、涅槃重新一般的改變。
精神凝練,像是打開了一個通道,無數元炁紛至沓來,助長精神不住拔高,全部聚集在頭頂。
轟轟轟
到了某個時刻,這股精神轟然而起,勢如狼煙,衝破玄關,向着九天雲霄而去。
與天地共鳴,與日月齊光!
更有難以描述的無盡生機在姜離體內煥發而出。
他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
體內血液散發出九色霞光,滾滾流淌好似流動的水銀。
全身骨骼如玉,骨節內的骨髓,也如白霜一般,純淨無瑕,不含一絲雜質。
練髓如霜,練血汞漿!
“嘶哈”
銀髮僵魁長長嘆息,被姜離體內蕩起的純陽氣息遠遠迫開,眼中竟然浮現出一抹恐懼的神色。
但下一瞬息,銀髮僵魁便恢復如初,雙足拔起,衝向姜離。
“這就是聖階,我終於跨入了這一層次!”
姜離緩緩睜開雙眼,眸光深邃,宛若無盡星河,一顆顆星辰上都有一道分身站立。
他們齊齊而動,同時施展出一道道蘊含無盡奧義的招法。
每一人身上都有星光繚繞,映射星空,最終匯聚爲一本散發璀璨星輝的典籍。
“宇宙起於鴻蒙,造化萬千,我踏入聖階,也將以此起點,粉碎虛空,蒞臨彼岸,這本典籍便喚作鴻蒙篇章吧!”
姜離聲音輕輕,卻有無名氣機穿越空間,遁入虛空,引動九天星河。
他輕輕握拳,屬於他自己的拳意精神轟然而起。
逆流而上,推翻一切,重塑乾坤,唯吾獨尊!
“嘶哈!”
銀髮僵魁衝至一半,身形驟頓,像是滾滾洪流中的一粒砂礫,在逆勢而起的浪潮中,被直接掀飛,跌落在了冰晶祭壇的枯黃幼童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