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者正是尹嘉雄。
只見他一個縱身來至空中,然後擡手便是一劍。
轟!
一隻剛剛把炮筒轉過來的氣球應聲炸裂開來。
不過尹嘉雄並沒有趙崖那麼強大的身法,因此在斬出一劍後身形不可避免的跌落下去。
恰在這時,遠處一隻氣球鬼鬼祟祟的偷瞄向他,猛地發射出了炮彈。
正在下落中的尹嘉雄,眼角餘光瞥到遠處光華一閃,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心說完了。
本想着來幫趙崖一把,結果沒想到就出了一劍便把自己給搭上了。
正當他陷入絕望之時,腳下突然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然後直接將他帶飛了出去。
尹嘉雄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赫然站在一隻巨鳥的背上,心中不由駭然。
這是怎麼回事?哪來的巨鳥?
正在這時,趙崖也落在了鳥背之上,並沉聲道:“無須驚惶,這是我降服來的一隻巨鳥。”
原來早在剛纔趙崖便已暗中通知了這隻白吃鳥頭領在遠處待命。
畢竟自己的輕功身法雖高,卻也不能長時間的在空中停留。
可沒想到先給尹嘉雄用上了。
聽到趙崖的話,尹嘉雄這才放下心來,然後滿是好奇的觀察着四周。
雖然他的武道修爲堪稱絕頂,卻也沒在天空中飛過,因此看什麼都感覺新奇。
不過這種感覺僅僅只持續了片刻,而後就聽趙崖說道:“尹兄,可願跟我比試一場?”
尹嘉雄一愣,“比試什麼?”
“就比誰能消滅更多的氣球吧!”趙崖微笑道。
尹嘉雄精神一振,立即點頭道:“好!”
雖然當初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敗在趙崖手中,但尹嘉雄並未因此而徹底認輸。
他也知道,若論武道修爲的話,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沒希望了。
但消滅空中這些氣球並不需要多高深的武道修爲,而是精妙的招法。
而這恰恰也是自己最擅長的。
所以自己努努力的話,沒準真能勝過趙崖。
這時巨鳥在空中一個盤旋,然後便衝向了氣球最密集之處。
尹嘉雄持劍在手,整個人都如上好的弩弦一般,蓄勢待發。
而相對於他的如臨大敵,趙崖表現的就要淡定多了。
終於。
巨鳥接近了高空中的這些氣球。
這些氣球此時也察覺到了危險,立即調轉槍口,開始瞄準空中的趙崖他們。
無奈巨鳥的飛行速度極快,並且不停的挪動着位置,導致這些氣球的瞄準總是慢半拍。
驀地。
趙崖出刀了。
只見高空之中刀光一閃,而後前方不遠處的兩隻氣球便齊齊炸裂開來。
站在趙崖身後的尹嘉雄心中不由一驚。
當初跟趙崖對戰之時,因爲強大的壓迫感,導致他根本無暇去欣賞趙崖的刀法。
如今緊鄰身邊,尹嘉雄終於感受到了趙崖刀法的恐怖。
剛剛那一刀雖然看上去簡單,可實際卻變化無窮,至少尹嘉雄自問自己若是對上這一招的話,除了退卻,想不到可以破解的辦法。
不過這也激起了尹嘉雄的好勝之心,在暗自喝了一聲好之後,他也隨即出劍,直斬空中那些氣球。
轟!
一隻氣球被整齊切爲兩半,然後爆炸開來。
尹嘉雄頗爲得意的看了趙崖一眼,結果發現此時的趙崖早已不在鳥背之上,而是縱身躍入那密集的氣球羣中,同時手中刀連斬。
每一抹刀光閃過,都有數顆氣球轟然爆裂開來。
尹嘉雄看的是目瞪口呆,然後大呼上當。
他哪裡想到還能這樣玩啊!
可自己的輕功身法又沒辦法支撐自己像趙崖這般任性,於是只能乾瞪眼。
所幸這隻巨鳥的動作十分靈活,馱着尹嘉雄在氣球羣外來回穿梭,算是給他的出手創造了機會。
就這樣不過半個多時辰,在趙崖和尹嘉雄的聯手之下,天空中的氣球便被全部清理完畢。
等他們落地之後,倖存下來的這些人不禁長出一口氣,然後紛紛圍攏過來。
“怎麼樣?”黃粱沉聲問道。
“無礙。”趙崖迴應道。
一旁的荊柔儘管被炸了個蓬頭垢面,卻依舊眉飛色舞的衝趙崖豎起了大拇指。
“還得是你,不然的話咱們這些人還真就危險了。”
趙崖卻沒有多少歡欣鼓舞之意,而是轉頭看向了遠處的黑船,眸中閃過了一抹冷然之色。
他很清楚,解決掉這些氣球只是第一步,若是不能將這個黑船徹底解決,那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麼。
不過這些話趙崖並沒有透露。
畢竟剛經歷了連番大戰,損失可謂慘重,倖存下來的這些人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都已疲憊到了極點,這個時候再說這些只會徒增煩惱。
於是趙崖很快便遮掩住了眸中的憂色,帶着人們從炸燬的廢墟中挖出可用的物資,而後搬到了一座小山之後。
這座小山雖然不算高大,但足以應付大多數的炮彈襲擊了。
等重新紮起營地並埋鍋造飯之後,人們靜默無言的吃着。
尤其是跟隨趙崖而來的這些人,他們之前還不覺得怎樣,甚至認爲這只是一次很簡單的任務而已。
結果很快便被殘酷的現實無情打臉,其心情可想而知。
趙崖也沒說什麼,只是讓衆人吃完飯後趕緊休息,以儘快恢復體力,好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戰鬥。
而在冒出這麼多氣球之後,黑船便陷入了平靜之中,再沒任何動靜。
可即便如此,衆人依然不敢掉以輕心,而是安排了周密的夜間巡邏隊伍。
趙崖則坐鎮於中間那頂大帳篷之中,隨時準備增援。
就這樣在一番安排之下,喧囂的營地逐漸安靜下來。
趙崖身在帳篷之中,卻可以清晰聽到人們的鼾聲以及無意識的夢囈。
甚至連一些人在夢中哭泣的聲音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趙崖微微嘆了口氣,知道這場戰鬥對很多人都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雖然說化外之地宗門林立,武風更是極盛,但畢竟承平日久,很多人根本就沒經歷過戰爭,更不知道其殘酷性。但趙崖並不後悔做出這個決定,甚至還十分的慶幸。
畢竟要不是自己帶着人及時趕到的話,都不用後面冒出來的那些攜帶重型火炮的氣球,光是那些能夠僞裝成人形的雪妖就夠整個化外之地喝一壺的了。
一旦這種詭異的玩意進入化外之地,那纔算是樂子大了。
緊接着趙崖便對這黑船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這東西到底什麼來路,爲何從出現到現在,一直沒看到船上的人出現?
趙崖正在沉思,一道窈窕的身影突然悄無聲息的鑽入了帳篷之中,一見坐在燈下的趙崖,眼前便是一亮,而後便飛撲過來。
不過剛撲到半空,一股無形的力量便又將她給震了回去。
而後趙崖頭也不擡的說道:“少來這套,趕緊回去睡覺。”
劉玉環嘟起嘴巴,滿是哀怨的說道:“寶兒姐去巡夜了,帳篷裡就剩下我一個,我睡不着。”
“那你就跑到我這裡來?”趙崖滿是無奈的擡頭道。
“對啊,營地裡我就認識你跟寶兒姐兩個人,現在寶兒姐去巡夜了,我自然要來找伱啊。”劉玉環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我沒時間陪你胡鬧,趕緊回自己的帳篷去睡覺。”趙崖冷聲道。
“不嘛,我一個人真的睡不着,我保證不打擾你,就在你的腳邊打個地鋪行不?”劉玉環哀求道。
“沒得商量!”趙崖直接回絕了她。
劉玉環癟起嘴巴,臉上盡是委屈之色,那楚楚動人的樣子足以將鐵人融化。
可惜趙崖根本不吃這套。
笑話,現在大家都在爲隨時可能到來的戰鬥做着準備,自己卻在帳篷裡跟一個少女抵足而眠,這傳出去別人會怎麼想?
“好吧,我明白了!”劉玉環失魂落魄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外走。
看着她那落寞的背影,趙崖心中也微微有些不忍。
不管怎麼說,這個小丫頭還只是個孩子,尤其從小被她姐姐劉玉環等人嬌生慣養,性情驕縱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這次不遠萬里跟隨自己而來,自己對她這個態度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要不讓人替換下巫寶兒,回帳篷陪她睡覺?
正當趙崖思索之時,剛剛走出帳篷的劉玉環突然又折返回來,臉上還滿是驚色。
“大人,不好了,外面……。”
不等劉玉環把話說完,趙崖已然衝出了帳篷。
可極目所見,除了遠處巡邏的人外,整個營地靜悄悄的,哪裡有半點異樣。
尤其趙崖的神念也沒察覺到任何異常,於是便面帶怒容的回頭問道。
“你什麼意思,故意謊報險情?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性質?”
趙崖確實有些生氣,可沒想到這個劉玉環比他還委屈,眼中帶着淚花的說道。
“我沒有謊報,我剛纔確實察覺到了不對勁,你都不容人家把話說完就兇我嗚嗚嗚……。”
趙崖只覺頭都大了,只好暫時耐下性子說道,“好,那你說到底哪不對勁,要是真的,我向你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陪我睡覺就行!”本來低頭“哭泣”的劉玉環立即擡頭笑道。
趙崖簡直哭笑不得,卻只能板着臉說道:“少廢話,趕緊說。”
劉玉環泫然欲泣,本想說你又兇我,可看趙崖那認真的樣子就知道他是真着急了,也不敢再耽擱,於是便說道。
“你難道沒感覺出氣溫在升高嗎?”
“氣溫升高?”趙崖聞言便是一愣,然後細細感受了一下,果然發現這冬夜的風似乎變得柔和了一些,不像往日那般凜冽刺骨了。
“就這?”
“沒錯,就是這樣。”劉玉環很是認真的點頭道。
趙崖本想說這有什麼好驚奇的,但隨即便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神情瞬間也變得肅然起來。
劉玉環嘿嘿一笑,“看來你也意識到了,沒錯,氣溫突然升高對於這片雪原來說絕非什麼好事。”
“你是如何察覺到的?”趙崖問道。
“我天生感官就十分敏銳,對於溫度更是能精確感知,就比如在咱們說話的這段時間裡,氣溫又升高了些許。”
這次不用劉玉環提醒,連趙崖也感覺到了。
寒風變得越發柔和,甚至帶來了一絲溼潤的氣息。
但正如劉玉環所說,這個變化對北境雪原絕非什麼好事,尤其是在剛剛下過一場暴雪的情況下。
“對不起!”趙崖十分真誠的向劉玉環道了個歉。
劉玉環很是“大度”的擺了擺手,“我說了不用道歉,讓我陪在你身邊便行……。”
話音未落,趙崖已然不見了蹤影,而後一個聲音遙遙傳來。
“在帳篷裡好生待着!”
劉玉環氣得一跺腳,咬牙切齒的發了通狠,卻也只能無奈的回帳篷了。
與此同時,趙崖幾個縱躍便來至了山頂,然後遙望遠處的黑船。
雖然是在黑夜之中,但黑船的影子依然依稀可辨。
不僅如此,此時黑船的尾部似乎隱隱有些泛紅。
而運足目力望去的話,更是可以看到在黑船的上空,似乎有空氣在擾動。
感受着越來越溫暖的風,趙崖的心也漸漸沉到了谷底。
他終於發現,儘管自己爲了這次的戰鬥事先做了無比充足的準備,卻還是低估了這黑船的力量。
當強大到一個層次之後,它甚至都不用做什麼,只憑單純的力量便足以改變一切。
就比如在消滅到那些氣球之後,趙崖內心充滿了戒備,不停思考着接下來這黑船會做出何種反應。
結果沒想到人家根本沒理會這些,直接用了一力降十會的招。
不用問,那尾端的泛紅應該是某種機械在高速運轉,空中擾動的空氣則是排放出的熱量。
僅靠着這些,便足以暫時改變大片區域的溫度,從而讓冰雪融化。
而一旦這個事實發生,那等待衆人的便將是滅頂之災。
深吸一口越發炎熱的空氣,聽着那不停傳來的冰雪急速融化的崩裂聲,趙崖深深看了遠處的黑船一眼,而後轉身便往山下奔去。
與此同時的營地,也開始微微騷動起來。
許多人都是在睡夢中被熱醒的,然後茫然無措的走出帳篷,看着北方那泛紅的天空發呆。
“怎麼回事?”
“我擦,怎麼冰雪都開始融化了,我這是睡了多久,開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