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密室。
當燈光亮起的那一剎那,趙崖不禁震驚了。
因爲裡面整整齊齊,擺放着所有機關宗蒐集來的奇蹟造物。
徜徉其中,趙崖甚至生出了一種回到前世博物館的感覺。
這些奇蹟造物五花八門,有武器,也有日常用品。
還有一些就是根本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具體用途的東西了。
比如趙崖就看到了一支足有四五米長,通體以不知名的金屬打造而成,裡面中空,上面開有許多小孔的東西。
這東西看上去很像一根放大了許多倍的笛子,但得多大的肺活量才能將這樣巨大的笛子吹響?
除此之外,趙崖還看到了跟自己手中這把手銃類似的火器。
但正如雷火科大師兄荊柔所說,這些火器沒有一把能比得上趙崖手中的這把。
甚至趙崖還曾入手把玩了一番,結果也確實如此。
但趙崖還是有些不死心,特意從雷火科要來合適大小的子彈,裝填上後扣動扳機,結果令他大失所望。
威力就跟普通的火器一樣,可能精準度要好許多,但遠不能跟當初險些滅殺景平聖的那一槍相比。
看到趙崖滿臉失望,荊柔不禁一笑。
“怎麼樣?我早就說過吧,奇蹟造物之所以能被冠以奇蹟之名,就是因爲它的不講道理。”
趙崖倒也沒過多糾纏這件事。
畢竟對於這個結果他早有預料,就算這把火器不能使用,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所關心的是,那無妄海的迷霧之中到底有什麼,以至於能在海邊撿到這種被冠以奇蹟之名的東西。
而聽到趙崖的問題後,荊柔和天工科的大師兄黃粱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苦笑。
而眼神不濟的崔光躍則率先嘆道:“說實話,我們機關宗對無妄海的研究由來已久,毫不誇張的說,整個化外之地,關於無妄海的資料我們機關宗是最全的。”
“哦?那這無妄海到底怎麼回事?”趙崖一下子便來了興趣,搶先問道。
可崔光躍三人卻齊齊搖了搖頭。
“不知道!”
“因爲你研究無妄海越多,就越會發現這個地方的神秘。”
“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奇人異士,武道巨擘爲求一探究竟,不惜以身犯險,闖入迷霧之中,結果無一例外,這些人都有去無回,所以後來這無妄海便徹底成爲了禁區,除了在海邊撿拾東西的那些人外,平時根本沒人去那裡。”荊柔說道。
“那迷霧之中奇怪的笛聲又是怎麼回事?”趙崖想到關雪江在筆記上記載下的這句話,不禁問道。
“那些趕海人稱這笛聲爲龍王出巡,也是無妄海的謎團之一,而據我觀察,這些年來這種現象的出現頻率正在逐年遞增。”荊柔解釋道。
“看起來荊師兄對這無妄海很熟悉的樣子。”趙崖說道。
荊柔一笑,“熟悉談不上,但每隔一年我都會去無妄海一趟,一是爲了蒐集新出現的奇蹟造物,二也是爲了觀察無妄海的變化。”
趙崖聽得心中一動,“那我要是去無妄海的話,需要注意些什麼?”
“趙小兄弟你也要去無妄海?”荊柔一愣。
“嗯,想過去看看。”
荊柔略沉吟了片刻,然後說道:“如果是一般人要去無妄海的話,我一定會加以勸阻,因爲這一路的艱難險阻太多了。”
“首先就是那極端惡劣的環境,無妄海地處極北之地,酷寒無比,一般人若無武道護身,光凍也能凍死。”
“當然,這點對趙小兄弟你應該構不成什麼問題,畢竟以你現在的修爲,足可抵禦那裡的嚴寒。”
“但還有一點必須得提起注意來,那就是那些趕海人都極度排外。”
“若無相熟之人引薦,很容易便會發生衝突,任憑你武道修爲通天,也很難鬥得過那些整日在無妄海邊討生活的人,他們不需要殺你,只需要不停的給你製作麻煩就行了,而在那個鬼地方,有時候一個不起眼的小疏忽就能要了你的命。”
趙崖聞言皺眉沉思了片刻,突然說道:“那荊師兄可有時間陪我走這一趟?”
“我去年纔去過,今年沒打算去,而且如今雖然正值盛夏,但等到了無妄海的時候只能趕上一個尾巴……。”
趙崖根本沒等荊柔說完這些理由,直接掏出腰間的火器,將其放在了桌上。
“荊師兄若願意去的話,這把火器我願送給貴宗收藏。”
“其實我今年就一直想去的,只是沒得機會,而且現在雖然時間比較緊了,但只要咱們加緊趕路,還是能趕上的。”荊柔立即轉變了態度。
趙崖哈哈一笑。
他早就看出荊柔對自己手裡這件火器垂涎三尺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說罷了。
同時趙崖也深知這種鋼鐵直男的性格,因此故意以此來拿捏,果然收到了奇效。
既然打算去無妄海,那自然不能再耽擱了。
畢竟一年當中只有夏季的時候,無妄海的環境纔不會那麼惡劣,能夠勉強允許人生存。
這也是在無妄海周邊趕海的那些人最重要的工作時間。
如今夏季已經快要過去,要想趕上這個尾巴,必須得在幾天時間內跨越上萬里路,斜穿整個化外之地,方能抵達無妄海邊。
這對趙崖而言都算是個不小的挑戰。
所以二人只用了一晚上時間便整理好了行囊,帶好各種應用之物後,於第二天一早便匆匆踏上了征程。
這一趕路趙崖才發現了荊柔的不凡。
別看他出身機關宗,但武道修爲可是一點都不弱。
尤其輕功身法,更是一點都不遜色於自己。
似乎是感受到了趙崖的驚訝,奔跑中的荊柔嘿嘿一笑,然後說道。
“沒辦法,我們雷火科整天跟火藥打交道,那玩意極不穩定,說炸就炸,所以要想加入我們雷火科,首先得有一副好腿腳,不然早就被炸死了。”
“我這輕功身法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練出來的,算是意外之喜吧。”
說着,荊柔看了趙崖一眼,“要不要比試一下?”
趙崖聽得好笑,但同時也被激起了好勝之心。
“怎麼比?”
“很簡單,大概五百里外有一座小鎮,咱們就以那裡爲界,看誰先跑到。”
“沒問題,什麼時候開始?”趙崖問道。
“聽我數,一……跑!”
話音剛落,荊柔率先衝了出去,並於眨眼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山林之中。
趙崖先是一愣,隨即便笑了起來。
“有意思!”
說話同時,趙崖也狂奔了起來。
五百里距離,對他們兩人來說不過一兩個時辰的路程而已。
尤其在這種互相追趕的情況下,速度遠比平時要快,所以僅僅一個時辰後,那座小鎮便隱隱出現在了遠處的地平線上。此時的趙崖和荊柔幾乎不相上下,並駕齊驅的跑着。
見到這座小鎮的影子之後,荊柔精神一震,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轉頭看了趙崖一眼。
其實五百里對荊柔來說並不算什麼,但這次不同。
好勝心極強的他,爲了能夠贏得這次的比試,連吃奶的勁都用出來了,這才堪堪跟趙崖跑了個平平。
而今的荊柔就感覺渾身肌肉痠痛,衣服也早被汗水浸透了。
可轉頭一看趙崖,卻見他氣定神閒,彷彿散步一般在山林間徜徉着。
彷彿一口氣狂奔五百里對他而言不過是飯後遛彎一樣。
甚至在感受到荊柔那驚愕的目光之後,趙崖還衝他回以了一笑,擡手指了指前方,然後便加快步伐,朝着小鎮便衝了過去。
看着迅速消失在自己視野裡的趙崖,荊柔滿心錯愕。
這傢伙……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餘力。
那之前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自己後面,豈不是在逗我?
不行!
自己說什麼也不能輸!
想到這,荊柔心中一發狠,壓榨着疲憊不堪的身軀便往前衝去。
可望山跑死馬。
儘管那小鎮已經出現在了視線之中,但想趕過去卻至少還得跨越十幾裡的距離。
往常這點距離對荊柔來說不過彈指間,但此時他卻突然覺得這十幾裡是如此的漫長。
而前方那若隱若現的趙崖的影子,更是猶如天塹一般,怎麼也趕不上。
終於,在幾乎都要累吐血的時候,荊柔終於一頭栽進了這座小鎮之中,然後便手扶着圍牆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相比之下,趙崖卻連汗都沒出,甚至還從路邊的茶館中買了碗冰鎮酸梅湯給了荊柔。
“荊師兄,喝口酸梅湯解解暑吧!”
荊柔擡起頭來看向一臉淡然的趙崖,突然無比後悔。
自己這不是閒着沒事找罪受嗎,沒事跟他比什麼身法啊。
可這時候後悔也晚了。
這一路狂奔大大消耗了荊柔的體力,想重新趕路的話最少得休息一兩個時辰。
二人索性便在小鎮上找了家飯鋪,打算吃點東西。
這小鎮荊柔經常來,所以對這裡十分的熟悉。
領着趙崖來到街尾一家羊肉鋪子裡,要了半隻烤全羊,還要了盆羊湯。
別看是個不知名小鎮上的小飯鋪,但羊肉弄得很是得味。
尤其這烤全羊,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令人十分滿足。
二人也確實都餓了,甩開腮幫子便開始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
而正當他們兩個吃的不亦樂乎之時,就聽外面的街道上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同時還伴隨着呼喊之聲。
“信蟒神者,無病無災可獲長生!”
信蟒神?
趙崖聞言擡起頭來,扭頭看向了窗外。
就見外面的街道上有一羣穿着青衣,帶着紅頭巾的人正在走過。
這些人的紅頭巾上還都紋繡有一雙蛇眼,看上去甚是詭異。
而在這羣人簇擁之中,赫然是一頂紅色轎子,雖然以紅紗遮擋,但趙崖還是能隱約看出裡面似乎供奉着一尊蛇首人身的神像。
“沒想到一直久居蠻荒山林最深處的蟒神教,居然將觸角擴散到這裡來了!”
荊柔不知何時放下了筷子,也正滿臉嚴肅的看向窗外。
說完似乎還怕趙崖不理解,他又接着解釋道。
“這蟒神教乃是蠻荒山林最深處的一個族羣,信奉的乃是一條巨蟒,但之前一直久居山林之中,外人很難接觸到他們。”
“只是如今伴隨着蠻荒山林中衆多神教的瓦解,這蟒神教作爲漏網之魚,居然迅速的發展起來,這些人應該都是新近才投入蟒神教的教衆!”
趙崖沒有吭聲,只是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直到這羣人消失在街道拐角處,他才突然站起身來說道。
“荊師兄,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
荊柔瞬間便明白了趙崖打算做什麼。
“你……。”
“我認識一個人就來自於這蟒神教,只不過後面她逃出去了,但仇恨可一直沒忘,而今我既然遇到了,自然要管管!”趙崖解釋道。
荊柔這才瞭然,於是點了點頭。
“好!”
趙崖離開了。
荊柔看着他離去的方向,心中有些感嘆。
實際上就算趙崖不管,他也會出手的。
別看這裡距離機關宗足有五百里,但對於機關宗這種等級的宗門來說,儼然相當於是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而這蟒神教居然敢在這裡公然傳教,若是沒遇到還罷了,既然遇到了,怎麼也得管管。
只是他沒想到趙崖居然會認識蟒神教的人。
而從隻言片語中,荊柔也大致推測出了事情經過。
之前蟒神教在蠻荒山林中的名聲就不算好,因爲這個族羣經常會生祭活人。
所以這個逃走之人應該跟這件事有關。
這可是生死大仇啊!
不過很快荊柔便將這些想法拋諸腦後,繼續吃了起來。
他對趙崖很放心。
別說是一羣新發展起來的教衆,就算蟒神教的本尊到此,估計也不是趙崖的對手。
與此同時的趙崖,已尾隨着這羣人來到了一座小廟之外。
這座小廟之前應該是個土地廟,但此時卻被這夥蟒神教的人所佔據。
對付這樣的據點,趙崖用懶得做什麼掩飾了,徑直闖入其中。
有想阻攔的教衆,卻連趙崖的身都沒能近,便被直接震飛了出去。
長驅直入的來到大殿之後,趙崖一眼就看到了神龕上供奉的那座詭異神像,眼中不禁浮現出濃濃的好奇之色,隨即便邁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