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你做的這些事真能一直瞞下去?”趙崖冷冷道。
楊賓深吸一口氣,整個人迅速冷靜下來。
“是這個賤婢告訴你的吧,看來當初我就不該心軟留下她。”
而後楊賓再次擡起頭來,冷笑道:“趙崖,既然伱知道了這些事,就應該明白我敢這樣做是因爲什麼。”
“因爲你在蒼龍寺中的那個後臺?”趙崖淡淡道。
“沒錯!”楊賓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
“要沒有這位大人的一力扶持,我也不能在南甸鎮安穩的做這個管事這麼長時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想象得到這位大人會是什麼身份和地位了吧。”
“識相的話,把這個賤婢留下,然後速速離去,我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如若不然……。”
“你在拖延時間!”不等楊賓說完,趙崖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楊賓面色一變。
趙崖接着往下說道:“就以你做下的這些事以及你的性格來說,你是絕不可能允許我離開的,所以你說這些無非就是想安撫住我,並以此來拖延時間。”
說到這,趙崖咧嘴一笑,“我猜對了嗎?”
話音剛落,就聽遠處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而後一支隊伍便出現在了巷子裡。
見到這支隊伍,楊賓神情一喜,立即吩咐道:“封鎖周遭街區,嚴禁任何閒雜人等靠近。”
“回楊爺,已經封鎖了。”
而後這支隊伍便趕到了楊賓身旁,並將其團團圍護在了當中。
至此楊賓方纔鬆了口氣,然後有些得意的看向趙崖。
“你確實猜對了,可猜對的有些太晚了。”
說着他擡手一指,這幫人立即掏出弓弩,對準了屋脊上的趙崖。
弩箭的尖散發着幽冷的微光,令人不寒而慄。
啞女見此情景,身形便是一顫。
趙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然後毫不慌亂的看向楊賓。
“這就是你的底牌了嗎?”
“沒錯,這些人都是我花重金僱傭來的,再經過大人的特殊訓練,配以機關宗出產的硬弩,即便是開脈境高手,一旦陷入包圍之中也休想逃脫,趙崖,你還是太年輕啊!”
說到最後,楊賓臉上的得意簡直都要滿溢出來了。
可沒想到趙崖聞言非但不驚,反而冷笑起來。
“所以就這些了嗎?”
楊賓一愣,旋即怒極反笑,“真是死到臨頭還狂妄自大,就憑這些人便足以要了你的命了,還囂張什麼?”
說話間,趙崖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哨響。
哨聲尖銳刺耳,在夜空中傳出了老遠。
楊賓心中大定。
他之所以耐着性子跟趙崖說了這麼多廢話,爲的就是等待自己的手下全部就位。
如今哨聲傳來,也就證明着自己的人已經在趙崖的身後埋伏好了。
他再不遲疑,猛地一揮手。
“放箭!”
一聲令下,弓弦聲響。
無數支弩箭帶着尖銳的破空之聲,將趙崖和啞女籠罩其中。
這羣人確實訓練有素,這一輪齊射選擇的角度都十分刁鑽,將趙崖所有的退路都給封鎖了。
對此趙崖只做了兩件事。
第一,將啞女攬在身邊,將其護住。
第二,閉眼,拔刀,然後刀斬箭矢。
在這漆黑的夜裡,要想通過手中刀斬中射來的弩箭,難度可想而知。
也因此趙崖才閉上了眼睛,純憑聽力和感覺來出刀。
因爲在這種昏暗不清的環境下,視覺有時候反而是一種阻礙。
咔咔咔。
夜空中傳來密集的聲響。
趙崖的寒鐵刀猶如活了一樣,無比靈活的在空中折返斬擊。
每一下,都能恰到好處的砍中弩箭的前端。
不僅如此,趙崖的雪鐵刀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將自己和啞女護了個滴水不漏。
楊賓在下面看的真切,心中不由越發焦急。
“怎麼回事,這麼近都射不中嗎?都給我加把勁。”楊賓吼道。
這些人開始迅速裝填箭矢,可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撲通一下栽倒在地。
緊接着他身旁的人就好似被一把無形鐮刀收割了一樣,開始不停的倒下。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楊賓。
“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離着他最近的一名手下也栽倒在了地上。
楊賓低頭一看,就見剛纔還生龍活虎的大小夥子,此刻卻變得好似一截木樁一樣,整個人都硬了。
片刻之後,此人便絕氣身亡。
是毒!
這個念頭如閃電一般在楊賓的腦海之中劃過。
霎時間,楊賓只覺自己身上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了。
這個趙崖什麼時候下的毒?
自己爲什麼全無察覺?
正當這兩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之時,一個冰冷而戲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故意拖延時間等待底牌,卻沒猜到我也是如此吧?”
趙崖剛纔之所以跟這個楊賓說了那麼多廢話。
其目的就是想讓楊賓自己將他隱藏在暗處的實力全部顯露出來,然後再將其一網打盡。
所以早在將連浩丟進院中之前,趙崖就已然在宅院四周佈置好了毒藥。
這一招果然奏效。
爲求儘快殺死趙崖,楊賓下了血本,將自己這些年來好不容易培養出的班底全都拉了出來。
本以爲將手到擒來,結果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殺死趙崖,反而將自己的家底都給搭了進去。
但此時後悔也晚了。
楊賓深吸一口氣,突然做了一個大大出乎趙崖意料的事。
只見他突然丟掉手中的柺杖,然後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箭般衝向了黑暗之中。
速度之快,毫不遜於一般武者。
趙崖也不由得一愣,而後才吐槽道:“合着這拐拄上就瘸,扔了便健步如飛啊!”
對於楊賓假扮跛腳之人這件事,趙崖並沒有感到多意外。
畢竟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只要能獲得利益,幹什麼都可以,可謂毫無底線。
但這個楊賓搞錯了一點。
那就是跟趙崖比腳力,無異於自取其辱。
趙崖甚至都沒着急去追,先是讓啞女找了處安靜的角落等着自己,然後才飄然而去。
楊賓就感覺自己的肺都快要跑炸了。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因爲他知道,如果被趙崖追上的話,那等待自己的結果將比死還可怕。
所以他拼命的跑,試圖逃出生天。
但僅僅片刻之後,楊賓便絕望了。
因爲他十分清楚的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呼吸之聲。
這聲音越來越近,卻沒有急於靠近自己,反而慢悠悠的跟着。
可就是這種感覺卻令楊賓越發驚懼。
因爲這就彷彿是貓吃老鼠前的故意戲耍一樣。
充滿了殘忍的戲謔。
終於,在又跑出了一段路之後,楊賓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渾身脫力的癱軟在地。
“不跑了不跑了,要殺要剮隨便你吧,我是跑不動了。”楊賓氣喘吁吁的說道。
趙崖慢悠悠的走到近前,卻沒有過去。
雖然這個楊賓應該已經沒什麼手段了,但爲了穩妥起見,趙崖還是沒有過去,而是站在了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上。
“這就跑不動了嗎?”
“跑不動了,你殺了我吧,反正我也活夠了,也玩夠了,死了也不虧。”楊賓開始擺爛。
趙崖笑了,“殺了你?你怎麼想的這麼簡單呢,先將真賬本拿出來,然後再清算你所做的那些罪孽,最後才輪得到你死,明白了嗎?”
楊賓不屑的撇了撇嘴,“想跟我要真賬本那是不可能的,至於清算罪孽……呵呵。”
楊賓擡起頭來看向趙崖,滿是驕傲的說道。
“死在我手中的人沒有二百也得有一百多,你怎麼清算?”
趙崖沉默了。
見此情景,楊賓越發得意。
“我跟你說,我做過的壞事多了去了,殺那些十一二歲的孩子之時,他們都有了成人的意識了,爲求活命會不停的向你求饒,甚至到被折磨死的時候都不敢罵你一句。”
趙崖的眸子之中好似燃燒起了一團冰冷的火焰,在這夜色之中顯得分外駭人。
可楊賓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越發狂妄。
“你知道我殺一個人用的最長時間是用了多久嗎?”
楊賓伸出兩根手指,“整整兩天兩夜。”
說到這,楊賓的臉上浮現出懷念之色,“那是一個才十五歲的少女,皮膚白嫩的好似落在梅花上的初雪一樣。”
“她管我叫義父,因爲在七歲的時候我就收養了她,直到十五歲的時候,我發現她長得太漂亮了,我甚至都不捨得將她弄殘了,可爲了南甸鎮,我還是忍痛殺了她。”
“我先是用小刀一點點割開她的皮膚,那鮮血流出的時候,就彷彿晶瑩的血鑽一樣,簡直美極了。”
“她哭着向我求饒,我也哭了,因爲那簡直太美了,我……。”
“別說了!”趙崖突然怒吼一聲,突然衝到近前,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楊賓沒有反抗。
他也清楚就憑自己這點實力,反抗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他只是用嘲弄的目光看着趙崖,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可出乎意料,想象中的死亡沒有到來。
趙崖遠比他所想的還要冷靜。
“你在試圖激怒我,好讓我殺了你,對嗎?”
楊賓沒有吭聲,甚至閉上了眼睛。
趙崖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湊到了楊賓耳邊,低聲說道。
“讓我猜猜,你是不是也在擔心自己遭受那樣的折磨?”
楊賓渾身一顫,而後便睜開眼睛看向趙崖,有些心虛的說道。
“你可是蒼龍寺的少俠客!”
“少俠客?”趙崖呵呵一笑,“誰說少俠客就不能殺人了?”
“所謂除惡就是善念,尤其對你這種渣滓來說,更是如此。”
楊賓終於有些慌了。
他開始後悔自己剛纔爲什麼沒有自殺。
趙崖似乎看出了他內心的想法,不禁曬然一笑。
“是不是在後悔自己剛纔怎麼沒有自殺?”
楊賓閉嘴不言。
趙崖慢條斯理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因爲就憑你們這種貨色,殘殺他人行,真到了自己頭上就不敢動手了。”
說話同時,趙崖隨手將楊賓丟在了地上。
楊賓被摔的差點背過氣去,想起身卻發現已經不能夠,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趙崖從懷中掏出幾個小瓶子,手法嫺熟的調配起來。
楊賓看的心頭髮毛,不禁厲聲質問道:“你在幹什麼?”
趙崖擡頭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
“我在調配一種待會能讓你如登極樂的仙藥。”
楊賓的心迅速沉到了谷底。
他當然明白,趙崖口中所說的仙藥絕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尤其之前趙崖纔在他面前顯露了一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麼多精壯漢子都給毒死了。
可見其在毒道上的造詣。
越想楊賓心頭越是發涼,他終於忍不住了,試圖自殺。
可剛剛咬了一下舌尖,那劇痛便讓他不得不放棄。
想拿地上的石頭砸死自己,幾次嘗試卻又下不了手。
與此同時,趙崖的藥也調配好了。
他拿着一個小瓶子走了過來,臉上帶着幾許嘲諷之色。
“別掙扎了,我就知道你這種人是不可能自殺的,所以連手腳都沒給你束縛。”
“你……。”
話音剛落,趙崖猛地伸手,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然後不顧他的掙扎,直接將瓶子裡的藥粉都給倒了進去。
儘管楊賓努力掙扎,甚至試圖將藥粉吐出去,但趙崖一拳砸在他的嘴巴上。
咔嚓一下,七八顆牙齒掉落,鮮血涌出,隨後將藥粉一起衝進了肚中。
而後趙崖方纔鬆開了手。
楊賓趴在地上努力乾嘔,還試圖將藥粉吐出來,但爲時已晚。
很快楊賓便發現自己的感官正在變得無比敏銳。
衣服摩擦皮膚的感覺,牙齒的劇痛,甚至連風吹動汗毛的麻癢之感都是如此的明顯。
楊賓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將要面臨什麼,不禁抖若篩糠。
“你……你好狠的手段!”
“承讓承讓,這不過是跟你學的皮毛罷了。”趙崖笑容靦腆。
“而且你放心,我不會動手摺磨你,我只會將你交給啞女他們,將你曾施加於他們身上的東西,加倍奉還在你身上罷了。”
“不!”楊賓這次是真的感覺到了恐懼,歇斯底里的大吼起來。
因爲他最清楚自己做過什麼。
可趙崖根本沒理會這些,伸手抓起楊賓,轉身往南甸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