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裹挾着地上的沙塵呼嘯而過,雖然是白天,可光線卻昏暗的彷彿傍晚時分。
氣溫早已降至冰點以下,沿路所見的那些光禿禿的山峰上別說野獸了,甚至連鳥都看不到一隻。
極目望去,除了一條破敗不堪,一直往大山深處延伸的道路外,什麼都沒有。
趙崖披着斗篷,看着外面的這一切,心裡不禁感嘆。
怪不得這片土地雖然廣袤,但這麼多年裡一直沒有形成過強有力的勢力。
就這種世界末日般的惡劣環境,但凡心理承受能力稍弱,很容易便會陷入悲傷絕望的漩渦之中,甚至發瘋都不奇怪。
所以除非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否則一般人是絕不會來這種地方的。
趙崖現在所走的這條路,是從大燕通往化外之地最近的一條路。
來之前他曾詳細查詢過路線,也問過墨七還有陸鼎泰。
他們都說大燕和化外之地間有好幾條路,但大多十分兇險,也就寥寥幾條可以通行。
其中距離最短的這條路要穿過很大一片無人區,一般都是成羣結隊的通過,單人很少這麼走。
畢竟那麼大一片無人區,單人匹馬的行走的話,萬一遇到點什麼危險就全完了。
可被普通人畏若天塹的道路,對趙崖卻完全構不成阻礙。
畢竟就憑趙崖現在的實力,堪稱開脈以下我無敵,普通開脈一換一。
所以面對這樣一片無人區,趙崖根本沒在意。
如今趙崖已經沿着這條路走了小半天光景,大概走出了一百多里路。
這是個堪稱恐怖的數字,因爲這條道路崎嶇難行,一般人累死累活的一天也就走出個六七十里路,這就算是快的了。
要是攜帶貨物的商隊的話,一天最多也就走個四五十里。
不過商隊一般不會走這裡,他們寧願繞遠也不願來冒風險。
此時纔剛剛下午兩點多鐘,天就快要黑了。
風颳的可是越來越兇猛,並且其中還夾雜有點點雪花。
頃刻間,鵝毛大雪紛揚落下,遠處的山峰很快就白了。
這等惡劣的天氣非但沒有難倒趙崖,反而激起了他內心的豪情。
他腳尖輕輕一點地,整個人縱身而起,居然就這樣迎着風雪飛奔起來。
身法全力施展之下,趙崖的速度快若幽靈,在黑暗中急速的行進着。
往往一個縱躍便能飛出數十丈遠,並且在空中的時候,趙崖還會竭盡全力的借風勢而行。
只有實在力竭之時纔會用腳尖輕輕踩一下地面,以借一下力。
此時若是有人觀察趙崖留下的腳印便會發現,薄薄的積雪之上只有一個淺淺的印痕,根本不像是人經過時留下的。
雖不說真正的踏雪無痕,可也頗有幾分不俗了。
實際上趙崖一直在琢磨,如何將輕功身法再往上提升一級。
若是能從返璞歸真提升至超凡入聖的話,身法速度肯定能再飆升一大截。
可惜就是一直沒找到契機。
畢竟就以身法速度來說,整個大燕也沒幾個能跟趙崖相媲美的了。
這還如何提升?
看來還是得去化外之地尋找目標啊。
就這樣趙崖足足飛奔了一個多時辰,又趕出了一百多里路,然後才漸漸放緩了腳步。
不是因爲累了。
而是趙崖看到前方出現了點點火光。
等再離近一些後,趙崖更是能聽到順着風聲傳來的人聲。
是商隊!
趙崖沒想到自己的運氣居然這麼好,居然在這荒蠻之地遇到了商隊。
只是不知道這支商隊到底運送的什麼,居然敢冒着風險橫穿無人區。
此時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地面的積雪足足有半米多深,而且還在不停的下着。
趙崖放慢腳步,很快便來到近前。
等離得近了之後,趙崖方纔明白這支商隊爲何會在此駐紮了。
原來這是一處由數座山峰圍起來的山坳,可以最大限度的遮蔽風雪,算是一塊完美的駐營地了。
遠遠看去,趙崖發現這支商隊的規模不算太大,但護衛的實力都頗爲不俗。
光是明面上看到的就有七八名四境武者,剩下的也都是三境巔峰的實力。
趙崖觀察了片刻,最終決定也在這附近休息了。
畢竟這麼大的風雪,再繼續趕路將極大的耗費體力,有些得不償失了。
於是便從黑暗之中現出了身形。
“什麼人!”
一名在高處站崗放哨的護衛隨即便發現了趙崖,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立即大聲喝問道,同時提刀在手,做好了應敵的準備。
不光是他,營地的其餘護衛們也都在瞬間做出了反應。
有一部分人集結成戰陣,嚴陣以待,還有些人則立即衝到車邊,做好了防禦。
趙崖停住腳步,朗聲說道:“我也是趕路之人,見夜色中有火光,因此便趕了過來。”
聽到趙崖這麼說,這些人的警惕之色依然沒有絲毫減退。
畢竟這風雪大作的深夜,突然冒出一個人來說自己是趕路之人。
這怎麼聽怎麼蹊蹺。
“我也無意打擾你們,只是想在避風處紮營休息一晚而已。”趙崖再次解釋道。
這些護衛們面面相覷,然後其中一個歲數比較大的人一抱拳。
“朋友,實在不好意思,這片地方我們已經佔了,您請高升一步,再選它處吧。”
趙崖微微皺了皺眉。
這處山坳十分寬闊,這支商隊只不過佔據了其中一個角落而已,剩下的地方都空着,卻不允許他人也在此紮營,着實有些霸道。
不過趙崖並未動怒。
畢竟在這荒山野嶺之中,自己出現的又實在有些突兀,這些人警惕心強一些也是正常。
不過還沒等趙崖說話呢,在一個帳篷之中走出了一名三十左右歲的男子。
“老陳,算了吧,這天寒地凍的,他一個人孤身趕路也夠不容易的了,就讓他在旁邊紮營休息吧。”
“可是東家,這人來歷不明,萬一要是賊人的探子怎麼辦?”這位護衛頭目老陳說道。
男子一笑,“這大雪紛飛的夜晚,鳥都不敢飛,賊人也都在巢裡窩着呢,誰會出來?”
說着男子衝趙崖一拱手。
“朋友,實在抱歉,按理說我應該將你讓進營地裡的,但實在有些不方便,所以還請閣下自便吧。”
趙崖也笑了。
這個男子歲數不大,胸懷倒是挺寬廣的。
因此他也回了一禮。
“多謝。”
而後趙崖便在這個老陳的虎視眈眈之下,擇了處乾淨背風的角落開始搭建營地。
說是營地,其實就是用幾根枯木簡單的搭建出個三角形的框架,然後將油布搭在上面而已。
而後趙崖又利索的生起了一堆篝火,將隨身攜帶的乾糧放在火邊加熱。
哪怕趙崖現在的消化能力因爲腸胃天賦的緣故堪稱變態,就算是凍成冰疙瘩,照樣可以消化。
可要是能吃的舒服一些,誰又願意去啃冰疙瘩呢。
正當趙崖烤熱乾糧,準備吃的時候,一名護衛突然端着兩樣東西走了過來。
“這是我們東家送來的。”
說着這名護衛便將東西放在了地上,轉身離開了。
其中一樣是一隻用幹荷葉包着的燒雞,還有一小壇酒。
趙崖見狀不禁擡起頭來看向不遠處的營地之中。
就見那名男子也正看向這裡。
趙崖一笑,然後拱手抱拳。
“謝了!”
男子笑着擺了擺手,然後轉身回帳篷了。
趙崖將這兩樣東西都拿了起來,雖然沒吃,但只是聞味就知道沒有任何問題。
烤雞是事先處理過的,現在只要加熱一下就行。
趙崖找了個長木棒將其穿上,架在火上烤着,然後打開酒塞,慢慢的啜飲了一口。
酒很烈。
至少也得有七十多度。
入口之後,好似燒紅的刀子一樣順着咽喉一直往下滑落。
可等落肚之後,整個人都爲之精神一振,連寒氣似乎都隨之驅散了不少。
從這兩樣東西便可看出,這個商隊的行走經驗十分豐富。
燒雞經過處理之後不但可以長時間儲存,而且在食用的時候稍一加熱便有相當不錯的味道。
其次這高度酒不但能夠飲用,在受傷之後還能用來消毒,甚至在關鍵時刻還可以用做引火之物。
只是不知道這樣一支經驗豐富的商隊,爲何會冒着巨大的風險走這趟路呢?
不過很快趙崖便將這個疑惑拋到了腦後。
因爲這年頭誰還沒幾個秘密呢。
自己跟對方不過是萍水相逢,又何必好奇這麼多。
這時烤雞也熱好了,趙崖開始大快朵頤。
而正當他吃肉喝酒的時候,營地之中,那護衛頭領老陳有些不滿的說道。
“東家,我知道您心腸好,可您實在不應該允許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在旁邊紮營,這要萬一出點什麼事可如何是好?”
“老陳,我知道你有些擔心,但這個男子一看就知道絕非賊人的探子,就是個趕路的行人而已。”
“而且這天寒地凍的大雪之夜,他要是錯過了這處避風地,沒準就得凍死。”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派幾個人盯着他便是。”
老陳也不敢說什麼了。
正在這時,那位送東西的護衛走了進來。
“東西已經送過去了。”
“他收了嗎?”男子問道。
“不但收了,而且已經吃起來了。”
男子聞言一愣,旋即笑道:“看到了嗎,這人要真是賊人的探子,如何敢吃咱們給的東西?”
這個老陳卻是聽得眉頭微皺。
在他看來,敢隨便吃別人的東西,這人不是個剛走江湖的雛兒,就是有什麼依仗。
可剛出江湖的雛兒敢走這種荒無人煙的無人區嗎?
他總覺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行人有些古怪。
所以等男子回帳篷之後,他叫來幾名護衛,吩咐道:“今晚你們輪流值班,尤其重點關注這個突然來的人,有任何異動都要速報我知。”
“是!”
夜深了。
雪小了一些,但風一直沒停。
趙崖坐在油布搭成的帳篷裡,聽着外面呼嘯如虎的風聲,突然有一種寂寥的感覺。
身邊乍一缺少了醉兒,他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不過很快,這種感覺便被吞吐星晨之力的呼吸秘法給打斷了。
趙崖閉目打坐,一點點培育着丹田內的真力之基。
跟其他秘法不同,吞星真力培育丹田種子的過程很長。
這也是爲以後開闢經脈,煉化穴位做準備。
趙崖也不着急,因爲他證道五境的時間並不長,正好藉此機會好好打磨一下自身的實力。
可就在這時,趙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耳邊微微一動,然後便慢慢睜開了眼睛。
外面夜黑如墨。
之前趙崖所生的那堆篝火也早就熄滅了。
可就在這時,趙崖突然抄起面前的寒鐵刀,反手一刺。
噗。
寒鐵刀穿過油布之後,直接刺入了一個柔軟的地方。
外面傳來痛哼以及身體倒地的聲音,但很快便被呼嘯的風聲給淹沒了。
緊接着趙崖撩開油布,躥入了黑暗之中。
在油布帳篷後面,趴伏着一個人,身下淌出的鮮血已經被凍住,死的不能再死了。
趙崖微微眯起雙眼,看了一眼遠處的黑暗,又瞅了瞅後面的營地。
“罷了,就當謝你這壇酒了。”
說着趙崖便再次隱入了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在離着山坳不遠的一個角落之中,有幾名黑衣人正在潛伏。
“怎麼回事,讓老三去探查一下虛實,怎麼現在還沒回來?”有人說道。
“估計是遇到崗哨了吧,現在這些商隊都可謹慎了,再等等看。”旁邊有人迴應道。
可這幾人壓根就沒察覺到,有一道黑影已經悄無聲息的接近了他們。
下一瞬,一抹刀光閃過。
趴在最後面的這人連哼都沒哼一聲便被切開了喉嚨。
鮮血冒着泡溢涌出來。
他捂着脖子想要大喊,卻已不能夠。
“什麼人!”
剩下的這幾人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拔出兵刃想要應敵。
但他們連趙崖的樣子都沒看到,便被幹脆利落的放倒在地。
最後趙崖一腳踩住一名黑衣人,冷冷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名黑衣人都已嚇傻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看似不起眼的一支商隊居然有這樣一個強大的存在。
“大……大人,我們是前面不遠黑風寨的,今天白天見有商隊於此經過,便過來看看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