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趙崖之前就有過猜測,如果這東王遺藏就在大燕的話,那萬獸山系的可能性應該是最大的。
因爲萬獸山乃是大燕首屈一指的大山,整個山系橫跨萬里,幾乎貫穿了大半個大燕。
也就是在這樣的龐大山系之中,才最有可能藏有寶藏。
而一提起萬壽郡,趙崖不由想起了宋霖清宋佩婉兄妹,以及譚東等人。
當初在舞象城之時,因爲三家混戰,力不能支的緣故,宋家家主宋霖清最終帶領着手下所有人遠遁萬壽郡,回了宋氏老家。
一晃多年過去,因爲天下道路阻斷,驛站廢弛的緣故,趙崖和宋霖清等人早已斷了聯繫,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趙崖微微嘆了口氣,然後便將這張萬壽郡的山川河流分佈圖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這些地圖少說也得有上百年了,乃是當年大燕國力強盛之時,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勘察天下地勢,最終彙編而成。
可如今卻擺放在國子監的藏書樓中默默發黴,無人問津。
當然,也不能說完全沒人看,至少關於大燕驛道商路的地圖就早已失竊了。
只有這些荒山野嶺,幾乎沒有商業價值的地圖才被留了下來。
趙崖拿着這張地圖離開國子監,返回了家中。
剛一進家,商靖川便迎了上來,兩眼直勾勾的看着趙崖。
“小崖,今天那道旨意是不是也是你弄出來的?”商靖川問道。
“算是吧,其實我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的,但有人出面幫了你一把,於是這件事便成了。”
商靖川猶豫了一下,最終十分鄭重的拱手施禮。
“多謝!”
趙崖一笑,伸手扶起商靖川,“不必如此,你既然打算爲百姓做點實事,那這點忙我還是能幫到的。”
商靖川也沒再說更多的話。
今天的所遭所遇給了他很大的震動,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因此只是點了點頭,然後便回去了。
等他走後,商落落走上前來,上下打量了趙崖兩眼,突然笑道:“看來你這次應該是有了不小的收穫。”
趙崖微感驚詫,“從哪看出來的?我覺得我不可能那麼沒城府吧。”
趙崖還以爲是自己臉上帶出表情來了。
商落落笑嘻嘻的說道:“不是表情,而是一種感覺。”
趙崖有些哭笑不得。
但不得不說,女人的感覺有時候確實挺準的。
“還行吧,只是找到了點線索。”
趙崖沒說自己要去尋找寶藏,不是不信任商落落,只是事以密成,有些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你什麼時候走?”商落落也很識趣的沒繼續往下深問,只是問趙崖什麼時候走。
“嗯,將都城的事處理一下,然後就準備動身。”
“哦。”商落落的神情有些黯然。
趙崖此去自然是不可能帶上她的,而相處這麼久,乍一分別,自然有些失落。
趙崖自然也看出了商落落的情緒低落,於是說道:“此去如果順利的話,大概一個半月就能回來了。”
萬壽郡距離燕都城雖然遙遠,但以趙崖的腳程,全力趕路的話,十天便可抵達,再加上尋找藏寶地點,以及見一見宋家的故人,二十天時間怎麼也夠了。
再加上回程以及可能耽誤的時間,一個半月的時間算是比較合理的推測。
當然。
這是建立在一切順利的基礎上。
畢竟萬獸山極爲廣闊,哪怕有地圖,尋找藏寶地點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商落落倒也沒繼續糾結這件事,等吃完晚飯之後,便跟醉兒回屋去了。
趙崖在後院之中開始練功。
之前雲源送來的那盒黑蛟肉乾已經被趙崖消滅了大半,所帶來的成果就是趙崖的境界徹底穩固。
雖然沒有了剛突破時那種每時每刻都在變強的感覺,但整個人都紮實了許多。
練完八部金剛長壽功後,趙崖又打了趟拳,練了趟刀法,這才飛身而出,前往墨七的小院。
剛一落地,就聽屋中傳來悠揚的二胡聲。
趙崖也沒打擾,而是默不作聲的走到了屋中。
此時墨七正半躺在牀上搖頭晃腦的聽着,在他對面,饒明月坐在椅子上全神貫注的拉着二胡。
趙崖找了個位子坐下,靜靜的聽着。
這饒明月拉的二胡頗有了幾分火候,至少在趙崖聽來很是不錯。
終於,一曲結束。
饒明月有些心虛的放下二胡,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怎麼樣?”
“嗯,以你現在的水平來說,算是相當不錯了。”
而後他看向趙崖,“你今天怎麼這麼有空,跑我這來了?”
“什麼叫你這,搞清楚好不好,這院子可是我租的。”趙崖吐槽道。
“嘿嘿,既然是我住着那就是我的。”墨七呲牙笑道,然後一指饒明月。
“你覺得他剛纔拉的那個曲子怎麼樣?”
“挺好聽的。”
“確實很好聽,可你知道他練了多長時間嗎?”
“多長時間?”
“三天!”
墨七滿臉悲憤的說道:“媽的,我當年學這段曲子足足練了三個月,結果人家三天就學會了,這差距得有多大。”
“可是一點,這小子在二胡上的天賦如此驚人,在武道上的天賦卻是一塌糊塗。”
“一套簡單的拳法練了一個月了還是丟三落四,這算什麼事啊你說。”
墨七狠狠吐槽了一番,說的饒明月面紅耳赤,趕忙找了個藉口逃走了。
等他走後,墨七這才消了火氣,然後問道:“說吧,這次來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不能來看看你了嗎?”趙崖笑道。
“得了吧,我可不相信你有那麼好心。”墨七說道。
“嘿嘿,事情還真是有一點,那就是我這幾天準備出一趟遠門,但同時又有點放心不下家裡,所以這段時間希望你能幫我盯着一下。”趙崖十分認真的說道。
墨七有些驚詫,但並沒有問趙崖去哪,只是說道:“我記得你不是跟金刀院的王天成關係不錯嗎,怎麼不去找他?”
“他那邊我自然也會說一聲,但他事務太多,不可能總是盯着,你不一樣,反正你在家閒着也是閒着,正好幫我這個忙。”趙崖笑道。
墨七也樂了,“合着在家閒着就有罪了是吧。”
“不白讓你出手,事成之後兩千兩金票。”趙崖現在身家頗豐,自然不在乎這點錢。
“其實我也覺得總在家閒着有點沒勁,倒不如出去活動活動筋骨的好。”墨七立即改口。
趙崖哭笑不得。
這個墨七哪都好,就是有時候比較貪財。
不過趙崖也看得出,他這麼做應該是爲了新收的這個饒明月。
“其實也不用你太費力氣,只要暗中盯着一些就好,要是碰到解決不了的麻煩,你可以去金刀院求助,我會讓他們出手相助的。”趙崖不放心,又仔細叮囑了一番。
墨七樂了,“看起來你還真是挺不放心啊。”
“小心點總歸是好的。”
“好,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從墨七這出來後,趙崖又馬不停蹄的去了金刀院,等見到王天成後,將意思大略講述了一遍。
王天成自然應允,不過他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趙師弟,你要去做什麼?以至於如此謹慎?”
“當然,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說如果你有什麼不好解決的難題的話,可以說出來,我金刀院定會鼎力相助。”
自從於道和閆瑞澤二人當着金刀院的院長以及衆位長老的面,將自己跟趙崖結交經過講述一遍後。
王天成不但獲得了衆人的一致讚賞,還得到了一筆豐厚的賞賜。
所以王天成對趙崖的話十分重視。
趙崖笑着搖了搖頭,“不必,我這次出門是去解決一些私人的事情,只是路途比較遙遠罷了,並無多少危險性。”
“那就好!”
就這樣,趙崖將事情安排妥當,然後便開始採買路上所需的物資。
這次前往萬壽郡因爲時間緊迫的緣故,自然不能像之前來燕都城時一樣,坐着馬車慢慢溜達。
趙崖得全力趕路,這就需要帶好一應的物資。
而就在他緊鑼密鼓的籌備之時,雲源突然找上門來。
“嗯?你家老爺子想見我跟商伯父?”趙崖有些驚訝。
“是。”
而後雲源無奈道:“其實早在之前我爺爺就想見您,但一直沒得機會,這兩天不知怎麼了,非讓我來請您過去一趟。”
趙崖略一猶豫,然後便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跟你過去一趟。”
商靖川在得知消息後也沒有拒絕。
實際上他之前就對雲家這位老爺子,曾經的大燕宰相雲濟修十分推崇。
他本來打算來到燕都城後便去上門拜訪的,可後面因爲各種瑣事纏身,最終也未能成行。
如今既然人家相邀,商靖川自無拒絕之理。
二人跟隨着雲源來到雲家。
雲家大爺雲宜之,二爺雲慎之都在門前恭迎,見他們二人到來後,趕緊將他們迎進了內院之中。
等見到這位雲家的傳奇人物,大燕的老宰相後,趙崖還沒覺得如何,商靖川已然激動的臉色通紅。
“學生商靖川,見過雲老。”
商靖川自稱學生,乃是對雲濟修最大的尊敬。
聞聽此言,平日裡總是昏昏欲睡,一副行將就木之態的雲濟修不由哈哈大笑。
“好,這個稱呼我喜歡,快請就坐。”
商靖川和趙崖坐下之後,有下人端來茶點,三人邊喝邊聊。
不過僅僅幾句話之後,雲濟修便說到了重點。
“前日京兆府那件事我也聽說了,當真是好大的手筆,應該是出自趙少俠之手吧。”
趙崖也沒隱瞞,點了點頭道:“其實也不是我的手筆,我只是散佈了一下消息,然後稍加引導而已,其餘的都是民衆自發的行動。”
雲濟修聞言擊掌而笑,“此言不假,要不是當時知道的消息晚了,不然我也非得過去湊湊這場熱鬧才行。”
趙崖聞言心中微動。
雲濟修的這番話可謂大有深意。
因爲這分明是在表態支持商靖川啊。
結合他邀請自己還有商靖川過來,趙崖心中便已有了計較。
果不其然,很快雲濟修的話鋒便爲之一轉。
“這段時間燕都城所發生的事我都知道,也令我頗多感慨。”
“當初我做宰相之時,局勢還未崩壞至此,沒想到短短几年光景,民間就已這般模樣。”
“所以靖川你這個京兆府尹做的很好,算是給咱們大燕的官員長了長臉,但你可知道,如今朝堂上下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呢嗎?”
商靖川不是傻瓜。
之前的他只是有些迂腐和天真罷了。
如今伴隨着眼界的開闊,他也明白了許多事理。
對於自己如今在朝堂上的位置以及所面臨的形勢,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嗯,有所察覺。”
“現在你身兼門下平章事和京兆府尹兩大要職,韋家林家等世家豪門必將視你爲眼中釘肉中刺,如今他們只是還沒動手對付你罷了,一旦動手,必將兇險萬分。”
雲濟修混跡官場半輩子,對其中的利害關係自然剖析的十分精準。
商靖川一臉凜然的說道:“這些我自然明白,但自從我接過京兆府尹這一職位之後,我便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糊塗!”雲濟修一拍桌子,搖頭嘆息道。
“如今大燕之中如你這樣的清流幾乎都已經死絕了,你要是再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反而拿腦袋去跟那幫爛人拼,你是全了自己的氣節,可大燕豈不是更無半點希望了嗎?”
商靖川被訓的一愣,“可是,那我能怎麼辦?”
雲濟修呵呵一笑,“我雲家雖然現在已經沒落了,但憑着老夫這張老臉還是能有幾分薄面的,只要你願意,我雲家願傾舉家之力助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麼呢?”
沒想到商靖川聞言居然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後才緩緩言道:“前提是什麼?亦或是我需要付出什麼?是不是要加入雲家?”
雲濟修哈哈大笑,“沒有前提,也不需要你付出什麼,更不用你加入雲家。”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實話告訴你吧,我雲濟修活到現在也算是夠本了,臨死之前見大燕傾頹至此,心情可想而知,雖然我也知道大廈將傾,並非一己之力便能挽回,但我總得試一試。”
“我兩個兒子資質平庸,你則不然,你有理想有抱負,從你身上我看到了當年我的影子,所以我想幫你一把。”
“只爲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