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吹拂,飄過船帆。
船頭的兩人看着遠處船尾的陳青他們在白雪上寫字交流,梨雪棠穿着一身雪色裘衣,披着灰白色的擋風披風。
梨雪棠伸手在欄杆的白雪上寫下四個字:
來此作甚?
作爲仙庭神子,應該是不需要行走天下尋找機緣突破築基的。
即便是需要,仙庭也多的是辦法,譬如蘭若陀界。
李崇煥一直都是挺着自己的胸膛, 擡手在另一旁的白雪上寫下一句話:
等一個必定會來挑戰我的人來挑戰我。 Wшw●тт κan●C○
梨雪棠看着這句話微微有些吃驚,他用的是挑戰,不是刺殺?
仙庭神子八百年一出,天師府的小天師如今已經三百歲了,各個大教的傳人極少會在同一時代出現。
陳青頓時拿起手中還殘留着鮮血的庚金劍,在地上幾劍挖出一個大坑,將女人丟了進去,然後兩腳踢過泥土,將其埋了起來。
將女人的屍體拖到了仙島之上的平地上,他和變成許三變的聶飛蹲在旁邊看着。
陳青白天的時候,一直在聆聽風聲,在這座詭異的仙島之上,有着衆多奇異的景象。
再看那邊的李崇煥,已經和梨雪棠大步走進了迷霧之中。
聶飛道:“嫂嫂放心,小弟曉得輕重。”
少年掃了他們一眼,便是扭頭走進迷霧之中,不知去向。
“一顆靈珠,不成敬意,還請道友收下。”
這樣一來,就算是有危險,那也在可以應對的範圍之內。
見聶飛還有心情說笑,陳青也是微微緩和了一絲自己有些驚懼的心。
至於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陳青心裡並沒有太多的負擔。
聶飛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一本正經站起來,“也不過如此,一點都不嚇人,哥們當年見過的,比這嚇人多了。”
“沒道理李崇煥和梨雪棠都不怕,我們還怕了。”
這不是明擺着要給對方一個挑戰他的機會嗎?
然後靜靜等候在一旁。
“多謝神子提點。”
三人正準備離開,便是看到背後有着一艘小舟靠岸,從上面走下一個穿着陰陽教雙魚道袍的女人。
山峰之上,隱隱可見縹緲的雲霧,雲霧籠罩之間,並不能看得太清。
地面上,唯獨剩下一張滿是鮮血的皮。
靠着朦朧的月光,倒也勉強看得清周圍的情景。
還是對這個世界瞭解太少了。
陳青回頭,只看見許三變的屍體中,鑽出來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鮮血在他的身體上凝聚成一件血衣。
他伸手入袖,捏緊了一張符。
李崇煥眼中有着濃烈的自信,“會來的, 這個機會千載難逢,而且他必須要來。”
有行走在大地上的大樹,有奔騰的異獸,有在四處狩獵的血衣少年,有吃人不吐骨頭的山洞。
“他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強,否則,他用不着搞得這麼血腥。”
而在另外一邊, 陳青和聶飛此刻正在烤魚,“不得不說,還是前幾日的烤魚味道最好。”
“這裡的夜晚,異獸和那些怪物貌似睡得很沉的樣子。”
“萬一那位爺開心了,直接告訴我們藏寶地點,豈不是更妙?”
那劍鬼也不見醒來,繼續沉睡。
凡是對異人不好的,陳青一向都是當成敵人對待的。
越發靠近,那黑影也是越發變得清晰起來,那是一座極爲龐大的山。
陳青退後一步,來到玄娉背後,“如今仙島也見識了,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陳青看向那少年的雙眼,只覺得自己看見了一匹狼。
玄娉沉思了片刻,來到剩下的那張人皮附近,撕下一片認真看了起來,“並沒有蠱蟲的大道氣息,應該是靠着對這片天地的掌控力。”
他說着,伸手入懷,女人頓時警惕了起來,伸手放在了劍柄上。
感受着耳邊的微風,陳青道:“我好像聽到了前方有着一座破舊劍廬。”
待得這少年走近了他們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紅衣,那是染滿了鮮血。
玄娉也是來到附近,蹲在旁邊看着,看了足足有二十息,這女人的屍體絲毫沒有沒入地面的跡象。
等到八月初四的中午,衆人才模模糊糊看到前方有着一具隱藏在大霧中的巨大黑影。
鮮血和屍體都在緩緩沒入地面上。
聶飛道:“他們已經走了,怎麼辦?”
聶飛頓時興起了尋寶的興趣,“這才走幾步,便是得了一株足足有着百年年份的劍心草,雖說這玩意兒年份意義不是特別大,但好歹也算是罕見。”
能夠將一個少年逼成那樣,可以想象那少年在陰陽教受了多少折磨。
梨雪棠在旁邊聽着, 卻是感覺渾身一陣顫慄。
玄娉道:“那異人並未對我們動手,他的獵殺目標並不是我們,應該是關押他很久的陰陽教。”
他作勢遞靈珠過去,女人絲毫不放鬆警惕,這時,卻是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也到了?”
這還只是一部分,風並沒有帶來太多的信息。
聶飛來到一人身旁,提起緩緩沒入泥土那人的衣服,取下了一塊玉佩來,“這人我認得,是陰陽教的道子, 叫做許三變,平時最是滑溜,怎麼這次居然這麼簡單便是折在了這裡?”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土堆終於是有了變化,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從中鑽了出來。
他爬起來,甚至沒有去看陳青他們一眼,便是在陳青他們的目光中,踏着一個個鮮血腳印,走進了附近的迷霧中。
聶飛搖頭,“不是,殺豬場。”
她起身,“走吧,來了仙島,總得做些什麼,不能白來一趟。”
或許, 這就是道女道子和神子的區別吧。
因爲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聽從天師府的安排, 前來築基。
走了一陣,陳青便是感知到前方有着一株百年年份的劍心草,陳青走到這附近,朝着那裡看了一眼,有着一隻劍鬼沉睡在附近。
另一個大教的傳人也出現了嗎?
“他會來嗎?”
也就是說,李崇煥就是如今的煉氣境天下第一, 毫無爭議的天下第一。
陳青道:“附近沉睡着幾隻劍鬼,不過應該問題不大。”
陳青問道:“你說的是邪派還是妖族?”
說得他都有些餓了。
可惜,好運並沒有眷顧他們,直到夜色降臨,他們都沒有再等到一個陰陽教。
玄娉將新的烤魚送到陳青手裡,看着四周圍無盡的迷霧,沒來由覺得身邊有個陳青還挺安心的。
可他卻在等一個人去挑戰他,還是選了只有煉氣境能進入的仙島作爲戰場。
道完,他便是走向了別處,與之前那兩個少年去的方向完全不同。
既然那少年的本體惹不起,倒不如試試這裡的規則,先招一個沒那麼厲害的試探試探。
到死,表情凝固在了最後一刻,滿是疑惑與不解,以及一絲絲憤怒。
陳青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大着膽子上前去,“這位道友,可是陰陽教的道友?”
他每走一步,便是留下了一個滿是鮮血的腳印。
他當即化霧過去,伸手採摘了這株劍心草,再次化霧回到了聶飛和玄娉的身旁。
四人正在疑惑這陰陽教的道子是如何死的,便是看到遠處有着一個身披紅衣的少年朝着他們走來。
三人看了一眼天色,此刻還是正午,回想起少年說過的話,陳青道:“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息一會兒?”
“我們繼續尋覓些寶物。”
“這邊的水太暖了,魚反而不夠鮮美。”
鮮血將他的頭髮凝聚成一縷一縷的,如同一條條小辮。
三人當即輕聲行走了起來,跟着陳青朝着那未知的劍廬而去,走過了一簇簇樹叢,聶飛忽然被絆倒了一下。
剛想要動作,便是感覺到一陣勁風擦過,一根青色的羽箭沒入她的頭顱,將她徹底射殺。
陳青笑呵呵上前去,道:“不錯,我等正是北上的極光教,如今來到這仙島卻是不知如何尋覓寶物。”
那陰陽教的女人看到陳青臉上的青銅面具,略微有些警惕,“極光教?”
女人朝着那人看去,卻是發現原來是陰陽教的道子許三變。
這個局是陰陽教開啓的, 可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到底開啓了什麼。
這次,少年鑽出來的時候微微有些茫然,待得他拿起了陰陽教女人的人皮,與陰陽教的衣物,再次看了一會兒周圍之後,彷彿確定了什麼。
“他有着必須要來的理由。”
他開口,斷斷續續道:“白天.不要亂.動.晚.上再走。”
下次絕對不湊熱鬧了。
陳青這才道:“走吧,我感知到危險已經沉寂了下來。”
“更多的只是一種威懾,讓我們莫要干擾他報仇。”
陳青拔出玄鳥箭,在海水裡洗了洗,丟還給玄娉。
陳青無奈只好跟上,他一個弱小又無助的煉氣九層,爲什麼要來這等兇險之地?
老老實實在家修行不香嗎?
聶飛也沒去問爲啥是聽到破舊劍廬這個問題,只是道:“有啥危險嗎?”
局既然已經開啓,便由不得他們做主。
他爬起來,拿起絆倒自己的那物,“斷劍?”
他一邊說着一邊靠近,“聽聞這異人乃是你們放出來的,所以想要打探一些情報。”
三人這才結伴朝着仙島深處走去,說來也怪,這裡白日間大霧不散,到了夜晚之時,霧氣反而是消失了。
準確的說,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條條山脈匯聚而成的一座極爲龐大的山脈。
夜色降臨之後,彷彿連風都停住,陳青聽着最後一縷風聲,忽然發現在自己白天看到的一棵行走的大樹停下了腳步,陷入了沉睡之中。
聶飛頓時來了興趣,“快過去看看,就算是沒有什麼靈劍蠱,但是劍經劍蠱應該是少不了的!”
聶飛摁住了微微有些搖晃的雙腿,“孃的,嚇死我了,剛上仙島就遇到這麼個怪物!”
聶飛問道:“爲何對陰陽教的人出手?”
陳青這才起身道:“現在,我可以確定,他是真的對我們沒啥興趣了。”
玄娉頓時明白了陳青的意思,幫着他將女人徹底掩埋起來,然後在旁邊等着。
“那腸子和肝臟燉坐一鍋,一個個掛在鐵鉤上彷彿肉林。”
而這個輸贏,將會引發一系列的事。
大船靠岸,五人不過剛剛下岸,便是看到地面上有着半截身子,正在緩緩沒入泥土中。
他們殺了一個陰陽教,所以少年告訴了他們一些關於仙島的隱秘。
可他此刻卻是又微微皺眉,升起了一絲愁緒,“我只是在想,我是要贏還是要輸。”
“那可真是屍山血海,耳朵斷腿內臟遍地都是。”
三人便尋了一塊礁石坐下,靜靜地等待着天黑,準備等天黑再行動,也看看能不能再獵殺一個陰陽教,獲得一些新的信息。
在他的口中,輸贏彷彿很簡單,想贏便贏,想輸便輸。
這就是搖風所說的那異人能夠操控此處天地之力?
異人脫離了陰陽教的掌控?
他們感覺到那少年走遠了,這才朝着前方的仙島走去,剛走不過十步,便是聽到背後傳來一聲輕響。
見到同門頓時放下心來,手剛離開劍柄,心中卻是又升起了疑惑,不對啊,既然許三變在這裡,他還問我做什麼?
正在遲疑間,她便是看到眼前一抹劍光閃過,她側身避過要害,腰邊中了一劍,鮮血橫流。
梨雪棠小聲道。
玄娉這段日子也是知道了陳青和聶飛關係匪淺,道:“莫要走散了,我們能夠互相相信的只有我們三人。”
陳青拿起一塊石頭,丟在那屍體旁邊,卻是沒有跟隨屍體一般沒入地面。
再看地面上許三變的屍體,已經只剩下一隻腳了。
陳青摸出一顆靈珠,“若是道友能夠告知一二,我們必定有所表示。”
聶飛則是變成了這女人的模樣,“反正白天不能走動,還不如在這兒再等會兒陰陽教的人,再埋幾個多得些消息。”
分外清明,而且充滿了想要獵殺的侵略性。
“歷經如此悠久的歲月,居然還能認得出來是斷劍,看來這座島上可能有着名劍!”
“而且這座島的主人,應該擁有極其強大的鑄劍之法。”
陳青卻是道:“可惜沒能多遇到幾個陰陽教,不然還能知道得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