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於納須彌於芥子神通已經見怪不怪,聽他說有用,便露出笑容。
“師父不跟慈恩大師見一面?”徐青蘿問。
法空搖頭。
徐青蘿笑嘻嘻的道:“師父,我闖了一個禍。”
法空點點頭,又搖搖頭:“太亂來。”
徐青蘿笑道:“師父能解決吧?他們心境破了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還能練大日伏魔功。”
她就知道法空一直在關注着自己,所以底氣十足,心中篤定,最危險的時候法空自然會出手。
“你在不知道他們還有大日伏魔功的時候就破人心境。”法空淡淡看向她:“行事太險!”
“是。”徐青蘿乖巧的低頭認錯。
法空道:“別一味想着自己,想着我,也要想想別人。”
他當然明白徐青蘿的心思。
可是並不鼓勵這種舉動,在外人眼裡便是太自私太狠毒。
自己的弟子如果給人這般印象可不是好事,最好是光明正大,給人可靠之感。
這樣才能凝聚人心團結人心。
法空看着徐青蘿乖巧的模樣,語重心長:“你真的明白嗎?損人必不利己。”
徐青蘿明眸閃動,若有所思。
法空道:“損人利己,往往得到的都是短期利益,而我們不同,我們有悠長的壽命,所以要把目光放遠。”
“……是,師父,我明白。”徐青蘿輕輕點頭。
法空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轉向周雨與周陽,最終落在周陽身上。
周陽嚇一跳,忙道:“師伯……”
“要記得留勁兒。”法空溫聲道:“也要注意觀察,動手之際先留三分勁兒,不能一上來便拼盡全力,這樣固然很容易建功,但更容易被人牽着鼻子走,甚至落入陷阱。”
周陽若有所思,卻不以爲然。
這與他的性情不合。
不動則已,動如雷霆,傾全力一擊。
法空道:“留勁才能神活,你拼盡全力,必然精氣神全部凝注,心神無法顧及其他。”
周陽點點頭。
自己確實是精氣神高度凝聚於一招之間,如同孤注一擲,威力才能達到最強。
法空道:“動手之際,八分精神用在武功上,兩分精神要留着觀察對方分析對方,尋找對方的弱點,並不是所有對手都能幾招解決的,尤其碰上修爲更強的。”
周陽若有所思。
法空道:“你一直沒想過,你修爲明明不弱於她們,爲何一直吃虧?”
周陽恍然大悟。
法空道:“注意她們的招數,尋找她們的破綻,不能僅憑武功戰勝,而要通過智慧。”
他先前對周陽的缺點並沒有指出來,讓他一直吃虧一直受打擊。
從只用手腳,到用腦子,這個習慣的改變需要一個契機,現在便是這個契機。
他一提出來,周陽頓時醍醐灌頂,觀念徹底改變。
當然,僅僅是觀念改變不夠,還要實踐,不斷踐行才能徹底改變過來。
法空知道,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法空的目光落在楚靈身上。
楚靈忙道:“我怎麼啦?”
法空笑了笑,搖搖頭。
“難道就沒什麼可說的?”楚靈原本以爲法空也會訓一頓自己,可他竟然沒說,反而讓她空落落的,好像自己成一個外人似的。
法空笑道:“你做得最好,低調潛隱,隨波逐流,爲最上乘。”
楚靈頓時嫣然而笑,宛如鮮花盛開。
法空的目光落到了周雨身上。
周雨笑道:“師兄,我可有不對之處?”
“不要讓人看出你的慧心通明。”法空道:“跟青蘿他們說話用傳音入密。”
“是。”周雨若有所思。
法空知道她聰明,根本不必多說,只要提點一句,她馬上就能想明白原委與關竅。
法空又看一眼徐青蘿:“不要肆意行事,別由着自己性子來,在自己院子裡自由自在,到了外面就要按規矩來。”
“是。”徐青蘿嘟了紅脣,很不情願。
自己這個弟子練了虛空胎息經,太過聰明,並不是什麼好事,還是要壓制一下的,免得做出什麼錯事。
法空點點頭:“行了,你們繼續趕路吧。”
“師父,他們還會繼續追殺我們吧?”徐青蘿頓時道:“會不會追到大雪山?”
“嗯。”法空頷首。
徐青蘿道:“要引大雪山收拾他們呢,還是我們自己動手?”
她現在已經看破了迷神宗的虛實,一身修爲的威力大部分在精神力上。
而他們四人都帶着法空的玉符,不受精神力的干擾,所以迷神宗的人找上來便是尋死。
最優勢之處發揮不出來,頓時平庸無比,與一般小宗小派的大宗師沒什麼兩樣。
大宗師之間的差距無異於大宗師與神元境高手,徐青蘿他們對付一般的大宗師,與對付神元境高手沒什麼兩樣。
法空道:“讓金剛寺弟子也鍛鍊鍛鍊,小心別出岔子。”
“是。”徐青蘿頓時雀躍。
自己殺他們確實沒意思,他們再多的人也不堪一擊,引別人來殺才有趣。
法空道:“不要大意,未必就沒有頂尖高手混入其中。”
“師父放心吧,我們有周師叔呢。”徐青蘿笑道。
周雨能看破人心,如果有頂尖高手在,即使看不破也會有警惕,不會中招。
法空頷首,不再多說:“走啦。”
他一閃消失無蹤。
下一刻,他出現在金剛寺別院自己的院子,桌子上出現一件件物品。
靈丹,秘笈,書冊,兵器,或者還有護甲,五花八門,眼花繚亂。
法空拿起一瓶靈丹,雙眼變得深邃,眼瞳好像層層疊疊往內深陷進去,通往無窮幽遠處。
片刻後,靈丹消失在袖子裡,拿起另一瓶靈丹,片刻後又消失,再拿起一本秘笈,沒有翻閱秘笈,看了片刻便消失,再拿起另一本書冊。
一件又一件物品被他拿起,觀看片刻又消失,最終桌上變得空空如也。
已然是一個時辰過去。
法空雙眼恢復如常,眼神黯淡了許多。
一口氣施展這麼久的宿命通,讓他感覺疲憊,如果不是在小西天極樂世界裡,撐不了這麼久的宿命通。
他雙眼黯淡,神情卻隱隱露出興奮。
他如今修爲高深,心境如海,想要讓他心海泛波,需要的不是一星半點的力量。
他露出興奮之意,是因爲通過這些物品,已然窺全了整個迷神宗全貌。
如今,他已經有把握對付迷神宗。
也終於知道爲何迷神宗要殺自己。
他的目光穿過層層阻礙,穿過千山萬水,落到了大雲的京城雲京,然後在雲京內搜索。
雲京的建築宏大而粗獷,與神京永京是不同的,橫平豎直,整齊劃一。
每一個區域的劃分清晰,平民住宅在南,王公勳貴在北,尋常勳貴在西北,王爺與皇子則在東北。
他的目光很快落到了東北區域一座王府,王府的額匾寫着“倫王府”三個大字。
一輪明月照雲京。
倫王府一片熱鬧,正是吃晚膳時分。
王府的書房富麗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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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根牛燭熊熊,宛如白晝。
燈光照耀之下,厚軟的月白地毯令屋內無聲無息,紫檀書案閃爍着沉靜的光。
書架直衝到屋頂,上面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書籍,書香氣息一下溢滿了寬大的書房。
書案上的筆墨紙硯,厚重端凝的質感撲面而來,
倫王爺胡厚明正在紫檀軒案前踱步,英俊如玉雕的臉龐籠罩一層寒霜。
他對面站在一箇中年俊逸男子,神色平靜淡漠,對胡厚明的焦躁毫無感覺。
胡厚明猛的停住,冷冷看他一眼,搖搖頭繼續負手踱步,臉色冷若冰霜。
法空的目光落到書房,掠過了倫王胡厚明,落到了俊逸中年男子身上。
他忽然擡頭。
法空嚇一跳,此人擡頭的時機太巧,恰是自己目光落到他身上之時。
自己可以篤定,坐於小西天極樂世界內,天眼通觀照對方,對方是不可能發現的。
俊逸中年皺了皺眉:“王爺還有何吩咐?”
“吩咐?嘿!”胡厚明猛的停住腳步,瞪向他,嘴裡發出一聲冷笑:“豈敢!”
俊逸中年有些不耐煩:“王爺有話便說,何必如此?”
“嘿,我說話管用嗎?”胡厚明聲音陡然升高,隨即又壓下去,冷冷道:“我說別動他,你聽嗎?現在動了他,又奈何不得他!”
“只要把他引來,便能成了。”俊逸中年淡淡道:“王爺何必心急。”
“你以爲他傻?”胡厚明冷笑道:“你可知道他有真正的神通,便是父皇也忌憚萬分,你卻要殺他!”
“正因爲皇上也忌憚,才更要殺他。”俊逸中年道:“如果能殺得了他,皇上會如何看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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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厚明冷哼一聲沒說話。
俊逸中年道:“此人不除,大雲永無寧日,想想看玉霞關,現在只有玉霞關,如果他不除,不知會有多少個玉霞關!……王爺,難道我們大雲就永遠被他壓着,伱甘心嗎?”
“……可是父皇已經招撫他了。”胡厚明緩緩道:“如果不出意外,他不會再跟我們爲敵,已經接了那座寺院。”
“這樣更好,即使最後沒能成功殺了他,也不會牽扯到王爺你身上。”
“……有把握嗎?”
“有。”俊逸中年淡淡道:“他只要出現在迷神宗總壇,就必死無疑!”
胡厚明臉色卻不見緩和,仍舊焦躁:“可他偏偏不過來,顯然是有所感應,避凶趨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