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退出慧南的小院,回到藥谷。
法寧正在等着,兩人坐下重新吃飯。
法寧小心翼翼的問:“師祖不是又罵人了吧?”
“嗯。”
“因爲唐前輩的事?”
“唉……”法空搖搖頭。
現在終於弄清楚了當初的情形,怪不得金剛寺甚至大雷音寺的人都紛紛閉嘴,不多說一句。
實在沒辦法說。
在外人看來,這自然是師父圓智自己犯傻,一時糊塗毀了大好的人生。
原本是光輝燦爛的一生,結果卻蹉跎落魄,僅僅四十六歲便圓寂歸西,簡直是莫大的諷刺與笑話,是最極端的反面例子。
想必很多師父在教導弟子的時候,都會舉這個例子吧。
金剛寺弟子是絕口不提的。
堂堂的圓字輩第一人,自甘墜落如此,實在是金剛寺的恥辱,羞於提及。
虧得慧南的嫡傳個個都不俗,皆是英才,否則,自己必會受更多的冷眼與嘲笑。
不過師祖慧南如此強勢,恐怕也跟師父這件事有關。
他想到這裡,心情複雜莫名。
法寧輕聲道:“其實……”
法空擺擺手道:“這件事還是別提了,已經過去了,師弟你呢,準備出去磨礪一番呢,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師兄,這是什麼話!”法寧急道。
法空道:“到了三品,自然就想着二品一品,不是在寺裡苦修能成的,要磨礪凡心,成就佛心,要在事上煉。”
所以三品神元境的和尚都不能閒着,不是做這個就是做那個,總是有事做。
或者下山去大乾各地遊歷天下,像許志堅那般遊學,或去某一處寺院生活一段時間,甚至去神京的別院,去繁華中歷練塵心。
看破紅塵,斬斷六根,纔是真和尚。
從小進入寺院,修習武功,修習佛法,只是打下佛法的基礎,真正想成就還是要進入紅塵,再堪破紅塵。
否則終究是不能超脫。
沒有進入又談何超脫,在大雪山寺院內苦修,不履紅塵,終究是鏡中觀花水中看月,竹籃打水一場空。
法寧忙搖頭:“師兄,我沒那麼大的志向,只要三品二品就很好了,不可能一品的。”
法空笑道:“依師弟你的資質,未必不能成一品。”
法寧道:“那就順其自然吧,只要師兄不嫌我修爲低就好,我就一直賴在谷裡。”
“你呀……”法空搖頭:“資質絕世運氣也好,就怕難過情關,……太多情!”
法寧又胖又壯,資質也強,可偏偏天性善良又單純,還臉薄,看到美女就臉紅。
還好上一次見唐月顏沒臉紅。
爲何臉紅,是因爲緊張,羞澀,爲何緊張羞澀,是因爲心動了。
法寧忙道:“師兄,我……”
法空笑眯眯看着他。
法寧卻無話反駁。
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兒多情,看到美麗的女子,就歡喜,覺得如此美麗之人着實是上天的傑作。
一旦喜歡,心自然柔軟。
“吃女人的過虧,被傷過心,就會慢慢好了。”法空笑着夾一筷子炒鳥蛋。
林飛揚自從開始做飯,就一直沒再去吃齋堂的飯。
吃了很久,忽然不吃一段時間,再回來吃,應該是心生熟悉感而懷念的。
他卻一點兒不懷念。
還是那麼難吃,甚至比想象的更難吃。
但又不可能把林飛揚招呼回來,只能強忍着,加快咀嚼,吃飯的速度大增。
——
隨後的幾天,法空一直在練清心咒,刷清心咒的熟練度,同時也在練虛空胎息經與金剛不壞神功。
一切都按步就班,一點一點精進。
這種寧靜之中進步的感覺很讓他着迷。
清心咒已然到了第九層,已然能蕩去內疚之情。
猛刷清心咒的後果就是湖水裡的魚兒們變得靈性十足。
都說魚只有十秒的記憶,他觀察發現,大大不然。
這些魚兒的記憶極好,吃過一次草,就會記住,再拋草下去就不再吃了。
經過幾天的清心咒時刻洗滌,魚兒好像增加了靈智,變得聰明太多。
它們能分得清有沒有食物。
如果是從前,他一靠近映心亭的欄杆,馬上便有魚兒聚過來,準備搶食。
可現在,它們會觀察一下再決定匯聚不匯聚,如果沒看到自己手上有食物,它們就不過來。
如果發現了食物,會瞬間涌至,擠得密密麻麻,五顏六色極爲壯觀。
法空擡頭看一眼天空。
天空雲層之間,偶爾會有白雲飄過,卻是他的兩隻雪山神鵰,正在雲層之間穿梭。
它們極爲獨立,如果法空不招呼,它們就不靠近,好像不存在一般。
它們已然在附近的山峰絕壁上安了家。
這幾天清心咒施展,法空也不時的給它們,維持着它們清心咒的時刻不停。
到了第九層,他一瞬間能將清心咒施加到十條魚身上,施咒的距離也大增,維持的時間也到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之內,清心咒的效果會一直存在。
清心咒精進之際,虛空胎息經也一直在精進,心力的範圍到了一公里。
一公里,甚至看得清金剛寺。
他發現了金剛寺的異樣。
原本以爲金剛寺平平無奇,也就名聲甚大,寺裡的師兄師弟師叔師伯還有師祖他們看着也就武功高一些,也是平平無奇。
當初也曾感應過一番,也沒什麼異樣的感覺。
所謂久住無風景,太熟了也不會感覺到奇異。
可從心眼看金剛寺,他發現了玄妙。
“和尚,我回來啦!”林飛揚忽然一閃,出現在小亭。
他拿起法空的玉盞,“譁”的倒進了另一玉盞裡,然後舉起這玉盞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法空打量他一眼,直接一記回春咒。
林飛揚受了不輕的劍傷,還是在心口位置。
林飛揚頓時露出迷離笑容,恍惚而陶醉。
“林大哥,你回來啦。”法寧聞聲過來,親熱的打招呼。
林飛揚幾天不在,他覺得山谷空蕩了許多,還是人多更熱鬧。
“哦哦。”林飛揚瞪大眼睛,從陶醉中醒來,嘆息道:“真是厲害。”
他覺得回春咒更強了。
法空在施展清心咒之餘,偶爾太膩了也會刷一刷回春咒的熟練度,幫魚兒藥材花兒草兒們治治病。
“順利吧?”
“和尚,無常劍宗被拿下了!”林飛揚搖頭感慨:“這位楊少主真是厲害。”
法寧忙問:“唐前輩呢?”
“她安然無恙。”林飛揚得意的拍拍胸脯:“也不看看是誰暗中保護他!”
“誰傷的你?”法空沒浪費信仰力激活神通。
到了現在,林飛揚還沒激發出信仰。
他一直在找原因。
是因爲他性情的原因,還是因爲佛咒用少了,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
林飛揚臉色微沉,哼一聲道:“是無常劍宗的一個老傢伙,長得跟鬼似的,不過劍法是當真厲害。”
法空點點頭。
“不過我更厲害!”林飛揚得意的笑道:“一掌拍死了他!”
法空皺眉。
林飛揚道:“和尚甭替他們惋惜,這無常劍宗可不是什麼好人!”
法寧忙問:“林大哥,他們怎麼不是好人了?”
“他們無常劍宗,什麼叫無常?”
“白無常黑無常那個無常?”
“正是!”林飛揚哼道:“我聽他們說,無常劍法是要殺人才能精進的,殺一個人,精進一分,不殺人,再怎麼練也不精進,你說可恨不可恨?”
法寧遲疑。
林飛揚撇撇嘴:“更奇怪的是,這樣的門派,竟然還能發展壯大,真是邪門兒了!”
他覺得大乾雖然五花八門什麼武功都有,也有練邪功的,可像無常劍宗這樣的宗門是絕對不能發展壯大的。
朝廷一定壓制甚至讓神武府滅掉。
被神武府滅掉的邪宗也不止十門八門了。
法寧興致勃勃,一幅好奇的神情,問道:“他們劍法這麼厲害,還被殘天道滅了宗?”
“唉……”林飛揚搖頭嘆氣:“這無常劍宗分成白無常劍與黑無常劍兩派,兩派是不合的,鬥得很厲害,結果被那位少主抓住了機會,這邊殺一個,那邊殺一個,然後這邊再殺兩個,那邊又殺兩個,三兩下就刺激得打了起來。”
“沒這麼容易吧?”法寧疑惑。
林飛揚扭頭看向法空:“和尚,這位楊少主有一個本事,不管什麼劍法,看一遍就會,練一遍就精,真是……”
他搖頭感慨:“太神了,她用白無常劍法殺黑無常劍的人,再用黑無常劍法殺白無常劍的人,他們兩幫人都沒看出破綻來,被她耍得團團轉!”
法寧頓時驚奇的道:“可劍法會了,心法不一定吧?”
“這就更神了。”林飛揚道:“她就是會了,你說神不神?可能她有一雙神奇的眼,能看透別人的心法路線。”
“不可能吧?沒聽說過呀。”法寧半信半疑。
林飛揚一臉讚歎神色:“要不然沒辦法解釋,我可是一直跟在她身邊,眼睜睜看到的,就是偷偷潛進他們練武場,看了一會兒就把劍法與心法都會了。”
法寧看向法空。
法空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我原本還瞧不起她的,覺得她也就沾了出身好的便宜,現在嘛……,不服不行!”林飛揚讚歎。
他說着話,跑出去煮茶。
很快又給自己咕嘟咕嘟灌了兩盞茶,才徹底解了渴。
法空道:“他們跟神武府什麼關係?”
“哦,好像因爲要建一個什麼監察什麼司,楊少主根本沒說這些,偶爾露出的一句。”林飛揚搖搖頭:“和尚,說實話,你不如這位楊少主。”
“林大哥!”法寧忙道。
林飛揚撇嘴道:“我這是實話實說,強就是強,弱就是弱。”
“行,你歇着吧。”法空搖搖頭。
看來想激發他的信仰之力,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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