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與周陽都露出擔憂神色。
法寧雖然是法空的師弟，輩份大，可在衆人之中實在沒什麼存在感，幾乎不怎麼說話，只是靜靜聽着。
他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投來擔憂神色，卻沒有開口，源於對法空的絕對信心。
楚靈道：“你收了這個, 還說要歇戰，父皇一定認定是你被大雲收買了。”
法空笑了笑。
如果不這麼認爲，楚雄恐怕未必會歇戰，這也是自己施加的一種壓力。
現在的自己，已然不是從前的自己，八極境的境界與楚雄相當, 即使差了一點兒，有小西天極樂世界也足夠彌補。
況且自己還有玉液固形訣這般大殺器。
更何況自己如今還是冷飛瓊的師父。
諸多因素加身, 可以對天下大勢施加一點兒影響了。
如果真能讓三方罷戰, 自己在三朝的威望將達到極高的地步，打下堅實的基礎。
三朝如果一直廝殺一直交戰，自己想要得到更多信仰的基礎就不在了。
陷入戰亂之中的人們，哪有閒心管別的，談何提供信力，甚至功德？
自己也會被大雲抵制。。
對於老百姓來說，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有一個和平的環境纔是最幸福美好的。
太平盛世，人們纔會有閒心去禮佛，去信佛。
不過他也知道，天下大勢，往往不是人力能干涉的，有時候縱使是皇帝也改變不了。
大雲看似衰弱, 其實鎮龍淵的存在纔是關鍵, 一旦把大雲惹急，鎮龍淵一放開，生靈塗炭，不可想象。
自己現在的修爲再強，也壓不住鎮龍淵，在那蛟龍跟前還是沒有抵擋之力。
楚靈蹙眉盯着他。
“殿下你去跟皇上說一聲便是。”法空道。
“真不怕父皇翻臉？”楚靈哼道：“因爲你現在是冷貴妃的師父，是不是？”
法空笑着搖頭。
楚靈道：“父皇如果翻臉，絕不會管你是不是冷貴妃的師父的。”
“殿下儘管說便是了。”
“行吧。”楚靈看法空如此篤定，也懶得再勸。
“玄空寺……”徐青蘿看着玉書金券，笑道：“師父，這是在哪裡？”
法空搖頭。
“師父不想去看看？”徐青蘿笑道：“不管怎樣，現在那玄空寺便歸師父你啦。”
玉書金券一下，便是定局。
不管師父接受不接受，玄空寺已然成了師父的，大雲肯定不會現在就反悔。
而且師父也接了這玉書金券，那便是確定無疑收了玄空寺。
法空笑道：“暫且等一等吧，看看皇上那邊怎麼說。”
“我這便去稟報父皇。”楚靈道。
讓自己看到了，就是要通過自己告訴父皇。
他們兩個就是這般彆扭。
能不見面就儘量不見面，非要通過自己傳消息，自己就是一個傳信的。
法空笑道：“有勞。”
楚靈狠狠瞪他一眼。
她覺得法空太大膽，簡直就是挑戰楚雄的底線，反覆挑撥，根本不怕楚雄生氣。
這麼做太過危險。
到時候真要翻了臉，她覺得自己是勸不住的，兩頭爲難，實在不知幫哪一邊。
看着楚靈飄飄而去，徐青蘿笑道：“師父，皇上一定會憤怒的。”
“差不多。”
“不會真翻臉了吧？”徐青蘿道：“真要翻臉，靈空寺會不會收回去？”
法空失笑。
周雨道：“不至於如此的，皇上也是英明之人，即使不滿也會壓下去，甚至會更加籠絡師兄。”
師兄既然有底氣收這個玄空寺，便自有所恃，恐怕不僅僅是神通，還有修爲。
——
“砰！”御花園的一座小亭裡，一個鎏黃茶盞被狠狠摔在地上，化爲碎片。
茶水也濺了一地。
楚雄狠狠瞪着楚靈。
楚靈站在他跟前，卻毫不畏懼，嘟着嘴：“父皇，你瞪我幹什麼呀，又不是我讓他收的玉書金券！”
楚雄咬着牙，狠狠吐出四個字：“欺！人！太！甚！”
冷飛瓊正陪在一旁，黛眉輕蹙，認真看着楚靈。
楚靈道：“他說，這世間也該太平了。”
“嘿！”楚雄氣極而笑：“好好好，他這是吃了大雲的好處，所以給大雲求情了！”
冷飛瓊蹙眉沉吟。
楚雄咬牙冷笑：“貪！得！無！厭！”
楚靈點點頭：“有了靈空寺，還要玄空寺幹什麼，和尚他確實夠貪心的！”
“玄空寺？”楚雄鐵青着臉冷笑連連：“好一個玄空寺！胡烈元，好手段！”
這是捏準了法空和尚愛地方愛佛寺，可謂是一擊中的，深得狠準狠三昧。
楚靈看一眼冷飛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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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過份了，吃完這頭吃另一頭，貪心無度。”冷飛瓊卻沒有出聲求情。
她瞭解楚雄。
這個時候求情，只會火上澆油，更何況自己現在是法空的記名弟子，身份敏感。
縱使知道這是爲了應付接下來的流言蜚語，並非真正的皈依，只是做做樣子。
可經過衆人的見證之後，那就不一樣了。
現在沒弄清楚情況就說話，會讓皇帝生出衆叛親離之感，讓他更憤怒。
楚雄摔過了茶盞之後，餘怒未消，卻沒有再失態，控制住了自己，避免在冷飛瓊跟前失態。
楚靈道：“父皇，和尚這般過份，要不要收拾他？把靈空寺的玉書金券收了？”
“收了？”楚雄皺眉。
楚靈用力點頭道：“他這般過份，太氣人了，既然他收了玄空寺的玉書金券，那就別留着靈空寺的啦，把靈空寺索性也收了，不給他了！”
“胡鬧！”楚雄哼一聲。
楚靈嘟着紅脣恨恨道：“他真收了玄空寺，那去大雲好啦，誰稀罕他啦！”
楚雄看看她。
楚靈道：“反正他去了大雲，也不敢對付我們，有金剛寺在這邊呢。”
冷飛瓊輕輕點頭。
法空大師即使去了大雲，也不會轉頭過來對付大乾，畢竟大乾是他的根。
不過皇上不會這麼幹。
縱使惱怒法空大師的貪婪，可皇上還是會嚥下這一口氣，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楚靈道：“要讓他看看，我們大乾沒了他，也一樣能勝過大雲，他去了也沒用！”
“靈兒你說的是反話吧？”楚雄半信半疑的盯着楚靈看：“是替他求情吧？”
楚靈惱怒的跺腳：“父皇，我都氣死了，求什麼情！”
她咬着紅脣恨恨道：“我勸他別收那玉書金券，他卻笑眯眯的收下了，氣死人，太貪心了！”
楚雄笑了。
楚靈忙嗔道：“父皇，你笑什麼呀！”
楚雄笑着搖頭道：“法空行事，向來是穩穩當當，他不會無緣無故的收那個玉書金券。”
“有什麼緣故？”楚靈冷笑道：“他收了靈空寺，也收了大永的玄空寺，現在還要收大雲的玄空寺，他要幹什麼？左右逢源？太貪心了！”
楚雄點點頭：“他確實夠貪心的。”
“收大永的永空寺，雖然過份，可畢竟是大永，跟我們現在是夥的，”楚靈恨恨道：“可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連大雲的玄空寺也不放過，這就太過份了，那可是大雲，是我們的仇人！”
楚雄哼道：“看上了玉書金券唄，這可不是尋常的賜寺，他抗拒不得。”
“玄空寺再好，那也是大雲的，是帶毒的，是爲了讓他背叛大乾的，難道他爲了一座寺院就要背叛大乾？”楚靈一臉不甘與憤怒還有失望：“這簡直就是鼠目寸光，他難道不知道，留在大乾會獲得更多？！”
冷飛瓊忙抿住嘴，別讓自己忍俊不禁。
這是將皇上的軍吧？
獲得更多？
不可能更多了。
依皇上的脾性，賜下玉書金券已經是肉疼之極，絕不可能再多給法空大師什麼了。
一個貪心，一個吝嗇。
一個神僧，一個皇帝。
想想實在有點兒好笑。
楚雄輕咳一聲，被楚靈說得有點兒臉皮發熱，在衆臣跟前可以厚着臉皮，在楚靈跟前卻不想這般，輕咳一聲道：“不管怎麼樣，他確實過份了。”
“就是，太過份。”楚靈哼道：“父皇，直接把玉書金券收回來吧。”
“這個不能輕易收的。”楚雄搖頭。
楚靈蹙眉道：“他都這麼過份了，收了他的玉書金券也不算過份吧？他能做初一，我們便能做十五。”
“可以做別的，卻不能收回玉書金券的。”楚雄道：“損失太大。”
“那做點什麼？”楚靈暗自舒一口氣。
她也明白不能輕易收玉書金券，如果不是謀逆大罪，不是舉兵造反，是不可能收了玉書金券的。
否則，整個皇室的威信蕩然無存，誰還能相信皇室的承諾，玉書金券說收就收，還有什麼能不收的？
楚雄皺眉沉思。
冷飛瓊輕聲道：“皇上，不如親自見面問一問吧，免得中間有什麼誤會。”
“哼。”楚雄發出一聲冷笑：“這還有什麼誤會的？”
楚靈忙用力點頭：“要不然，給金剛寺找點兒麻煩？”
楚雄擺手道：“靈兒你呀，太感情用事，容我想想，不要輕舉妄動。”
雖然自己很惱怒，現在冷靜下來，卻是覺得不能輕易的出手，把法空推向大雲。
儘管法空接了大雲的賞賜，也未必會替大雲效力，即使他不再出主意，現在的形勢，也足夠好了。
他不出力就不出力，整個大乾難道還要指望一人？
他想到這裡，精神一振。
冷飛瓊道：“還是找來好好說一說，我相信必有其道理的。”
“算了。”楚雄擺手道：“裝作不知道便是。”
楚靈瞪大眼睛。
楚雄道：“他如果問起，你便說朕知道了，什麼也沒說便是。”
“不說父皇你很生氣？”楚靈問。
楚雄搖頭：“不要說。”
“……行吧。”楚靈一臉無奈神色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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