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皺眉。
李鶯道:“他們現在就是發了瘋,三位道主廢了之後,新的道主匆促上任,還是原來的長老們,當然要受原本道主影響,情緒急躁而暴烈,報不成仇,對冷貴妃的一腔怒火就會撒到你身上。”
法空輕輕點頭。
李鶯道:“他們不會眼睜睜看着冷飛瓊成爲你的皈依弟子。”
法空道:“他們真敢搗亂, 那便是找死,不會這麼愚蠢吧?”
“他們現在處於非理智狀態,哪能不愚蠢?”李鶯搖頭:“甚至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法空皺眉沉吟。
李鶯道:“總之,不得不防。”
她也知道法空的天眼通不是無所不能無所不包的,一些消息還是要提醒。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法空輕輕點頭:“好,我會小心一些。”
“我也儘量阻止吧, 不過現在他們已經完全聽不進去別人的勸阻了。”李鶯搖搖頭:“實在沒想到他們如此之不堪。”
僅僅是廢掉了武功而已,便崩潰了。。
當然,也有前面的諸多積忿,堆疊累加到一起,在廢掉武功之後爆發出來令他們崩潰。
可不管怎麼說,他們也確實不夠堅韌。
法空搖搖頭:“實在不成,只能先下手爲強了,也是爲了他們的性命。”
李鶯道:“他們對皇上還是缺乏足夠的敬畏,以爲皇上不會拿他們如何,再怎麼鬧,朝廷也不會直接下手。”
法空笑了笑。
李鶯道:“這也是皇上一直以來的手段,以武制武,朝廷並不直接下場,給了他們錯覺。”
真以爲皇上心慈手軟,那就大錯大錯,天海劍派便是朝廷的刀, 殺了多少釣月道高手?
法空道:“現在你負責大乾境內的秘諜肅查,既是一樁苦差,也是你的機會。”
李鶯輕輕搖頭:“怕我在南監察司根基太深罷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
法空笑笑:“綠衣司終究還是更高一層的。”
綠衣司的人都是三大宗與魔宗六道,把她重新調回綠衣司,是提升了她的地位。
同樣的副司正,南監察司的副司正看似權勢更大,地位卻不如綠衣司的副司正高。
身爲副司正,近乎指揮得動綠衣司大多數人,而綠衣司中的人都是三大宗與魔宗六道的。
“還行吧。”李鶯露出一抹笑容。
她這一笑,宛如雪後初晴,容光照人。
在南監察司的地位再高,她指揮的是武林各宗的高手,哪有指揮三大宗弟子的感覺更爽?
法空笑着搖搖頭,一閃消失。
——
永空寺
元德和尚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寺前,輕輕推門進去,來到大雄寶殿臺階下,朝敞開的大殿合什一禮。
大殿內的金身佛像踉蹌坐在蓮花臺上,微笑結印,彷彿與他對視。
他俊朗逼人神龐越發肅穆。
合什宣了一聲佛號之後,元德和尚扭頭對身邊的法空合什:“大師,我已經將那二人收伏,皈依到門下。”
“恭喜大師。”法空笑道。
元德和尚道:“大師那邊呢?”
法空道:“正在摸索。”
“不動手嗎?”
“不急。”
“那大師準備何時動手?”元德和尚追問:“恐怕拖延越久,他恢復得越強。”
既然九元老人奪舍成功,那麼現在便是虛弱期,而隨着時間推延,他會迅速的恢復實力,直至最終無敵於天下。
到那個時候,恐怕師父都未必拿得下他。
一旦如此,那將是浩劫。
法空搖頭道:“大師,此事不能急的。”
“越緩越糟糕吧?”
“也不盡然。”法空伸伸手,兩人朝着旁邊的月亮門走,往住持院而去。
法空一邊走一邊說道:“通過這兩天的觀察,我有一個大膽的推測。”
“有何推測?”
兩人來到了住持院子,分別坐到石桌旁。
桌上的紅泥小爐已經汩汩作響,白氣蒸騰翻涌。
法空傾紅爐,沏了兩盞茶。
兩人各把一盞,輕呷一口。
清幽沁腑,當真是無上享受。
“我推測,奪舍之後,有可能他並沒有我們想象的虛弱。”法空放下茶盞,緩緩說道:“實力並沒有損失。”
“不虛弱?……不可能吧?”元德和尚一怔,遲疑道:“他魂魄進入一個新的身體,修爲總不可能一起進入新的身體吧?……即使也跟着進去,總不能短時間內就融合無礙吧?……大師莫開玩笑!”
法空搖頭道:“我們都不知道這奪舍之法到底如何,是如何奪舍的。”
元德和尚點頭。
據他所知,歷代以來,還沒有人奪舍成功過,但不乏轉世重修的高僧。
谷軟
自己便是一例,當然轉世之法想成功,也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諸多因素,需要極大的運氣成份。
即使如此,轉世之法是有希望的,而奪舍之法從無成功。
所以轉世之法遠勝過奪舍之法。
自己知道轉世之法,卻不知道奪舍之法。
法空道:“我估計,他這奪舍之法,也同時將修爲轉移過去,或者是分成兩步,先奪舍,然後再轉移修爲。”
“這……”元德和尚皺緊劍眉。
這突破了他的想象。
可又如打開了一個新的窗口,讓他有恍然之感。
沒有想過,但未必沒有。
法空道:“據我所知,便有一門秘法,可以將一身修爲注入某一種寶物之內,將其融練而成,便能將修爲也同時吸納。”
元德和尚肅然看着他。
法空道:“我仔細查了查,這祝玉泉很可能便有這種寶物,已然提前將這寶物融練一體。”
元德和尚神情越發嚴肅:“九元老人先將修爲注入這寶物之中,再行奪舍之法,成功之後,只需將修爲從這寶物裡取回?”
法空慢慢點頭。
元德和尚皺眉道:“如此說來,九元老人現在已經不虛弱,反而是一個陷阱?”
“正是。”法空點頭。
元德和尚肅然:“大師覺得,我們已經失去了殺他的最好機會?”
法空道:“現在的好消息時,他的修爲應該還沒有更進一步。”
元德和尚臉色難看:“大師的意思是說,他奪舍成功,再繼承了原本修爲之後,還能更進一步?”
法空道:“他當初一直卡在七星境,很可能是受身體的阻礙,他身體受創太重。”
元德和尚慢慢點頭。
法空道:“如今換了一個好的身體,修爲恢復,厚積薄發之下,突破到下一個境界應該不難吧?”
元德和尚艱難的點頭:“應該不難。”
別忘了九元老人的壽元,七百歲啊,數百年的積累,突破到下一個境界確實沒那麼難。
他想到這裡,好像有一塊巨石壓到心口,沉甸甸的喘不過氣,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如果真如此,九元老人很可能天下無敵,無人能制,頭一個要殺的就是師父。
法空道:“所以,我們現在只能硬拼,即使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還是要硬拼,不能讓他繼續精進,從而天下無敵,到那個時候,我們都得死。”
“只能一拼。”元德和尚肅然道:“這樣罷,我去跟師父說一聲。”
法空搖搖頭道:“我先試試能不能殺了他,如果不成,也能重創,到那個時候國師再出手不遲。”
“這……”元德和尚遲疑。
他覺得這不太妥當。
太過佔法空的便宜,不太好意思。
九元老人太過危險了,萬一真如法空大師所說,他並沒有虛弱,反而是裝作虛弱呢?
不管法空大師這話是真是假,九元老人將來會越來越強,有望成就天下第一,這是沒錯的。
法空笑道:“我縱使不敵,逃命也是沒問題的,別忘了我練的是什麼。”
“阿彌陀佛!”元德和尚合什道:“大師高德,佩服之至!”
法空笑着搖頭:“我也是沒辦法,真要跟國師聯手也未必有把握,反而會束手束腳。”
“大師可需要什麼支持?”元德和尚道:“寶物之類,敝寺還有一些。”
法空搖頭:“對我來說,西迦貝葉經已然是最好的幫助,其他就不必了。”
“西迦貝葉經。”元德和尚緩緩道:“敝寺已經沒有了,我聽聞還有一處,有一部西迦貝葉經。”
法空眉頭一挑。
元德和尚道:“我一直在打聽,昨天收到的消息,常齊城內的餐霞寺有一部西迦貝葉經。”
法空感慨道:“竟然還有。”
元德和尚道:“大師如果想看,不妨拿敝寺的兩部,與餐霞寺交換參閱,想必他們會答應。”
“好主意。”法空點頭:“多謝大師。”
元德和尚搖頭道:“稍候我便送過來。”
“好。”法空笑道:“西迦貝葉經確實對我助益極大,我對佛法感悟更深,佛咒的威力也就更強。”
“定身咒?”
“正是。”
“阿彌陀佛。”元德和尚道:“如此甚好。”
法空大師的神通與佛咒,能用來直接廝殺的也就定身咒,神妙異常。
不過如果有人配合,有師父配合,威力會更強。
法空大師最適合與人配合做戰的,一人主攻,法空大師輔助,或用定身咒干擾,或用回春咒及清心咒增強主攻之人。
可惜……
元德和尚暗自搖頭。
師父現在擔負的責任太大,容不得一點兒意外,會影響整個大永的安危。
片刻後,元德和尚將兩本西迦貝葉經取回,遞給法空,雙眼定定看着他。
法空笑道:“大師放心,絕不會出差錯,一定安然帶回這兩本經書。”
“阿彌陀佛。”元德和尚合什深深一禮。
送出去之後,他心懷惴惴,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弄丟了兩本西迦貝葉經,自己便是大妙蓮寺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