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過後,徐青蘿眉頭一挑,露出笑容:“找到了!”
她終於在心眼觀照的某一幕找到了一個老嫗。
鶴髮雞皮,老態龍鍾,看起來一陣風就能颳走,正坐在一個餛飩攤前吃餛飩。
她雖然模樣蒼老,可牙口還好,慢慢悠悠的吃着餛飩,在享受着每一口,好像這餛飩是無上美味一般。
這樣一個老嫗,幾乎不會吸引別人注意,要注意也是注意那些英武不凡或者中年男女。
徐青蘿卻通過反覆的觀照,反覆的比較,最終鎖定了這個老嫗。
跟在冷飛瓊身邊的頂尖高手便是這個老嫗。
由此可見,即使有心眼在,自己有時候也會視而不見看走眼的,小心謹慎確實重要。
法空道:“哪一個?”
“就那個餛飩攤上的老太太吧?”徐青蘿笑道:“真夠狡猾的,神不知鬼不覺呀,不過師父,她會暴起發難忽然闖進來嗎?……我覺得她沒這個膽子吧?”
法空搖頭。
徐青蘿露出笑容:“我也覺得不會。”
法空道:“未必不會。”
徐青蘿哼一聲:“她修爲沒那麼強吧?”
“沒那麼強,怎能瞞得過你?”法空道:“只找出這一個?”
“……還有?”徐青蘿皺眉。
她確實只找出這一個來。
當然尋找的時候,並沒有只鎖定一個,也防備有數個頂尖高手,卻只找到一個。
“還有兩個。”法空道:“也在吃餛飩。”
“也在吃餛飩……”徐青蘿再次回放先前的一幕一幕,遲疑道:“師父,不會是那兩個更夫吧?”
“嗯。”
“怎麼可能……”徐青蘿蹙眉。
她反覆的看來看去,還是看不出一點兒破綻來。
再來一次的話,自己能看破老嫗,卻看不破這兩個更夫,看着無精打采,蔫頭耷腦,實在沒有一點兒高手的風範。
法空搖搖頭不說話。
徐青蘿先將這件事放下,過後再仔細揣摩便是,擡頭問道:“師父,冷掌門爲何要直接登門見師父呀?是示威呢,還是要堪察虛實?”
法空道:“都有吧,她肯定是憋着一口氣的,想要出一口氣,順便也探一探我的虛實。”
“這位冷貴妃很麻煩呀,師父。”徐青蘿蹙眉,大眼睛閃動:“最麻煩的便是不能清除掉。”
如果是別人,通過各種或明或暗或簡單直接或委婉的方式收拾掉。
可冷飛瓊卻不行。
徐青蘿很清醒,知道冷飛瓊是殺不得的。
既然不能來硬的,只能上軟的。
她回想法空先前的言語,看似都軟綿綿的,卻綿中藏針,似示弱又像拉攏還有警告。
便如精妙的拳法或者劍法,各種不同的勁揉和在一起,防不勝防,威力驚人。
法空露出笑容:“還好,她現在至少知道忌憚,便不會亂來。”
“反正得小心她。”徐青蘿蹙眉道:“楚姐姐對她很不滿意……”
法空搖頭:“別摻合進去她們之間的事。”
“我幫忙出出主意沒什麼吧?”徐青蘿道。
法空道:“別煽風點火,要幫着滅火,勸一勸她,免得她吃虧。”
楚靈是很聰明的,可畢竟缺少磨礪,太重感情,便難免爲人所趁而受挫折。
徐青蘿道:“其實楚姐姐出手是能對付得了她的,我與楚姐姐不成,不是還有師父你嘛。”
她信心十足,覺得與楚靈聯手,多的是辦法收拾這冷飛瓊,僅僅有皇帝護着是沒用的。
楚靈與皇后太后及逸王爺信王爺加在一起,怎麼可能對抗不了初來乍到的冷飛瓊。
更何況還有法空在。
法空瞥一眼她。
“好好好,聽師父的便是。”徐青蘿無奈的答應:“我會勸楚姐姐別跟她做對的。”
法空滿意的點頭。
徐青蘿道:“不過師父,這冷飛瓊有那麼厲害嗎?”
“比你想象的更厲害。”法空道:“你以爲天海劍派的掌門不夠厲害?”
“……也是。”徐青蘿頹然嘆道:“真麻煩吶。”
天海劍派可是不是一般的宗門,想成爲天海劍派的掌門,其難度之高,超乎想象。
更何況冷飛瓊還是一個女子。
法空道:“她現在氣勢如虹,天地皆借力,這個時候不可逆勢而爲。”
“是,師父。”徐青蘿答應。
——
法空在院內負手踱步。
片刻後,他一閃消失,下一刻出現在李鶯的院子裡。
李鶯正在院內練劍。
劍勢緩慢如龜,慢慢悠悠的刺出這一劍,在空中數次停滯,再恢復。
刺出一劍,需要停頓五六次,一旁觀瞧的李柱與周天懷煩鬱欲吐血。
這種感覺太奇怪,太難受。
李鶯一襲黑色勁裝,瓜子臉瑩白,籠罩了一層寒霜,凜冽逼人,令李柱與周天懷不敢大聲喘氣。
李鶯不會大聲斥責,可莫名的氣勢與情緒還是讓他們感覺到壓抑與緊張。
法空一出現,李鶯動作沒停,只是揮了一下左手。
李柱與周天懷頓時知趣的退出了院子,只留下了法空與李鶯。
李鶯繼續練劍,法空在一旁觀看,能看得出李鶯的劍法大有進境。
果然不愧是劍法奇才,一直精進不休。
不像自己,已然難有寸進了,就指望着獨孤夏晴的劍法精進從而帶動自己。
李鶯練了十幾劍後,忽然收了劍勢,還劍歸鞘,扭頭冷冷看向他。
法空微笑:“劍法大進吶。”
李鶯哼道:“比起你,差距越來越大了。”
法空搖頭笑道:“我是別有奇遇,不能一概而論的。”
獨孤夏晴便是自己最大的奇遇。
李鶯哼一聲,心下暗歎,自己也是有奇遇的,否則也不會這般精絕劍法。
她明眸閃動:“可是有什麼事?”
法空道:“收到冷掌門的消息了吧?”
他相信魔宗六道對天海劍派的消息更靈通,天海劍派之中必然有很多魔宗六道的秘諜。
“冷飛瓊要嫁與皇上的消息?”李鶯臉色微沉。
要說對冷飛瓊的恨意最深的人之中,大雲可能排第一,那麼魔宗六道便要排第二。
畢竟被天海劍派滅了那麼多的魔宗六道高手,這個仇結得太大了,不可化解。
如果不是李鶯壓着,兩宗之人早就前來刺殺冷飛瓊了,即使她現在強行鎮壓,也壓不了太久,只能因勢利導,增加刺殺的成功可能。
法空點點頭。
李鶯發出一聲冷笑:“真是打的如意算盤!”
法空道:“你們準備阻止這件事?”
“難道眼睜睜看着冷飛瓊嫁入皇宮?”李鶯道:“釣月道與其餘四道的高手之仇還怎麼辦?”
“如何阻止?”法空問。
李鶯皺眉不語。
法空搖頭:“依我看,還是暫時放下血仇纔好。”
“就怕我們放手,她卻不肯放手。”李鶯哼道:“她知道我們懷恨在心,豈能不先發制人?只要在皇上跟前說幾句話,可能就會給我們六道帶來滅頂之災!”
法空搖頭:“你想得太過嚴重了,只要幾句話就能讓皇上對你們魔宗六道下手?”
“男人一旦被女色所迷,可就沒那麼聰明瞭,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皆然,皇上也是男人!”李鶯哼道:“我們只能先發制人!”
法空道:“我相信皇上沒那麼容易昏頭,皇上如果真要滅你們魔宗六道,何必留你們到現在才動手?早就掐滅了你們發展的路纔是。”
李鶯皺眉。
法空道:“如果你們刺殺冷飛瓊,那便正合她意。”
李鶯臉色微變。
法空道:“且不說你們能不能刺殺得了冷飛瓊,一旦動手,恐怕皇上便會震怒,而爲了震懾其他人,震懾那些不同意皇上納冷飛瓊爲妃的人,絕不會饒過你們。”
“難道滅我們六道?”
“不會滅你們魔宗六道,卻也要刮你們一層皮,夠你們受的。”法空搖頭:“這何嘗不是冷飛瓊的借刀殺人之計。”
李鶯揚聲道:“周天懷!”
周天懷直接飄過牆頭,落到了李鶯身前,抱拳躬身行禮:“少主。”
“給釣月道的人傳消息。”李鶯道:“說計劃取消,不得擅動!”
“是。”周天懷肅然抱拳轉身便走。
法空道:“他們聽你的?”
李鶯緩緩點頭。
周天懷飄然掠過牆頭不見蹤影。
李鶯的目光收回,看向法空:“他們吃過一次虧後,沒有惱羞成怒,反而服氣我了。”
法空眉頭一挑,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忽然一笑:“看來我要恭賀少主你了。”
李鶯嘆一口氣。
法空笑道:“離魔尊之位更進一步,爲何嘆氣?”
“不報此仇,我終究是沒辦法成爲魔尊的。”李鶯面露苦澀。
歸根到底還是自己太年輕,而且還是女子,先天受限太大。
法空若有所思:“你需要一場立威之戰,一旦戰勝,則水到渠成,否則的話……”
李鶯道:“冷飛瓊不死,我便成不了魔尊。”
法空想了想,搖頭道:“越是這般,越不能急,否則只會壞事,欲速而不達!”
李鶯慢慢點頭。
她現在倏然清醒。
先前有些極端有些偏執,歸根到底還是受了天魔經的影響,幸虧法空出現。
她清醒過來之後,腦筋格外的靈敏:“你打聽她的消息,也準備對付她吧?”
“恰恰相反,是爲了交好於她,”法空搖頭:“不過她一旦入宮,禁宮恐怕往後沒那麼安寧嘍。”
他是絕對不相信冷飛瓊是甘於寂寞之人。
不完成滅掉大雲的夙願,冷飛瓊絕不會罷休,會一直爲這個目標而奮鬥,入宮了也一樣。
“交好?”李鶯斜睨他。
法空道:“不過誤會一場。”
李鶯發出一聲冷笑,笑得很大聲。
法空笑了笑:“好好想一想魔宗六道吧,別任性而行。”
李鶯皺眉看他。
她覺得法空的話中有話,別有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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