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所見,卻是四個青年正分別站在四處。
一個在酒樓裡,一個在小巷口,一個在賣首飾的鋪子裡,一個在買古玩的鋪子裡。
通過酒樓的窗戶能直接看到這邊,小巷口也一樣能直接看到而在兩個鋪子裡的看不到這邊。
當然,自己這邊也應該看不到他們。
這四個人顯然是經過專門的訓練,懂得虛虛實實的盯梢之要旨。
他心眼凝聚,將這四個人看得纖毫畢現。
四個人相貌平平,站在人羣裡毫不起眼,即使腰佩長劍也一樣不惹人注意。
唯有的殊異之處是手臂比常人長了一些,手耷拉下來的時候,手指可以碰到膝蓋。
法空頓時明白他們的身份:天海劍派弟子。
天海劍派其中一脈便是通天劍。
通天劍這一脈,由於心法所致,手臂都會不知不覺的拉長,施展開劍法,威力驚人。
一寸短,一寸險。
雙方持劍廝殺時,一方的劍尖抵達自己喉嚨,而自己的劍尖還碰不到對方,這是一種極大的劣勢。
通天劍這一脈的優勢極大。
不過通天劍這一脈的優勢可不僅僅是手臂拉長,而是手臂靈動、有神力,且雙手皆可持劍,左右如一。
這樣的手臂施展出來的劍法又快又詭異,與尋常的劍法截然不同的路數,武林中人一聽就頭疼。
法空皺眉。
他們的目光落處既有李鶯,也有自己。
這是要幹什麼?是要對付李鶯,還是自己?
他們僅是宗師,還沒到大宗師,對李鶯出手那就是找死。
如果不是要對付李鶯,難道是盯着自己與李鶯的關係,要在這上面做文章?
“怎麼了?”李鶯看出他臉色不好。
“有人盯上我們了。”法空淡淡道:“天海劍派。”
李鶯頓時笑了。
法空皺眉。
李鶯笑道:“終於有人要盯上我們了,看來你們三大宗要對我魔宗六道動手啦,先要清除你這個私通魔女的。”
“哪這麼容易動手。”法空搖頭。
早就料到終究是有這麼一天的。
如果三大宗與魔宗六道相安無事還好,一旦有衝突,一定會有人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不過自己現在可不是從前,不是無名小卒,不是想廢就能廢掉修爲的。
法主的話,還有三大宗的人能拿捏自己,大雪山宗是有法王的,可以仗着品級高,再以宗規處置自己。
現在自己是法尊,貴爲一品,不是能不能廢自己的問題,而是自己廢誰的問題。
不過現在天海劍派到底要幹什麼?
是要對付自己,還是對付李鶯?
“我們是不是要分開,不再見面了?”李鶯笑盈盈的看着他,眼波流轉,宛如深情脈脈。
法空笑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亂?”
“他們肯定是懷疑我們有私情。”李鶯笑道:“與魔女相戀,你要有麻煩啦。”
法空嘴角微撇,露出譏誚之意。
他想到是師父圓通。
李鶯道:“要不要我幫忙解決了他們?”
“不必了。”法空道:“還是儘快找到那個傢伙吧,我總是不安心。”
李鶯收斂了笑容,輕輕點頭:“好。”
既然法空如此看重此人,那這個人便不是尋常人物,自己要全力以赴了。
法空與她分開。
法空心眼所見,四個天海劍派弟子分成兩幫,兩個跟在自己身後,兩個跟在李鶯身後。
法空皺了皺眉頭。
看來果然是衝着自己來的。
如果不跟蹤自己,只跟蹤李鶯,那說明是想對付李鶯,現在還跟着自己,那顯然目標也有自己。
或者兩邊都要收拾。
這個天海劍派,到底要幹什麼?
他回到金剛寺外院,招招手。
林飛揚湊過來。
“外面有兩個天海劍派的,跟着他們,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爲何要跟着我。”
法空伸手輕輕一點他眉心,將那四個天海劍派弟子的相貌傳給了他。
“是。”林飛揚答應,哼道:“竟然敢跟着住持你,他們要幹什麼!”
法空道:“王爺那邊……”
“王爺已經秘密動身,我跟在一旁一會兒,沒有人盯着,應該是隱秘的。”
法空點點頭,又擺擺手。
林飛揚臉色陰沉的一閃消失。
他覺得天海劍派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想對法空伸手,簡直狂妄之極。
他很快找到了朱雀大道上的兩個天海劍派弟子。
兩個天海劍派弟子正在一個早攤鋪子上,兩人對坐一張桌子,要了一碗餛飩四個油餅,吃得不亦樂乎。
“果然不一樣。”身形削瘦矮小的天海劍派弟子笑呵呵的道:“這味道與我們那邊確實不一樣。”
“這餛飩太淡,這油餅又太鹹。”另一個墩實青年搖頭:“吃不慣。”
“我覺得挺好啊。”瘦小天海劍派弟子笑道:“一鹹一淡,吃着正好。”
“餛飩太淡就沒味兒,油餅太鹹就把味兒都遮掉了。”墩實青年不以爲然。
兩人爭論好一會兒,一邊反駁對方一邊埋頭大吃,顯然是餓得狠了。
林飛揚站在小巷陰影裡,渾然融爲一體,不會被人發覺,靜靜打量着這兩個天海神劍弟子。
這兩個天海劍派弟子透着稚氣與天真,一看便知道是剛剛下山的青頭小子。
難道是不知深淺,非要主持正義?
外人看起來,住持身爲金剛寺住持,不該與一個魔宗六道的少主過從甚密。
確實是不合適,有私通魔宗之嫌。
不過住持是何身份?
是鼎鼎大名的神僧,豈能以世俗的眼光看之?
而這兩個天海劍派的青頭小子顯然沒把住持的名聲放眼裡,膽大包天!
呼嚕嚕一碗餛飩吞下去,兩人打個了滿足的飽嗝,笑呵呵的起身給老闆錢,然後沿着朱雀大道慢慢溜達。
但視線總是不離金剛寺外院,偶爾一瞥,看起來很不起眼,不惹人注目。
林飛揚耐心的觀察,看到又有兩個天海劍派的青年過來,與他們兩個交換,繼續盯着金剛寺外院大門。
林飛揚則跟着先前兩個天海劍派青年,一直往東走,走出近有二十里纔到了一座寬闊的宅子。
這宅子距離朱雀大道只有一條街,朱雀大道拐進一個小巷,然後便是這宅子。
是鬧中取靜的好所在,上面寫着“天海別院”四個大字,氣勢磅礴而筆鋒凌厲。
林飛揚站在小巷的陰影裡盯着這座宅子看。
天海別院,天海劍派的別院。
而身爲三大宗之一的天海劍派,是與大雪山宗實力相當的,當然要遠勝過金剛寺。
天海劍派臥虎藏龍,一定有着頂尖高手,所以不能不慎,林飛揚警惕萬分,卻毫不猶豫的一閃進入。
他站在陰影裡,緊盯着兩個青年。
兩個青年推門跨進院子,繞過鬆鶴延年屏壁,便是一片寬闊的院子。
一條青石小徑從門口通到大廳,把院子分成兩塊。
東邊是練武場,西邊是八角飛檐小亭。
小亭周圍全是花。
只不過此時入冬,鮮花已經凋零,頗顯蕭瑟。
練武場上正有十幾個人在練劍,彼此切磋,劍影綽綽,寒氣森森。
兩青年沿着青石小徑來到大廳前,踏上臺階,挑開門簾進入大廳,抱拳沉聲道:“白師叔。”
林飛揚無奈搖搖頭。
可惜現在是白天,陽光明媚,自己沒辦法直接穿進大廳裡,只能站在牆角的陰影裡聽動靜。
“嗯,你們盯得如何?”
“果如白師叔你所料,法空與魔宗殘天道少主李鶯確實有關係。”
“我們看到了他進觀雲樓吃飯,明明在觀雲樓內碰到了李鶯,兩人卻不說話,裝作不認識似的,然後吃過飯離開觀雲樓後,在玄武大道又再次見面,說了什麼不清楚,反正看起來很親密,很可能是勾搭上了。”
“白師叔,李鶯確實美貌,法空雖然是和尚,也是名聲鼎鼎,但未必能過得了美人關,尤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兩人除了說話,還有什麼別的接觸?”
“沒肌膚之親。”
“不過兩人靠得極近,絕不是一般的朋友。”
“正是,捱得極近。”
“有多近?”
“幾乎要貼到一起了。”
“唔……”
“如果不是男女之情,怎麼可能靠得那麼近,尤其是李鶯那般女子,心高氣傲的少道主,怎麼可能容許男子靠得那麼近。”
“小許,你觀察倒是仔細。”
“嘿嘿。”
“白師叔,那是因爲許師兄有經驗,跟盧師姐都牽上手了!”
“別胡說八道!”
“許師兄,我胡說了嗎?”
“我跟盧師姐清清白白,就是同門之誼。”
“同門之誼,沒見着你跟別的師姐牽手啊,盧師姐能許我牽她的手?”
“你小子找揍是不是?!”
“行了!”白師叔淡淡道:“就是說,篤定他們兩個有姦情,是不是?”
“他們雖然沒牽手,可這是大庭廣衆,一個和尚牽一個女人的手太驚世駭俗,而且法空還是鼎鼎大名的神僧,更會有所顧忌。”
“對,如果在私下裡,兩人會怎麼樣,那誰說得準?估計不僅僅是牽手了,嘿嘿!”
這嘿嘿一笑,有道不盡的曖昧之意。
林飛揚臉色陰沉如鐵,恨不得上去把這兩個小子的嘴撕爛了。
天海劍派的弟子招收遠不如大雪山宗與光明聖教嚴格,更看重弟子的武學資質,而不是心性。
所以天海劍派的弟子都是天才奇才,但其品性便千差萬別。
林飛揚便覺得這兩個小子太賤,欠收拾。
“嗯。”白師叔緩緩道:“那就不必再跟了,既然斷定有姦情,那便足夠了。”
“是,師叔。”
“師叔,下一步,我們是不是要直接宣佈法空勾結魔女,要大雪山宗將他廢掉武功?”
“嗯。”白師叔淡淡道。